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毁灭年代记 > 第五章 审判

?“白痴!白痴!白痴!”

  

  一阵阵极其不雅的咆哮声从一扇装饰精美的雕刻着无数繁复魔法花纹的门内传了出来。门的两旁立着两个全副武装的泰坦壮汉,他们身着雕刻着魔法符文的全身甲,两柄巨大的连鞘重剑被他们用双手握着杵在了光洁的木质地板上,他们借着重剑的支撑,一脸松散的倚在门上,脸上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他们一点都没有对门内的声音做出反映,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

  

  “叮!”又是一声不知名物体破碎的脆响,一阵乒乒乓乓的物体掉落声紧跟着响起,然后又是两句不堪入耳的脏话。

  

  终于,里面归于宁静,再也没有了任何声响,里面的人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两个侍卫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了一丝忧虑,已经七天了,里面的人已经三天没有迈出房门一步,这种情况也已经持续了整整七天。

  

  一阵极其富有节奏感的急促脚步声蹬蹬蹬的从拐弯处的楼梯口响起,那对侍卫听见了那阵脚步,一扫之前的疲态,立刻条件反射地站的笔直,两把重剑也背在了身后,挺胸收腹,一脸横肉堆了起来,一副不怒自威的样子,怎么看都不能联想到之前松松垮垮的样子。

  

  一位老人从楼梯上爬了上来,他右手稳稳地托着一个餐盘,左手自然地垂落在裤线处,一件泛黄的格子纹衬衣套在他那瘦而高挑的身体上,外面扣着一件已经被洗出了包浆的黑色背心,纯黑色的直筒长裤笔挺,这些衣物都十分贴身,收住了他圆滚滚的小腿肚子,和他细细的腰,有着管家的那么一股子气派。

  

  老人面相十分平凡,雪白的短发梳到了两鬓间,灰色的眉毛先是向上扬随后垂了下来,就好像是架在眉毛上的一座桥,显得极和善,薄薄的嘴唇习惯性地向下抿,又显出一副极怜爱的样子,一副青铜制成地圆框眼镜架在他并不高挺的鼻梁上,眼镜后的双眼显得有点浑浊,这就又像个学者了,他的脚步匆匆却让人突兀地感觉不到一点匆忙,反而感觉到了一种从容不迫的风度。

  

  老人瞥了一眼侍卫,眉毛一皱教训道:“下次偷懒之前记得先把铠甲间的皮褶子捋平了!”

  

  然后不假思索地就推门而入,那两个士兵庆幸地松了口气,顿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一身冷汗从头湿到脚,然后一声如雷的暴吼再次轰鸣。

  

  “谁敢没有我的同意就闯进来!”扑面而来的首先是一声质问,紧随其后的可不是道理,而是一只由雪羚皮鞣制的皮鞋。

  

  老人只是向后退了一步,皮鞋呼啸着从他的右耳处擦过,老人冷着脸,左手如闪电般一伸,又是一勾轻柔的一个接力,就把皮鞋物归原主了。

  

  “啊!”房间里一声凄厉的惨嚎,很明显皮鞋正中目标,而且命中的很可能是某人比较爱惜的部位,又是一阵哗啦哗啦的书架翻倒声,老人微一弯腰作了一个礼节便恭恭敬敬地踏入了书房,而房门则是吱呀一声自己合了上去。

  

  魔法灯闪耀着平衡稳定的光,房间里面一片狼藉,到处都是不知名材料摆设的碎片和被摔得散页了的精装书籍,偌大的屋子里空荡荡地只有一张桌子,也只有桌子上还算得上整洁,因为上面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有空余一张泛黄的便笺。

  

  欢迎老人的是一本精装的铜印版《大陆通史》,老人只是微微一侧头就让过了这本厚重的大书,“陛下!恕我不能苟同您这种近乎于自暴自弃的态度。”

  

  “那你说怎么办?维斯!那个白痴把我拉上了贼船,自己却先行一步去见了老爹,你叫我以后怎么向天上的老爹交代!”一个肥壮的中年泰坦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从那座书山里费劲地钻了出来,他使劲地揉着脸,但却怎么也揉不掉那个无比显眼的三角书角印子。

  

  如果有位泰坦贵族此时看见他,一定会因为他现在的模样而大跌眼镜,也同时会因为他本身代表的那种至高无上的权柄而感到敬畏。

  

  他浑圆的躯体上耷拉着一件宽广的礼服,由红色作为基调,金色作为配色,礼服的领口袖口胸前背后都用金粉纹出了繁复的魔法花纹,这些花纹并不是什么装饰品,而是出自人类M·S·A之中大魔法师的魔法防御结界,背后的魔法阵最为夸张,几个古怪的难以参透的字符在魔法阵中沉浮,时隐时现,散发着隐晦的魔法波动,一眼望去,很难找到除了暴发户以外的词来形容这个胖子,相比之下他袖口上那九条小巧的银龙却一点不引人注目。

  

  “小不忍则乱大谋!陛下,我们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等,等到合适的时机出现。”维斯将托盘放在了书桌上说道。

  

  “等等等!等!我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用点金去把那些敢动我们家族的人全部敲成智障!”胖子一翻白眼,一副没耐性的样子,“克岭斯遇险的时候你就叫我等!现在这个白痴步了克岭斯的后尘,你还叫我忍?我告诉你,我已经忍无可忍了!”

