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老幺,我家爷订的位子预备好了没,前头带路吧。”一个阴柔的声音问道。
“诺,宋九爷,都早预备好了,请随小的这边来。”
纷乱的脚步声自楼梯上响起,二楼上的客人们不少好奇的扭头向楼梯口望去。欠身领路的单管事满脸堆着笑,身后跟着七名锦袍汉子,满身阴厉凶悍的气息,为首的是一个又高又瘦的马脸长须男子,正是木含雪此次目标鲜于拓,只见他原本低垂着的双目如鹰隼般极快地扫视了一圈,便又再度低垂下去,似乎这里的一切都不能使他在意。
单管事小心翼翼的把这几位安顿到贵客区,又拉开黄杨木雕屏风,隔开厅堂的喧哗,才陪着小意笑道:“小的这就命人把刚到的竹清酒搬来,再有刚煮好的香肉锅、羔羹和上好的酱牛肉,还请贵客稍候便上。”
其中一个黄脸的五尺汉子不耐烦的催喝道:“快去置来,哪这许多话。”
单管事赶紧的小跑下去,不一会儿,便有店伙抬着酒食上来,送进贵客区。
木含雪暗中运用神识,展开洞境术,查看了这七人,发现只有那鲜于拓一人有修为在身,其余六者都不是修士,其中四人气血波动旺盛于寻常人,加上那隐隐散发出来的血腥之气,应该都是武者,剩下两人脚步虚浮,均为普通人,虽然也有淡淡的血腥之气,但不足为虑。
此刻,楼下传来皮鼓铜铃击乐,此时,楼上灯火正是初上华彩。
木含雪转了个身,顺手接过一名店伙手中的托案,微笑道:“让我来吧。”便向着贵客区走了过去。
那名店伙正有点胆憷,鲜于拓那群人的气息实在让他脚软,见此不由得松驰下来,面上露出感激的神情。单管事一旁望见,心说这个小五真不错,不但人勤快,眼里有活儿,而且吃得又少,真是个难得的好帮工。
木含雪并不知单管事正暗自称许她的职业店伙精神,她的全部精神全部都放在了眼前的目标上。
那个面容白皙的宋九爷望了眼双手拿着托案的木含雪:“放在那儿就成。”指着一个角落。
木含雪半躬着身向那角落走去,轻轻的放下。
先前那黄脸汉子命令道:“给倒上酒!”
木含雪低声应诺,上前执酒瓮挨着几案添上酒水,她左手抱瓮,右手藏在瓮底虚抬,向着鲜于拓缓步而去,原本有些紧张的心情反而变得平静。
一步,两步,三步……心念默转间,承影剑出!陶瓮乍破酒浆迸,剑击突出无声鸣。这一剑没有任何的花俏,直刺鲜于拓。
这一击迅捷如猿猴腾枝,且于无声处骤然发动,势如奔虹,鲜于跋等人根本不及反应,眼见一击便中!
“当!”剑尖没有刺到鲜于跋,而是刺到了鲜于拓手中的角杯。杯是陶杯,自然不能挡承影剑之威,碎成无数残粒,然则极短的一挡,已经为鲜于跋赢得了活命的时间。
在见到木含雪手中平空中一剑刺来,他没有办法也没有时间拿武器抵上,但是,常年的生死对战经验,使他本能的便做出最正确的反应,用手中现成的角杯挡在了剑尖直指之前。
手掌还保持着举杯的动作,鲜于拓已经仰身后躺,杯碎的瞬间,他已经擎出了自己的法器血牙刺。侧身一滚,避开了木含雪那一刺的余下剑气。鲜于拓全身冷汗淋淋,知道这个不起眼的店伙也是炼气之人,他看不出对方的境界,那就证明对方比自己修为要高。此刻,鲜于拓已经来不及思考这人是谁,也不想着可以杀死对方,他唯一想的便是活着从这里逃走。
木含雪一击不中,立即变式,承影剑剑诀共九式,现在她从直剑式转为杳剑式,剑势如鹤影杳杳,无可寻迹。剑身幻如纱影,飞鸟难着,鬼魅般出现在疾退的鲜于拓眼前。然而这一剑,却被鲜于拓的右掌挡下,没有刺入到鲜于拓的体内。
鲜于拓根本顾不上右掌心的血洞,闷哼一声,左手一翻,血牙刺斜上挑刺,一道光影散开,他身旁的一人正在这刺影波及范围内,左臂当即齐肩斩断,血喷满地。法力波动?木含雪一惊,这人竟然不顾场内其他普通人,使用法力。她双眼微眯,剑尖下压,化开鲜于拓的攻势。
木含雪眸中冰雪之意越浓,魔道中人果然凶残,此刻为了他自己活命,竟然罔顾场内他人性命,哪怕是自己的手下,也在所不惜。她心中有丝悔意,知道自己大意,有些轻敌,现在必须速战速决,否则必定会牵连外面更多无辜。
他们两人的交手,虽然已经对了两击回合,但是实际上只有极短的一瞬间,直到此时旁边一人左臂被斩,其他人才反应过来。两个非武者之人已经被这瞬间的剑气刺影波及,昏死过去;四名武者中一个断臂,倒在地上,血流不止,眼见得也是活不成了。
木含雪原本认为凭着自己承影剑剑诀之威,以自身修为施展出来,可以轻易的一击得手,但是鲜于拓显然比她想像中更难对付。她眸中寒意浓洌,心中却一片清明。
“阴康源月舞”心法默转,剑式再换,戮剑式!这是剑诀第五式,也是杀意最强的剑式!剑式为杀戮之式,剑意却如月舞明空,身形优美间,剑身上有朵朵淡淡的花影盛放,如死神之器舞。
楼上杀意如凛雪,楼下鼓乐如奔雨。
渔阳鼙鼓动地来,惊起源月当空舞!
