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做梦了。
王海燕受了惊吓一般腼腆的拿着一团黑漆漆的布料不知所措,眼神却闪烁着想要逃离我的注视,实际上我直到凝视了她两三秒后才发觉我已经摆脱了梦魇的纠缠。
“谢谢,我自己来。”
顺着敞开的胸襟看去,心口处的一块淤血还残留着温热的水渍。我挤出一个感激的微笑抬手接过被她攥在手中折叠平整的手帕,入手是温热的潮湿。
“你做了梦,我……我去换一盆水。”王海燕低垂着头,放佛一个做错事被老师发现的小姑娘,前言不搭后语,哪里还有一丝理性和坚定的光芒。
“不用,谢谢你。这种事情以后我自己来就可以了。”我尽量使自己在不牵动暗伤的情况下缓缓坐直了身子。王云龙那天的出手太重,我一点也不怀疑他险些一脚踢死我。王海燕尴尬着不知该不该起身离开,那份窘迫的神情很是可爱,我看着她藏在短发后羞红的脸颊,猜测她一定是第一次接触男人陌生的胸膛。
“知春怎么样了?”
“没关系……哦,她还是那样,仍然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对了,那天,谢谢你。”
“那天?哦,不用客气,只是举手之劳罢了,再说,我并没有帮上你什么忙。”
她在说遭遇劫匪的那件事,显然还有我告诉她真相的那件事,我拿起散发出淡淡清香的手帕胡乱在脸上和脖颈上揉搓着倾听她的慌乱,她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丝毫不会伪装写在脸上的慌乱,但总算在我故意岔开话题后恢复了些许镇定。
“你们今天还要去外面吗?”
我注意到她似乎鼓足勇气盯着我的闪亮的眸子里写着另外的一句话,那是一种不加掩饰的崇拜和关心,夹杂着一点露出马脚的小心思,我受之有愧的崇拜和承受不起的关心,以及无法回避的小心思。从她清澈的眼睛上移开目光,抖开手中的折叠平整的手帕,胡乱的团作一团挤出水分,轻轻的自鼻腔里嗯了一声。
“能带上我吗?……今天不用出去找食物。”王海燕的语气很急切,但理由却很牵强。
我摇着头并不打算答应她,“不行,你会成为我们的负担。”
“不会的!我学过射击!”她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的拒绝她,在愣了两秒后才急切得为自己辩护。
射击?你学过杀人吗?我心里这么想着,看着她乞求的眼神,嘴里却说出了另外一句话:“为什么要去?你知道你哥哥根本没有埋在那里。”
我说破了王海燕的心事,她怔怔得看了我一会儿,片刻后才低垂了头,俊俏的侧脸黯淡下来,喃喃着说:“我知道,我只是想看看我哥哥战斗过的那些地方,那里一定还有他留下的影子。”
“唉……别太难过了,我会找到你哥哥的尸首,也会带你去拜祭他,但不是现在。”我轻叹着安慰她,她真的就像个受伤的孩子一样柔弱无助。
“谢谢你。”
“该说谢谢的人是我。”
王海燕腼腆的笑了笑接过被我揉成团的手帕,原本黯淡的眸子似乎闪过一道精光,我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给了她一个海市蜃楼的希望。
吃过早餐后,梁浩、靼江友和我钻进了通往出口的山洞。在经过了大约一个多小时的跋涉后,我们踏出了阴暗的洞口,站在了蓝天之下的林海中,犹如离群的蚂蚁,手脚并用的攀登着几乎倾斜了六七十度的山坡。
“我好像来过这里。”
我走在队伍的中间,紧紧抓着身前的一株灌木,在借力向上挪动的时候,梁浩已经倾斜着身子,用臂膀勾着一棵成人大腿粗细的小树在回望我们走过的路。
我歪斜着站稳了身形,喘着粗气回过头,却不觉得哪里熟悉,摇了摇头准备继续向近在咫尺的山顶爬去,“山里到处看着都一样……一样的绿……一样的高。”
“不,你还记得我们被伏击的河谷吗?”