  

  维斯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从书架上取出了一副地图,挂在了书架上一抖,细长的手指直接点在了靠近商都的某个小点上,“以前是不代表现在是,以前我就说过同样的道理。谁都可以动,我们都不能动,我们不动,他们也不能动。影子六组在半个月之前就已经失去了联系,我感到很奇怪,有了一个猜测,只是不敢确定。但自从七组在沙城发现了起码八塔阶位战斗所留下的力量余波后,我就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沙城?”胖子沉吟了片刻,摸出了一只单眼镜片,仔细地查看了一下地图,一根粗壮的手指也随之滑动,在地图上勾勒出一个向左曲的半圆,滑动到沙城时,他的手指一僵竟是颤抖了起来,他的神色也恍惚了起来,下一刻出现在他脸上的是狰狞,他似乎发现了上面,眼中充塞满了暴戾的气息,怒极反笑,他冷笑连连说道:“管家,下达最高等级的命令,把赌棍、酒鬼、铁嘴全部派出去,再带上一到三组,给我把‘白士’搅黄了!他们必须要为此付出代价!”

  

  “如您所愿!陛下!”维斯深深地弯下了腰,一步一步倒退出了房间,又是吱呀的一声,房门再度合上。

  

  胖子疲惫地瘫软在了扶手椅上,这是他这一辈子以来第二次如此虚弱,他的左手软软地托住了腮部,他再次看见了那张便笺。

  

  他呆呆地注视着它,疯狂地抓起便笺揉作一团,重重的扔在了地上,他刻意地扭开脖子不去看他,暴躁地在房间里面踱来踱去。

  

  他想要平静下来却不行,他希望自己可以立刻站到他的身边把那些个敢于动他的家伙全部砸成脑震荡,还是不行!但无论踏多久的步子,他的眼睛还是与那张便笺交汇了,他的目光还是停落在了那里,那只是一张布满汗渍的便笺,一张平凡无奇的便笺。

  

  他最终还是捡起了便笺,把它再次铺平在了桌面上,他小心翼翼地再次把便笺铺开在桌面上,再次看见那句二十三年前就已经写在纸上的留言:“我走了!勿念。”

  

  泪水不知何时湿了眼眶,大滴大滴的泪珠打在了这张便笺之上,他嘶吼着,此时的他显得那么脆弱与无力,他深吸一口气用郑重的口吻对着便笺自言自语道“哥哥!我会让那些敢于对你动手的人付出让他们后悔余生的代价!”

  

  他望向了天空,眼中的悲伤渐渐消泯,取而代之的是属于上位者的威严,对于上位者而言,悲伤是求而不得的奢侈品,既然已经知道了一切,那么一切就该从此刻回到正常的轨道上去,三轮明月在空中散发着清越的光,他转头走向房门,在这七天里第一次跨过了房门上的那座槛。

  

  在这个不眠的夜,也有一群人不眠,下三弦月在空中高挂,已经是午夜,代表着风、生命、智慧的三轮明月似是在俯瞰世间,它们散发着不同的光芒最后融合成了透明皎白的月光倾洒在大地上,洒落在那条自西向东流的大河上,“弗拉”河上浮着一层银色的月光,这条大河是雷戟山上的冰雪融流“里林”的两条支流之一,“里林”河自雷戟山向南流淌,绕雷罚城一个半圆,然后分成两道支流,一道自西向东穿过彻里斯特大峡谷,被称为“弗拉”,在泰坦语中是“卫河”的意思,一道自北向南,穿过厄尔伦丹大沙漠,被称为“伊拉瑟”,在泰坦语中是“奇迹”的意思,而“里林”因为他的支流正好包住了整个雷罚城成为雷罚城的又一道天然壁障,因此又被誉为去往雷罚城必经的“第三大道”。

  

  三只小舟在银色的河面上载波载浮,船的两头高高翘起,船身极为狭长,类似于独木舟的样式,一艘船就是由一根完整的树干挖空制成的,高大的足以承载泰坦的船身,让人很难想象什么树种才能够长得如此高大。

  

  那种树的名字叫做“比盖森”,在泰坦文字中是“大”的意思,是雷霆大陆上独有的吸收雷电而成长的巨木,一株刚刚成材的巨木就可以达到惊人的三个泰坦男子合抱的粗细,最为重要的是,它结出的果实,是泰坦一族的主食,被称为“摩拉”果,也是泰坦一族贸易的大头,这种果实非常的巨大,足足有一个初生泰坦孩童的个头,并且易为保存,是作为军粮的不二选择,因为这个特性,人类给它起了个更加通俗的名字“面包果”。

  

  换而言之,“比盖森”就是泰坦一族立身的根本,也正是因为如此,一般人根本无法制造船只,但着三艘小船上的人显然不能归于一般人那一类,船头有着一个晃眼的金色手指标志,这三艘小船上的人隶属于大陆三大巨头之一的金手指商会。

