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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大师傅,有大师傅在吗?”小恒近乎于哽咽的说,他的双腿已经发软的颤栗,脚底板踩踏震荡的发麻,额头冒着汗滴,又用手抹掉脖子上让他发痒的下行的汗液,他燥热虚脱的快要昏厥,挤不出泪水,忘了怎么沿着石阶爬上陡峭的山腰,忘了何时早已融入山林,忘了别人疑问他像寻找丢失在山上的魂魄似的焦急逆行。
“施主有何贵干啊”高耸翩然的菩萨神像左边走出一个高大瘦削却又垂老泰然的和尚。
“我是来求签的大师傅”小恒说罢还在努动自己的嘴唇。
“你是求什么签啊”大师傅拉长语调明知故问,他已经等他很久了。
“求,求万古不化签”
“给谁求啊”
“给我姐姐求”
“哦,来来,先休息一下,擦擦汗”大师傅说,把一脸迷惑顾盼又疲累到要吼叫弯腰的小恒带到侧院里阴凉的树下坐下。
“你是叫小恒吗?”
“是,大师傅怎么知道我叫小恒,我就不知道大师傅叫什么”
“本人道远法师”
……
“大师傅,什么时候求签呀,我着急回去看姐姐呢”小恒有些等不急的喘粗气说,又愣愣的看他宽大垂下的袍子和耷拉在胸前的佛珠。
“不要急,晚上才求,要对月亮奶奶求”
“要到晚上呀?那我回去晚上再过来吧”小恒显些失望于他来早了。
“你回去晚上还过得来吗?你再回去就没时间过来了呀”
“那怎么办呀,能不能提早求啊”小恒不情愿的顺从,他就知道他总是想错。
“没有月亮怎么求”道远说,用不耐烦又让小恒感到是指责的语调。
他不吱声了,皱着眉头无奈的左看右看。
“你吃饭了吗?”道远法师问。
“我在山下吃的,饭,然后上的山”
“哦?累不累啊,爬山”
“不累,我等着求签呢”
“这样吧”道远思忖着说,“我先教你两招武功吧”
“我会,我姐姐教过我跆拳道”小恒显些得意的说。
“为师教你两招技巧性的,可以教到晚上,能学多少算多少”
“大师傅教我什么呀”
“呃……先教你两招分筋挫骨手吧”,道远沉思了片刻说,接着便带他辨识了几个关节,告诉他不同的关节挫法太多,正在带他熟识的是常用的不会致命的几个挫位和挫法。他用力按小恒的手掌告诉他要使出多大气力,小恒难忍的大叫并且显得力气小的挫不到大师傅的手腕。道远又教小恒穴按术,他又记不清楚位置的摸不准,便用拿来的笔和纸画下人体的局部图样,一边标记穴位位置一边按压自己被大师傅指点的穴位。
晚上吃罢饭小恒又和大师傅来到显得冷清的庙门前,山下的和这里的灯火都是他眼中的浅光晕。他跪在石上潮凉的垫子上,并没有对四周的黑黢黢感到特别害怕,可有些想念姐姐的着急。
“大师傅,月亮奶奶没有出来”
“月亮奶奶没出来也在云朵后面呢,你专心求就是了”
“哦,我求月亮奶奶给我签”
……
“好了,我带你去睡觉”
“签呢,大师傅”
“签已经在你心里了,明天早上你就可以回家了”
“已经在我心里了?”小恒垂头看看自己心脏的位置,又确认的轻拍了几下。
……
“大师傅,天亮了,我可以走了吗,谢谢大师傅”
“等等,你这样慌张很容易掉签的,还得求月亮奶奶能把签给了你姐姐……”
小恒呜咽着嗓子哀鸣,不情愿还得留在寺庙里,一再的向大师傅确认明天早上可以离开后,才有些心安的继续在这里研究武术动作。
2
小恒额头冒汗,累得慌的进了家门。
“伟伟姐姐来了,姐姐说许伟姐姐来了我就去,给姐姐求签,现在我回来……”
“姐姐睡吧,我,我一直等姐姐,等着等着呵,姐姐就醒过来了”,小恒听了许伟说姐姐在盒子里睡觉后喃喃自语,他还没有展示多大的疑惑,只是对于没有见到姐姐本人很失望和不情愿。
“等着等着姐姐就醒过来了,是吧”许伟忍耐的回避着他的神情说。
“嗯,呵,姐姐没事,李怀他瞎说的”小恒开心的应答,又不情愿早先李怀的说辞,变得焦躁难以平静下来,这个盒子仿佛是在证明他的说辞,但他仍然表现出对李怀唬人的说辞十分不满。
“对,李怀瞎说的……”许伟安慰他,告诉说李怀不值得信赖,这都是姐姐的选择和安排,“李怀左右不了姐姐是不是?”
