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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吱过声。”苏子昭摇头。
曜郡王皱眉陷入沉思,良久,问道:“我该如何信你?”
“你不信我,无非是认为长姐是被我所害。”苏子昭面露苦笑。
“难道不是?”曜郡王反问。
掀掀唇角,苏子昭道:“谣言还说长姐不知廉耻,企图攀附王爷,这也是真的?”
话音刚落,曜郡王的眼神变得晦暗不明,仿佛两个深坑,无端端令人觉得阴寒。
挥挥手,赶走徐徐逼近的敌意,苏子昭自顾自笑了一声:“所以流言蜚语不可尽信。再者,你们之间的事,长姐都同我说过。她初见你是在去年的赏菊宴上,宴后她遗落的一方鸳鸯帕被你所捡;第二次见面,是太后娘娘的寿辰,她敬酒时脚下一滑把酒水泼了你一头一脸;第三次见面时宰相喜得贵子,她在赴宴的路上被太子拦住出言调戏,是你出面帮她解的围……”
见曜郡王的脸越来越黑,苏子昭适时打住。
她方才若说了一句假话,曜郡王恐怕都会戒心大增,但她所言句句属实,令他半信半疑——苏竹筠若不是与这个庶妹极为要好,怎会将这些一件不漏全告诉她?
这样想来,他对苏子昭也就有了几分微薄的信任:“你今日来找我,究竟为了何事?”
见他松口,苏子昭嘴角微牵:“请你帮我暗中追查杀手,顺便同我演一场好戏。”
日落时分,苏子昭离开曜郡王府。
看着那道纤瘦的背影越走越远,曜郡王握杯的手良久未动:“墨烛,你说我该不该信她?”
一旁那一直未曾说话的小厮,五官神韵,竟如曜郡王如出一辙:“回主子的话,那皮上的刺青,在割下之后应当会变得模糊,甚至完全消失,色泽鲜艳如方才那样的,似乎用特制的龟茯水浸泡过的。”
“你是说,这个苏子昭是擅长用药的人?”曜郡王微微侧目。
小厮点头,紧接着又摇头:“王爷有所不知,龟茯乃剧毒之物,并不常见,就连京城里的大夫,也是十个有八九个不知,所以这苏子昭应该不是擅长用药,而是擅长用毒,不然为何旁人都死了,单单她活了下来?”
曜郡王眼底多出一抹深意,目光顺着满院白菊望向回廊深处,眼前似乎浮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不知为何,他忽然有些记不清那人的眉眼,脑海深处只余浅浅音容笑貌,飘渺如一阵轻烟。
究竟是否对她动过心?他似乎总也说不清。
如果她没有跌入莲池溺亡,或许会成为他的王妃,但一切还未萌芽就已被冻在寒霜之下,如今想来也只觉得悲凉,而不是刻骨铭心的痛意,这大抵就是缘分未到,用情尚浅……
“她方才要我们放出去的那些话……”小厮试探着问。
曜郡王回过神来,略一思忖,点了点头:“按她说的,把话放出去。”
次日,京城传言纷纷,说苏家的丧门星苏子昭,虽被周家收留,但仍不肯安生,竟大着胆子去曜郡王那儿博取同情,结果被曜郡王命人拿着扫帚毫不客气地赶了出来。就连赶她的扫帚是棕苕的、稻草的、还是竹枝的,都传得有鼻子有眼,仿佛千真万确。
“依我看,这苏家的女人一个个都是极不要脸的,苏子昭就跟她那长姐苏竹筠一个德性,还想攀附王爷,哼,也不撒泡尿照照,乌鸦就是乌鸦,想要变成凤凰,等下辈子再投个好胎吧!”周府内院,一个瓜子脸的高个儿丫鬟“刷刷”清扫着落叶,眼睛直勾勾盯着南院大门,嗓门之大,仿佛生怕苏子昭隔着门听不见。
“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出了这等丑事,少爷是绝不会要她了!”另一个鹅蛋脸的矮个儿丫鬟阴声怪气地接话道。
门嘎吱一声从里打开了,一高一矮两个丫鬟一齐伸长了脖子,却没瞧到料想中苏子昭那张被气得铁青的脸,反倒是一桶冒着热气的水“哗啦”泼了出来,院子里顿时多了两只落汤鸡,秋风一过,瑟瑟发抖。
瓜子脸率先惨叫一声,捋着往下滴水的鬓角,花容失色道:“哪个不长眼的干的好事!”
“咦?”门后探出一个头来,只见悠月拿着个铜盆,睁大了眼睛佯装吃惊,“我听外头两只乌鸦叫得难听,端了盆水想要泼走,不想淋湿了兰潇姐姐和兰榕姐姐,这可真是抱歉得很,还请两位姐姐见谅。”
话虽如此,脸上却无半点内疚之色。
兰潇和兰榕哪会不知她口中的乌鸦是指自己,当即气得面无人色:“好你个悠月,今日若不给你个教训,你还当我们是好欺负的!”
