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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好的天气适合出门,小恒便又心安理得的来到姐姐的坟墓旁玩耍,给她采花,拿着提早想好要带来的梳子给她比划的梳头,帮她系上她的围巾,摆上她看的书籍……之后他便在显得孤寂的周围的山野间游荡,并没有什么能特别吸引他的注意力,远方的景致也不足以吸引他走向更远的远方,来回走着走着他便累了,然后返回坐到墓碑旁休息,他想要给她朗读,便朗读。阳光照得他暖融融的,甚至脊背有些发热,他便脱掉外套叠好放到墓碑的旁边,他变得舒坦的仿佛她在他的身边一样,不感到孤单也不感到失落,而感到开心,那时他就知道姐姐一直在他的身边,他都不明确她到底已经睡了多久,仿佛是刚刚发生的事。他感到迷糊了,好想睡眠,便趴在墓碑上睡。
他拍打姐姐的墓冢,感到欢乐,因为想到了她曾同样拍打他的棉被让他睡着,还会俯身给他拥抱。他呢喃着“睡吧,睡吧”,便感到有趣,笑嘻嘻的真的感到覆上墓冢之后的姐姐在睡眠。安稳好她睡得香甜之后,他便揉揉眼睛自己也要回去睡觉了。
他让自己提神认真的听公交车自动报站,可还是中途在持续和乏味的喧嚣声中被催眠的睡着了,他忽然意识到没注意倾听之后的报站,被吓醒似的醒来,之后便慌张的弱弱问询,发觉自己还没有到站后便放心的抹掉额头的冷汗。
他摸着胸前的钥匙上电梯,可不希望它再次遗落,他曾经丢过,却不知道怎么告知姐姐的在门口等着,哭泣的等待她归来,这样的事不止发生过一回。
他认为自己这次只是更加漫长的等待姐姐的回来,不再被允许迷路和丢钥匙,比以往很多时候都要久,久到他足以生出各种心绪去思考这是不是真的。他怀疑姐姐会丢下他便呜呜的哭泣,想去寻找,因为除了李怀等等人告诉他那不是真的,他也怀疑过,他们的不确定更让他怀疑。他每天忙完了生活便无事可做,便想去寻找姐姐,又怕她是在墓地里醒过来。他想办法,能够尽快的找到她的办法,无论采取什么行动,都要能够不遗漏的不去错过姐姐在世间的每一个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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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地持续清冷孤寂的气氛深重了他的怀疑,姐姐怎么会喜欢这样的地方,晚上黑漆漆的,白天也安静的可怕,偶然出现的人也带着让他感觉到是异样的沉默而不是会心的欢笑。他恐惧的想姐姐没有睡着的话她会去哪里,尽可能多的想起她的一切,她曾经的话,想到她说过想和他一起去南方,他想别人的否定,李怀的否定……
他没有充足的理由去否定两者中的任何一个,想着去找李怀确认,许伟带他见到的只是躺在病床上不说话的他,他便把他和某些说他不喜欢听的话有时候又是正确的人归为一类。
一天他又感到轻松的想到姐姐如果没有去睡九十年而是去南方了,那么他只要去找到她便可以见到她了,并且他可以有几十年的时间去寻找,找到后余下的时间则全部都是有姐姐的时间,如果找不到他可以继续在汉丽守候等她醒过来,可是那至少需要九十年。他对自己这样的想法啧啧称奇,认为这是一个非常聪明的想法,甚至认为这便是姐姐口中的他逐渐变得和正常人一样的标志,想到这里他便激动的想要马上行动。在收拾认为需要的东西时,他又怀疑的担心找不到会更加难过,并且万一姐姐在中途醒过来……
他疑惑和慌乱哪个才是真正应该追踪的姐姐的去向,不愿否定任何一个他认为可能的状况,也不敢肯定任何一个否则他就否定了更多其它的,他唯一能肯定的是,有一天她会出现在他的身旁。他意识不到他不肯定的都是对的,唯一肯定的却是错的。
“姐姐不可能在里面睡着了,以前床那么大,那个放不下姐姐,姐姐嫌,里边儿太窄,所以出来了,走了……姐姐想让我长大,说想去南方,说小恒离开姐姐才能长大,所以姐姐也可能出来走了……姐姐在里边睡就等姐姐,姐姐出来了我就去找姐姐,那我现在应该去找姐姐,让小熊在这里等着姐姐出来,小熊不会动,它总能等到姐姐出来的……”
