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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仲卿离开,泰雁娜把王承昭招呼到身边,询问一番,对他身世十分惊讶。想不到他是个非常显贵的世家子弟。开始王承昭不肯多说什么,之前李光弼和裴仲卿有所叮嘱。但他对泰雁娜有种天生的亲近和好感,经她细问,一五一十地说出自己所知。王忠嗣在朝野之中是个何等知名的人物,泰雁娜听了孩子叙说,心中暗自叹息。
两个孩子一起跳蹦了一会儿,便被安排休息。梅儿小嘴叫嚷着,非要和王家小哥哥同睡一张床,泰雁娜含笑应允。两个孩子非常开心。
刚进入梦乡,听见门“吱”地被推开。王承昭以为裴仲卿回来,一骨碌坐起,喊道:“二叔!”泰雁娜道:“快躺下,不是你二叔,阿姨我!”他刚离开裴仲卿有点不踏实,甚至有点儿担心。见泰雁娜从门外引进一个人,果然不是裴仲卿,便不在留意,只有安下心来闭上眼睛。
来人哈米,欲与泰雁娜亲热。她闪身让过,往房间里呶嘴一下,示意孩子尚未熟睡。哈米一见这个动作,满脸不悦,压低嗓子道:“直到今日,难道你不明白我心,还是我心非诚?”
泰雁娜微笑着指着两个闭着眼睛的孩子,轻轻地道:“切莫吵醒孩子!”王承昭睡意皆无,听她这么说,心里发笑,但脸上不敢表露出来,把眼睛闭得紧紧的。像他这么大的孩子,差不多已经知道大人们在一起亲热之事。
哈米这才面露笑容,泰雁娜把他拉到一张矮几边上坐下,问道:“那件事办得如何?”哈米道:“如今事情棘手,大明尊二宗经确在靖善坊,为大兴善寺所得。而且被寺中主持不空保管,不易得手……”王承昭听他们谈论什么经什么寺,却一点也不明白,但又睡不着,只得虚合着眼睛有意无意地听着他们说下去,隐隐约约感到他们在做一件十分要紧的事情。
泰雁娜道:“那不空与我们一样都是西来之人,何不光明正大地去讨回二宗经?”哈米道:“谈何容易。他们天竺传过来的佛教与我教大明尊,却是大为不同。不仅如此,佛教多宗多派,许多寺院对本教反感异常。近来一些事儿又造成矛盾,隔阂非浅。如今上门去讨,岂非自找不趣?”泰雁娜道:“那该如何是好?那该如何是好?”她连说两声,显得十分焦急。王承昭虽然年少,不太明白何教何派,但对佛教却是听说过什么很多,至于大明尊是什么,更是没有听说过。二人私聊,使他知道原来这个西域阿姨和这个哈米是有派别之人,他们讨论话题自然不是寻常小事。
哈米小声安慰道:“但也不必心急,只要将此事传给尊主,他老人家定有主意。何况今晚来此之前,我去了靖善坊一遭,不想也有收获。”
泰雁娜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忙道:“快快说来。”哈米道:“半个时辰之前,我悄悄登上大兴善寺塔楼一次。”泰雁娜有点不屑一顾,道:“那个小塔楼有何好玩?”哈米却不以为然,道:“我多方暗中相探,才知塔楼乃是大兴善寺藏经之处,等闲之辈岂可随便进去。我不但悄悄地进去了,还取来了一本有关他们密宗的经典。”泰雁娜白了他一眼,道:“塔楼既是藏经之处,取他一两册经典有何了不起?”哈米分辨道:“可不是一部平常佛经!”泰雁娜反问道:“难道是佛门大日经,再不然就是金刚顶?”
