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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了!怕个俅!”
“还能追的上么?”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杨世骐再说什么。总不能白跑一趟!
那日在城头,几拨火铳就轰跑了蒙古兵,这些个精锐家丁都没捞着放上一铳,都被那帮弓手乡兵抢着去耍了。这次在野外,一人双马,人甲占优,不干一票还能叫关门家丁了么?!
好在行至半路,又是斜向西南。奴兵回滦州,定要野外过夜。走西北向抄上去,天一亮就干、他一仗,就算不能包圆,也能赚几颗首级。离着滦州尚有一天的路程,只要不被缠住,奴兵是来不及派大军来的。
几个千总、把总议定方略,边追敌踪边找宿营地。四队前哨就撒了欢朝西北散开来去。
山猴当仁不让,一马当先。大队人马皆披上了铁甲,骑着副马,小心地跟在后面。将将行得半个时辰,就见山猴押着一个干瘦的女真人回来了。
“长官!小的本是汉人,贱名徐克明。小的现下是建虏镶白旗下千总衔巴克什。实则,小的本是湖广黄冈举子,本名叫许芳引,族中行六。因游历天下,不慎在天启年间于辽阳陷于贼。小的,小的本欲以死报国,怎无奈,无奈……小的是被逼从贼,小的对不起祖宗哇!!!”
杨世骐冷冷的俯视着跪在地下的俘虏,转头对四郎道:
“将‘洛阳铲’唤来。”
这“洛阳铲”便是关门刘副将的家丁头。跟刘副将一样也是湖广人,来辽东也有四五年了。
“你说你是要重归大明?”
“是,是!小的身在虏营,无一日不心念故国!小的今次趁着建奴分兵肆掠,无暇顾我,方跑了出来。”
这个号称举人的许芳引言谈举止倒是从容,许是这几年奴地讨活不易,一句话一个千儿,一副卑颜屈膝的奴才相。
“我问你,你镶白旗在京畿两月有余,怎的那时不跑?从畿南跑回家岂不是更便利?!”
“长官有所不知!小的这个千总是奴地的文官,平日里总在固山额真大营里头,看管甚严,亦不跟本牛录行军的。此次因来接收乐亭,需抄抄写写,是故才有机会!”
杨世骐看了看已经走到身边的“洛阳铲”,朝着此人道:“将你方才所说,用湖广话再说一遍!”
待这许芳引又复述一边,见“洛阳铲”微微点头。便继续道:
“我且信你这一遭!说罢,你这牛录是怎的个情形?嗯,起来回话罢!”
“谢长官!小的不敢!小的委身的这个牛录现下有备御、千总八员,战兵一百七,跟役一百六十四。午间破了三个大庄子,之后一路向北。因北面人烟稀少,故现已分成了八队劫掠,不过相距甚近,各队间不过三、五里的样子。小的是在靠东的第二队,由牛录备御带队,战兵十五,跟役二十七。最靠东的还有一队,约莫也在此数。大约离此十五里。”
“北面可有大队接应?”
“绝无!建虏大队均在卢龙、抚宁,滦州本就八牛录正辅,人数不足三千,尚需提防丰润、开平。因接乐亭降书,才派出一牛录来接收!”
“好,你先下去罢。”
几个千、把聚在一起,商讨着这仗怎么打。
“三郎,一队队吃了!不难!”赵大有先开腔。
“聚在一起倒也不怕,分了八队,就怕打黏糊了被缠住,脱不得身!”周训锋一如既往的守成。
“俺们分四队,三队打,一队防西面,能吃一队就一队,吃得个三、二队就回,也够本了!”张品宣,父、叔商贾充军,依旧是打得一把好算盘。
“东二队是备御,吃了它,其余六队是不敢回去的,一定会找我们拼命。”杨世骐提醒着。八队离着这么近,不可能吃了一队就跑,吃了两队更是别想跑。
“对头!要打就他娘的全包圆了!要不就他娘回家睡觉去!”又是赵大有。
“估计奴兵现下也该造饭扎营了,山猴,先去探探。”杨世骐又对其余众人道:“先看看奴兵扎营会不会团上。”
“下晚儿打?”赵大有看了看将要落下的日头。
“现下打,天黑前吃不下八队,容易被缠住。夜间我们可跑不过奴兵!先看看奴兵团不团再说,各有各的打法。”
……
金兵破口以来,野战未遇一阻,淫掠乡间更是张狂。十几个人,踏破个小庄子,肆虐之后,放一把火,奔向下一个。两个月来都是这么干的。这大明朝的人烟就是稠密啊,跑都跑不干净!总会让辽东来的苦哈哈们抢得心满意足。
昆都躺在刚刚烧暖的火炕上,斜着眼儿打量着炕下低眉顺眼给他斟着茶的一个小女子,心中盘算着此行的收获。本是墨尔根代青恩赏,到乐亭城好好享福的。哪成想,这帮南人出尔反尔,白跑一趟!
