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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鼓槌在鼓手的挥舞下,一次次的击在了画有虎头的大鼓之上。
此处是新城城西校场,而这届新城每三年一次的比武大选,今天就要在这里举行。
校场外围这时已经是人山人海,那均是新城百姓或者其他地方居住,此次特意赶来看热闹的游客。
嘈杂声不绝于耳,整个校场竟是比集市要热闹不知百倍千倍。而其中趁机发财者,更是多如牛毛,新奇的招数物品也是层出不穷。
一个被简易木栏围城长宽三丈的方圈内,几个赤着膀子的汉子正卖力的吆喝。地上摊着几块白布,上面写着胜负二字,而在那几块白布旁边,有用树枝在沙土里画着第一阵,第二阵等等。
“快来下注!快来下注!这第一阵的胜负赔率一比三。第二阵的胜负赔率是二比一。一注十钱起……哎!那个大姑,快把你那点钱拿回去,一注还不够呢,居然也往这里压注?”
二十多个臂膀粗的木棍,被几个巧工用大钉楔实,做成了个一丈多高的梯台。有男子吆喝道:“观看比武,没得好位置怎行?站在人群之中,不过是看那前人的后脑勺罢了。快快上我们这高台来,最顶端的位置只要五十钱。次之的只要四十钱!快呀快呀,最顶端的位置只剩下三个空位啦!”
高台旁边,一个挑着担子的妇人缓缓走过,而且边走边喊:“梨子梨子,新鲜的雪花梨,香脆可口汁满留香,最适合解渴!便宜了啊!”
更有甚者,应该是出身富贵之家,坐着马车前来观看便罢了,竟然还在自家的马车顶棚之上安放了一把太师椅,然后顺着事先准备好的梯子,爬了上去稳稳的坐在椅子上。也多亏这马车车棚宽大结实,不然还真真是会有漏下去的危险。
三通鼓罢,所以人不约而同的全部噤声,原本的嘈杂瞬间止息,场面着实有着一丝诡异。前来看比武做买卖的百姓,都将目光投向了那校场门口设立的点将台。此时点将台上走出了一众气宇轩昂的几人。
为首者,年约四十左右,长须捶胸面廓饱满,只不过双目微小颧骨较高,虽说不丑却更谈不上英武。这人一出来,身穿紫红衣衫,系着一条黑底金边的大蟒腰带,脚踏流云布鞋,此番打扮倒是称得上仪表堂堂。
他不是别人,正是新城城主曹高,字日升。新城上任十年来,开了四次比武大选的创始者。
而在他身后,站着四文六武几个官员。廖蒙的哥哥廖洪也在此中。曹高扫了一眼台下,为大选而来的二百余人正排列于此,各个表情均是摩拳擦掌、非常期待。
原本报名参赛者,应该是三百余人,可是昨天好些武者都按耐不住,提前出手比试出了结果。所以今天来到这里的武者,自然少了不少。不过其中也不乏失信者,本来昨日打输了,说好今天不再前来露面,结果又厚颜无耻的就跟没事人一样的又露面了,并且还大刺刺的站在此处毫不脸红。而按照他们的说法,是昨夜回去睡了一觉之后,思量出了御敌之策,所以今天才敢来再次挑战。
曹高环扫天下,清了清嗓子,开口高声说道:“自古天下出豪杰,四海之内起英雄!今日,是新城举行的第三次比武大选,我新城城主曹高生平喜爱英才,愿意招贤纳士。只盼望此次大选,各位好汉能拿出好本事真本领。凡在大选之中取得佳绩者,均有官职以待,钱财犒赏。“
此话说完,点将台下掀起了一片山呼海啸。
曹高又转头对一个文官说道:“仲合呀,你来宣读下细节吧。”
“是,城主。”一个肤色较白,山羊胡子卷了三卷的文官跨前一步走了出来,此人名叫朗泊字仲合,是新城知事主管民政琐事,例如赈个灾、募个捐、统计各民户之类的。“下面,我宣读此次比武大选的奖赏说明。”
朗泊沉了一下,朗声道:“拔得头筹者,赏银百两封新城右军参军!”
那山羊胡子这话一出,台下百姓和参赛者一阵哗然!
