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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时分,远处的吵闹声和凌乱的脚步声惊醒了王承昭和梅儿。二人连忙揉了揉睡得惺松的眼睛,悄悄到外面一看,却是一队手持刀枪的叛军人马在搜寻什么。一个小头目呵斥道:“现在分散搜索,发现魔教奸人一律格杀勿论。”众兵丁马上三三两两地走开。
有两个兵丁搜查到大明尊首领人物居住过的破落房屋时,其中一个对另一个道:“胡小乙,清早出动大队人马全城搜索,你说怪不怪?”停了片刻又道:“这样也好,说不准我们兄弟会借机捞上一笔小财。”
胡小乙道:“娄二,听说大帅在兴庆宫夜里出了大事,遭到强人袭击。来到魔教之地搜查,须小心谨慎。这里不是发财的地方,弄不好吃饭的脑袋难保。”
娄二顿时紧张起来,道:“如何是好?”胡小乙道:“蠢驴,就此折身交差,此处一无魔教妖人,二无可疑之处。”娄二忙道:“胡兄高见!”他们转身往回,边走边道:“这等荒废之处,更是深险难测,有谁肯来冒失?”
王承昭和梅儿相对一笑,任其而去。不长时间,此批搜索叛军离开这里。这里不能再作躲避,早餐之后,二人稍作收拾离开大光明寺废墟。
街道上一队队叛军穿梭往来,挨家逐户搜查。一些庭院之中不时发出财物的争夺声、居民被抓走的呼号声和叛军随意动刀使枪杀戮百姓的惨叫声。好几次遇到小股叛军作乱,王承昭按耐不住,出手毫不留情,许多叛军在他掌下丧生。有几次处境十分危险,二人差点难以脱身。
边走边隐,来到城西南,想从延平门混出城去。远远地发现大队叛军正在城门盘查进出之人,城墙兵丁刀枪出鞘,剑戟在手,随时应付不测。城门一侧墙上居然张贴王承昭、泰雁娜和梅儿三人的画像,虽不准确,却有几分神似。
叛军尤其对出城青年男女,稍有姿色女子更不放过。延平门绝了出城之路,二人便折转向北,绕道金光门、开远门,一样盘查甚严。梅儿长相太过出众,又有太阿宝剑和千年人参在身,王承昭不敢造次,只待夜晚再说。
天黑以后,更是叫苦不迭。各处城门紧闭,城墙上下灯笼火把照得白昼一般。守城叛军不但没有减少,反见增加。凌晨之后,二人绕至其他城墙地段,走上几遭,全城戒备森严,可谓插翅难飞。一连几个白天黑夜,王承昭和梅儿东躲西藏。梅儿有时眉头紧蹙,难有高招,更多时刻却是无所畏惧。甚至时常满脸微笑,十分开心。
叛军一旦封锁城门,城中饥民马上增加。大街小巷满是衣衫褴褛、东卧西躺的难民,叛军乘机抢劫,百姓更加日不潦生。这天黄昏,两人来到西市,但见饥民东倒西歪地布满整个街道,一个个无精打采,王承昭心中叹息不已。坊南大道的墙角下,几个乞丐玩打纸牌,兴趣正浓。他们的吵闹声引得梅儿好奇,走近几步,欲看人具体究竟。
梅儿道:“这些叫花子,人人脖颈吊着口袋,怪怪的。”她开口说话,立刻引起乞丐注意,抬头怪怪地看了他们一眼,又低下头去继续玩牌。其中一个乞丐瞅了王承昭一眼,又不停地瞅了梅儿几眼,目光半天没有从二人脸上离去。梅儿见他们浑身脏乱,汗臭味儿令人难受,便转头就走。
刚走几步,那个乞丐从后面追了上来,来到王承昭面前,躬身压低声音道:“公子可是前些日子在金水川的王大爷?”
