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桂花风吹拂过，书卷轻轻翻动，翻过两页，就是昭明文选序，整本书中，唯一由昭明太子亲自撰写的。她每天都会看一次，但没次都看不动，只是看到那句时，她会有心痛：“自姬汉以来，眇焉悠邈，时更七代，数逾千祀。词人才子，则名溢于缥囊；飞文染翰，则卷盈乎缃帙……”或者这句话是给他的那个她看的吧。
“哎，这个瑱云，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这么多医生看过，都说不出到底是什么病因，这样下去，白养这么大，想嫁人都难了。”
“正德，你还在看什么，今天可是皇兄赎身的日子，皇族都要参加，要不然把瑱云也带上，说不定皇兄会有办法？”
这难道就是皇族的命么？
萧辉率先大着胆子返回门卫休息室，不由吃了一惊。
糟老头面朝着外头，好像是有人从后面把他拦腰抱住了。可是他却着了魔似的，并没挣脱，只是慢慢揉着身子，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晓云，是你吗？”他看见被压在墙上的一绺头发，有些胆怯地问，居然没有惊醒糟老头。
能听到他粗重的喘息，并不陌生，只是以前听惯交响乐了，现在听这独唱，似乎还挺有韵律的，却不知道已经演进到什么阶段。不会对晓云怎么样了吧？
一群人正好冲进来，把他撞了几下，然后全都傻了，只听到那个糟老头乱喘的声音，直楞楞看着他歪倒身体，跌在床上，露出墙上的晓云。她好像已经萎顿了，面上涨紫。萧辉忙忙上前，扶住她的肩。还好，她终于喘上了气，慢慢睁开眼，朝我一笑，看上去还……有点甜。
“这里怎么回事？”是校长充满磁性的声音，“他……把你怎么了？”
“他……没有怎么我……不是不是，”晓云的脸又红了，“他期负的不是我，是他。”有些脏的手指直伸到萧辉鼻间。
一阵的惊呼，全是女声，太刺激了，太恐怖了，这种事一定是把她们惊坏了。
我的名节，我的守身如玉啊！雪会怎么看我……萧辉一头扎在床上，哭得就象是三月大吃不着奶的孩子。
奶是肯定没有的，反是什么东西，味道这么怪？他睁开眼，看见一堆呕吐物散发着酸味，上面还有一小团很可疑的浓黄的物事。
他又吐了，边吐边哭，边哭边冲洗着。一只手在他背上轻抚着，却激得我一身鸡皮疙瘩。
“不行，不行，我不在学校住了，我要回家！”他抬起头，狼嚎，却发现那堆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溜了。只有身后那个人，夹着手抱着，传来轻轻的声音：“别吵，别吵，你要让全校都听到么？”
隔着衣服传来的那片温热，很舒服。他安静下来了，很奇怪，那是她的声音，听上去真的很入耳。沈晓云轻吁了口气，松开了手。
那真是晓云么？只是暗夜里，她的面容好像柔和多了。萧辉怔了下，赌气道：“不行，我要回家。我受不了了。”
“不要好不好，”她应该是在恳求，“我想……我想接下这份工作，做门卫，听说可以拿八百块的工资，还可以减免住宿费，这样子，我明年的学费和生活费就都有了。”
“你作门卫？”看着那柔弱的样子，他不敢相信，“你……你……不会是你给那家伙下了药，让他变成那样吧？”这都是什么意识流的推理啊。
“你……”她果然气得说不出话来，面上涨红，轻轻一扭身，那身姿，还不差呢，“我给……下药，为了做门卫，亏你……”
“那你怎么会正好赶来的？”我嘴上可不能输给这小丫头片子。
“我后半夜不睡的，起来读书，正好转到这里来，”一看就知道没说实话，她却瞪起眼：“我救了你，你还要污蔑我，我…我再不管你了，”天哪，又是一个母老虎，“除非……除非，你答应向校长申请，让我们两个一起做门卫。”
她并不知道自己刚才都做了什么，只是感觉身上终于舒服了些。那本厚重的昭明文选仍然抱在胸前，用与衣裙同色的白绫包着，从侧面如果不认真看，倒是显出仕女的身形来。不过看看周围的王孙大臣那么多美女帅哥，她的身形也实在是太单薄了，没有侍女相扶，一阵秋风都能把她像秋叶吹落。
一个瘦辇慢慢移近长亭，十几个和尚庄重地扶着辇靠近，那种神情就是想要发笑却不敢显摆的样子。旁边的正德轻声报怨：“父皇现在真是太过份了，一次赎身就要朝里出一万万钱，这足够他们修两座大庙的，能不高兴？”