参军呀!那可是仅次于统领以及副统领之下的第三人!便是千夫长也有不如,这职位可是相当不低了,是个拥有实权的职位。
朗泊继续道:“取得佳绩第二名者,赏银八十两,封新城城防营副统领。”
城防营副统领?我的天那真真是个肥差呀!城防营平日最是清闲不说,就是巡街守城楼。但最要紧的便是,很多商家若是想要做些稍有违规的买卖时,必然是先要与他们打招呼的。就算没有违规一说,你几辆满满而载的货车停在城门前,人家就是找你麻烦压着不让进,你又能如何?官者掌权,便是做出了鸡蛋挑骨头的事,你也只能受着忍着。
参赛者中,很多人听到这一职位时,不约而同的眼前一亮。反应竟是比那右军参军还要大些。
“取得佳绩第三名者,赏银五十两封新城精骑营百夫长。取得佳绩第四名者,赏银二十两封新城辎重营百夫长。取得佳绩第五名者赏银二十两封新城侯府侍卫长。而未取得名次者,若是还有奋进之心,曹大人经过斟酌而定,或可留下担任其他职位。”
最后一个封赏,几乎被绝大多数人忽略掉了。新城侯府?那绝对是个清水衙门,至于什么侍卫长,闲职一个而已。出去走在大街上,没人会用眼皮夹你一下。现如今很多新城侯府的兵士走到街上,被人一问在何处高就呀?真真是脸红脖子粗的不好意思张口。就只怕自己一张口说了实话,原本对你的殷勤献媚立即就变成了冷言冷语。
就算有媒人说亲事,爹娘嫁闺女,一提到新城侯府,都摇头说还不如去寻个城门小吏做女婿日子过的舒心呢。
至于那个什么曹大人斟酌而定留下当值,不过就是什么十夫长伍夫长之类的。说起来,也真难怪冯程在军营中混了那么多年,还只是个伍夫长。
朗泊的声音突然严肃了起来。“比武大选,难免不动刀枪。但拳脚无眼,如果在大选之中,有任何的受伤亡命,曹城主宅心仁厚均会发放抚恤银子五两。不过,万事以和为贵,望大家尽量争取点到为止。还有便是,比武大选乃是以武会友,若有结怨者不得妄动,谁若敢私自寻仇害他人性命!就莫要怪王法无情了!切记,切记!”
朗泊该说的尽皆说完,曹高对其点了点头,又站了出来然后双手一挥喝道:“我宣布,比武开始!”
咚……咚……咚……
鼓手又卖力的擂起了战鼓,前来观看的百姓们又是一阵欢呼!
而点将台的帐旗后面,一男一女两张面孔贼兮兮的探了出来。看那模样,男子大约十八九岁。而女孩更显稚嫩,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
这二人均是穿着得体,男子穿青白绣云袍,腰间佩着一块美玉。而他人张的也如那美玉一般,面洁齿白颇为俊秀。女孩长发简单的扎成一条马尾,她只要微微一笑,左脸颊便能浮出个淡淡酒窝,可爱异常。且大眼闪动很是伶俐,此刻正盯着点将台下方的比武台,神情专注。
点将台下一共设了四座擂台,分为甲、乙、丙、丁,按照东、西、南、北四个方向落成,正方六丈六,高约一丈三。擂台旁边竖着一面写着或甲字或乙字的大旗,倒也气派。
见比试就要开始,开赌局的庄家们一个个更是叫嚷的卖力,要求赶紧买定离手。
点将台上,五位书记官中的其中一人喊道:“号牌为一者李林,号牌为二百九七者唐曾,甲字台比试。号牌为二者陶真,号牌为五十六者许亮,乙字台比试……
比试正式开始,响亮的锣鸣声‘通通’作响。四座擂台上,顿时人影翻飞光芒四溅。台下,一众百姓都在为了自己心中的支持者呐喊助威,当然大多数都是在为自己已经放到赌局中的银两鼓劲。而伴随着每一场比试结束,百姓们一半发出悔恨叹息,一半发出兴奋尖叫。
一个连续压输了六场的男子,实在承受不住那失败的结局,不禁破口大骂道:“你们这帮匹夫!只会耍的两招枪棒就恬不知耻的前来参加比武,怎得不回家撒泡尿照照自己,就你那德行,真是蠢笨如同猪狗!”
男子骂的喋喋不休,旁边很多人心中暗道:“他们如同猪狗,你自己岂不是连猪狗的不识的蠢货?”