一股子邪火发泄在了乐亭四周没出逃的乡民身上。破了三个大庄子,又扫了几个小村落,虽比不得乐亭,倒也小小地生发了一笔。
等会儿,再在此女子身上好好舒坦一夜,此行也就这般了事儿了。
方才,昆都跟备御大人通了信儿,约定了明早汇合。都抢了不少女子,急着泄火呢,十几里地都嫌远,眼看着天将黑,就不折腾了。全牛录分作了三拨宿了营。昆都这队因追着几个看上去有些肥的行商,转悠到了一个小山沟里,顺带扫了村子,就在村子里准备过夜了。
……
山猴回来探知了奴兵一队落了单,五里外还团了三队,再远的就没探出去。
“弟兄们,最东这队倒是落了单。刻把钟吃了,悄无声息。要想八队都拿下,得把他们往东引,追上去打殊为不智!”
“要不天黑前干掉这队,天将亮去打那三队,打一家伙就往东跑,他们跟来就战,不跟来就算。”张品宣盘算着,三十几颗人头也是千把两银子,没必要冒险。
“贼你娘的!你这般打法,那是好好的胜仗要往输里打!岂有这般引法?打了一半跑?他们不追还好,追上了全军就溃。”赵大有不满道。
的确,要让官军骑兵去用“曼古歹”战法,还不若直接逃跑更好一些。现在就是不知另外四队有多远,更为不利的是要隔夜。
自打浑河之后,野外遭遇,官军就没赢过,最多是个平手,越打越心寒。军中也只有少数将士敢面对面拉开打。虽说面前就百七名战兵,可那跟役可不是民伕,只是甲胄不全而已!
战,靠的就是一股气!本就马术稍逊,气再不足,定无胜理。刚刚鼓起来的气,加上头两阵胜面极大,莫名退兵,士气必泄,这个算是馊主意。
“依我看奴兵如此嚣张,宿罢营之后,必不会再通音信。就先敲掉当前这队,这处村子有利防守,杀得干净就在此过夜。漏了,立马往东南跑,天黑前能赶到滦河湾上,那处有个空庄子可宿营候敌。待天亮再做计较。诸位看这般可好?只要不把滦州兵引来,这仗断无输理!”杨世骐说道。
“三郎这主意甚好!再有,不若索性漏他三两个,奴兵就算连夜报信儿,明日午时前滦州兵也来不了。天一亮,就在滦河湾干俅的!”赵大有是一门心思想包圆儿。
“恩?”杨世骐看着其他几人。
“若奴兵弃了这队不追了,岂不空欢喜?”
“俺倒是在想,奴兵备御怕是连滦州都不会去报,想包圆了我们再回去报功呢!”
“有理!”
既要漏人,杨世骐脑中一闪念,现成的俘虏还在。趁着众人勒马带,操家伙的空,让山猴唤来了许芳引。
“你说,你是湖广举子?你做了这般对不起祖宗的事儿,回去后,家中、族中会怎样对你?”
“小的立功自效,小的立功自效啊!”
“就当面之敌,功可不够大。再说,族中定当你已死,你那份儿族产怕也早被瓜分了。你想想,他们会怎做?”
“……”许芳引一阵心颤。脑中不断闪过诸如大义灭亲、诛除逆子、革除功名等等等等这般故事。
“长官何以教我?”
“我且问你,若你这牛录要派人回滦州报信求援,会不会选中你?”
“平日里倒也未知,今次若是两军对战请援,有几分可能。”
“既如此,你便回去争这个差事。附上耳来!……”
“那、那今后小的如何自处?”
“好生活着即可!必要时,本官会派人寻你!本官的官儿做得越大,为你澄清声名的事儿便愈有把握,是也不是?”
诶!本欲就此回归故国,却这个少年小将利用了。这世道!许芳引虽心生咒念,却也觉得这少年说得在理。更怕的是,不顺从他意,将有莫大的麻烦。
“到时大人……”
“嘘!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杨世骐指了指山猴,
“还有他知!此事担着莫大的风险,许先生可要保重了!”
杨世骐对山猴一点头,山猴自是会意,带着本队和许芳引先出发了。怎么打这仗自是不会让许芳引知晓,只需看住他让他进奴营,剩下的便由不得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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