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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玲不愿看到伛偻蹒跚的姥姥到处一下下弯腰捡瓶子、逢人要瓶子，尤其是拉着还很粘人需要看管照顾的小恒，“一老一小的累不累啊姥姥，不要再乱跑了，多不安全，我在我的同学面前也不好意思……”晓玲抱怨说不好意思的时候真的感到无奈的不好意思。
“我捡瓶子不都是给你们攒钱吗？不好意思就不要理我！”姥姥先是一惊，接着带有愠色的说。
“我能不理你们吗……你们多注意安全，老的老，小的又小，在家待着嘛，天天跑那么远”晓玲继续埋怨，她皱着眉头准备洗碗，“姥姥你要是实在闲得慌，就教小恒课文吧，书本都在书房呢，待会我去给你收拾下，小恒不上幼儿园也得先学点东西再上一年级”。
“我看那书了，眼睛花的看不着”，姥姥无奈的辩解。
周末晓玲带姥姥去配了一副圆俏的黑框花镜，她顺从的答应了但说要把买花镜的钱通过捡瓶子攒回来。小恒笑嘻嘻的看变得时尚而羞赧的姥姥，试图去抓下镜子自己尝试戴一下，得到晓玲的呵止。自此小恒便开始跟回忆、阅读起来显得吃力的姥姥学写字，读课文了。间歇姥姥就在家纳鞋垫，给小恒织大一些的时候可以穿的毛衣毛裤，但她还是会在去买菜的路上顺道捡一些可以卖掉的东西。小恒帮姥姥算菜钱，却只有在数鸡蛋的时候数对过，其它时候东张西望的愣神儿便去注意别的事情了。
2
六岁那年，小恒还喜欢被姥姥拉着手走路，喜欢呆走到一旁回头寻找远处她和姐姐的踪迹，仰望所有比他高大的人，不怎么喜欢被大人抱着的宝宝，认为他们只是小孩子，在卫生间拉完大便还会喊叫让姥姥送来纸卷，总是她督促的拉着他洗手洗脸，还任性的只吃一点饭……晓玲厌烦的让姥姥别宠着他，因为她总是被驱使帮这帮那的。
又照顾了小恒一年多，姥姥便得知了即将逝去的消息。她不想再给他们带来任何伤痛，试图微笑着让晓玲接受，放弃已经无法完成的遗憾告诫满心期待的快要上小学的小恒上了学要好好学习，听老师的话。
“姥姥去医院……”晓玲倔强着急的说，要涌出泪滴，小恒不能专心的翻看她曾经的书本。他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识得几个简单的数字和汉字，划出自己的名字。
3
“晓玲，姥姥不是不知道小恒摔坏了脑袋，我知道，早就问过医生了；这个不好治，只能拖着，不是不舍得，是担心他们提醒的，被说可以治疗的医生给骗了，人家看我是个老太太告诉我啦，小恒还小，不能大把大把的吃药，没病也会吃出病的，到时候小恒的病没有治好，把你们养大的钱也花光了，姥姥就能捡个瓶子什么的，也干不了什么工作；姥姥怕把小恒带坏了对不起你爸妈，想给小恒看病呀，等你大些了，大学毕业有收入了再考虑，那时候学着辨别点，去大医院，别让小恒乱吃药；不要随便哪个医生说能治只要花钱就行的给人家把钱糊弄走，这些我都问过什么专家了，这病，还得靠后天的运气，有的啊就长好了，有的治都治不好；你啊，等你有收入了，小恒还不好再去看也不晚，听姥姥的啊，晓玲，我知道你不愿意就想给小恒花钱治好病；我日子不多了，昨儿个梦见你姥爷了，他说他保佑着我们呢，要来啊，就赶紧的，不能给小孩子添麻烦；听姥姥的啊，姥姥哪天不在了，一定要把存折里的钱保管好，不要还没读完大学啊，就把钱花光了……”
那段时间姥姥时常忙完琐事便把晓玲拉到床边絮叨他们生活中的那几件事儿，怎么也放不下担心的安排给她听，会让她搬个凳子从柜子上摸下来一个老式发灰的铝饭盒，里面有她交待一些事情需要用到的东西。
她重复让晓玲管好钱，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小恒，要照顾小恒到见好，不要老和他争什么，叮嘱他们两个都要上大学，找个好工作，她也要找个好对象，对他们姐弟俩都好的……连小恒都避开的叮嘱晓玲房子的事情，她还是最担心小恒真的一直是个傻子的事情，却也不能在晓玲面前多提及，只是诱使她答应会一直照顾小恒，并且再三叮嘱她保护好他们自己不要被居心叵测的人伤害和欺负。姥姥偶尔也会向晓玲提及曾经的一些事情，说些她并不能直观感受的经历……
小恒学着姐姐的样子乖乖听着，晓玲开始还听的进去，后来只是放空脑袋的听，把高凳子当桌子，坐在低矮的椅子上做功课陪着姥姥，或者忙些其他的事，和小恒玩耍，这使她想起陪伴妈妈的时光，想起曾经的不甘愿和烦躁便又安静在听倦了的话语里。姥姥唠叨片刻便变得安静许多，小恒犯困的呆在一旁，等着被安顿去睡觉。
“小恒要听姐姐的话，知道吗？”姥姥扭转对小恒说。
“呃？”小恒疑惑的抬头。
“姥姥该睡觉了”，晓玲提醒。
4
“不要和不讲道理的人讲道理，那样你丢的比得到的多；讲理的人自会和你讲道理，不讲理的人只在有理的时候才会跟你讲道理；遇到一些让自己生气和不情愿的事要赶紧走开，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家的晓玲啊，没必要和他们计较什么了，只要自己开心快乐的把握住每天的时光，照顾好小恒就好了；你是我们的寄托，但是姥姥不愿你给我们的心愿累着；姥姥会尽最大的努力保护你们的，晓玲要照顾好自己和小恒，姥姥舍不得你们……”
“小恒可能真被那个事情，给吓傻了，这么久还没好，如果姥姥不在了呀，你要好好照顾他，无论怎样他都是你的弟弟……”她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习惯性的叮咛晓玲，“生活没有那么难，每天开开心心挺好的！”
“姥姥一直照顾小恒，我才不照顾他呢”晓玲显得不情愿的说，她是舍不得姥姥。
“我说如果我不在了呀，你要好好……”
“姥姥怎么就不在了呀，你不在谁管他呀”
“我不在你就不能管吗？你让我怎么安心……”姥姥激动的发不尾音的对晓玲说。
“姥姥不在我不管，姥姥一直在一直管”
“你存心要气我是不是，万一小恒不好，花钱也没用怎么办，你不管谁管，你让我永不瞑目，永不瞑目……”
“姥姥别说了，小恒要是一直不好，我照顾他一辈子，就是嫁人也带着小恒一块儿，行了吧……”晓玲赌气似的说，也焦灼的闪现泪花。
别哭，有什么好哭的，去做功课吧，好好念书，小恒也得念书”，她安慰她平静的离开。显得燥热的屋内，几丝银发浮荡绕缭在耳旁的姥姥注视按着小熊睡着的小恒，给他扇扇子，眨眼之间已经泪眼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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