小恒左右思量,越发顺畅的觉得自己想的有道理,要继续采取行动。他要去南方,之前只去过姥姥家,他不记得的认为自己从来没有去过南方;他想到了南方说不定哪天就能遇到姐姐,所以还等待什么呢?他又想带上不相信他的想法的人。
李怀如果不去他就一个人去,他总要向他证明,从那一刻起他便朝着确认自己所揣测出的事实的方向增添自己上路的勇气了。
终在一个清晨,鸟儿都已经纷纷明确了驻足或者奔走的时间和方向,他也因为寂寞和孤独、担心的愈发敏感的神经而想要追求完全的不能遗漏任何一种可能。坐以待毙难以让他内心安定,就像认为这些他可以做的更好,“就那样这样的错过了姐姐,多遗憾呀”,他想着,坚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思前想后的最后确定了行事的方案。他们可以分头行动,小熊要呆呆的留在墓地,这对它再适合不过了,他自己则寻找向南方,或许她就在他的周围,他们就要启航向着曾经幻想抵达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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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追随她,仿佛不知道该如何进行自己一些生活的,只有这样做才显得有意义,他知道在别人的眼中自己是个小傻子,已经没有人再夸赞他,帮助他进行正常的生活了,他体会到来自周围的失落,并且因此变得彷徨而找不到信任。追随的道路显得更能使他拥有踏实和心安,他便一定要做些什么的上路去填充自己的心灵。他情愿相信自己想的是真的,因为他不敢怀疑,否则会觉得失去一切,再找不到任何的依靠似的,即使他拥有再多也会显得惊恐不安。她本已经给了他安定,让他相信她还会回来像往常一样回来的安定,可是这一切在他的恐惧怀疑下失去了效力,他无法再在孤独和安静中忍受来自周围的排斥和质疑。如果懂得,他便知道自己是选择情愿走在和她同样灭亡的道路上,他不愿意面对自己的智慧,情愿面对自己的愚笨,因为他不能再做一个理智的青年。
请原谅他此时无法做出合理的选择,他不再是一个意象,是显得异样孤单的一个人,因为他渴盼唯一能看得到的她的情感、安慰。他看不到其它,再也不要去教会任何人什么,不要被人们看成是无论怎样的可爱典范,他要追随他渴盼的心脏,让他感到温暖踏实的;他是一个纯粹的人,有权利不背负任何包袱的做出自己的选择,为此他已经什么都不愿计较,只要能够让他继续有力量的走在追寻的路上,他终于在她不是出于本意的指引下挣脱了故乡的怀抱,这也成了他仅能做出的选择。
15
小恒来医院里和李怀告别,没有叫醒他,却也告诉他伟姐姐让他等着姐姐回来找他,可是他等不了了,想和他商议,说服他和他一起去找姐姐,他知道他也想粘着姐姐,可是他也睡着了,明显病了的贴着纱布,躺在病床上。
他立在床边说姐姐要睡九十年的事情,得意的说他让她少睡了十年呢;他告诉他姐姐不是死了,谁这样说他也不相信,最起码也要九十年后才知道,找不到他才慢慢等,他挤弄发热的眼睛,仿佛被别人否定了所有的梦想。可是姐姐又怎么能睡在那么小的盒子里,他又说,有人说姐姐去天堂找爸爸妈妈了,可是姐姐说过会一直陪我的,陪我一辈子,她不去找爸爸妈妈,他们都在地下睡觉呢。
还有人说姐姐就在我的身边,她保护着我呢,我姐姐说过她想去南方,去南方我夜里出来就没那么冷了……姐姐是不是去南方了,她告诉不了我了,睡着了,我也去南方,她在我身边,我也去南方,她先去南方了,我也去南方找她,然后我们就都去南方了……
小恒想要发现抖动的盯着李怀阖着的眼睛,哥哥去不去啊,他问说,看来他这个样子是没有力气去了。你不跟我去,我也去南方找,把姐姐找回来了;姐姐睡醒了就回家了,我去南方找不到她也回家,就又找到姐姐了;要不然我带着姐姐不去南方,姐姐就不能去南方了;姐姐去南方了,我不去找找,姐姐也不回来。
姐姐在墓盒里呢,有人说得把墓盒子放到墓地上,那我就更得去南方找找了,因为我不能等,我等着等着万一等错了就白等了,我得一边找一边等,既能等到姐姐又没有浪费时间没去找姐姐,怀哥哥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小恒认真去确认还有什么牵挂、遗漏,再要唤醒李怀的问他去不去,说记不记得姐姐做得好吃的饭菜,她也想和他在一起的只是她更想和小恒在一起。他去碰触他的手掌,问他如果答应了就握握他的手指,等了好一会儿,他也没有用一丝力气去碰触,他便失落的知道他不愿意去,赌气似的告诉他,我把姐姐找回来,看你还怎么说。
