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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兵贼将一见,连忙叫道:“赶紧用弓箭射死他们的……”其他贼兵一听马上省悟过来,“叭、叭”乱箭齐发,向二人射来。但为时已晚,片刻功夫,已不见王承昭和莫愁的踪影。
二人绕过几股搜城的叛军,来到一处幽静的地方,倚在墙角喘口气。此刻东方已经发白,二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都是浑身血渍,一脸的疲惫。莫愁凄楚地上前盈盈一拜,道:“多谢少侠救命之恩!”王承昭连忙道:“莫愁姐姐,切莫如此!”他这一称呼,顿时引起莫愁的警戒,想不到这位年青人不但认认她,还叫出了她的句子。她抬头注视王承昭片刻,这才发现眼前年青人竟是昨天雨夜酒馆之中所遇的客官。不禁面露出惊喜之色,问道:“还有一位呢?”她指的是泰雁娜。昨晚雨夜酒店相逢时,虽然灯火暗淡,但泰雁娜这个绝色美貌的女子,莫愁等人还是有目共睹。他们本以为是一对男女在幽会,但转念一想,便觉得不对,哪有在兵荒马乱、蚊子叮咬的雨夜幽会的。泰雁娜和王承昭开始开门失声呼叫梅儿时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知道他人在此深夜也是有所为而来。到两个蒙面刺客出现,泰雁娜和王承昭的安定神态,使他们更加断定这对男女不是常人。因此莫愁他们说话和吃饭时都十分谨慎,担心一不小心,误了自己的大事。
更让莫愁吃惊不已的是这位青年身怀绝技,竟在危难时刻冲进重重包围救了自己。眼下天已大亮,从王承昭尚带稚气的脸上,看出他比自己要小些。若不是亲身经历,哪里相信小小年纪竟有这样的身手和如此的侠肝义胆。
莫愁一问,王承昭顿时心中一酸,但脸上没有表露出来,恭恭敬敬地道:“对不起姐姐,我还要去寻找阿姨!”莫愁诧异道:“她是少侠阿姨?”王承昭道:“是,后会有期!”说完转身就走。莫愁望着他远去的身影,不禁怔怔发愣。
一夜的砍杀声连天不断,使得长安城内人心惶惶。天虽大亮,但街道上很少有人走动,许多人家还紧闭大门,怕招来横祸。王承昭在街道上,发现偶尔有一两人经过他身边时,都露出十分惊恐的神色,他开始感到奇怪,直到一人看见他“哇”的一声尖叫,吓扭头就跑,才知道自己一身血污所致。王承昭思忖道:“这样下去,非出问题不可?”
灵机一动,便敲了敲一家大门。大门刚露出一条缝隙,他就闪身进去,并随手关上。
开门的是个老者,有七十多岁,他一见来者满身是血,腰中佩剑,吓得“扑通”一下子就跪倒在地,口中连呼:“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王承昭故意把剑从鞘中抽出半截,然后猛地往回一撞,板着脸道:“饶你全家性命不难,只需依我一事。”他这样做是仿照夜里两个蒙面刺客,举动虽然如此,心里不禁暗自好笑。老人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浑身哆嗦,颤抖道:“好汉请说!好汉请说……”王承昭见他吓成这个样子,于心不忍,缓和了口气道:“有干净的衣服拿来一套。”老汉本以为他要提出什么难事,见说是衣服,心里顿时放宽了许多,忙道:“有!有!”迅速地跑到内室,取出一套自己的很不错的汗衣来,还主动打来一盆水,让王承昭擦洗身子。他知道这类主子不好惹,服侍不好定有麻烦。
洗换完毕,王承昭一看身上的衣服,顿时乐了,这身衣服穿在老人身上倒还罢了。穿在他的身上,色彩不适合,大小也不合身,太大太长,如果再往鼻子点上一块白色化妆品,便活脱脱地像个梨园所扮演的丑角。他知道如此已属不易,摸出一块碎银,扔了过去,然后转身就走。老人哪里会料到这样的结局,手中捧着银子,见王承昭跨出门去,直到没有了身影,还不敢相信是真的。
长安城原本繁华无如今家家户门紧闭,到处断垣残壁,毫无生机,一派颓废。王承昭虽然没有历经和目睹当时城中的动乱,但当时城陷时的浩劫场景是可以想象的。他在大街小巷整整转了三天,打听了许多消息,诸如安禄山叛乱的大致概况和唐廷逃出长安等等,就是没有打听和寻找到泰雁娜的消息和踪影,也没有再遇到过莫愁等人。但他还打听到一个不知是喜还是悲的消息,就是奸相李林甫早已归天。一年前就死了,其贼党早就树倒猢狲散,许多亲近、党羽被贬外地。尽管如此,王承昭心中总有一种愤愤不平的感觉,觉得老贼死得太便宜他了。
第三夜晚,他又信步来到东市的那家酒店前。三天前的夜里,酒店的墙壁就塌了半边。王承昭怔怔地望着破烂不堪的屋舍,心里思绪万千。六年多前,就在这个酒店里,他与家将裴仲卿分手后,竟一直没有见面的机会,多年来一直杳无音信。也是在这里,结识了梅儿母女,而今梅儿不知何处,却又不见了泰雁娜。这个酒店好像与他结下了不解之缘,不由得深沉地叹了气。
王承昭正暗自叹息,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为了防止来人见到他在夏夜里看着几间破旧房舍发呆而遭到讥笑,便隐身到墙角一边。他准备等来人走过后,自己也离开这里。
远处来了两个人,星光下能看出是对男女青年。他们来到酒店前,居然站住不走了。而且前后左右环顾了片刻,见没有行人,就径直往破旧的房间走去。他们在坍塌的墙壁周围转了一会儿,男的小声道:“就是你爱惹麻烦,现在如何取得出来?”
