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空明战史 > 第十回:赫图鲁临别赠马,李朝未初入林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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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笃利让大家收住声音,朝树林里指了指,众人看了看,远远的有人朝夜色里消失了。赫图鲁气得拎起了刀:“这些杂番还不死心,饶了他们性命都不知悔改,兄长跟我走,把这些人都宰了算了!”说完就要上马去林子里追。刘承宗连忙拉住他,“杂番多少还知道点道理,是不会伤害饶过他们性命的人”赫图鲁不解,疑惑地看着刘承宗,阿笃利在旁边说:“这些杂番不是一伙的,我们打退了一伙,以后还会有别的杂番来寻事,一路上都得小心点,过了江就好了,到了熟悉的杂番头人的领地,就没人敢跟我们过不去啦”听这么一说,赫图鲁才明白过来,收起了刀。看看天色也快亮了,众人索性收拾好东西上路,继续朝北赶。

  等到下午时分,一行人走到一片草场,从这里往东再走几十里就是洋湖,刘承宗得从那边回通阳府,借着响蛮人的马赶了这些天路,确实省了不少时间,一时分开,还真有点舍不得。赫图鲁低头跟阿笃利说了几句,阿笃利一边笑一边点头:“小伙子,你自己的事自己做主吧,老混场的管不着。”赫图鲁就走到刘承宗这边来,问:“兄长,东边的路是去通阳的,你得朝那边走了。”“正是,得跟贤弟就此话别了,不知什么时候能再一起喝酒。路上多加小心,还有杂番跟着……”“这个兄长不必担心,我只问你,若是没有马,你怎么回通阳?”刘承宗没想到赫图鲁会问这么个问题,想也没想就说:“没有马就去洋湖那边找船,走水路也是一样。”赫图鲁一笑,说:“兄长,我送你一匹马如何?”

  听了这话,刘承宗才明白,他也知道响蛮人重义气,但看赫图鲁的马都不错,必定价钱不菲,白要他的马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再说此去通阳也不算远,有没有马都没什么关系,就在他准备婉言谢绝的时候,赫图鲁又说:“兄长先别说要不要,我先让你看看。”说完,拉着刘承宗走到一匹马前,只见那高头阔肩,浑身油黑,只在后半身略有几缕白毛。这些日子刘承宗一直和响蛮人换乘这些马匹赶路,也知道这些马脚力都不错,但也没见太多稀奇之处,所以不知赫图鲁让他看什么。赫图鲁骑上那马,用响蛮语招呼其他几个响蛮人,也都骑上马,就在刘承宗面前,几匹马并成一排。阿笃利笑着问:“都准备好了?”几个响蛮人点点头,阿笃利举起一只胳膊,嘴角咧了一下,大概是这胳膊昨晚也伤了,阿笃利换了另一只胳膊举起来,随着这胳膊放下来,他用响蛮语喊了一声:“跑!”响蛮人嘴里也大喝了起来,几匹马并排朝前跑,刘承宗正不知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见赫图鲁那匹马已经冲出去一二十丈,远远地把另外几匹马甩在后面!

  刘承宗大吃一惊,怎么也没想到这马能冲得如此快,相比之下,另外几匹好马竟显得跑不动一般。就在刘承宗瞪大眼睛看的时候,赫图鲁调转马头,一声轻喝,那马眨眼间就跑了回来,吓得刘承宗赶忙躲开。响蛮人笑了起来,赫图鲁下了马,问刘承宗:“兄长看这马如何?”刘承宗不知说什么才好,阿笃利来打趣说:“赫图鲁,你这刘兄长不会要你这马的,快别闹了。”听他这么一说,刘承宗也愣了一愣,此刻他可是真的有心要这马,哪怕是重金求购!

  赫图鲁见刘承宗当真了,就不再开玩笑,把缰绳交到他手里:“兄长,这马就送给你了,别看这马样子普通,冲刺的速度没有别的马能比得上!”刘承宗连忙抱拳道谢,阿笃利说:“本来这匹马是想卖给个将军的,只可惜没找到合适的买主,若是一般人买去,也埋没了这马,现在找到好主人喽”说完,阿笃利还在马的头上拍了拍。若是别的马送给刘承宗,他还会推迟,可这马,刘承宗实在舍不得,除了道谢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又想自己没什么东西回送,略有些尴尬。

  赫图鲁又说:“兄长,你看这马,浑身油黑,只在后边有这么几缕白毛,倒象是炮弹出膛留下的白烟,因此,寨子里的老人说这马象中原人的炮弹,就给它起个名字,叫‘炮龙驹’!”“好名字!确实象!越看越象!”刘承宗听了这名字,赞不绝口。阿笃利又拿出酒袋,各人喝了一回,才依依惜别。刘承宗骑了那马,快活得不得了,既想策马奔腾,又怕累坏了这马,就让这马尽力在草场上冲了几个来回,才慢慢地朝东走去。夕阳照在这一人一马身上,还折出一线光辉在铁旗枪的刃口,刘承宗的心里说不出的畅快,也不管今夜能否赶到客栈投宿,却不知此刻,刚当了马才还上酒菜钱的李朝未正在船上闷闷不乐。

