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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儿坚持道:“找不出上等何首乌、千年人参和雪域木灵芝,就是‘假记大药房’!姑娘我还要广为传言出去!”她一句又一句“假记大药房”,贾郎中哪里受得了,山羊胡子急得上下直抖动,用手一指她,道:“你……你……你……”竟急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王承昭心中不忍,连忙上前搀扶着他道:“贾老先生,您千万别急,切莫生舍妹之气。她小姑娘家随随便便说笑的,莫要与她一般见识!”贾郎中胳臂一甩,道:“不……不行!你……你们给我等着……”说着话儿转身走进了后院。王承昭和梅儿乐了,不意还有这类人,让他不生气还不行。
过了好大一会儿,还没见贾郎中出来,二人很是着急,欲回去瞧瞧杨文渊躺在床上怎么样了。但又怕这个贾郎中在气恼中出现意外,只得耐心再等候一时。直到掌灯时分,他们才听到后院传来深重的脚步声和喘气声。一丝灯光逐渐由远而近过来,继而贾郎中出现在二人面前。他怀中抱着一个半人高的瓦罐,另一只手端着一盏油灯。瓦罐周身满是泥巴,口儿被封着,里面好像盛放着什么贵重之物。
王承昭走过去欲帮助他慢慢地放下瓦罐,哪知刚靠近半步,贾郎中便尖叫起来:“喂!你欲干什么?不许过来,站得远些!”显得比较紧张。俩人只好远远地站着,看他究竟欲做何事。
贾郎中小心翼翼地放下瓦罐,然后掸掸衣服上的泥土灰尘,抹了一下额头汗水,这才道:“我贾记大药房今日倒要你们两个娃娃见识见识!”说完揭去瓦罐上的封口,轻手轻脚地从中取出一物。
梅儿眼尖,马上瞧出是一株保存多年的人参。虽然没有她所说的胳膊小腿粗细,却也不小。尤其是这株人参也是极具人形,头手足一样俱全,表面上皱纹既多又深,只怕不比她刚才所说的那捆人参差。王承昭虽然没有见过什么上等的人参,但也知道贾郎中这枝人参已经是世间罕见。有没有千年生长时日,他不得而知,但明白绝非百年时间能成,心中轰然叫好。梅儿更是折服称奇,想不到贾记大药房还真的不同寻常,被她激将一下,露出了家底。
贾郎中见他们眼光和神态,便知二人是识货之辈,好似俞伯牙遇了钟子期,顿时激动和神气起来,道:“娃娃,贾氏世代行医,这枝千年人参是我贾氏祖辈珍藏多年,至今已有五代人了。让你二位见识一下,也是为了教诲年青人说话千万别太狂妄!”
王承昭诚服地道:“贾老先生言之有理,小可兄妹深表歉意!”上前深深一拜。梅儿道:“贾神医,您此株人参欲价几何?”贾郎中道:“这株千年人参虽不能说价值连城,但也不是寻常人家能够望其项背的。”说到这里,把眼皮抬了抬,而后脸孔靠近人参深深地嗅了一下,显得非常地自得。
过了片刻,贾郎中才回道:“贾氏五代拥有千年人参一百多载,从来就没有打算将这稀世珍宝售出去。若是他人想要,就是万金也不会松口的。姑娘只需备好百金,贾记大药房便拱手相让了!”他以百两黄金来让梅儿和王承昭知难而退。这年头兵荒马乱,哪来的百金。
梅儿知他说得不假,但她并不在意价格,双拳一抱,道:“如此多谢贾神医!明日此刻,我们再来拜访,一手交金一手取货。”说完牵着王承昭的手道:“昭哥哥,我们走!”贾郎中一听,顿时傻了眼,哪里料到这个姑娘竟一口允诺,望着二人消失在夜色中,怔在那里半天没有移动脚步。