“这里……没有河。”
“那里,十点钟方向,有一个河谷。”
我转过头顺着梁浩平举的手臂看去,一条蚯蚓般的玉带在十点钟的山脉间穿行而过。接过梁浩的狙击枪,透过瞄准镜,我甚至看清了一千五百米外几个坟包若隐若现,他说的没错,那是我们曾浴血奋战过的河谷,我死去的战友大部分就长眠在那里。
“我想去看看他们。”我不能从梁浩的语气里看出他的悲伤,但空气中的确有一种悲伤的气氛开始蔓延。昔日的种种浮现在眼前,一个个年轻的生命在枪林弹雨中被撕得粉碎,谁能想到如此安详的河谷,竟然有一段铁与血的残酷历史。一直声称征服了大自然的高智商生物人类,一直自诩为文明生物的人类,用自己发明的武器,在原始瑰丽的大自然面前亲手夺去同类脆弱渺小的生命。
“回来的时候一起去吧。”我把狙击枪还给梁浩,别过头不忍再多看一眼曾经的修罗场,胸腹中却觉得一阵憋闷,几乎是咬牙切齿得接着说,“我一定会给他们报仇的。”
刚喝了一口水的靼江友却在我们转身之后嚷嚷了起来,“有烟!那边有人!”
我回头,果然在不远处的丛林里看到一缕青烟在无风的蓝天下突兀的扶摇直上。当我们踏过一千多米的直线距离赶到那里时,生火的人早已离开,只看到一个匆匆放弃的临时宿营地。面对着满地狼籍的枯枝败叶和啃了一半的青涩野果,我们无从判断这些人是谁,他们来这里干什么的,只能循着他们留下的痕迹追踪过去,至少,他们不是那群外军,也决然不是那群外军的盟友,因为那些外军从不在茂密的林间燃起火堆,也从不吃难以下咽的野果和草根,更不会留下如此明显的逃跑痕迹。
逃跑的人显然对山里的情况极不熟悉,而且并不具备野外生存的基础知识。他们曾数次被曼生的藤条绊倒,不择方向得在林子里乱窜,我不由得想起那些脸上刺了编号的奘族同胞,也只有心怀恐惧,又对丛林十分陌生的他们才最有可能和这些人的身份对上号。这是一个重要的线索,只要在外军之前找到并解救他们,我们不仅可以弄清楚他们想要干什么,甚至有可能问出他们的一些据点的位置和防御情况。
五十三团某靶场二十公里外东部山区,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远远传来的发动机低鸣打破了山区的沉寂,一辆毫不起眼的黑色商务颠簸着缓缓停在丛林边的一块不大的空地上,四个黑色的影子拉开车门,迅速消失在茂密的黑色丛林中。熄了灯,驾驶室里的两双眼睛连同整辆车子融入浓重的夜幕中,如同一只猎食的狮子静静的蛰伏着,等待着送上门来的猎物。
十多分钟后,一辆开着远光的无牌黑色猎豹摇摇晃晃得在黑色商务前十多米的距离缓缓停下,麦国恩静静得坐在驾驶座上,这片丛林让他觉得不舒服,影绰绰的树影里似乎埋伏了千军万马,空气中弥漫着危险的气息。他看着那辆黑色的亚光商务,在远光灯的光束下,车里副驾驶的一个男人似乎向他缓缓点了点头。
黑色商务间歇得闪了三次远光,麦国恩提着的心缓缓放下,他先是熄了灯,然后短促得闪了两下远光,才拧下钥匙,拎起副驾驶上一只沉颠颠的手提包,推开车门,一只脚已经踩在了坚实的土地上。
商务车副驾驶的男人下了车。男人身材很魁梧,一米八左右的个头,肩宽膀圆,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严谨得彪悍。麦国恩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心底却仍不免生出一丝忌惮,他就是那个一步步把他拖入无底深渊,让他不寒而栗的神秘人。
“你迟到了。”
黑衣男人的语气很平淡,没有表露出任何的不满,似乎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但麦国恩可不这么认为,对于一个从来都是惜字如金的男人来说,这句话不仅毫无营养,而且太费口水。他不得不摸了摸腰间的枪,小心得提防着似乎随时会发难的男人。
但男人却丝毫不介意麦国恩的小动作,继续用他平淡的语气说着,“钱已经分批打到你的账户上了,我要的东西你带来了吗?”
“其他的在后备箱里。”
麦国恩抬起拎着沉重手提箱的左手,并不愿意多说什么。他虽然已经是个利用职权贩卖军火的混蛋,但他并不想和这个恶魔有除此之外更多的交集,喃喃已经出院了,而他手里的钱已经足够支付养父高昂的医疗费用和偿还巨额的债务。
黑衣男人接过麦国恩手里的箱子,随手摆在猎豹的引擎盖上,轻按扣锁,一只最新款大口径自动步枪的零件整齐得躺在松软的泡沫堆里。男人熟练而迅速的把各种零件拼接在一起,拉动了枪栓,瞄着麦国恩抠下了机括。
一声咔哒的空枪声响起,黑衣男人咧开嘴笑了笑,便把手中的自动步枪丢给了一旁保镖模样的汉子,“很好,麦团长果然信守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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