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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朱由检愤而起身,怒道:“朕的蓟辽督师何在?!朕的辽东边军何在?!托付不效,纵敌长驱!!!”
东虏十日之内连陷重镇,直薄京城,使得这位少年皇帝本就灰暗的脸色愈发显得铁青,在金銮殿愤愤地踱了几步,
“草诏!授刘之纶兵部右侍郎,协理戎政,督守城事!授申甫京营副将,改金声监军御史,监申甫军!着即到任!诏大同满桂,宣府侯世禄速进京勤王!”
殿下,一干大臣面面相觑。不是震惊于皇上的怒火,而是眼热刘之纶的官运。因为金声的力荐,一步就从庶吉士跨到了兵右郎,啧啧,起码少磨勘十几、二十年啊!
朱由检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孙师傅可到京了?”
“昨日间圣旨方才发出,尚需三、二日方能到京。”
“噢,是朕急糊涂了。”连日的操劳、焦虑、气恼削弱了他的记性也消磨了他的耐心,望着阶下一帮尸位素餐大臣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今日便散了罢!”
……
保定东北,安肃县。客栈。一位白发老者正与一位中年文士秉烛夜谈。
“止生以为贼势如何?”老者问道。
“老师相,学生以为,此必有欲其入者!必不战蓟而战城下!城下得志,则以汴京自实;不则以澶渊虚我!”
“老夫深以为然!止生,此次随老夫一同进京罢!”
“学生待罪之身,虽欲追随师相却不敢僭越!贸然进京,朝中怕是物议沸腾!”
“既矢志报国便不必瞻前顾后!老夫此次进京必得皇上召对,自可为你申冤!伯顺做了京官,一时难以回到军中。老夫可缺不得你了!”
“师相言重了!”
“好了,不必自谦!你一路夜驰,早些歇了罢!明早随老夫一同启程!”
“学生敢不遵命!”
罢官回乡的故大学士孙承宗被朝廷急诏以原官任少师兼太子太师、吏部尚书、中极殿大学士改兼兵部尚书,总理军务。
因同孙承宗亲近兼之一部《武备志》倍受崇祯赏识,让朝中大僚颇为吃味、被时任兵部尚书王在晋诬告的茅元仪茅止生,在流放的定兴县江村招募了二十壮士,护送同僚好友鹿善继鹿伯顺等人的家眷到了保定城后,得知朝廷又启用了恩师,马不停蹄赶到高阳欲同恩师会面。哪知朝廷催得急,孙承宗已然早一日北上了。
这便星夜疾驰,在安肃县客栈总算遇到了。半夜长谈,本欲谈过话儿便回保定的茅元仪,被恩师劝说着一同进京了。
第二天清晨,一行三十余人顶着北风上了路。年近七十的老师相已很少马了,家中套的马车也是简陋。茅元仪紧忙从店家那儿买了一张厚毡子,大家伙儿七手八脚地订上了车门框。在马上,茅元仪看着这毫无威仪的阁老行仗,不禁暗叹。
朝廷催得急,未派宣诏官员,是由急递铺传的诏。是以堂堂阁老连个仪仗护卫也没有,竟要自带家丁在这兵荒马乱的时节北上赴任,且还是督的军务。这还是朝廷所倚重、要靠他老人家力挽狂澜的么?
十一月十五日。后金大军进逼通州。深夜,孙承宗平台召对,皇上改命其调度京城守务。随即出宫,都城阅兵。此时,袁崇焕兵抵河西务,深夜军议,商议行止。
第二天,孙承宗又被令赴通州御敌。三十六人,二十四骑,在茅元仪的护送下就这样出了东便门。此时京中已盛传袁崇焕通敌。整个京畿是人心惶惶,山雨欲来。
……
这一日,杨世骐总算将后营的人口、粮食都搬到了昌黎城。看着这彪悍兵,看着这许多的粮食,县丞是笑的眉眼儿都分不清了。心想,没有知县也好,这守御之功自个儿独占。
昌黎城不过周四里,高两丈,城坊户极少。一下子涌进来三百多户,整个县城顿显臃肿。城中大户却不觉累赘。看着大兵不缺吃穿,便凑了二千两银子,百坛老酒劳军。席间议定了先由杨世骐派十个军士操带弓手乡兵。天津的卫军,还有跟着大兵一起来的各家丁壮也一同上城头,暂且由县丞管带。
杨世骐现在甲有富裕,借了二百套出去。卫军、乡兵虽不经事儿,但这边地的丁壮单打独斗皆是有两下拳脚的,披上甲也很像那么回事儿。只要不犯浑、不怯战,奴兵便是蚁附攻城,急切间也拿不下来。
安顿好家眷、病员,精锐家丁们依旧回到后营。各家将主有从子、义子在营的,趁着有闲,纷纷写就了请诰文书。想必朝廷也该知晓关门援军覆没之事了。
随后,每日里向西北放出二百哨探兼着练兵了。就这样一直到了十二月中。期间京畿传来的消息虽让营里是忽惊忽乍,也不过多些谈资而已,好些人还不以为后营这边能开战。看在杨世骐不贪银子,将昌黎绅老的犒赏都均分的份儿上,大家伙儿才积极的练兵。
直到这几日陆续传来:袁督师下狱,满桂、孙祖寿战死,申甫全军覆没,祖大寿带兵东蹿,营里面才感觉到战事离大家不远了。
东奴将京畿周遭的兵都打空打跑了,又不大会去啃北京城,辽兵也是非溃既逃,下一步必然要打通东归的通路了。
大家伙儿对督师下狱也仅仅是震惊一下而已。朝廷拿人、抓人早已见怪不怪了,出了这般天大的事儿,总得有顶罪的。当年亦是堂堂督师熊廷弼为了小小的王化贞一起赔了性命!
