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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业务洽谈开始进展的十分顺利，肖嘉伟的单位除了盖职工宿舍需要两千吨水泥外，厂里还有一些路面厂房仓库设施需要维修，这又需要个五百多顿。这还不说，厂长昨天为了能好好陪好这雪中送炭的贵客，专门找了个能喝酒的朋友来作陪，没料想，这朋友早上一上班就把这事在自己的厂长那说了，那厂子搞基建也急需水泥，那厂长和这厂长也熟悉，听罢这事，拉起那位朋友，就直奔而来了。待朱世才的堂叔刚和肖嘉伟的厂长敲定数量，这位厂长就直言：我们也需要两千五百吨。而且，价格跟着你们双方定好的走。
朱世才的堂叔心中那个大喜啊！
但接下来的棘手问题也随之而来，那就是水泥的标号
五千吨的水泥，分每月一千吨五个月完成，这点，朱世才的堂叔心中有把握，来之前，在向局领导汇报的时候，局领导拍板：销出两千吨，局里拿钱奖励你，半年供货一万吨，局里有把握协调。
但这水泥的标号问题却把这单生意给卡住了，上海人对质量的要求那是没的话说的。何况建筑工程百年大计，盖大楼必须425水泥，儿戏不得。
清河市的水泥，除了市直属的两家厂子能确保425，下面县区的厂子马马虎虎，乡镇的只能确保325。但市直两家的水泥大部分都被计划调拨走，最多也只有两千吨的把握，其他厂子的不能保证。这可怎么办呢。
肖嘉伟的厂长，此时，对昨晚邀请朋友来陪酒是懊悔的再也不能懊悔了，他看得清楚，清水市的朱经理是不想放掉这半路自己投入网的大鱼，要是光自己一家，这两千吨可也是解决大问题了。肖嘉伟，此时，是狠的肚里咬牙，却又不敢发作。
最后，朱世才的堂叔说：这样吧，我们再和家里面联系下，让局里面领导出面协调一下。两位厂长皆曰：好好！
接下，后来的那位厂长坚持要请中午这顿饭，于是，一行人去了饭店。
在接下，朱世才的堂叔带着他们两人回到了厂招待所等长途电话。
回到招待所房间，三个人又是欢喜又是惆怅，欢喜的是一单子五千吨，按毛利28元一吨计算，这就是14万，就算各种费用都有了，四万好吧，那还可纯赚十万，十万啊，公司一开张就纯赚十万，多大的开门红啊。可对方两家都要425的，这可咋办？
这回电话出奇的快，局长答复的也很利索：三千五百吨425有保证，另外还能争取来三百吨左右，只能说争取。
但，对这五千吨的单子，局长很是高兴，电话里又是表扬又是鼓励，要朱世才的堂叔一定要拿下来。
朱世才的堂叔抱着电话，嘴里连连称是。
“这事可怎么整”。放下电话，朱世才的堂叔一声惆怅，又屁股重重的坐在床上。
然后，望了望张科长和朱世才，说道：“你们两有什么想法”
言毕，又陷入思考，其实，他只是随口一问。
这时候，朱世才的脑子没闲着，对水泥，朱世才不陌生，自打上了高中，他每年暑假去镇上的建筑公司做小工，筛沙拌灰，425,325两项标号的具体专业术语他说不清楚，但，他知道就是抗力撑劲不一样，打圈梁柱子要用425的，糊墙皮子325的就行。“这上海人也是穷讲究，就是用325的还不成墙倒了砸死人，奶奶的”，他心里念叨着，但他不敢说，毕竟，是人家买东西，更重要的是，这是第一次跟堂叔出差，他不能乱说，但突然一个念头蹦入他的脑海。
这朱世才有一特点，说他打小精明，他就是精明。他这个特点就是：遇到不明白的事，一不朝前二不开口。听明白了，搞清楚里面的门道了，还有，和自己利益关系大不大。再说也不迟。
在日后的官场了，朱世才坚守一条：说了没用的话不说。
这看似极普通的一句话，甚至，会被一些人看成废话的一句话，或许，一些人一辈子也听进去的话。但，它却是一句内涵极深而又极其朴素的哲学原则。
虽然，朱世才不知道哲学是个什么玩意。