点将台上落座的一众人,时不时的出言点评着比武。曹高一直把目光注视到精彩的对决上面,偶尔出来两个武艺丑陋不堪的参赛者,他也只是微皱眉头,看都不看一眼,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
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比武的场次才渐渐轮到敖庶他们。刘穹已经在这段时间无聊的睡了过去,此刻正鼾声大作口水丝流,另旁人无不侧目而视。刘叙恨得只把牙咬的咯咯作响,但现在身边外人太多,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只能把这笔账记下来,待得回去之后跟其算账。
帐旗后,那个男子还在津津有味的观看者比武,而旁边的那个小姑娘,已是睡眼朦胧似乎是过了起先的那股子新鲜劲,这时百无聊赖了。
“号牌九十五倪生,号牌一百三十三号敖庶,丁字台比试。”书记官扯起已经有些沙哑的嗓子继续喊道。
何智微微一笑:“大哥,终于到咱们出场一人了。”
敖庶伸了个懒腰,握起银枪道:“看我去给咱们来个开门红!”
秦毅挥了挥拳头,对敖庶鼓劲道:“大哥加油!来个旗开得胜!给我等做好榜样!”
“好!”敖庶应了一声便朝丁字台走去。
这时,书记官又唤道:“号牌九十七冯程,号牌一百三十八号秦毅,甲字台比试。”
“嗯?居然这般就到我了?”秦毅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与敖庶的比试次序这般接近。昨日那冯程已经是败了,需要秦毅做的,便是左上台去站上一站做个样子,书记官一看没人应战便会直接宣布秦毅胜出。
“那二哥、三姐、四哥,我去了啊。”秦毅最后看看神游梦境的刘穹,无奈地摇了摇头。
何智拍了一下秦毅后背,说道:“去吧,反正你马上还要下来。”
雪蓉和刘叙皆是对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快去快回。
秦毅缓缓的走上甲字台中央,他神态战战兢兢的,好像是受了惊吓的猎物。头一次在这如此众目睽睽之下亮相,只有十六岁的他很是不好意思,把头埋得低低的,丝毫不敢抬头张望。
帐旗后,那男孩突然忙推了推身旁的小姑娘,唤道:“别睡了别睡了,快看快看,那少年长得好俊!”
“嗯?”小姑娘眼睛睁了睁,伸手抹了把嘴角的口水,然后朝着男子的手指望了过去。“啊!真的好俊!不过好像在害羞,真好玩!”
小姑娘望到秦毅的第一眼,突然开口叫了出来!
“你小声点!”那男子赶紧伸手去捂小姑娘的嘴,可还是晚了一步。此刻观看比赛,发现敖庶气度倒是不凡,正准备好好看看其表现的曹高一下子被身后的声音惊扰,迅速回头瞅去。
小姑娘掰开了男子捂在嘴上的手掌,嗔怪的瞪了他一眼。然后两人发现气氛不对,均是皮笑肉不笑的转过头朝曹高看去,轻轻地、悄悄地、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父亲……”
铛!
乙字台上激起了一圈巨大气浪,顿时尘土飞扬遮蔽了所以人的视野。渐渐地,尘埃落定只见那擂台之央,唯有敖庶一人握枪矗立。而他的对手,竟是不见了踪影。
人群中,有眼尖之人指着乙字台下五丈之外的一个不起眼的土包喊道:“快看啊!那倪生在那里!”
众人随后望去,见那小土包前方有着一条长约一丈,宽约六尺的沟壑。而小土包中,根本看不见倪生的踪影,只有那一只还保持着紧握兵器姿势的右手,从尘土中朝天伸将出来。
“哇!这也太过厉害,难道是天兵天将不成?只用了一招!”一个老者感叹道。
“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我一直看甲字台的那俊美少年,没留意这里……”旁边一个少妇幽怨地说道。
“哈哈哈哈!好好好!这敖庶真是我的福星!老子接连赌输六场,这回可是把老婆本都压在了他的身上。这回不光回了本,嘿嘿,还挣了三贯钱才!”那个刚刚还霉运当头的男子,这回立刻变得喜气洋洋起来,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去了。
曹高听到围观百姓的惊呼感叹之声,迅速的回头看去,可比试已经结束,倪生败而敖庶胜。这一精彩瞬间居然没有看到!城主大人脸色如雨云般阴沉了下来,他心中很是愤怒,后果很是严重!