  

  三艘小船随波前行,呈一个三角形破开碧波向着“弗拉”支流行驶,远处的雷罚城已经变成了一座矮矮的黑黑的城,说不尽的荒凉寥廓,向右侧看,是一片墨绿色的海,风吹拂在那片绿海上,绿海便滚动了起来,一波一波地拍在了大地上,发出哗哗的潮声来,几点零星的篝火微弱地闪烁着,几头亚龙种卧在篝火旁的草甸上,几个泰坦牧人和衣睡在剑龙旁,身上盖一层厚厚的毯子。

  

  小船渐行渐远,然后就隐没在了浓稠的夜幕里,三角形的尖端是一艘通体漆成哑光黑色的小舟,船头坐着一个中年男人,他立在船头,一动不动,任由凛冽地夜风吹皱他那撇光滑油亮的小胡子,吹乱他那规整的发型,他只是拄着拐杖,他与其于说是一个人,不如说是一尊雕塑,就那么杵在哪里。

  

  浓雾中出现了一座小岛一样的模糊轮廓,后面的小舟中钻出了两个身影,一个踉踉跄跄,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另一个则是步伐坚决,一副军人做派。

  

  “你知道那是什么吗?”那个军人指向了那个神秘的黑影,他是罗门,或者此时应该称他为泰坦革命家参谋部总参谋长。

  

  “那是?”随后跟出来的是罗征,他的面色已经好了许多,但还是非常苍白,他捂着胸口,之前的醉酒让他非常不适,现在他的心口还在隐隐作痛。

  

  罗门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里,仰望着那座如同山峦一般高大的阴影,逐渐的,小舟靠近了那座“山”,罗征再次感觉到了,如同初次看见雷罚城时的那种惊叹,随着雾气渐渐褪去,它终于露出了神秘的面纱,它是一艘巨舰,一艘由近千根“比盖森”所筑成的堡垒,那三艘小舟在这座威严的堡垒面前,它们之间的鸿沟无异于螳螂与战车之间的差异。

  

  但这并不足以使人感到畏惧,让人感到畏惧的是上面如同泼墨写意水墨画一般的花纹,庞大的魔力波动一波一波地泛滥着,显示着它的强大,这艘巨舰不同于任何一座巨舰,它更像是一座堡垒,一座椭圆形的水上要塞,一个水上的刺猬,上面有着密密麻麻的让人感到触目惊心的魔法炮筒,但这仍不是最让人畏惧的地方。

  

  堡垒的整体被漆成了毫不起眼的灰色,上面黑色的魔法纹路经过反反复复地迂回最后聚集到了一个地方,那片地方凸起了一根柱子,或者说一根炮管,一根炮口半径六十米,炮管长度一百八十米的巨炮,它像是一只死了的巨兽,就那么无声无息的沉睡在那里,但倘若有一天它死而复生,必会在人间播洒出最美丽的焰火。

  

  罗征怔怔的望着这座要塞,这只潜藏在雷罚城旁边的巨兽,他剧烈的咳嗽了起来,疑惑在他的心中不可遏止的产生了,他突然想到了某种足以使他失却生命的可能性,但他还是下意识地不肯相信,他萎靡的咳嗽着似是要把肺都咳出来,心中的怨毒不甘只汇成了一句话,“为什么!不出手?”

  

  罗门还是没有回答他,他把视线投向了东方,久久的无言,但还是有人替他说出了答案,“因为他犯了错误!一个致命的错误,一个葬送了八十万泰坦革命军弟兄的错误。”

  

  一个老人,不,应该说是一个有着老态却很年轻的人,站在了罗征面前,他的下巴很尖上面留着一撇白色的小胡子,他有着一张英俊的年轻的面孔,却被一道从右向左从额角划过鼻梁最后停止于颊边的伤口所破坏,他的眉眼里只有愤怒和仇恨,他的头发是白色的,是那种触目的白,突兀地白,白到让人忽略了他身上的黑色礼服,忽略了他手中的黑色手杖。

  

  “为了八十万的泰坦革命军弟兄,这种代价还不够吗!”罗征咳出了血来,他嘴角还残余着血丝,还是把这句话吼了出来。

  

  那个男人只是重重的把手杖往地上一顿,无奈地叹息道:“还有雷罚城啊!”

  

  下三弦月逐渐地沉入天际线之中,燃烧的天府从一侧已经露出了半个面孔,那个男人冷酷地说:“现在,我们需要的只是一场审判!一场对叛徒的审判。”

  

  罗征脸上露出了那种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古怪神情,他突然觉得以前自己贯彻的正义是如此的可笑,如此的卑微,如此的微不足道,他又感觉到了那种酒液烧灼喉管的痛感,“一场审判?”

  

  “是的,我向你保证,一场最为公正的判决!”那个男人转过了头,打了几个奇怪的手势,小船向堡垒靠去,他还是那副冷冰冰的口吻,“我的名字,叫做罗德!”

  

  光明真的就是光明吗?罗征不知道,但他知道修飱肯定知道,那位居住在雷罚城中的王,也肯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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