鲜于拓手下的武者看着两人的出手,已经明白不是自己所能参与的,只恨不能立即逃走,哪有勇气上前,正悄悄地往后挪去。谁知鲜于拓用受伤的左手突然抓过宋九爷,横在身前,想挡住木含雪手中那把可怖的剑。
然则承影剑如江河洪泻,势不可挡。被鲜于拓硬挡在前的宋九爷,连剑势都没看清,只是惊恐的睁大了眼睛,一声痛呼下,剑已经穿透了他的右肩,深深刺进了鲜于拓的左胸口。
宋九爷很干脆的直接晕了过去,鲜于拓低下头,瞪着自己胸前,他很不想死,然而那柄贯穿了他和宋九之间的剑,却已经让他的全身元炁气化为乌影。他努力睁着越来越模糊的双眼,想看清面前那个可怕冷厉的少年。
木含雪“刷”得抽回长剑,冷冷的看着鲜于拓,她此刻确认此人的全部生机已绝,自己终于完成了执务。转身看都不看旁边瘫倒在地的其他人,纵身一跃,从窗口翻了出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二楼上的人们才反应过来,发出了惊恐的哭喊声,纷纷夺路而逃。单管事吓得面无人色,坐在地上,他看到了木含雪最后离去的身影,才知道那个看起来无害的少年竟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角色。
等到官府来人,带走三具尸首和一干人等,酒家中的人才想起那杀人的小五是和自己的兄长一同前来,但是那个笑容温和的少年早已不见了踪影。
……
东海郡郯城,一户普通人家的宅室里。
木含雪和华元觉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听着孙大师怒气冲冲的训斥:“谁让你擅改玖司定策?第一次执务就出这么大的纰漏,死了两个普通人!你不知修士之争不能波及常人吗?”
华元觉呐呐:“是我同意木师妹的,都是弟子之错。”
“你以为自己揽了错,你就有担当了?放屁!”孙大师气不打一处来,“她是新人,你也是新人啊?不知道规矩吗?不能多想想再决定?”
“是目标突然施展法力,所以才会有人被涉及。”木含雪小声分辨答道。
孙大师的手指快要戳到木含雪的鼻尖上:“目标是魔道血狼堂北分堂副职,魔道中人从来都是行事狠毒,肆无忌惮,你难道不知道这点?连对方心性行事都考虑不周也敢擅改定策?”
木含雪咬了咬红唇,没有说话,孙大师气道:“还用剑术对攻,你当自己是随兴而行的游侠儿吗?我真不知道你哪来这么奇怪的想法!玖司原先的定策虽然保守,但是稳妥,不会殃及无辜,可如今……唉,你们太任性了!”
木含雪看着自己的脚前的地面,声音哼哼道:“那两个也不算得上无辜之人,他们都是目标手下,也是魔道的帮凶。”
她话一出口,华元觉便知不妙,赶紧解释:
“孙大师,木师妹不是……”
但是他话未出品,孙大师已经怒极打断了他:“胡扯!若像你这么说,凡世间还要律法做甚?还要官府做甚?但有不平不法事,你都可以凭一己之喜怒而平荡之?!你以为炼气修真之士不得妄伤凡人,这一条规矩是这么理解的?不知悔改,还如此顽冥不化!”
木含雪倔强的不吭声,其实她刚才赌气冲口而出后,心里已经有些后悔,此刻却又不想认错,因为感觉自己大没面子。
孙大师手指外厢一间房:“你到那屋去关禁闭!何时想明白了,何时知道改错再出来!”
华元觉悄悄看了眼孙大师的怒容,又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木含雪,打消了求情的话,看着木含雪倔直的背影平静的走进了那间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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