“姐姐就在盒子里面呢?”小恒又转变出偶然间的疑惑。
“对啊,这样姐姐才能睡的长久,不要打扰她,要把盒子放平稳……”许伟带领他确认。
小恒疑惑的看着,“要不是姐姐说,要我听许伟姐姐的话,我也不相信姐姐在盒子里面了,我只相信姐姐的,我只相信许伟姐姐这一回”。
“嗯,相信一回肯定没问题的,你姐姐没让你多相信吧,说明你姐姐说相信我是对的。”
“嗯,真的是对的,我相信我姐姐说的话,即使我姐姐说的话是假的,也是为我好,可是很多人说假话就不是为我好,所以我不能上当,上当就只能上一会,就再也不能上当了,这就没事,上的当多了就被骗了……”小恒感到逻辑很鲜明的说,他相信相信许伟的话是没有问题的,而如果只相信这一回就更加没问题了,他转而开心于姐姐找到了让人感到安稳和舒心的地方,而他也终于重新守在了她的身旁……
许伟离开时终在楼梯间里禁受不住的嚎啕大哭,感到懦弱的想要逃离,逃避的不再去承受这样的感知,一向从小恒身上体会到更加轻松和欢乐的她,仿佛被追讨报复的在一瞬间体验到了让人眩晕的甚至是来自于他一生的沉重,让她感到今后便不会再体味到其它意外的沉重。她祈求晓玲的原谅,不要责备她无力承接这一切,窒息的毁灭感让她的呼吸压抑凌乱,试图让苍乱的自己安宁的她告慰自己:正如晓玲所说,他具备了独立生存的能力,而他也终将如愿的在百年之后看得到她的归来。她甚至动用了已经逃离了很久的麻剂来让自己镇定,说这不是宿命,说他们此刻今生和来生终会幸福相聚。
3
“姐姐给签,姐姐给签”,小恒拍打自己的胸脯,然后将手掌朝向她睡着的地方,同时间隔愣神的说话,这样的错愣可以吞噬掉他显得漫长的时光。关了灯,在思虑的疲倦的晚上,透过窗户的月光前,当他再一次重复自己的咒语和动作时,惊叹明显的看到一道细长光线打亮他的眼睛,它比月光还要明亮几倍却拥有同样温和的光晕,缓缓降落到姐姐的骨灰盒上,尔后溶进似的黯淡不见。他兴奋又不确信的继续重复自己的动作和咒语,再没有相同的光亮从胸口溢出,又轻拍听听盒子,他才欢喜踏实的认为“万古不化”签已经成功的传递给姐姐,之后便躺到已经铺好的床被里,劳累的显得安稳、舒心的睡着。
有些冷意的晨风拂进房间,小恒在一个喷嚏中醒来,担心生病的慌张关了窗户。他扭头看到桌子上的骨灰盒,怕姐姐着凉的把盒子抱到自己床铺的内侧,然后用薄被角遮住大半个,把小熊也坐立的靠在旁边。他又弥补过失的用被子将它们全部围起来,感觉会变得温暖后才开始自己一天的生活。
早忙时,他呆滞的思量最近发生的一切,都像是场梦般不同于以往真实的生活,他对姐姐的记忆还停留在她对他的告别、嘱托的话语中,她的声音沿着门缝,墙壁,地板,沙发,天花板,木柜……隐现的一般指点他的生活,他沉浸在这样的幻想里,甚至乘电梯下楼都得到了它的追赶。
他在楼下看回自家窗户的位置,仿佛看到了姐姐正立在窗前冲他遥遥的招呼,他便终于禁不住的跑回床头,移开被子平稳抱起在睡梦中的盒子,趴在床上呼唤她,唤不醒的大声哭喊……
哭着昏沉下去又清醒之后,他把它当作醒来的抱上桌面,继续去做其它的事情。
4
小恒疑惑了两天,终于给许伟打了电话,他越来越鼓起勇气怀疑的寻求事情的真相,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记忆里似乎有过盒子的形状,伴随着庄严肃穆的氛围。他不敢想李怀说的是真的,都像一匹野兽发怒似的驱逐他在自己脑宇中的出现,发怒持续到脑袋里已经空空的不知道在为什么不愉快。他更想的是寻找其它的可能,更好而不是更糟糕的可能,企图寻找到想要的真相,如果他拥有足够的掌制力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真相当然会朝着他想象的方向发展。
许伟显得惴惴不安的等来了他的发问,她还悲情也庆幸于他的逻辑,晓玲提起过,她也见识过,知道他是好蒙蔽的相信顺理还要有一些顺他的逻辑,只要他信任,而关于他姐姐美好的说辞他怎会不信任。她终于等来这一场是要刻意违背宣判的辩护,身旁的余凌看到她苦笑也慌神紧张的神情便知道她一直在准备面临的质疑来了。
简单的招呼过后,小恒唯诺的问许伟,姐姐是怎么跑到小盒子里睡着的,他不知道,想听到解释,她感得到他一定要问出结果的会不断的问。
“姐姐到底是怎么样跑进去的呀,伟姐姐告诉我”
“姐姐不是睡着了吗?”
“是呀”
“她没跟你说吗?”
