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亮如水的月光穿过窗棂,在房间的地面上映出一片明澈,有细小的尘埃在光线中飞舞。木含雪和衣侧卧于榻上,望着那片月光发呆。在屋里关了三天,她已经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但是她不想出去,只是沉默的想了很多。
早在离开渔阳城之际,木含雪就已经明白自己的计划考虑欠周,虽然完成了这次的执务,司里对她的评测顶多是个丙级。况且第一次杀人之后的感觉自然不好受,当时刺杀之际她的心头一片冷静,并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当她到达和华元觉约好的渔水岸边等候时,回想起那剑尖刺破皮肉,骨头碎裂的声音,回想起鲜血从剑伤出喷出的情景,回想起那些临死前的惨嚎以及最终死亡时扭曲的面孔,她终究无法克制住发自身心的极端不适。
蹲在渔水南岸,她干呕了半晌,因为没有进食,所以折腾了好久,也无物可吐。直到华元觉找到她时,她仍旧有些气喘的蹲在地上,月下的脸色略显虚白。华元觉看到她的样子,便明白了她的感受,因此他只是抱着手臂站在一旁静等,等她自己平静的重新站起身。
当木含雪安静的起身就准备动身时,华元觉递了个酒囊给她:“喝一点吧。”
木含雪接过酒囊怔了下,最近总是有人送她酒呢,拔开酒囊的塞子,她仰头喝了一大口,清洌的酒香并不冲鼻,酒水入口有着淡淡的甜味,像是后世的糯米酒。于是她又一气喝了半袋下去,直觉得所有的郁结之气都随着腹内酒水升腾的热力化去。她举起酒囊,对着华元觉微微一笑:“谢谢。”
华元觉看着空了一半的酒囊,楞住了,他没料到木含雪竟然喝了这么多,顿了下,突然间放声大笑,木含雪也终于露出笑脸。她很感谢华元觉默契的相助,华师兄话不多,性情温和,但每每开口总是说到关键处,令人心服。不自觉的她把华元觉和某个惫懒家伙比较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那两个死掉的普通人,虽然都是魔教中人,但是玖司给自己的名单上只有一个叫宋九的提了一笔,乃是鲜于拓的亲信,属于军师一类的人物,为鲜于拓出谋画策,很多大事情都有他的手笔。这个人死了倒也算罪有应得,只是他死前应该没想到自己效命的主子会拿自己当替死鬼吧。
孙大师说她不能因两人是魔道中人而忽视炼气士与凡人的差别,说得便是不得以仗神通而自代天意,掌人间之生死罪罚,凡世的恩怨也好,情仇也好,始终要以凡世的方法去解决,炼气修真之人若是擅自干扰,便会间接的影响凡世中因缘的关系和演化。
木含雪已经想得明白,却没有出去。是因为她想到了自己三年半前发下的誓言,她要为家人报仇的誓言。她想学修行学炼气,最初是向往长生慕仙而求之,后来则突逢家破之祸,再睹前世恩怨,遂改为一心求强,精进不缀,为的就是有一天可以报仇。
她要想报仇,仇家偏偏是大汉的皇后吕雉和丞相萧何,这俩人是人世间权力顶峰之人,她一遗孤弱女,他们身边有着层层禁卫军的守护,她如何能够靠近。她只能默默的修行,努力的上进,期待自己有一天可以变得非常强大,可以向他们质询问仇。然而可惜的是,萧何却等不到她前去报仇就病死了。当她在燕阳城的酒家中听到天南北往的行商提到这消息时,心中受到震动可想而知,竟发呆了好一会子。
木含雪于是醒觉自己的复仇计划里,似乎忘记了在后世中学过的历史知识,她记得自己的义妹窦如君,现在改名窦漪房日后成为了代王刘恒的王后,也记得窦漪房最后会成为皇后,但那是得等到现在的皇帝刘盈驾崩之后第八年,吕太后亦死才行。
现在是离开长安后的第四个年头了,也就是说,吕雉还有十三年的寿命。十三年,看起来好像很长,仔细想想却迫切。木含雪看着自己的双手,右手虎口和大鱼际两处都有着层薄茧,那是她长年练剑的后果。她认真的检视完自己的身体状况,开始默默的归纳自己的可以运用修为手段。
《阴康源月舞》她必须修到化月魄一境,才能有飞天之能,而承影剑的剑诀心印,幻霜莲影虽然可以运转,却威力很小,施展出来的效果更像是在表演幻影戏法,至于九式剑诀,虽然她悟性很好,在极短的时间内学会了第一式到第七式,但是最强也是最难的第八第九两式还没有学会。
木含雪微叹口气,不能飞天她就不能轻易进入守卫森严的皇宫,依靠飞烟蹻之神妙,速度再快,只怕也快不过禁卫军的羽箭。另外还有关键的一点,如今她神识受伤,虽然服了灵丹,但是未痊愈,还得要三年时间慢慢的温养,一个三年,一个十三年,留给她的时间那就只有十年了。
木含雪喃喃扣手道:“十年,前世人常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现在太史公他老人家还没出生呢,这名句也自没有出来,只是我如何能等十年,难道我要看着那姓吕的妖后寿终正寝?”