王承昭惊疑道:“阁下是?”乞丐见他没有否认,靠近一步道:“王少侠,小人贾涛,青竹帮韩门韩掌门座下弟子。”王承昭这才忆起,那日夜晚这个汉子曾经讽刺戏弄白峰桤,给他留些许印象。他立即想起当时情景,不意在这里相见。
贾涛大喜过望,道:“兄弟们,这就是我等寻找的王少侠!”众乞丐一听大喜,纷纷拜见。王承昭不敢怠慢,连连还礼。梅儿大是奇怪,不知这些乞丐如何这样尊重王承昭。
正在此时,东边大道上来了一队叛军。梅儿发现一人正在指指点点,正是那天深夜在兴庆宫被扔进酒窖的麻脸客。王承昭更是早已认出了他,便对贾涛道:“贾兄弟,来了叛军,注意点。”说完拉着梅儿隐进了近处的一条巷子。
到了巷里才发现是条死巷道,不由得暗自叫苦。一是墙壁高大,自己一人尚可上去,携带梅儿就很难说。二是天色尚早,跃上墙头,到处都是叛军,更能引人注目,徒生麻烦。再回头重选隐匿之处已经不及,只得在一堵矮墙下面蹲下片刻再说。
贾涛见势不妙,让大家瘫躺在坊墙根下,乔装成没有饭吃无精打采的样子,让几个小兄弟在远处扒下裤子,蹲点在路口出恭,之后拍了一下地面尘土,往脸上一抹。他与麻脸客、白峰桤等手下人照过面,害怕认出引起麻烦。
麻脸客和一位骑着高头大马的叛军将领来到路口,看见几个乞丐在出恭,还没有来得及想什么,只听见一个叫花子“哗啦”屙出一瘫来,恶臭之气立即向叛军方向吹来。麻脸客和叛军将领下意识地掩住鼻孔,一带缰绳向前蹿了出去,口中骂道:“狗东西,该死叫的化子!”叛军人马远离,贾涛马上让众兄弟打扫,传言给王承昭。
贾涛把王承昭和梅儿引到自己的歇身之处,却也是好大一片废墟。与大光明寺废墟却不相同,表面上是一堆堆高低不平的瓦砾,长长的从南到北占着整整一坊之地。站在高处看废墟,除了瓦砾还是瓦砾,再无他物。二人跟着贾涛拐过一堵极不起眼的矮墙,看到一个坍塌了半边的寻常破门,贾涛钻了进去。里面暗得很,几乎是向前摸索行走。走了十几步远,已经置身于一座较大的客厅之中。贾涛燃起一支蜡烛,继续往前走,却是一间布置得十分雅致的内室,其摆设好似一家大户小姐的闺房。贾涛请王承昭和梅儿权作休息之所,说要外出一下,很快就回来,然后恭而退。
废墟掩体下有此藏身之处,王承昭和梅儿暗自稀奇,青竹帮在江湖上实在神秘。不一会儿,贾涛返回,却是沐浴净身,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陪二人说话。他担心自己衣服过于脏乱不堪,唐突了王承昭和梅儿,就是大过,定会受到掌门韩桐柏的训诫。
贾涛道:“青竹帮在晋州与叛军一战后,韩门弟兄一半留守在当地继续对叛军搞破坏,一半随着韩掌门来到了长安。今天是到长安第三天。当天下午进城时,发现城门口张贴着悬赏捉拿少侠等三人的榜文,便知少侠被困在城中。后来打听到城中突然死了八名叛军大将,韩掌门定猜测是少侠等三人所为。这几日青竹帮秦门、韩门、吴门、楚门四大分舵各半数帮众奉帮主老人家之命,齐集长安。正在谋划同叛军大干,助援大唐皇帝平灭反贼,以期早日收复长安,消灭叛军,造福黎民。韩掌门把少侠义举快报后,帮主老人家当即下令帮众务必寻找到少侠三人。帮主老人家说,金水川少侠女侠援助恩德,青竹帮上下无不感恩戴德,帮主老人家要当面向少侠女侠致谢!”
王承昭连忙道:“何恩何德之有,贵帮主老人家青眼有加小可,在下三生有幸!”说话时间,一个韩门弟子进来,贾涛马上站起,向王承昭和梅儿拱手道:“请少侠和姑娘就餐。”
客厅点燃两支蜡烛,已经收拾干净。石桌上摆好两荤两素,两凳两筷对放,还有一壶酒两只杯子。侍立的韩门弟子穿着也是干净利落,此时哪里看出叫花子身份。所有改变,皆为礼敬王承昭和梅儿两位贵客。
王承昭和梅儿大是奇怪,青竹帮弟子真是不可思议,从何而的佳肴,竟如此干净美味,实在难得。贾涛恭身道:“请少侠和姑娘入席!”说罢往外退去。王承昭忙道:“贾兄怎不入席?”贾涛笑道:“青竹帮是靠千家饭生活,若是登堂入室,还成何体统?”梅儿江湖帮派的一些古怪,有些事非外人所能参悟,便不再客气,与王承昭一起用餐。二人吃些饭菜,滴酒未沾。
餐后,贾涛陪二人说话一会儿,退出让他们休息。半夜里,长凳上休息的王承昭忽然觉得外边有些动静,马上警觉起来,低声叫醒床上梅儿。不长时间,传来脚步声,逐渐出现烛光。脚步房门前止步,有人轻声道:“王少侠,帮主老人家前来拜访您!”听声音却是韩桐柏,王承昭顿喜,道:“可是韩掌门?”拉着梅儿走出房间。说话之人正是韩桐柏,一听王承昭还记住他的名字,感到非常激动,道:“正是韩某等兄弟与帮主老人家同来。”
客厅里,八九个穿着乞丐服汉子在等候他们二人出来。中间围着一位老者,看上去六旬左右,面容清瘦,但很有精神。王承昭和梅儿料知是青竹帮帮主,紧路两点上前拜见。老者没等他们上前,已经一步跨到二人面前,握住王承昭双手,笑道:“少侠年韶才俊,果不虚名。金水川援助青竹帮大恩,老叫化子秦义字德厚,在此谢过!”
王承昭没有料到青竹帮一帮之主竟如此蔼亲,忙道:“举手之劳,何谢之有。结识青竹帮及帮主老人家,在下之幸!”说完与梅儿深施一礼。秦义与青竹帮众人,仔细打量王承昭与梅儿,暗自喝彩,当真一对璧人。二人谦恭有礼,更让青竹帮上下赞叹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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