“说了,可是没有说怎么进小盒子里睡觉啊,我姐姐怎么进去的呀”小恒慢吞吞耐心的说,怕她拒绝不告诉他。
“我安置你姐姐进去的”
“那,伟姐姐可不可以把我也安置进去”,他乞求的说。
“不可以”许伟已经听到那头哼呜的声音,“一个小盒子只能安置一个人”她尽可能温柔的说,低沉着哑了的本来就不大的嗓音,安慰他逐渐悲伤的情绪。
“那怎么安置进去的啊”
“只有睡着了睡很久的人才能安置进去的,其他的都不能进去,姐姐不是说了让你等她一百年的吗……”
“九十年,姐姐说九十年了……”小恒着急的更正说。
“嗯,九十年,你听她的话,乖乖等着好吗?健健康康的,日子过的很快的,好吗?”
“好,我一直听姐姐的话,以后也听,可是姐姐醒着才能说话”
“那就是醒着说的话,醒着说的话你还没听完,就不会再醒着说话了”
“……许伟姐姐,那我能不能,开个小窗户看看姐姐!”
“不能,那样会打扰她休息的,休息不好,会睡更久”
“嗯,那我不开窗户了,就放在桌子上也不动了,好不好”
“好,不要打扰姐姐休息,耐心的等着好吗?”
“嗯,那姐姐怎么进去的啊,我能等,就是想知道姐姐怎么进去的”
“睡的时间长,就需要去里面睡的踏实啊”
“不是,我姐姐怎么进去的,你们不告诉我,就骗我了,我是小傻子,你们就这样不告诉我的来骗我……”
“没有要骗你,你慢慢长大就明白了,你小时候不是也什么都不懂吗?慢慢的就什么都懂了,也聪明了……你姐姐的话你不信?她说过她会离开你吗?”
“没有,姐姐说不离开我”
“对啊,我的话你不信,总得信你姐姐的话吧”
“嗯”小恒想了一会儿懊恼于等待的说,“那我慢慢就懂了,变聪明就懂了,我就是小笨蛋,小傻子,什么都不知道……”
……
他接过她瘫软的躯体,让她偎依在肩头……她询问她是不是犯了罪孽,亲手蒙蔽了一个小孩子的思想,此刻也无能为力于任何的更正。他安慰她如果有错也不是她一个人的错,何况这不能算是错,她是在帮她,是最后的接力者,已经尽力了,这样也会让他们彼此都心安。他说人们迟早都要离开,只不过有的早些,有的晚些,有些太早了,也太不应该了,他们是在弥补这种不应该的损失,只能尽力而为,不能奢求修复不了就去酿造更多的悲伤损失,他让她尽情的悲伤。
她说她曾想过,曾经轻视他,认为晓玲弱智的弟弟一直给她的生活带来牵制,她想一个人的意义,他的生命是多少谈不上意义的,多余的,可有可无的,甚至不存在的意义都超越了存在意义,“可是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他要出版小熊事件了,我看得到晓玲的目光,永远无法体会似的,那比她亲眼看到自己有什么成绩还要激动、喜悦……”
“我是愚蠢的,蠢笨的,从一开始就是错的,错的明显还不知分毫,我为什么要轻视他,是不是笨的要死,他都可以超越我想象的创造出我所谓他不会有而看轻他的意义,是我否定了和不确认它的存在,晓玲知道它存在,她在努力的做给我看,她不想连自己最亲近的人都否定他的存在,她情愿别人否定她的存在,也不愿别人否定小恒……”
“我是她最好的朋友,都没有给她应有的信任,不相信她所相信的,除了小恒她便再找不到任何人去长久的依托……我忽略了太多他们的感情和思维,他们每一个都是个性和浑然天成,就因为我不懂得欣赏,就错过了,让她遗憾的错过,或者说我欣赏的根本就是错的,还沉浸在错误中沾沾自喜,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有多么的先进,别人有多么的可笑。可是我根本就是错的,连不耻的、愤怒的一些都是错的,是不是我们太轻易的否定了可能对我们有益的事,而错过了永远不会再见到的风景……”
“你不要这样”,余凌心怜的安稳她,“她没有想这么多,她也在照顾你,你们在彼此照顾彼此,只不过你更加幸运,你要因为她不愉快,想必她也不愿意看到,晓玲当然期望你们都很愉快的生活下去,难道不是吗?她的心是恶毒的吗?”
“不要这么说……”许伟有一些回神的阻止这样的揣测,不那么悲伤,“幸亏是晓玲,要是我,我会眼睁睁的看着小恒毁掉,毁了他的前程。”
“就像很多固步自封的人会毁了很多人的前程,一个人抹灭了另一个人的位置也会让对方毁了前程,一个偶然事件会毁了一个人的前程……”余凌说,告诉她很多是无可厚非的事,很难没有影响,是有利有弊的影响,不要这么自责。
“我是不是特别笨,笨死了,一些问题至今不能完全了解,想不明白,想明白了也无能为力,你为什么要在这么笨的我身边,你离开我吧……”她显些激动的说,混乱些的偏向些歧途。
“你在说什么啊……我留在你身边是因为我比你还笨,好了吗,当然要傍着聪明的你……”
许伟没再说话,收拾起了又感到莫名的泪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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