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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口胡言!”孙氏冷冷盯着花萍,“你先前只道那人闯入祠堂之后,大发脾气,说我儿对她有成见,迟迟不肯娶她,一定是受了我和幽珊的唆使,难道说这话的人会是悠云?”
“这……”花萍大惊失色,全然没料到之前随口编出的谎,最后竟砸了自己的脚。
“枉你在府中伺候这么多年,竟然造谣生事,心肠好生歹毒,连我都险些被你花言巧语蒙骗了去!依我看,牌位碎了分明与你脱不了干系,来人呐,把这个贱婢拖出去乱棍打死!”孙氏快刀斩乱麻,索性将事情全推在花萍头上。
“娘!”周幽珊瞠目结舌,眼看母亲变卦,精心准备的好戏即将变成一场闹剧,气得刀子似的眼一个劲儿往苏子昭脸上剜,恨不得每一眼都剜下二两肉来。
偏生苏子昭没事儿人似的朝她微微一笑,这一笑简直就像一记火辣辣的耳光,周幽珊纤细的脖子立刻变粗不少。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这贱婢拖出去!”孙氏打定了主意不再理会女儿,将所有的气都撒在了花萍身上,大有还苏子昭一个公道的架势。但,也只是架势而已。
立刻有两个婆子上前抓住花萍,捂住她的嘴,将她一路拽出了南院。
苏子昭嘴角微扬:“姨母,可还有别的事?。”
孙氏胸口一阵发闷,幽深的眼窝活像两口黑漆漆的井,目光在苏子昭脸上极慢地滑过。
此时,院中看热闹的下人已散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她的几个亲信,她自然没必要再装模作样扮善人。
“既然不说,那便是没别的事了,姨母请慢走。”苏子昭嘴角微弯。
她当然知道孙氏是敌非友,若不是她寻出了确切的漏洞,这只老狐狸怎会轻易松口?
要知道,府里真正管事的还有一个老太太,据悉与孙氏不合已有多年,若孙氏处事不公落下了把柄,老太太定是第一个得理不饶人。
随着孙氏转身离开,余下的人如鸟兽散,院中很快就只剩下苏子昭和悠云、悠月。
“大小姐实在太过分,依我看,那花萍十有八九就是她唆使的!”悠云不知何时从地上爬了起来,擦掉眼角的泪,满脸的打抱不平。
“何必与他们一般见识?”苏子昭慢慢转身回房,坐到桌前,继续绣着那雍容富贵的牡丹,神色淡漠,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与他们一般见识?
后脚跟进来的悠月嘴角一牵,笑得不动声色。
小姐来周家这才多久,就受了不知多少冤枉气,但哪一次不是有惊无险,安然无恙?
依小姐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性子,若不叫这帮阴险之人把吃下去的一一吐出来,她的名字便倒着写!