  船出了仙湖便沿着焕河一路朝东南而行,船舱里挤着十来个人,到了晚上,船家便拿出隔板把众人分开,除了一个僧人依旧坐定,其他人都渐渐的睡了。那船在夜色中悠然前行,李朝未一时睡不着,却也躺着,隐约感到一只手伸到自己臂上,又摸又捏,李朝未大惊,忙扭头看去,竟是隔壁的一个美貌妇人放下了隔板,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见李朝未不做声,就把自己衣襟解开,露出半片酥胸。见了这光景,李朝未明白了八九分,他断然不会做这种苟且之事,就胳膊一甩,把那妇人的手甩了下去,又把隔板上了起来。那妇人讨了个没趣,却也不再来骚扰。不一会儿,李朝未耳边传来些异样之响,倒象是妇人在另一边的客人身上得手了。李朝未索性来个非礼不听,闭眼逼自己睡去,不到半盏茶的功夫,竟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船家来收隔板,众人纷纷醒来,李朝未也坐起身来,正不想见旁边那妇人,却见旁边竟是一个老太婆抱住一个少年,那少年睡眼惺忪,笑着说:“还不放开”,等睁眼一看,却大吃一惊,忙推开那老太婆。那老太婆笑了:“少年郎,忘了昨夜风流,到了天明就不认了?老身已失身于你,此生只得跟你去了”那少年的脸腾地红了,气得大声说:“哪里来的老太婆在这里胡言?昨晚,昨晚……”那少年没说完,众人便明白了,一起笑了起来,这个说:“少年郎,急起来就饥不择食了?”那个说:“既和人家有约,就该一生相守嘛!”说完船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那少年又气又急,不知如何是好,那老太婆又来拉住他,不肯放手。争来争去,少年没有办法,只得拿出银子打发老太婆不要纠缠,给得少了,老太婆还不肯罢休,少年只得打开包袱,让老太婆看看再无值钱的东西,老太婆方才心满意足,让船家靠了岸,带着东西离去了。船上那少年懊恼不已,和旁边一个男子说:“昨夜我边上分明是个美貌少妇,夜半里百般勾引,我才受不得扰,今日怎么就变作个老太婆?”船里一人说:“少年郎,她们这是江湖上的惯骗,夜间一人引你,到了夜半有小船赶上来换人,专挑你这等少年不老成的诈些银子,唉,你今天是中了道了!”少年听了这话,忙问船家,昨夜可有小船来接引,船家笑着说:“这些人不是一日两日做这个生意,我们惹不起他们,若是吵闹起来,他们还要寻机打上门来,怪只怪客官把持不住,没了理,才吃了这亏。”少年忿忿地说:“你既知道,却不提醒我,现在没了银子,连船钱也付不出了。”船家苦笑着摇了摇头,也不言语。

  船一路到了统洲,李朝未下了船,径朝统洲城里走去。这统洲正在焕河汇入琦江之处,琦江从琛州起,由福允山脉的溪流汇集而成,一路朝东北而去,再折向东南,一直到了逢州,才重新折向东北,快入海时,又折向东南,因此人称“琦江三折”。林家是当地的望族,只稍一打听就知道了林府的所在,李朝未找家客栈换了身上好的衣服,梳洗了一番才敢来上门。林府的门前人来人往,不断有人进去,由门口的管家迎接,再交由小厮领进去,那管家还忙不迭地跟离去的人道别,脸上的笑刚收起又得放下来。

  李朝未径直朝那管家走过去,见来了个气度不凡的年轻公子,那管家连忙施礼:“敢问公子有何贵干?”李朝未答到:“管家有礼,在下是恒京人士,有劳通传一声,就说礼部侍郎次子李朝未求见林伯父。”管家听了这话,忙往里请,一边招呼下面的小厮快去通报,一边陪着李朝未朝门里走。“先到前厅泡茶,快去,泡好茶!”管家又喊了几句,两个小厮忙不迭地朝前厅跑,赶去泡茶。穿过了前院,管家款待李朝未在前厅坐定,小厮倒上了茶,还没等喝,一个小厮从里间跑来,喘着气说:“老爷说,快请!”听了这话,管家就看着李朝未,意思是问他喝了茶再去还是马上去,李朝未连忙起身,跟着管家一直往里走。

  又穿过一个院子,迈过了内门,李朝未就见两旁的花卉不象刚才前院那样都整整齐齐,而是各类花木随意散放,有红的花挨着黄的枝,有绿的叶贴着紫的藤,看起来错落有致,丝毫没有刻板之感。想来这前厅是招待常人之所,因此院落里的花木都按照常规摆设,到了这内院里,才显出主人的格调。