他听到了,却觉察不到什么……
那一天他激动的冲向山林,不计后果的放纵自己的情绪,放弃反抗和挣扎,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和行为,如毒瘾发作一般变得疯狂和想要寻求其它的遏止。有时一刹那的焦躁和放纵都足以毁掉一个人的人生,每一个失误和非正常受伤和死亡的人几乎都会满心懊恼悔不当初曾经一些相关的想法和选择,然而他却没有懊恼、没有悔恨,如果真的离去,他也没有什么好留恋和抱怨的,出格之前他坚定的认为,出格的时候他任然认为这样才能让他的内心更加的安定和自然,更重要的是他可以感到和她的接近。除此生命的出格之后,他存活的越久,也会有越来越多反对和教化的声音,不断侵蚀的提醒,让他动摇。
他知道应该挽留一些,应该提醒自己一些,去寻找,哪怕保留的再发出一些力气,他没有,持续的昏睡,要将这一切遗忘的疲劳昏睡。
小恒感到唯一能拉到的伙伴没有被他拉到,失望的要自己走了,觉得他是怕累着饿着,嫌弃的狠拍了一下他的脚,带些不甘愿却也报复了的迅速离开。他就知道姐姐白对李怀那么好了,他不像他那么明白应该如何去对待姐姐。
他上次从许伟口中得知李怀的去向,被带着去医院看沉睡在病床上的他时,他的家人曾让他们试着去叫醒他,没有成功。这次他等不及的,悄悄告别的和他说了这么多话却仍然没有成功,只能自己走了,他想,打算当天就去姐姐的墓地然后离开汉丽,已经收拾好东西,可是看完他之后就决定再等一天,明天再没人来找他,他就独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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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恒骑着三轮车,带着一个木头凳子,一些衣物折的厚厚的放到塑料包里就像小熊的肚子一样鼓,画板,画纸和铅笔,马克笔,雨伞,火具,水杯,放食物的盒子,馒头,咸菜,咸鱼,面包,牛奶,饼干,统统放到塑料盒子里,还有一箱可以卖掉的漫画书,笔记本,用小车的车篷盖上。打气筒,狗的饭盒,狗的毛刷,狗粮……一切他想得到可能用得着又装得下的东西都要塞进去,这么多东西比不上机器猫的的半个口袋,他嘀咕,机器猫是假猫,它是真的小车子,没有小车子他驮不了这么多东西,“我要是有个真的机器猫就好了,可我不想飞,我害怕”。
离开之前,他看着墙上微笑着睡着的姐姐,亲了亲她被光照耀的脸颊,突然感到这样的光线会打扰她的休息,于是便拉上半个窗帘,将一条淡蓝色的手帕遮到她的相框上,“这样太阳就晒不到你了姐姐,小恒恒找不到姐姐就会过些日子回来看姐姐醒了没”。他感觉妥当了,又掀起手帕吻了一口她红透的脸颊。抱着大熊在屋子的门口(他想培育一个大熊若干时间后协助他找姐姐),他确定煤气关了,水龙头关了,插座都拔掉了,扫视了一下客厅以及熟悉的所有能扫视到的地方,小动物们都找好角落去睡觉了,小兔子在柜子底下贴着地面垂出两只耳朵,小乌龟露着半只脚,“嘿嘿”他嬉笑,结束了临行的一瞥。“哐嚓”门关上了,他使劲扭了一下,确定门没有钥匙再打不开,银行卡、钱和证件都在他脖子上那个包里,他离开了,沿着疏散楼梯,想着姐姐曾经拉着他的手,一步一步慢慢爬的情境,一圈一圈,他离开了他和她的家……
他要悄悄走,所以不能坐电梯,尽量避着让别人看到他干什么去。
他不知道他开启的是流浪的生活,那不是简单的鸟儿南飞去追逐更舒适的生活;他想把姐姐找回来,不能等,等着只会让他怀疑,所以他要走,走着才安心,就像僧侣需要早起打坐念经,凡人需要为钱干活儿恬不知耻、丧失些看不见摸不着的尊严也再所不惜,鸟儿们起来就要觅食和唱歌,他要做的就是找到姐姐,他相信她睡着了,也相信她灵魂出窍了,也相信她会看到他这样早些回来,也相信她去南方了,也相信……
