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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师傅是老油条了，都坐在摄像头监控的死角，也不戴口罩，唾沫飞溅地说着，看到焦桐过来，立刻开心地叫了起来＂交班！交班！咦，小焦，怎么是你啊，你昨天不做过了吗？＂
＂老周有事，主任叫我今天代班。＂
＂操，有个卵事，老周牌技好，高经理要找他搭档玩双扣才是真的，算你倒霉。＂
焦桐知道话里的意思，老周的搭档王师傅可是有名的拖拉，一向迟到早退，甚至还不一定来，弄不好今晚自己要一个人熬一夜了。他已经上了两个夜班，可能是生物钟被搞乱，白天也睡不着，想去药店弄点安眠药，却被告知需要医生处方，总之精神疲惫之极，今晚真的够呛。
至于车间张主任为什么不处罚那王师傅，据说是因为高经理很久以前搞过他老婆，双方关系暧.昧不清，主任也是投鼠忌器，所以格外优待，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老李和老蒋交完班，闲聊着出去了，焦桐在记录本上签了名，就呆呆地坐在那机器前。这台机器是从意大利进口的自动胶囊机，属于欧洲八十年代的产品，但在这个国家还是最先进的，一切全由电脑控制，焦桐的工作就是每隔半小时将一桶食用润滑油倒进去，然后记录一下时间，仅此而已。
工作如此简单无聊，一般情况下不会出问题，不过要是忘了倒润滑油，粘稠的药丸会把机器里面塞住，导致机械故障，后果不堪设想。
他倒进一桶润滑剂，记下时间，然后就靠墙坐了下来，百无聊赖地翻看手机。因为怕费流量，都是在网吧里下载好小说或一些色.情图片，然后再存进手机。
这几天，他迷上了一部网络小说，《凌霄之城》，作者＂东非浪子＂，毫无名气，小说也只是刊登在一个三流的网站，每天的点击只有两位数，典型的＂扑街＂作品，但这个＂东非浪子＂却很勤奋，始终保持着更新，有点像自娱自乐。
焦桐在极偶然的情况接触到这部小说，虽然其文字水平不佳，但小说情节却让他着迷，作者还描绘了一种奇怪的文字，十分的新奇，尤其是关于史前＂凌霄之城＂的描写，让焦桐感到一种莫名的亲切：
＂传说在人类历史之前，有一座辉煌、神圣之城悬浮在大地上空，是为‘凌霄之城’。神族统治着这个神话城市，他们的血液都是璀璨的金色，骨骼像玉石般晶莹……＂
焦桐幻想着那座恢宏壮丽的城市，就这样静静地悬在半空中，心里充满了无穷的向往，仿佛在绝望的现实生活里，能得到一丝安慰。
不知不觉，困意上来了，焦桐的眼皮子实在坚持不住，慢慢合上了。
驾着雕龙画凤的长车，风驰电掣般纵横于云霄之间，披星戴月，遥看银河，旁边佳人陪伴，珠环玉佩，巧笑倩兮，一时间风光无限，而那座恢弘的城市就在前方，造型古朴肃穆，青烟缭绕，如梦似幻。
焦桐沉醉其中，不能自拔，周围的一切是如此真实，让他分不清是真是假。
“喂，快醒醒，快他妈醒醒！”
焦桐一惊一乍，从美梦中醒来，才发现自己趴在桌子上，那个一脸络腮胡子的王师傅，正站在面前咆哮着，而胶囊机已经被拔掉电源，机箱里冒出了一丝黑烟。
原来机器将近四个小时没加润滑油，里面堵得一塌糊涂，最后内压负荷太高，竟造成了系统短路。此时整个机器像刚跑完马拉松的中年大叔，彻底瘫在那里了，天晓得要花多少钱修理。
焦桐顿感大祸临头，他颓然坐下，完蛋了！把我拆了卖也赔不起啊！
不知道张主任会怎么折磨自己，都是因为太困了，又是一个人值班，真是倒霉透顶。他的心情无比沮丧，而那个王师傅倒是很镇定，坐在那不动声色。
大清早，车间主任来了，四十来岁，瘦长的脸上配着鹰钩鼻，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眼光阴阴的，是公认的经理忠实走狗。