大日经和金刚顶经是佛教密宗最要紧的宗经,同大明尊的二宗经一样,都是各自的无上经典。尤其是金刚顶经,又称为《金刚顶瑜珈经》,据说是密宗坐禅入定,练成该宗最高境界、超脱万物的一部密经,如此重要的经典,焉有保存不善之理。泰雁娜此问意欲切中对方要害,消一消哈米得意神态。
哈米顿时面带笑容,道:“说得不差,正是金刚顶。而且很可能是密宗祖师跋日罗菩提,当初从天竺国带来的那本原始经书,可以说是大兴善寺里最珍贵的一部经典!”说罢,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本经书来,此书被油纸包裹得十分讲究,可见很是重要。
书面已经发黄,看出年代不短。上有歪歪曲曲的梵文字体,这定是书名。二人对梵文却是不识。翻开扉页,书名下面却有一行翻译过来的方块汉字。名曰“金刚顶瑜珈经”,书中所有梵文下面均有一行汉字注释。二人东土话说得不错,但对汉字都知之甚少。看了小半天,也看不出眉目来,而且还看得头脑昏昏糊糊的。
泰雁娜看得暗自惊心,想不到他果真出人意料,从大兴善寺塔楼上取来这本要紧的经书。眼前虽然很难定数就是密宗祖师跋日罗菩提从天竺带来的那本经书,即使就是一般的密宗经书,却也非同寻常。
她微笑道:“切莫高兴过早,待尊主过目后再说。”大兴善寺主持不空可不是寻常的寺庙之主,其师跋日罗菩提,汉名金刚智,用佛语解释名字,就是最具智慧的高人,可谓名符其实。不但是玄宗年间著名的佛教高僧,更是当时有名的汉译大师,包括唐天子在内都对他青眼有加。这个不空更超其师,在金刚智于开元末年辞世后,继承金刚智的佛教地位,成为当今密宗领袖人物。师徒二人都是闻名九州的“开元三大士”之一。这本经书如果真是金刚智注释的原本,不但身价百倍,更能引起大兴善寺的震惊,为易换二宗经的必备之物。泰雁娜随手翻了几页,感到非常高兴。
哈米见她笑意在脸,更加美貌引人,忍不住又欲拥抱过来。泰雁娜伸手轻轻阻挡,刚刚接触他的衣衫便惊讶地叫了起来,道:“怀中还有什么古怪?快快取来看看!”她手触之处感到硬棒棒沉甸甸。哈米脸上顿时露出得意之色,道:“今天手气不错,怀远坊拜火坛大典之后,在场子中得手了几把。”说着从怀中掏出两锭金子和一些细碎银子。那金子每锭五十两,光灿灿,甚是夺目。
泰雁娜非常吃惊,问道:“什么人物出手竟如此豪气?”若是换了百两银锭,虽然已算不少,但她也不会这样惊讶。
哈米笑道:“说来也是好运连连。玩耍时做点手脚,便把两个又笨又丑的家伙赌本给赢了回来。”想到赌场中那两个又笨又丑的赌客,他忍不住哈哈低笑起来。笑了两声之后,欲想止笑态,可不怎的却难以止住,忍不住又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
泰雁娜见他笑得奇怪,道:“怎么个又笨又丑?”哈米道:“那个高的汉子比我足足高出一头,给人总有一种将要跌倒的感觉。瘦长身子和枯皮一样脸色便如毫无生机,似乎只要来阵风儿便能将他吹倒。那个矮汉,差不多只有十多岁孩童身高,却是奇胖无比,活脱脱就是一只胖大冬瓜。场中这对活宝组合,让人感到既非常滑稽又大是别扭。但那瘦高和矮胖两个赌客出手不凡,掷出百两金锭无人敢下赌注,却被我轻易出手取回。”
说罢,又是一阵低笑。哈米所说二人正是辽水大丑何不凡及其师弟矮冬瓜倪兆隽。泰雁娜感到非常吃惊,想不到他赢回来的金锭却是那二人的,黄昏时刻寻找女儿梅儿遇到过。她瞅了哈米一眼,收起笑容,道:“赌场少去为是,大明尊拒绝不义之财。虽说对方俩赌徒并非善类,若是尊主老人家知道,少不了责罚。”接着道,“时辰不早,我去厨间为你做些酒菜!”后厨与伙计早已离开,她亲自下厨。哈米连忙拦住,道:“你劳累一天也是辛苦,这等事儿我亲自料理。”他对泰雁娜爱护有加,如何能让她去。泰雁娜听得心暖,任他所去了后厨。