悠月戏谑一笑:“教训我?笑话,姐姐凭什么教训我?大家都是丫鬟,等姐姐什么时候爬床做了主子,再来同我说这话吧。”
兰潇银牙几乎咬碎,恨不得上前狠狠给悠月一个耳光,却被身后的兰榕扯住了衣袖:“妹妹别和这种人计较,谁不知这里住着个天煞孤星,连带着手底下的人也一个个跟煞神似的,无论谁走到这儿都要惹得一身晦气。走,咱们去禀告夫人,让她请几位得道高僧,好好给这儿驱驱邪!”
“晦气?驱邪?这般胆小怕事,难怪做不得贴身的细活儿,一大清早就被珊小姐打发过来扫院子,二位身娇肉贵,可觉得累啊?别看咱这儿院子不大,树叶还挺多,真是有劳了。”悠月笑得嘲讽,存心怄她们。
她哪会不知她们是周幽珊跟前的人,不在周幽珊那儿伺候着,却拿着个扫帚在小姐门前怪声怪气地转悠。小姐受得了,她还受不了呢。
“你倒很是牙尖嘴利,任谁都不及你半分。”屋内传来苏子昭不悦的声音。
悠月吐吐舌头,连忙关起了门,不再理会兰潇和兰榕:“她们说话太难听,婢子也是听不下去了才……”
苏子昭看着她摇了摇头:“周幽珊派她们来,无非是想激怒我,你倒好……光逞口舌之利有何用处,难道能让她们掉块肉不成?”
“气一气她们,总归心里好受些。”悠月不服气地替自己辩驳,“小姐,自打珊小姐莫名其妙对付您,院里的下人就成了墙头草,跑了个七七八八的。兰潇和兰榕,不都是从您这院子出去的?当初说得那叫一个好听,什么身为婢子,身不由己,不得不听珊小姐的安排,结果现在……啧啧,那副翻脸不认人的模样,真是比黄花戏还好看!”
苏子昭不禁被她气笑:“你这丫头!我当初把你买来倒是买错了,早知你这般沉不住气,我就另挑一个和悠云差不多的了。”
一旁的悠云闻言停下了手中的活,讪讪道:“小姐哪里的话?”
“你性子柔顺,听话又懂事,原本我打算嫁给周邦彦之后,提拔你给他做通房丫头,现在看来却是不行了……”苏子昭瞧着悠云,无不惋惜地摇头。
悠云一愣,张了张嘴,险些被自己的口水所呛——小姐竟想提拔她做通房丫头?惊喜在脸上一闪即逝,随之而来的是一丝苦笑:“小姐莫要拿婢子开玩笑……”
“我怎会拿你开玩笑?”苏子昭反问,拿起桌上的花样儿慢慢绣着,没再打算说话,任由悠云兀自苦恼。
悠云当然苦恼,她之所以甘心情愿留在南院,不是因为对苏子昭有多忠心,而是因为听信了周幽珊的话——只要自己帮着她对付苏子昭,她便会在夫人耳边吹风,让夫人将自己指给少爷做妾。
哪晓得,苏子昭竟也早有此意!
前日其实就是少爷与苏子昭原定的婚期,若她没有想方设法替珊小姐对付苏子昭,令少爷对苏子昭百般厌恶,说不定这二人已经成亲,而她也早已成了少爷的通房丫头……一想到这,悠云心中就百味陈杂,可惜世上并无后悔药,事到如今已回不了头。
她不知自己这般神色,全都落进了苏子昭的眼里。之前悠云跪地求饶,周邦彦眼里明明地写满不忍,那时,她就将事情看透了七八分。此时这么说,不过是借机试探悠云,哪晓得悠云还真将心思全都写了在了脸上。
来到周府之后,周家人对付她的法子可谓层出不穷,这些绝不是出自狡猾的孙氏之手,否则也不会这般漏洞百出,令她一拆就穿;草包周邦彦,更不像是始作俑者,一来以他的智商玩不出这么多花样,二来勾心斗角在古时不是男人的专长……因此苏子昭推断,幕后主使十有八九是周幽珊。
周邦彦对她颇为厌恶,孙氏恨不得快些将她赶走……这些都情有可原,前者恨自己害死了他梦寐以求的苏竹筠,后者嫌自己是个丧门星配不上她的独子,可周幽珊也千方百计想要害她,就令她有些不解了。
难道这位周大小姐与自己八字不合,命中相克?
苏子昭并没疑惑太久,很快,谜团就被解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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