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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又重新坐下。
“我觉得咱这样，长话短说，一、咱过去后，你把咱刚才说的先来一遍，说得急乎的，但也别太明显”。
这朱世才就是聪明，他不说刚才他说的，而是，刚才咱说的，他心想着，这刚来可不能哪句话不到位，冒犯了堂叔和其他的人。
“二，挑明了，425搭配325，您厂家绝对管用，干过建筑的大家都懂，都心知肚明的，装什么装。保证三千八百吨到四千吨425的，剩下的325的，这个双方也别再讨论了，行就行，不行就散，行，就定个价格”。
“局长只保证再争取三百吨，你一下子又加了二百吨，哪来？”朱世才的堂叔问道。
朱世才心想，这些国家干部怎么都死心眼呢！
“先答应着，咱全市几十家水泥厂，怎么也能挤出来些，到最后，实在挤不出来，就直接说，他们也没什么办法，买卖都快收尾了，不就二百吨的事吗。实在不行，还有一个法。”说完，他直视着堂叔。
“你个熊孩子说也，又没有外人”。堂叔有点沉不住气。
朱世才放低了声音：“让咱那边那个厂子，现在就开始用425的袋子装325的水泥，二百吨分五个月，一个月四十吨分塞进那三千八百吨里面去，三千八百吨分五个月，五八四十，一个月七百多百吨，七百多吨里才四十吨325的，几包的熊事。到了工地又不单独用，谁知道是325的，一掺合哪找去，什么质量也不影响”。
朱世才的堂叔和张科长听到这，全然傻了，原来听老辈人说，无商不奸，计划经济时代过来的人哪知道这些。
然后两人互相对视，异口同声：“这样行吗？”
张科长又转脸道：“要是被查出来怎么办？”
“谁查？”朱世才又扫望着两人。接道：“到了工地就混到一块了。再说，就是大厂子生产的，谁敢保证每一袋都是铁铁的425的”
“对啊”朱世才的堂叔和张科长又异口同声道，特别是这最后一句话，谁敢保证就是大厂的水泥每袋都是铁定达到425。这点，他两是心中太有数了，多次下企业检查，质量不合格的事情再正常不过了。
“行，这两条就这么定”朱世才的堂叔接着问：“你还有第三条？”
“今天上午谈的时候，我出去上茅子，他们卸煤的码头货场就在茅子那边，我去了一看，他们用的煤都是咱南边那一带的，走的水路，用的船队也都是咱下面运河南的，我就琢磨，咱干脆，他们有自己熟悉的船队，长期用，运费肯定比咱低，再说，现在的船队大多是水泥船。我问了那些船老大，他们都喜欢运水泥，不喜欢运煤。因为，卸煤的时候，铲斗挖到底的时候，一不小心就啃船底，毁船。但要是运水泥，卸货船不吃亏。一句话，就是，咱只负责把水泥运到南边运河码头，交货。运的事，由他们自己负责。这样咱也省了事，也不担长途水运的风险。不行吗？再说，他们也愿意干，不干，咱就直白的说，咱用船费用肯定要比你们高，那只能再加进价格里，他们又不是傻种。”
朱世才说罢，望着他堂叔，又看看张科长。
“那要是这样，价格呢？”朱世才的堂叔又问。
“痛快的，每吨让八块，425、325合在一起不分了，325毕竟才一千吨，他们也不吃亏。”
朱世才停顿了一下，又道：“回去，不行再让局长出面和几个厂子再协商一下，咱一次给他们卖出怎么多市场价的水泥，他们得赚多少钱，就让他们直接给咱们发到运河边，都是他们自己的车队，他们也不吃亏。”
绝啊！朱世才的堂叔心里不禁叫道，这才叫做生意呢，这老家的堂哥，那是托我给他安置孩子啊，眼睁得给我送来一活宝啊！
“好！就这么做！”朱世才的堂叔一拍大腿！
“我看也行”一旁的张科长插话道。