“小熊你,你要让姐姐回家,你带着姐姐回家,陪着姐姐等我回来,我过一段时间就回来看看”,说着小恒便微笑起湿润的眼角,仿佛真的看到小熊等到了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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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托住小熊的躯体,让它的双臂耷拉在双手上,这样弯曲的垂到他手臂发麻,游离眼神回绕的打量却也总凝得到小熊憨然的模样;他感到它漆黑深邃的眼神里透出的委屈和落寞,忍不住哽咽的责备它不可以不愿意留在姐姐身旁,叮咛它在这里是守候、等待和告知,让他们尽快的相遇,它便流出开心和顺从的情谊,他也藉此永恒记住它的模样。他最后告别的将小熊侧按在胸前,哼呜的揉捏它的小腿、胳膊、大肚子、脑袋、耳朵,碰触它的鼻子,让它轻吻自己的脸颊,左边右边上边然后又拍抚它,同时又不断的提醒自己已经长大,“小熊可以和我分离了,我长大了,去找姐姐,小熊在这里等姐姐……”
在一刹说服自己的瞬间,他着手把小熊和准备好的卡纸用塑料袋包装好安置到墓碑的旁边,喃喃慌乱的赶忙推上小车,仿佛预感到小熊会更改想法的追随他似的,他双腿打颤的轻移出姐姐墓碑的附近,臆出小熊还木然于他的远离,它就要因为他的离去而孤独的哭喊,要挣扎着摆脱束缚,脱离遮掩它的塑料袋,他便摆脱的快速骑车,尽快移出它的视线,担心受到打扰的不敢回头,也用不住的泪流和哼吟去掩埋内心的不舍和挂念。感到它因为无法追上而失落的不再挣扎他才回了头,又感到是罪恶的一般,他囚禁了它,让它孤单的等待,因为他别无选择,他要尽快的寻她归来,为了不致错过和尽快拥有,他做出了更大的付出,甚至于违禁的付出。下了车他推着小车往背离了心的方向奔跑,呀呀的吼叫去确认和归整想要南行寻找的心,直至他喘息自抑的可以擦干泪滴,甘愿顺从于出行的目的,加深理解出对小熊的寄托……他变得舒缓,已经忍受了最强烈的别离时刻的思念,这一刻过后便是只剩下消淡和渐忘,即使再有强烈的回忆和思念,也不再是依赖,不足以用“瘾”和“癖”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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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恒把能看出来他是弱智的牌子都丢在了家里,想他长大变聪明的那刻就不用接着装傻子了,手机在李怀清醒到犹豫着给他打电话时已经无法接通,浸湿坏掉了,可是他还是偶然娱乐的用他的手机和姐姐的手机通电话,尽管两个的电量也早已耗光。
李怀找寻墓地,询问许伟,找到她的位置,在一棵看似枯落光叶子的树下。他想挖掘她的坟墓,最后确认这只是幻觉,只是欺骗,她的坟墓里什么也没有,她的骨灰盒是空的。许伟让他冷静不要再胡思乱想,告诉他或许小恒被亲戚接走了,他们有亲戚,以此让他平稳,让他心安,让他把这件事告一段落,这也是在劝服她自己。
他看到墓碑后面的小熊和他留下的纸条,总有一种奇怪的伤感又失落的希望,他会回来,哪怕只是确认小熊把她带到了家里,好像他也曾告诉过他一样,他会带着晓玲回来。
许伟意识到李怀的精神状态或许出现了问题,辗转找到已经在另外的地方欢快沉迷的顾蔓,试探的问她可不可以照料。她有些吃惊,却也沉快的答应,第二天便让自己清新些的模仿某人的样子出现在他的身旁,也仍带着她独特的欢快和游戏的情绪。她要让他清醒,也要告诉他,她是顾蔓。她意识到自己终归还是有所保留,懊恼从来没有全情投入,也庆幸自己从来没有全情投入,否则便多一个彻底的沦陷者。
他更习惯心不在焉,六神无主的陪伴家人,渐渐的恢复了生机之后却开始不时走向她的墓地,有时都感觉异样的,有时完全是愉悦的心情……
他爱那个地方,甚至胜过爱自己的家人,他都认为,是他的家人将他推向这个地方,却又口口声声的说要将他带离。他们一些人将他和她一起推向这里,却又想着单独将他带离。他们将他推向一个境地,另一种解释的境地,歪扭的解释出的境地,可是面对他抵达的地方,他们却突然说,不对,我们不是想让你来这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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