“这也是没有办法。他的体质可不如我，这么多年征战下来，落了一身病，这营里侍丽三千，他哪里能扛得下来？”又是那个尖细的声音，真难以想象那是她的爷爷，“其实他就是借着出家名义，不近女色，省得三宫六嫔地痴缠他，可他也不想想，就这样逃遁可不行。”
“好了，临川王爷！”就连萧正德都有些受不了，“我们现在讨论的是国库虚空……”
“我会不知道么，”那声音立刻把他打断了，“连皇兄都说，我是兄弟中最善理财的，那些大臣都哭诉到我家里了，可是皇兄不让我主政，又有什么办法呢？”
“我倒有一个办法。”正德压低声音，似乎是附耳说着什么。其实在这里，就三个人，她是一直装听不见的，有什么话根本不需要附耳……那肯定是与她性命攸关的事。
长亭前一片山呼万岁。一位红颜白髯、慈眉善目的老僧人从瘦辇中出现，几个太监立刻上前换上龙袍，戴上平天冠。老人光溜溜的头顶，真不适合戴冠，只能露出一脸的无奈：“朕求清净，自在无为，都是被你们这些尘俗之人害了。”
“臣等凡俗，只求皇上还朝，万民之信啊。”那些大臣老泪纵横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于真心。
“唉，”老人深深叹口气，“也罢，既是你们诚心帮我赎身，就静下心来再理政事一年，明年再出家时，你们可都不能拦阻了。”大家相视苦笑，这二十年来，皇上幸好不是每年都要出家的，今年却先做了预约，这国库又得想办法攒钱了。
为了表现是“赎身”的过程，皇上必须从长亭经过。这里也是皇族集中列队迎接之地，一班皇子皇孙战战兢兢，等着他穿行过，肯定也有些想要表现的皇儿皇女，偷偷往前挤一些
“正德我儿，又和我六弟说些什么呢？”可能这种关系实在是太敏感了，其实他们已经没有附耳交谈，但这话一出，就让周围都觉得他们是在违例攀谈一般，只是两人悖逆日久，大家也是见怪不怪了。
正德连忙上前，磕头作响：“儿臣愚钝，只知国不可一日无君，正和六叔谈论此事，想一个能够替父皇永久赎身的办法。”这话真是出了大多数的意料，几个大臣甚至已经在一边微微颔首。
“永久赎身？”皇上不高兴地哼了一声，“这事你们就不用想了，是不是想让我早日驾崩，就少了我这把老骨头的麻烦？”
“皇兄，你要这么说，那我真只好请收回正德，”临川王萧宏赶紧上前：“就请近卫之士，将我们两个罪孽之人都投入墓中掩埋，也好为皇家先上天庭陈述功德。”
“别这么说啊，六弟。”皇上扫过来一眼，“听说你在六年前就把自己的墓建好了，并标上卒年，可有此事？”
“只恨此身不死啊，”萧宏简直就是为了显示自己的保养有方，“当年之罪，皇兄恩隆有加，可是我……”
“那倒不用，”皇上打断了他的话，“那你们是不是想尽捐家产，为我永久赎身呢？”
“不敢不敢。”萧宏身后已经有不少大臣、皇亲忍不住笑起来，谁不知道他是个守财奴啊。他恨恨回头扫了一眼，才跪下来：“下臣是恳望皇兄勤加修炼，长寿永享。可恨诸位大臣少有知皇兄为天下祈福之想，只思将皇兄留在宫中，用凡尘俗事扰兄清修。我倒有一个两全其美之策。”
皇上做势欲走，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认真注视着他。
他赶紧低下了头：“下臣愿皇兄在宫中静修，居庙堂之高可视天下，助各地之佛成事。平日政务，尽可交由属臣，天下大事，再请皇兄定夺，还望皇兄能同意。下臣也知道，皇宫中，凡尘事杂，世俗人多。可请清修之人卫护，助成正果。”
“此事不可，临川王！”一个重臣忍不住跟上来大喝一声：“皇宫乃天下重地，岂可任僧尼秽乱？”
这人真是心性太重，怎么能在这位出家皇帝面前说僧尼的污秽。萧宏忙笑着岔开：“世间清修之人颇多，岂可着了皮相，皇兄赎身回朝，着此皇袍皇冠，难道就不是清修之人了，只是皇宫事重，外人确实不可介入，有辱清听。”
他得意地扫视了四下：“以下臣想来，可清修之人，首应是宫中之人，若有嫔妃共修……”
皇上的面色明显变了，萧宏急忙回口：“此有世俗之绊，恐非好处；其次为宫中侍女太监，其属粗陋，恐难得圣上清修之意。再次为太医臣属，或者就是皇亲中，有一心向善者，陪圣上清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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