“你两个过来说话!”曹高怒气冲冲的对着自己这一双儿女嚷道。
两人从帐旗后走出来,你推我我推你,都想让对方先走上去,给自己做个挡箭牌。结果,还是那女孩技高一筹,她狠狠地掐着男子的腰眼,逼着他先走到父亲面前。
那男子面色尴尬,神色唯唯诺诺有如受了气的小媳妇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曹高将这些神情看在眼里,更是怒不可泄。
“你们两个这般偷偷摸摸的跑来作甚?你不在家好好读书,你也不在家好好学做女红!獐头鼠目的跑到这来捣的什么乱?”曹高一指男子,又一指女孩,捶胸的胡须居然被呼出的怒气吹的一飘一飘的。
一旁的新城官员见是城主的公子千金到了,而且看样子是要受到了责罚,新城总政辛奉出来解围道:“曹兄,令郎和令千金虽然贪玩了些,倒是也不打紧,我看曹兄就不要怪罪了。”
曹高听罢,对辛集诉苦道:“公明(辛奉的字)不要替他们求情,我这两个孩子,男儿没有男儿样,女儿没有女儿样。顽劣不堪时常闯祸,真是叫我头疼不已呀!”说完,他又对自己的儿子横眉立目道:“赶紧把你那对招子收起来!还恬不知耻的给你辛伯伯用什么眼色!你以为我看不见吗?你们俩还不快点过来见过众位叔伯?”
两人被训斥了一顿,连忙上前作礼见过众位叔伯。新城的一众官员,也是微微招呼还礼。
“你们二人定又是偷偷从家中溜出来玩耍的!难道不知你们的母亲寻不见你俩会着急么?现在赶紧回家去,等我晚些回去在罚你们!”
听了父亲的话里似乎并没有放过自己的意思。公子千金脸色一下子有如苦瓜,满脑子想的均是晚上又免不了罚跪的下场了。
曹高见两人犹犹豫豫的还没有走的意思,于是对儿子急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回去?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平日里不给妹妹做好榜样不说,更可气的是还将你妹妹带坏了,你哪有一点身为兄长的觉悟?”
男子心中大喊:“我是被冤枉的!!!”随后又低声地委屈道:“爹爹,这哪里是我的主意,这都是妹妹她……“
砰!
曹高一掌拍在木椅扶柄上,两眼欲喷出火来。“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有了错不知维护兄弟姐妹,居然还推卸到自己亲妹妹身上,兄长二字你就是这般当的吗?”
女孩看着自己哥哥那快哭出来的表情,心中叹息一声,看来还是要我自己亲自出马才行。
乖巧地走到曹高身后,女孩先是用小手为自己父亲捏了捏肩膀,捶了捶胳膊。然后嗲嗲地道:“父亲,你就别生气了。要女儿说呀,父亲不光是不能生气,还应该高兴才是呀!”
“高兴?哼!不把我气的折寿就不错了!”
“父亲说的这是哪里话?”女孩眼神变得幽怨起来,似乎为父亲嘴里说出什么死呀活的感到不悦。“父亲,我们这次偷溜出来,还不是因为性子随您吗?”
曹高被自己这爱女一阵奉承,脸色稍稍缓和了些,但还是气道:“随我?!我让你哥哥自小习武,结果他竟然成天跑去玩鸟斗蛐蛐。我又让他好生读书,结果他竟然给我读什么小说野史!还有你,你的女红那一件做成了样子?织一件小衣,两袖长短竟然可以相差一尺!你还有脸说随我吗?”
被当中揭穿自己老底,公子千金的脸上均是浮出了红云。女孩嗔怪道:“父亲,哪有父亲当众揭穿女儿短处的呀?再说了,古人云虎父无犬子,父亲你平日好武,不然也不会举行这新城的比武大试。而我们身为你的子女,虽然没有习武天份,却也是爱武之人呀。要不我俩怎能冒着让父亲责罚还前来看这比武大选呢?”
曹高听了一愣,竟是不知如何做答,最后只得无奈一笑,说道:“你这丫头,真是会花言巧语。”
众人也是随之大笑。
朗泊在一旁抚须笑道:“城主千金真是好口才呀,竟是让我这半百之人也佩服万分呀!呵呵呵!”
见父亲已经消了怒气,女孩回头对自己哥哥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虽然心里很不服气自己妹妹居然在父亲前这般吃的开,但男子还是深深地松了口气,无奈地笑了笑,悄悄对妹妹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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