恰好，这时候肖嘉伟推门而入，笑问：“厂里回电话了吗？”
朱世才堂叔的脑子也不慢，马上把刚才朱世才的所谓厂里急着安排下月生产销售计划如是一说。
这肖嘉伟一心想着的是他的优先选房，这般一说，拉起朱世才堂叔的手，道：“那咱们现在就去，那个厂长刚到，两个厂长都等着呢，上海的建筑周期不比你们北方，一到雨季就麻烦了。
接下来的事就不必细说了。
厂长办公室，朱世才的堂叔就报生产销售计划还剩一天如是一说。
至于，325搭配425方案能不能用，大家都懂，请大家都实在的。最后，价格，每吨直落八元。大家都是朋友，没虚的，以后早着呢，就这个了！两位厂长相互一看，精明人不用细说，北方人的性格也无需再细争。安排船队，都是老路线，那更是轻车熟路。
“好！”“蛮好蛮好好地！”两位厂长异口同声。
……
这天晚上两位厂长共同请客，还来了两个厂的书记，还破天荒的要了八道菜，据说，每道菜都在十元以上，其中两条窄窄不知叫什么名的鱼的那盘菜，据说要整整二十元。还据说，最后结账，两位厂长各拿一半的钱，当然，发票，饭店也是将数额一分为二开成两张。
回到招待所房间，自不必说，朱世才的堂叔和张科长都分别把朱世才极有分寸的表扬了一番，最后，不忘又说了更多年轻人以后要更严格要求自己一类的话。然后，均带酒意的两位上下级领导，在朱世才分别服侍下，简单的洗漱后，就继续着鼾声此起彼伏了。
躺下后的朱世才，又开始久久不能入睡。
这两天，朱世才知道什么叫吃国家的饭了，什么叫干公家的事了。而且，自己是和厂长、书记、经理一个个的官，坐在一个桌上。和这些样的领导在一个桌上，别说过去，就是三天前，堂叔把自己安排到公司值班室休息的那个夜晚，做了一夜的大头梦，也就是反反复复的穿西服穿皮鞋，还有，就是交了个城市的女朋友，还没看清脸。
还有，这些领导一口一个小朱同志，亲切的叫着自己。这多有公家味，这多有干部味。不像自己身边那些龟孙，见了自己，除了朱三就是朱老三，没点水平！没点文化！
不过，这些上海人也真他奶奶的小气，买五千吨的水泥，请客才八个菜，不过，比昨天和今天中午四个菜强多了，奶奶的，两天都没吃饱，不咸不辣的，还甜腻腻的，什么玩意，还一百多，比乡下办丧事十大碗差远了，盘子还小。不过上海的饭店真是高档，坐的椅子都套着白布套，真干净，还有电风扇，还有服务员穿的小兜兜还带花边，特别是服务员的脸，真白真嫩，还有两条腿真细，你望望咱那边女的熊腿，都给老娘们样。
……
几年后，已升任公司副总经理的朱世才再来上海，才知道，他当初看的极高档的饭店，其实，在当时，在上海也只能算食堂级的一般般的里弄饭店。
“奶奶的，操人！”当他再一次来到这家吃过八道菜的饭店门前，自言自语的脱口道。
……
上海一役，对朱世才来说，岂止是他一人的旗开得胜，更是他堂叔的旗开得胜，更是市乡镇企业局办公司的旗开得胜。
他堂叔当面虽只是极有分寸的表扬了他，但在回去后，还是在局领导面前重重的推荐了朱世才，一来是为自己先斩后奏用人打个圆场，虽然，局里关于成立公司的文件明确规定，公司有用人上的自主权。但，毕竟还是老体制老心态，更何况用的第一个外人还是自己的侄子。二是朱世才的堂叔确实是喜欢上了这个侄子，办公司太需要这样的人了，这趟要是没有这么个脑子钻究的人，这笔业务还不知是黑是白呢！
更为重要的是，几个局领导日后慢慢的从张科长那里知道了上海这笔业务中朱世才的小脑筋，渐渐地，对这个小临时工另眼看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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