他们好像来这里寻找什么要紧的东西,不然怎能在此不顾蚊子虫子的叮咬,来此折腾什么。女的低声反问道:“你怨我什么?”尽管声音较低,王承昭还是听得十分清楚,而且感到女的声音竟十分的动听。
男的发现女的语调不高兴,连忙道:“师妹莫生气。我是说前夜晚间,你若不发出那一块砖瓦声响,使躲在墙角的那两个人暴露在贼子面前,也就不会引起那场恶斗。如果没有那场子恶斗,这房子就不会倒塌半边。不倒塌半边,我们来取回物事也就不会这样费力……”他费了好半天的口舌,才把意思说了出来。
王承昭听得顿时气炸了肺,三天前的深夜里,他和泰雁娜隐藏在墙角时,那引起贼子注意的声响竟是这个女恶魔作的怪。害得得自己二人苦战贼兵,直至半夜三更后失散。他想立即跳出来,上去就是一掌,把这女魔给打上一顿,方解心头之怒。他双手拳头揣得紧紧的,静听这对男女还要向下说些什么。
女的娇嗔道:“不把他们推出去,叛军搜查到我们身边怎么办?”男的道:“好,好,算你英明决断。”显然他在迁就女的。但女的依旧不快地道:“什么算不算的,本来就是我对嘛!”男的不再说话,而且很费力地拨开断垣废墙的泥土砖瓦。扒了一会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口中抱怨道:“这鬼天气,怎么如此闷热。”
王承昭明白他们一定在寻找什么非常要紧的物事,不然怎么会在这样又脏又乱还有许多蚊虫的断墙塌屋之中折腾什么。正在惊疑不决之际,只听那男子惊喜地叫了起来:“找到了!终于找到的!”女的连忙道:“快给我看看,有没有损伤?”王承昭心想,这定是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不然他们咋的愿意如此辛苦和如此小心与兴奋。
男子憨厚地笑道:“宝物哪能如此不经事,纵然再有一堆瓦砾压在上面,也不会半点损伤。”女的还是不放心,接过那个宝物,让男的打燃火石,点亮一个烛头细看。
烛光照在那女子脸上,王承昭伸出头来一看,大吃一惊。若不是她一身粉红衣裙和声音稍有差异外,他一声“阿姨”定会脱口而出。这张俏脸和身材太似泰雁娜了。其实这只是他的突然感觉,而且是在夜色不清的深夜。如果细看,就会发现这姑娘的身材比泰雁娜要矮些,肤色也没有泰雁娜白净,但要细腻得多。泰雁娜的言谈举止,更比她要沉稳。虽然如此,这位姑娘仍然可以称得上是位绝色美女。
王承昭转念一想,眼睛一亮,心想:“她不会是长大了的梅儿?”念此便要呼唤出来,马上觉得欠妥,如果不是,岂不是尴尬和唐突。暗自叹了一口气,心想哪能这么容易的事儿,一到京城就遇上了分手多年的梅儿。
烛光下,王承昭看见那姑娘手中拿着的是一柄带鞘的长剑。她轻轻地掸去剑鞘上的灰土,然后把长剑从鞘中往外一拔。王承昭顿时感到眼睛一亮,虽在夜色之中仍就觉得有些头晕目眩。同时感到有一股凉爽之气迎面扑来。在这沉闷的夏夜,有股说不出的舒服和惬意。王承昭心中一惊,暗道:“宝物,果不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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