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突然变故,不但屋内众人大吃一惊,隐在屋外暗处的裴仲卿也暗叫惭愧,哪里料到身旁不远处还有一个高手来找李林甫的晦气,而且此人武功定然不在己下。当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江湖能人实在不少。
宰相府高手如云,尤其是李林甫身边侍从大多数是一等一高手。他们见刺客突然袭击,赶紧从两边夹击而上,口中高叫道:“大胆刺客,竟敢夜闯相府,行刺相爷。看剑!”两柄长剑分别从两侧刺向来人。谁知刺客竟不顾视,飞起右腿踢翻东边护卫。同时左手一带,西边的护卫被他掌力一牵引,顿时站立不稳,向前“扑通”一下倒在地上。而刺客身子丝毫不受影响,继续前探直扑李林甫,动作真是凌厉无比。
李林甫平日作恶多端,用计杀人无数,但哪里亲历过杀人场面。他吓得两腿发软,脸色苍白,急得“哇哇”直叫:“抓刺客!救命啦……”欲想逃脱劫难,但腿脚发软,怎么也迈不开步子。
刘骆谷一见,喝道:“刺客不得狂妄,休要伤害我家宰相。”从后面“啪”地一拳击来。刺客一见拳势凶猛,前攻受阻,只得返身过来相接,口中叫道:“来得好!”举右手拦住刘骆谷的一拳,左手反击过来,分开五指,直取刘骆谷的双目。刺客开口说话,使裴仲卿十分惊讶,再仔细一看,竟是那个盖塞北白峰桤,安禄山的西路总管,不意他如此神速地闯进相府来了。
刺客出手迅捷,力道又强,刘骆谷不敢怠慢,虚晃一招,举起右手卷筒相还。他手中无物可挡白峰桤,以纸筒作为兵器护身虽是下意识的举起,但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更何况武林高手使用的一草一物皆可作为无可匹敌的厉害武器,杀对手于无形之间。但面对白峰桤这样的高手,刘骆谷未免有些托大。
只见白峰桤探手过来,轻轻一掠,竟把纸筒反抄在手,似乎毫不费力。裴仲卿看得清清楚楚,刘骆谷的一举一动竟像拱手相送一般。顿时醒悟白峰桤的心机,他袭击李林甫是假,引得刘骆谷上前相救,乘机夺得密图是真。他与刘骆谷一对招,功夫高低立即显示出来,比刘骆谷高出一大截,夺取密图可谓不费吹灰之力。白峰桤见夜探相府目的达到,双掌“左右开弓”,震开周围对手,向门口便冲,欲极早脱离相府。他武艺高强,为人又甚是精明,只是三拳两脚之间便跃到门槛上,大声笑道:“宰相大人,后会有期,告辞……”话还未说完,猛然间迎面又出现一人,拦住去路,一掌向白峰桤推击过来。
白峰桤暗叫不好,急忙举手相还,谁知对手掌力甚强,来势凶猛,加之白峰桤心理准备不足,只听“喀嚓”一声,对方一掌已击在他的胸脯上,几根肋骨立断。
也是他过于轻敌,没将相府放在眼里,以致失手。白峰桤只觉得嗓子发甜,嘴一张,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同时觉得手中物事已被人夺走,他心中着急,也不加思考,一口真气暗提,顺手一掌狠命反击出去。也听得“喀嚓”一声,对手似乎也被击中。宰相府众护卫见此,只道同事得手,精神大振,连忙包抄上来。白峰桤身受重伤,胸前剧痛,几欲晕厥过去。他不敢耽搁,猛攻窜几步,跃上围墙而去。
出手袭击白峰桤的不是相府护卫,而是裴仲卿。他一见白峰桤智取密图在手,心中大急,不顾一切地冒然出手。没料到一招奏效,并伸手夺来纸筒。本待一招之后立即闪身退让,但白峰桤武功实在太强太高,饶是裴仲卿躲避如何迅捷,还是一掌被其击中,同样被震断了两根肋骨。幸得白峰桤重伤在前,出手大受影响,不然一掌推出,哪里还有裴仲卿的性命。