哈米走向后厨,泰雁娜开始收拾房间,门儿“吱呀”一声轻响,却见一个人影闪身进来。定睛一看,不是他人,正是辽水大丑何不凡,想不到此刻竟然找上门来。泰雁娜心中叫苦,半夜时分陌生男人到来自己住处,哈米也在这里,待会儿相见引起疑虑,非糟糕不可。
何不凡见此刻泰雁娜尚未休息,笑道:“美人真乃信实!”黄昏时,泰雁娜寻觅女儿时曾戏弄他说家住东市,欢迎惠顾。谁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只道真的对他青眼有加。何不凡心中激动,四处寻觅多时,费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找上门来。
烛光中,泰雁娜亭亭玉立,美艳不可方物,何不凡心神激荡,傻傻地发笑。泰雁娜见他笑得不怀好意,正移步过来,连忙轻轻一摆手,示意他不可发出声来。泰雁娜思忖着如把何不凡打发走,而且做到不动声色,不出声响,避免惊动哈米这个醋坛子。但也想到,她欲轻易打发这个色迷迷的丑汉不太可能。
何不凡见美人向自己打起手语,顿时心花怒放,呆立在一旁不敢动弹。泰雁娜见此上前一步,语笑嫣然:“哎哟,这位爷真是来得不巧,外子刚好回来,正在后面厨间。夜又深了,明日再备美酒佳肴恭候尊驾如何?”
她说出哈米,想让何不凡知难而退。她说话声音虽然很低,但哈米已在后厨那边叫了起来,道:“泰雁娜,与何人说话?”他感觉到这边似乎有些动静,出口相问。泰雁娜瞅了何不凡一眼,轻声道:“这位爷,明日恭候你的光临?”打出手势,请何不凡快点离开。
何不凡一听,心中大是叫苦,听得后院有动静过来,顾不得泰雁娜反对,往斜刺里一闪,隐匿在一条幔幕后面。他心中暗自打好主意,准备出其不意给哈米刺上一剑。像他这样的江湖中人,杀人越货本是常事,生出这样的念头也毫不奇怪。
泰雁娜如何肯让这个丑汉隐在自己房中,正欲阻拦,却听哈米应声而到:“来了!”紧跟着传来了脚步声。泰雁娜没有办法,想撵走何不凡,显然已经来不及。
何不凡透过幔幕看见哈米感到十分面熟,此人竟是赌场上赢走他师兄弟百两金锭的胡人。不由得顿生歹意,按住了剑把。瞧着泰雁娜与哈米很亲热,更加欲火难禁,浑身躁热。看见身后有张床铺,便迈着屁股坐了下去。他欲待二人渐入佳境后,冷不防地挥剑过去,定能一袭成功。
他刚坐下去,就听得一声尖叫:“喂!你这个大坏蛋,干嘛坐在我的脚上?”原来他身后便是梅儿的小床,屁股坐下去刚好压在她的小脚,顿时把她压疼惊醒。
梅儿这一声惊叫,房间里的人都吓了一跳。王承昭根本没有入睡,他虽不十分明白大人们言谈,但也知道不要惊动他们为好。梅儿一声惊叫,只道何不凡欺侮了她,王承昭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一脚踢向何不凡。
按照常理,他这一脚,根本谈不上什么气候。也是何不凡没有半点准备,王承昭一脚正中何不凡的面孔,顿时将他踢得很是麻辣辣晕乎乎的。何不凡顿时大怒,倏地一伸手抓住王承昭一只脚,“叭”地往下一摔,紧跟着抬起右腿狠狠地欲一脚踩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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