她突然感到极其烦恼,一面是因为时间太短,修行之路哪怕之前进境再快,但是到了后面,尤其是大成之后的进境那是一层比一层难,她怎么能确认自己可以短短十三年内可以有飞天之能。另一面,则是因为这修行中不能擅杀凡人的规定。
“难道,我要报家仇也不能吗?”木含雪轻声问着,没有人回答她,她只是自言自语。
忽然间,她察觉到自己的纳物袋里传来一阵波动,忙翻身坐起,发现是来自九孔羽纹螺,这半个月来,她经常和四师姐用这个联络,很是方便。因此,她熟练的启动了那枚淡黑色的小螺,看着那漂亮的白色羽纹亮起,笑道:“四师姐,好些天没听到你的消息了。”
“沐儿。”传来的是一道久违的熟悉的、亲切又严肃的声音。
“师傅。”木含雪很惊讶,这是王紫观第一次用羽纹螺和她联系,此刻听着那声记忆深处的沐儿两字,恍如隔世。
“沐儿,你之事为师已经知晓。想来你如今应该已明自己的过失所在了。”
“诺。”木含雪恭敬答道。
“既然明白,为何还不出去?”王紫观问。
“师傅适才相唤弟子,师傅自然是完全明白弟子的原因所在。”
“不错,沐儿。为师只是想告诉你,执着是优点,也是缺点,偏执一念过深易入妄,甚者入魔,除念头就像做事情,面前的事情你要一件件去做,执着的杂念也要一个个去面对,当你除成了习惯,一念生之即灭,不再在意这些念头时,你便会持明而不动。”
木含雪思索半天,摇了摇头:“师傅,弟子愚钝,实在是听不懂。弟子只听懂了前面,有事做事。”
“唔,能听懂这个就好,明白就去做吧。”说完,那白色的羽状花纹亮光全灭,王紫观关闭了通话。
木含雪收起九孔羽纹螺,静坐了片刻,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
苍梧之野,莽莽山林中,阳光似乎把这里遗忘了,已经连续下了十几天的雨,山路极其泥泞湿滑,鸟兽也全都躲了起来,只有蛇虫之属毫不在意这潮湿的环境,到处地活动捕食。
一个身着淡紫色衣裙的少女独自行走在密林中,头上戴着一顶竹笠,看着娇柔的样子,可是身速极快,这一刻还在一杆翠竹旁,一迈脚,便到了十几丈外的地方。她手中拿着根两尺长的乳白色树枝,不时的拨掉挡在自己面前的藤蔓或者落在面前的蛇身。
她沉默的向着西南的大山深处前进,只偶尔抬起头来看下方向,以确认自己没有走错。经过一道山涧,越过一片竹林,她突然间站住了,冷冷地看着右前方的位置,沉静无言。
一个绿裙赤足的少女从竹林中缓步走了出来,看见了这个紫衣少女后,楞了下嘲讽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你,阿朵女郎,这儿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阿朵看着她,淡淡地道:“带我去见你家少主。”
“不行,你快走吧,少主不会见你的。”艾艾满面怒意。
“带我去见你家少主。”阿朵仍旧坚持。
艾艾大怒:“我留你份颜面,是因为你和少主往昔情份,快走,否则休怪我不客气了!”
阿朵不为所动,继续重复那句:“带我去见你家少主。”
艾艾跺脚:“真是疯子,我说地过了,你赶紧走,我家少主不会见你的。”
然而阿朵回她的仍然是那句机械式的回答。
艾艾不再说话,她抽出腰间系着的一根绿色丝带,一展一挥,化出一片风刃铺天地向阿朵袭去,阿朵脚下一动不动,只是举起手中那根树枝,轻轻一挡,风刃消失的无影无踪,然则抬眼望去,艾艾的身影已经向竹林深处渐没,似乎还隐隐有着责骂之声传过来,阿朵抬脚便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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