二人大步流星地往回走,还离那间房舍老远,梅儿便叫道:“杨师兄,我们回来了!我们……”她半天时间没有白费,意外地定下那株千年人参,即将用来为杨文渊滋补身体。但刚说到第二个“我们”时,忽然止住了口,心道“我们”、“我们”地叫个不停,杨师兄一定更加不快。他现在伤势不轻,我还是尽量让他少失意些为好。然而她自己也不明白,杨文渊为何毫无来由地对王承昭产生了对抗。
走进房间,二人觉得异常,当即点燃烛头一看,床上已空无一物,哪有杨文渊的影子。王承昭顿时急了,不禁脱口而出:“杨兄定然被人劫持。”杨文渊身负重伤,举步艰难,不可能自己离开。
梅儿思忖道:“这里被毁成废墟后,一般少有人来。按常理,叛军人马也许还会经过一次半回。但也少见。”举起烛头在房间里仔细观察,忽然欢呼起来:“甄师傅来过,杨师兄被他接走了。”说着指着南面墙壁上一个火字模样的暗记,下面还有一个“西”字。
王承昭看不明白,梅儿解释道:“火记是大明尊的圣火标识,‘西’字是甄师傅常用来代表自己姓氏的一部份。”王承昭一听恍然大悟,立刻放心下来。
梅儿神秘地道:“本姑娘现在要做一件最大最要紧的事!”王承昭忙道:“妹妹,何事?要不要帮助?”梅儿靠近他,耳语道:“弄点晚餐!你说要紧不要紧?”王承昭本以为她会说出什么话来,听罢才知与他说了个笑话。经她这么一说,方才想起半天没有吃饭,中午所吃的稀粥在腹中早已没了踪影,觉得真的饿了,忙道:“说得好!确是最大最紧要的事。”梅儿见他附和着自己,十分高兴。王承昭本欲去街上找些吃,梅儿坚持自己动手,便不再反对,在一旁帮助完成。
晚餐后,再沐浴完毕,已经接近子时,王承昭道:“妹妹,白天黑夜忙得辛苦,今晚你畅眠一番,我来为你守护把门。”梅儿道:“哥,你须休息养伤。我有些事儿要出去采办。”王承昭奇道:“这么夜深了,又有什么最大最紧要之事去做?”
梅儿用手点了一下子他的脑袋,笑道:“尚有百金没有筹措,你说紧要不紧要!”王承昭方才忆起贾记大药房她应下的百金人参之约。忙问道:“兵荒马乱,半夜凌晨,哪家大户肯借你百金?”梅儿不屑一顾地道:“本姑娘自有借贷之处,何劳你哥哥费精烦神。安心休息吧!”王承昭哪里肯依,坚持他外出试一试,让她好好休息。梅儿更是反对,最后双方让步,还是二人同去。
来到大街上,梅儿走在前面,王承昭步其后。穿过南北大街,渐向东北。最后来到城东春明门西北的一个很大坊墙下面。二人绕着围墙转了一圈,选择一处破损低矮的缺口处翻入进去。
王承昭一瞧坊里的房舍不但多得不可胜数,而且高大雄伟,好大的派头。转过几处院落,发现各处房屋布局和式样都不尽相同,虽说不出它们的妙处,但觉得非凡无比。他断定这里,绝非寻常官宦府第。
在坊里穿梭纵跃了好大一会儿,梅儿在一个亮着灯火的楼台大院外停下。王承昭正欲翻身进去,梅儿一把拉住他,隐在一旁。她俯身拾起一块泥巴,往远处一扔,“叭”的一声落在墙角下。只见阴暗的角落里立刻奔出两个持刀大汉,口中喝道:“谁?”当他们来到那墙角查看了一会儿,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便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王承昭暗自佩服梅儿见识,转过身来欲瞧她一眼,但在夜色里实在瞧不出这张俏脸的特别之处。
借此机会,梅儿与他早已悄无声息地落在院里。但还没有完全站稳脚跟,左边墙角又拐出来两个巡视的汉子。使王承昭暗自叫绝的是两个巡视汉子轻手轻脚,贼头贼脑,只要不太留意,往往走到背后还不一定发现他们。王承昭对这里的神秘感不由得大增,好奇心和警惕感徒然而生。