  进了中厅,就见两个翠装丫环侍候一个穿着富贵金钱袍的鹤发老者坐在太师椅上,管家朝着喊了一声:“老爷,李公子来了!”听了这话,李朝未就知道那老者正是世伯林觐业,走上前几步,倒头便拜,那老者忙起身扶起,让李朝未站定,看了又看才说:“果然是李侍郎的家风,贤侄快坐,林丰,看茶!”原来这管家名叫林丰,只见他又招呼人来上茶。李朝未就在下手一把椅子上坐了,从怀中拿出父亲的信札,双手递到林丰手里,林丰把信札交到林觐业手里,再垂手站在一旁。林觐业打开书信看罢,笑了笑,说:“贤侄此来才让我心大定,若再晚来几年,你那妹子嫁不出去,可就惹人耻笑喽,呵呵。”林管家也跟着笑了起来,李朝未脸上略微一红,忙抱拳施礼,本想说些自谦之辞,却又觉得不合时宜。

  林觐业看了,更觉喜欢,又问李朝未怎么没拿包裹,李朝未说放在了客栈,换了衣服才敢来见,林觐业微微一笑:“果有大家风范,你我两家世交,不必分什么彼此,林丰,收拾出一间上房,着人去客栈把东西取来,就让李公子住在我们家里。”李朝未略微推迟了一番,也就应了。林觐业又向李朝未问了些家里的近况,这么多年没见李不,虽有书信来往,总是难解慰籍之情,现在见了李不家里人,一聊就收不住,转眼就到了午牌时分。林觐业忙令传饭,就和李朝未在偏厅里重新分宾主落坐,一起来吃午饭。

  李朝未陪着林觐业聊了大半个上午,现在又一起吃饭,方才想起怎么一直没见林老夫人,而且他更想看看林小姐现在是什么样子,但林觐业不提起,他也不敢开口,就继续陪着聊天,两人从家长里短又说到了诗书文艺。吃过饭,院落里的日光毒辣,林觐业就引李朝未去书房里坐坐。走在抄手游廊里,李朝未见中间的水池里养了不少锦鲤,都伏在水下不动,也在避着阳光,只有一只青蛙在水面蹬了几下,就爬到荷叶堆里躲了起来。这时听林觐业说:“可还记得你那妹子?”李朝未连忙答到:“小时的摸样自然记得,只是这多年没走动,不知……”“呵呵,自然是女大十八变,与那时远不相同”林觐业提到自己女儿面上就多了光彩,却又说了句:“不过,也是女大不中留喽。”说完这话,又摇头笑了笑,李朝未不敢接话,就默默跟在后面。

  二人到了书房,一边唤丫环添茶,一边谈论诗书,炎炎夏日里听得树上的知了叫个不停,林觐业略有些困倦,就令丫环领李朝未回上房休息,自己也回后宅小憩一番。那丫环穿着水绿对袄,拖着双褶裙,头上斜带了一朵桂花攒枝簪,笑吟吟地领着李朝未走。李朝未就问她:“怎么你们这女眷也不避外客?唤个小厮来领我去吧”,那丫环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李朝未,笑着说:“李公子所言极是,只是李公子却不是外客。”李朝未听了,也知她所指何事,又觉不好对答,就问:“不知姐姐如何称呼?”丫环扭头朝前走,回了句:“我唤作冬瑶,是服侍老爷的,老夫人和小姐上香去了,要到晚间才回来,到那时……”冬瑶说到了这里,象是想起了什么,就停住了嘴,只在窃窃的笑。说话工夫,到了上房,李朝未见自己的东西都已经拿到了里面,就和冬瑶道声别,也坐在房里。

  等到黄昏,林管家跟着几个小厮来请,告诉李朝未说:“老夫人和小姐也回来了,正等着见你。”李朝未忙跟着走了出去,几个小厮跟在后面嘻嘻哈哈,林管家就训他们:“都嬉笑什么?没半点规矩!”一个胆大的嬉皮笑脸地回了一句:“有高兴事,自然要笑!”林管家就随口问:“哪里来的高兴事?”那个小厮说:“新姑老爷上门,我们等着打赏,可不是高兴事?”“胡说!”林管家回头瞪了那小厮一眼,可那些小厮依旧没个正经,可见这林家平日对下人管束得不严。李朝未听了这话,也醒悟过来,忙从袖里掏出一小锭银子,扔给那小厮说:“几位小兄弟拿去买果子吃吧”那小厮接了银子,其他几个也围上来看了看,然后一起抬起头,脸上都露出失望之色。

  李朝未不知,这林家往来的都是富商巨贾,平日里出手大方是见惯了,这锭银子若只赏一个人倒还说得过去,说是分给几个小厮买果子,可就有点单薄。林管家看几个小厮有些怏怏之情,就赶忙说:“还不谢李公子?”几个小厮参差不齐地拖着长声说:“谢李公子……”林管家也不理会,领着李朝未继续走,又回到了中厅,见林觐业和一位老夫人并排坐着,那老夫人身后站着一个妙龄少女,几个丫环在一旁有的执扇,有的端着花瓶。李朝未不敢多看,忙低头给林觐业施礼,林觐业让他免礼,说:“可还记得你伯母,也来磕个头。”李朝未忙给老妇人磕头。这林夫人李朝未可是记得,现在又见了面,只见林夫人一脸富贵之态,嘴角笑容微动,虽有些年纪,也隐约能看出当年的风姿卓约。林夫人随便和李朝未客套了几句,就拉过身后那少女,问李朝未:“贤侄,你看这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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