裴仲卿心中惊骇,不敢留恋这是非之地,与白峰桤一起先后翻越墙头而去。相府差人本以为裴仲卿与他们一样身份,顿时大感惊讶,想象不出来同道之中竟有这样的身手。正待看个究竟,不意裴仲卿与白峰桤同时往两个不同方向翻墙而去,这才明白过来,一起惊呼道:“快!抓刺客,分头追!”功夫稍好的能一跃上得墙头,二三流手脚之徒的尚需借助他人或绳索类物,哪里还追得上。裴仲卿不敢径回东市,而是奔向西南,绕着个大圈子,才折转向东。见四周无可疑动静,才向泰雁娜的酒店奔来。
此时天近四更,许多店铺早已关门,整个东市几乎一片冷清。裴仲卿感到浑身无力,举步艰难。他狂吐两口鲜血后,知道自己伤势不轻。但他不敢大意,明白必须带走王承昭,找寻一隐蔽藏身之处休养一段日子再说。
摇摇晃晃地来到泰雁娜的客店门口,却见大门大开,不见灯火。轻轻地叫了一声:“昭儿!”他半夜四更叫着泰雁娜的名子不便,只要店里有人听见便可。但叫了一声后,却不见回声,便稍抬高了声音:“昭儿!”仍然不见动静。裴仲卿顿时感到不妙,强打精神掏出火石,点燃一支蜡头,径直走了进去。店里十分凌乱,推开一扇房门,血腥味儿扑面而来。
裴仲卿更加惊心,仔细查看,被褥衣衫满地,台几断腿仰面,梳妆镜子破碎。墙壁上还插着一截断剑,显然这里刚刚经过一场剧斗。泰雁娜、梅儿和王承昭两个孩子都不知去向。
顷刻之间,裴仲卿只觉得一股冷气从背后直冒,眼前金星乱跳,本欲虚脱的身体一下子瘫软在地。好在他内力深厚,危急时刻又能镇静,暗自运动一口真气在体内流动,不让自己晕厥。过了一柱香时间,稍为定了神,便捂住胸脯艰难起身。暗道:“天色将要大亮,定会有人来此或经过这里。暂且找个隐匿之处,需要一边休养一边暗中寻找小主人。”
天欲破晓时,裴仲卿叫开了一家偏僻又不起眼的客店之门。胸前被自己喷出的血污和被白峰桤喷溅上身的血污,使他如同被血水染浴过一般,把店家吓了两腿真抖索,紧张得不知所措。裴一当下也不多言,掏出一块银锭,整整二十两,递了过去。店主是个明事之主,赶紧抖抖索索地把他挽扶进去,住进一间既干净舒适又安静宽大的房间。
裴仲卿对他交待了几句,店家知道来人是个厉害的人物,哪敢多言,只是一个劲地点头应允,而后退出房间,关上了门。早餐时间之后,裴仲卿又叫来店家,让他悄悄去药铺抓些药来。他是个识趣的人,不一会儿便按交待抓药回来。他狐疑地盯着裴仲卿看上好几遍,但终就不敢问上一句,害怕言多必失,遭来不是和麻烦。
原来他去东市药铺时,经过了泰雁娜的酒馆,好多人集中在那里议论纷纷。猜测这位西域的少妇店铺,定是昨夜遭了强人歹徒的持刀抢劫。到处凌乱无比,血迹斑斑,母女皆不见踪影,肯定遭了不幸。像泰雁娜这样的外邦商贾在长安很多,经商实诚,恪守大唐律法,很是得到京都客家的好感,一般经纪得都是红火。她虽是异邦女子,但在这里为人却是很好,而且能干大方,对此人们唉叹不已。就近街坊报了官,震动整个东市。京城繁华兴盛,百姓安居乐业,加之这个西域女人美貌绝伦,好客待友与东土商人大为不同,是远近闻名,人送外号一枝花。她的店铺出了事,不久传遍长安万年二县。
裴仲卿虽然满身血污进来,但此刻已经洗浴干净,尽管是副病态委顿不堪的样子,威风犹存。店家虽然怀疑他与泰雁娜店铺有关系,却不敢询问半句,更不敢去报官。一是收了裴仲卿的银子着实不少,二是报官反怕受到牵连,这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因此每日小心伺候好,盼他早日康复,早日离开为好。