善于总结生活的人，一辈子都在用行动写出精彩的哲学。而有些人，一辈子都在研究哲学，可到老了，却还没搞懂该如何生活。
虽然，才一天多的时间。但，从在真如站见到肖嘉伟的那刻起，到今天的洽谈。朱世才始终在观察着、琢磨着这帮原来只是像听天书那样听说过的上海蛮子。
他探头看看正在沉思的堂叔，还有一脸傻呆的张科长。
“您看这样行吧，经理”。
说这话之前，朱世才又差点喊出“大叔”，但这次，他极快的在没冒出嗓子前就给咽了回去。在车站，这错误就犯了一次，决不能再犯。
朱世才的堂叔和张科长两人的目光同时投向朱世才。朱世才的堂叔先是一愣，然后道：
“你有想法？”目光里带着疑问。顺手，从烟盒里抽出两颗烟，甩手给了张科长一颗，又接道：“你说说”
朱世才忙起身拿起火柴给堂叔和张科长分别点上。
“我是这样琢磨的”，朱世才退回床上，“上午我也听明白了，他们两家并不是全都盖大楼，大楼要用的水泥也就八成不到七成多点。就是大楼，外墙皮子，屋里地面用325的也绝对没问题，三千五百吨用在大楼主体工程上绝对够了。我上午观察了，这一点，那两个厂长都懂，但都不说，就是死口要425的，我寻思着，这上海人贼精，要325的也行，但看你给什么价，他们急着用水泥，425的不好和咱们砍，但想在325上狠杀一刀”。
朱世才的堂叔和张科长不约而同的变换了刚才的目光，开始郑重的打量起这个昨天才上班的乡下小伙子。
朱世才的堂叔同时开始在脑子里检讨起自己来了，自己光沉浸在和老同学的友情重逢的气氛中了，沉浸在前后两位厂长盛情的接待热情的话语中了，沉浸在是对方需要自己的自我高大中了。这是做生意啊！这不是从前的兄弟部门协作共事啊。
想到这，朱世才的堂叔突然看到了希望，得和这上海人斗心眼。
“你接着说”他又兴奋的掏出一颗烟，鼓励着自己的这个不能小看的侄子。
朱世才起身从烟盒里又抽出一颗烟递给张科长，然后，用火柴再分别给两人点上。朱世才的堂叔深抽一口，急忙道：“你接着说”
“咱得和他们玩点子，我也看出来，他们用的急，等会就和他们谈，说家来电话了，甭管是425的还是325的，家里问能尽快定下来吧，关键是人家厂里好安排月计划，325的不好销，425的人家都抢，你不要别人要，今天是13号，15号之前厂里要安排下个月的生产销售计划。这两天定不下来，那就得等下个月，说不定要想要三千五百吨425的还得再多等一个月呢，看他们急不急”
“你怎么知道咱那边厂里15号之前要安排生产销售计划”？这时候张科长插了一句，他在想，这方面你可不如我懂，我怎么没听说过是15号。
“对，你是听谁说的”，朱世才的堂叔也顺口问道。
“我哪知道”朱世才一脸的愕然！接道：“这不是做生意嘛，咱那边的事咱说了算，这不是勒他们嘛！”心想真是一对傻货！
“对，对，”朱世才的堂叔和张科长又连声道。
“就这么办，做生意真真假假，咱以后还真得好好转变转变这思想”朱世才的堂叔一锤定音，大家起身。
“咱还不能去”朱广才接着道：“咱得把价格都定下来，一块算什么价。分开算什么价”
朱世才扫了扫堂叔和张科长，几番下来，他心里有数了，这两个国家干部根本不会做生意，虽然自己也没做过什么大生意，但这两年没少和一帮臭味相投的小兄弟一起倒腾过不少拿不上台面的小买卖，讨价还价怎个相互算计法，自己多少比这二位有点经验。
“也是，具体谈之前咱得有个完整的方案”。这时，朱世才堂叔以往的行政工作经验开始发挥作用了，干什么，事前都得有个方案，做生意也一样。此时，望着眼前这个堂侄，朱世才的堂叔心里是越发的欢喜，急道：
“你接着说，接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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