只是对祖大寿这么大的反应甚是不解。虽说文贵武贱,可武夫们除去叛乱、哗变,就是全军覆没,只身逃出,也会给个以功自效的机会。
焦头烂额的朝廷又紧忙命孙承宗督师关门。孙承宗和茅元仪从通州边追祖大寿,边劝追上的溃兵西返。好歹这次有了石国柱四百骑兵护卫。孙阁老抛了马车,跟着大队马上颠簸,一路紧赶慢赶,到了关门。看着被祖大寿摧残过的关城,一面写信劝说其回军,一面组织丁壮修城、打井。又发了一万五千兵交马世龙带着回援京城。
随着皇太极大军在畿南饱掠,也一路东来,关门饷路已绝,只好再次向商贾借饷,以安军心。当然,孙阁老没有忽视昌黎、乐亭这条跟关门与京城尚存的惟一通道。看着军报得知昌黎附近居然还有五、六百精兵,旋即下令游击将军石国柱带兵二百,率杨世骐等部守昌黎。
督师下令,杨世骐乐得名正言顺搬家。清空了后营,砸倒寨墙再一把火烧了个干净。鬼老天是不会只冻官军不冻建虏的。腊月里,野外打个木桩要小半天,让奴兵慢慢地扎营去罢。
虽然昌黎马上面临战火,虽然迁入城里不少人家都死了亲人,大家还是开开心心的在除夕夜吃喝了一顿,过了个愉快的正旦。
短暂的轻松随着知县大人的到来消失了。战时赴危的左应选刚到任,全城就戒严了。迁安早已谋款,永平府守军投降,皇太极不费一兵一卒逼近了山海关。
坐镇永平的皇太极是志得意满。这一趟北漂顺风顺水,野战未遇一败,攻城也只遇到有限的几块硬骨头。抢得财货子女让众贝勒满足了,若是再能打通关门通路,那今后这大明朝可就是要常来常往了!这可是父汗都没有做到的功绩!
代善、阿敏这几个刺头儿总算闭上了嘴。遵化城外被两白旗占尽便宜的些许不快早已置之脑后。今后看来就是要扶持小贝勒,打压老贝勒,我大金靠得是战功说话!
正月里,建虏在抚宁城外的小小挫折。这并未让全军上下气馁,反而分兵,一路逼近关门,另一路让给蒙古人去打昌黎。
蒙古兵学着金兵一样下马攀城。只一顿炮子儿,被砸得鬼哭狼嚎地跑回永平了。站在城头,石国柱和杨世骐都哭笑不得。这蒙古兵下了马还真不成,身上护具也多是皮甲,有的干脆就是未硝制过的兽皮。这般便敢攀城,真当大明朝官军都是脓包软蛋么?
虽都意识到这仅仅是开头,恶战还在后面。一场胜利总是值得庆贺一番的。贾大户不愧是大户,家中安顿了杨世骐等几家人家不说,庆功宴也是积极的张罗。宴席间正一片闹腾中,孙阁老的军令到了!
……
“总操,不是说后头还要有恶战么?将我等调走,这昌黎城能守住么?”
“三郎,这督师是何意啊?合着就石国柱的兵他看得上眼,就那二百兵和那些溃兵就能守住昌黎?”
“三哥,这么多家眷托付给外人,可是让人揪心!”
再去乐亭的路上,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督师的军令让大家伙儿有些不情愿。杨世骐略一思忖,对着众人言道:
“诸位放心!督师令我等急赴乐亭,必是那处紧要!而乐亭同昌黎一般,只有弓手乡兵。从关门发兵怕是等不及。我等去那乐亭,趁着空挡,督师定然会再发兵填我昌黎空缺!”顿了一顿,杨世骐再言:
“昌黎、乐亭乃交通京畿仅剩通路,督师定然不会只顾乐亭坐视昌黎有险!”
众人稍稍放心。
姜还是老的辣。孙承宗赴任关门,军务千头万绪却有条不紊。早先就派出人去各紧要处勾连。
那一日,去乐亭的一队人马擒获了乐亭知县派往金营密约输诚归来的家丁,急报关门。孙承宗手头却已无可用之兵。要等宁前、东江再发兵过来怕要误大事。等到昌黎捷报到,急切间也是想抓住奴兵往返的这三、两日空隙,用杨世骐的兵去填下乐亭之缺。
九十里路,一人双马轻装赶路,日间出发,下晚儿就能进城。看着日头要落,众人正欲提缰加速,却见那西南方乐亭方向奔过来几骑。得知乐亭暂时无险,这是去关门向督师报功去的。
原来早先派去乐亭的人马方欲进城,就见县里头的头面人物都带上了女直人的皮帽、举着奴旗出来迎天聪大汗的雄兵了!这下没甚可说,当场拿下,格杀。
也叫是险,县里头正人心不稳,又缺兵少械,怕奴兵大队来攻,正愁着呢!哪成想,此次破口,接受投降接出了经验。皇太极见乐亭投诚,只派了一个牛录的战兵来接管。
晌午时分来了,一看城头严阵以待,不由气恼。一百多战兵,小二百跟役,着实没底气攀城,只好怏怏而回。这大小也算一件守御之功,几名骑士说的是眉开眼笑。
可杨世骐这边可都不乐意了。正月里个天,天寒地冻,很乐意出来闲逛么?更气恼的是,看情形,奴兵不拿下昌黎怕是不会专门派兵再来攻乐亭了。
打发走了这几个人,杨世骐看着闲得心都痒痒的这帮手下,笑了笑,朗声道:
“我有四百兵,敢不敢战他一牛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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