在这家客店住了十多天,由于滋补充足,又无人干扰,药物加运功疗养,使裴仲卿内伤消去很快。内心却是越来越焦虑,虽然多次外出探听,却始终不得王承昭的丝毫消息,泰雁娜母子也好象从世上消失了一般。
闲着无事,裴仲卿打开在相府中从白峰桤手里冒险夺来的物事。一看却是大为惊诧,哪里是什么兵镇城池密图。外表看蜡封得很是完美,内中却是一些习字用的马粪纸。分明是在蓝智蓝勇兄弟身上时,已被人做过了手脚。当下不由得为自己冒险夜闯相府、丢失幼主的莽动之举大是懊悔。有一点让裴仲卿稍感安慰的是白峰桤虽然费尽心机,却一样未能得到蓝氏兄弟绘制的密图。
身体恢复大半后裴仲卿在京城各处东奔西走,昼夜明查暗访。开始尚对暗中查找王承昭踪迹抱着侥幸心理,有几次重新涉入李林甫相府中夜探,希望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顺藤摸瓜,好及时救出王承昭。但是费尽了心血,仍然不得半点头绪和点滴线索。有两次还差点送了性命。原来自从白峰桤和裴仲卿同时夜探相府后,李林甫大有恐怖心理,加强了府中防备。
后来寻找范围不断扩大,查走了许多不相干的地方,诸如慈恩寺、兴教寺、大兴善寺、青龙寺等佛教各宗派的根基之地,楼观台、八仙庵、龙门洞等许多道家的名山宫观,全无半点头绪。一个月后,更觉得找到王承昭的希望越来越渺茫,心情也就越来沉重。
裴仲卿内伤初愈,并未完全恢复,加之寻找王承昭越是渺茫而越发用心用功,总是期想得到意外的惊喜,如此对身体更是大为有害。这种大海捞针的寻找法子,使他身心交瘁,日益疲劳不堪。裴仲卿原来也是名门后裔,如王承昭一般先祖在朝中受奸人陷害而门庭剧变,后来幸得王忠嗣援手,不但在危急关头救了他的性命还帮他报了世仇。他在王忠嗣鞍前马后多年,可谓忠心不二。现如今王家境况迷乱,冤屈不知债主。唯一幸存的幼主竟在他手中丢失,真的使他有说不出的痛苦,甚至是悔恨和内疚。裴仲卿寻找范围在增加,并且渐行渐远。初期尚且知道经过的足迹,后来竟然不知所向,隐约感到是渐向东去。这一日,到了西岳华山之颠,而他昏昏糊糊之中也不知身置何处。
华山在长安东边,地处华州的华阴县南。山势险峻,五岳之一,以险著世,有壁立千仞之势。时下已是晚春初夏,但见山上树木青幽,百鸟嘤嘤,山涧流水淙淙。当今天子曾御驾至此,遥祭五岳,玄宗特别诏封西岳山神为金天王,越发使华山雄名天下。之后,前往华山游玩、烧香、还愿的善女信男更是络绎不绝。
裴仲卿夹在游人之中,一副丧魂落魄的样子,整日恍恍惚惚,哪有什么心境观赏风景。来到华山峰巅,忽然有人惊呼起来,说是一个孩子坠落山崖了。不但引起游玩人群的一阵骚动,裴仲卿更是大吃一惊,扒开人群,直向前冲,口中急叫道:“公子从哪儿掉下去了?”他心窍迷乱,一听有人跌落深渊,便错听为是王承昭。有人用手一指,道:“就在前面!”裴仲卿马上不知深浅地狂奔过去。
人群顿时惊慌起来,身后有人叫喊道:“悬崖危险,那汉子快回来!”还有一些胆子稍大的游人欲过去想拦住和拉住他。但裴仲卿的身行是何等的迅捷,在人们的一片惊呼声中,他已一脚落空,消失在万丈深渊之中。
(https://www.biquya.cc/id36098/1901481.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biquya.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ya.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