一听昨晚的事故，张主任顿时火山爆发，直接在车间外面的走廊上，当场把焦桐骂了个狗血喷头：＂我.操，你猪脑子啊，这么简单都会搞砸掉！你还能干点什么！说起来也是大学毕业，知识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考试都怎么抄的？文凭是不是找办.证的弄的？＂
这个张主任自己是大专毕业，大概是觉得辱骂本科生很有快.感，每次都是拿焦桐的大学文凭说事儿，看上去一幅书生像，其实十足一个恶棍。
这边喋喋不休地骂着，旁边王师傅若无其事地站着，仿佛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焦桐低着头老老实实挨训，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他知道假如顶嘴，后果会更严重。而且他也琢磨出来了，如果自己深自检讨，主任的快.感就会更强烈，索性来个一言不发，沉默以对。
就在此时，后面响起轻巧的脚步声，香风袭来，一个窈窕的身影从旁边走过，不是别人，正是陈娟。
张主任马上换了一副表情，马上从寒冷的冬夜，进入了温暖的春天，一脸的媚态：“陈姑娘，来得好早，真是勤奋，难怪经理老夸你啊！”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主任说什么呢？你不是来得更早吗？”
今天陈娟穿着一身粉色碎花连衣裙，像一朵婀娜摇曳的荷花，裙子下沿快到大腿根了，露出两条白藕似的美腿，修长、结实，看上去就感觉极为光滑。莹白的大腿反射着弧光，潜伏着媚人的活力，让人忍不住想掀起裙子看看里面的“无限风光”。
焦桐默默看着远去的倩影，咽下一口唾沫，心里发出苦难的呻.吟：“她真漂亮！”
想当初和她一起值夜班，为了显示多么有上进心，自己还在她的面前侃侃而谈，规划着人生的未来，语调昂扬，指点江山，现在想想荒唐可笑，恍若隔世。
刚才她从身边经过，还若有若无的瞄了自己一眼，充满了怜悯和鄙夷，这让焦桐心里非常愤恨：“早知道今天这幅惨样，当初和她值夜班时，还不如直接强.奸了她，好歹爽一把，总比现在不死不活来得强......。＂
张主任一直骂到口干舌燥，才宣布了处理结果：这次的机器维修经费至少要上万，为了表示惩罚，焦桐要向厂里赔偿一万块钱。同时暂扣身份证作为抵押，等焦桐赔钱后，才能拿回身份证，并重新上班。至于那个王师傅，主任却只字未提。
焦桐站在那，只觉的头发昏，天旋地转的，整个人浑浑噩噩梦游一般，也不知道是自己怎么回到出租屋的。他垂头丧气地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仿佛灵魂出窍一般，愣了很久才稍微缓过神来。
“怎么办呢？一万块钱，这不要我的命吗？”他叹口气，打开了电视机，新闻里正在大谈昨天明珠塔的倒塌，嘉宾们纷纷笃定是恐怖袭击，只有一个叫彭加木的古文字教授，却发出了奇谈怪论：这是神的力量造成的！
焦桐心想：“现在只有神的力量才能拯救我了。”肚子里却咕咕的叫了，他这才想起来早饭和午饭都没吃，没精打采地出来了。
他住在四楼，房东一家人则住在一楼，这里本来是一个旅馆，但是生意太差，就被改成了公寓出租，而且租金相对便宜，这也是焦桐为什么大老远租到这里来。
刚下到楼道口，房东看见了：“小焦，半年时间快到了，你还住不住，住的话赶紧把房租付了吧！”
焦桐也不知道自己说了句什么，像溜一样地走掉了。
这个月工资指定没了，吃饭都成了问题，房租更是交不起了，怎么办？真的要上街乞讨吗？哎……
焦桐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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