两个汉子过后,王承昭和梅儿向一处灯火通明的楼阁跨步过去。刚隐到一棵树后,右边又悄无声息地来了两个巡视之汉子,与刚才那两个方向正好相反。从他们的身姿看,不但健壮,而且功夫不弱。王承昭暗自心惊,这里如此处心积虑的防备,主人定是个厉害的人物,梅儿来这里借贷百金,虽然找对了地方,却是走错了庙门,不会轻易得手。
梅儿更是不敢大意,每每都是静观之后觉得安全时,才拉着王承昭向前急步纵跃。百步远的前方有一个楼台,中间一层的窗子里灯光特别明亮,窗子旁边还摆放着两盆又高又大开得正艳的花树。二人对视了一下,向四周瞧片刻,几个箭步轻轻地蹿了过去。而后飞身而起,悄无声息地落到楼台上面,隐身在两盆花树中间。
窗子被纸蒙着,看不见室内景况,但听见里面动静不小,有一种“吱、吱”的声响发出。一个男子在喘着粗气,好像在费力地做着什么重活儿,还听见一个女子“哎哟”、“哎呀——”一声接着一声的低呤着,显得非常的愉快。王承昭一听,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顿时感到满脸火辣,心中暗叫糟糕,怎么如此不巧,竟把梅儿带到这里来了。原来室内有一对男女正在床上交媾。只因是夜半时刻,又自恃院落防守严密,室内男女没有一点顾忌。男欢女爱,正在十分尽兴。
王承昭正要拉着梅儿要悄悄离去,哪知她好奇心起,心道室内男女在搞什么鬼,忍不住手指点些津液,将窗纸弄湿点破。往里一看,顿时满脸通红,急忙闭目缩身回来。她心里十分后悔,自己一个姑娘家怎么这样冒失,不敢与王承昭照面,心想还是离开这个尴尬之地为好。
还未来得及动身,房间内男女便已发觉外面动静,那男子一声大喝:“谁?”二人暗叫不好,便欲起身做好迎敌准备。谁知楼下有人接上话来,高声道:“启禀孙大帅,国师康太福夜访,有急事相请教。”这人高声说话,意在向楼上什么孙大帅表明他光明磊落,刚刚来到这里。
房间内被称为孙大帅的人冷冰冰地道:“请康国师御书房静候,本帅马上便到。”接着便是一阵子悉悉窣窣地穿衣声。但房间内的女子表现得十分的不快,娇滴滴地道:“半夜三更的,什么狗屁国师如此使人扫兴。”那孙大帅连忙安慰道:“阿娇,康国师是大燕皇帝陛下重臣,不可轻视怠慢。待会儿本帅回来,保证让你这个小美人尽兴!”梅儿听在耳中,鼻子里哼了一声,暗想:“好娇气的名字!”
那阿娇顿时心花怒放,依旧撒娇道:“大帅,小女子又没敢怨您。只怪这个康和尚来得不是时候,使大帅没能尽兴。”那男子见她如此乖巧,哈哈而去。这一对淫荡男女相互调情,并不似正常夫妇一般,显得矫揉造作,听得让人呕吐。
王承昭和梅儿将房间内男女对答听得清清楚楚,大吃一惊,脑中立刻显过一念,这个姓孙的大帅难道便是长安城中叛军首领孙孝哲。如果不是孙孝哲,还有谁能称为孙大帅?俩人本欲离去,此刻怎么也不愿意就此白手而回,一齐在花树下重新蹲好。待姓孙的下楼脚步声“噔、噔……”走远,他们才快步闪身进了房间。
房间内布置得富丽堂皇,实在是二人前所未闻,见所未见,甚至于想象都不能想象过的豪奢。香气更是扑鼻袭人,王承昭突然进来,有点不太适应,似乎有点儿晕乎乎感觉。里面女子听见脚步声和帘子被撩起的动静,以为姓孙的又回来了,衣服一件也没有穿上,匆匆忙忙起身迎接过来。她一边走,一边惊喜地道:“大帅,想不到这么快,您就……”口中浪声浪气的说着话,身子便扑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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