手起,针落,富丽端庄牡丹很快就绣好,看着精致的香囊,苏子昭脸上扬起淡淡笑容,朝伺候在一旁的悠云道:“你方才肯替我受罚,倒很是忠心,这小玩意儿便赏给你吧”
“婢子忠心主子,是应该的。”悠云贝齿轻咬,手却依旧垂在腰际,讪讪地没有接过。方才她指的那荷包分明是竹色的,不想手指一不小心落在了绣在上头的鸳鸯上。花萍看着鸳鸯肚皮上的白羽,这才以为苏子昭那夜穿的是藕色衣裙。
“怎么,你不喜欢?”苏子昭挑眉道。
“小姐心灵手巧,绣工出众,婢子哪敢不喜欢?”悠云忙说。
她生了一张鹅蛋脸,脸上的两个酒窝总是若隐若现,一双水灵灵的眸子好似会说话,与苏子昭的慵懒和冷淡截然相反。只是此刻这酒窝隐了、眸子黯了,眉宇间的阴戾之气呼之欲出:“小姐,您那夜究竟为何跑去祠堂附近,婢子……婢子还以为那牌位真是您砸的……”
话没说完,她就遭了悠月一个白眼。
悠月一边替苏子昭捶肩,一边冷笑连连:“瞧这话说的,‘哪敢不喜欢’?好像小姐非逼着你喜欢似的?再者说,小姐去那儿自有小姐的道理,用得着咱们这些下人管?刚才也不知是谁险些害小姐背了黑锅……”
悠云一听这话顿时慌了神,那模样惶恐至极:“婢子……婢子绝无二心……”
“这般紧张作甚?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姐不是在赏你,而是在罚你呢。”悠月出言讥讽。一想起悠云跪地求饶的场景,她就忍不住有些作呕。
“既然绝无二心,那就拿着吧。”苏子昭指了指香囊,不容悠云再拒绝,“对了,再去厨房吩咐些糕点,我有些饿了。”
前脚刚煞了周家人的威风,后脚就去周府的厨房吩咐糕点,厨娘不用锅铲将自己劈头盖脸打出来就谢天谢地……悠云面露难色,但苏子昭这么吩咐了,她总不能不听。
“悠月,你也去吧。”苏子昭道。
悠月本还有些幸灾乐祸,闻言撇了撇嘴。
两个丫鬟逐渐走远,苏子昭的目光飘向小轩窗外,墨玉般的眸子陡然变得阴沉。
周家……又是周家!
上辈子,自己奉父母之命嫁给了周邦彦,在周家的日子同样举步维艰,怀胎十月,生产时一尸两命,重生到了五年之前的如今……好不容易重活一世,难道又要重蹈覆辙?
上一世,苏家并未惨遭血洗,苏竹筠也未妙龄早逝……这一切为何都偏离了原本的轨迹,难道自己的重生,冥冥之中打破了某种规则?
苦笑一声,蹙眉回忆前世的种种,想了许久,她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记起一个人来——曜郡王林逸真。
这人对苏竹筠似乎有些情意,半年前,京中传出过流言蜚语,说苏竹筠妄想攀附王爷。曜郡王一心想要替她辩白,怎料越在意,就越遭人诟病……
若他真对苏竹筠有请,要是有人告诉他那苏家惨案的线索,他会否一路追查下去?
苏子昭可不相信那些隐藏于暗处的凶手,会放过她这个苏家唯一的活口。逃出生天后,她对外谎称受了惊吓,已将灭门之事忘得一干二净。若非如此,那些人怎容她安安稳稳地活到今日?
但一时的安稳,毕竟不是一世的太平,曜郡王……又何尝会放自己一条生路?
传闻中,苏竹筠是被自己亲手推下莲池的,唯一不同的是,上一世的苏竹筠只是染上风寒小病了一场,而这一世,苏竹筠却是溺亡了……
曜郡王府离周府并不太远,瑟瑟秋风到这儿似乎变得萧索了些,时不时卷起几片枯叶送上飞檐反宇。
苏子昭在门前停留片刻,终于打定主意举步上前。
出乎她的意料,护院的小厮竟一个也没拦她,一个个神色古怪,任由她不急不缓走了进去,才在背后悄悄议论起来:
“真来了?”
“主子果然料事如神啊!”
“你就是苏子昭?”一男子坐在亭中,脸半隐在阴影里,桌上放着一把玉壶和几个白玉小盏,里头盛着的应当是酒。旁边站着个白白嫩嫩的小厮,秀气得活像女人。
“你就是曜郡王?”苏子昭走到亭中不客气地坐下,仔细打量起这人。
一丝不苟的发束收在冠梁之下,领侧、袖口没有一丝一毫的褶皱,如同刚刚穿戴好的一般。
只打量了这么一眼,她就觉得极不舒服,倒不是因为这人相貌不佳、举止不雅。恰恰相反,他生得极为耐看,举手投足叫人挑不出一丝一毫的毛病。
不过正因如此,才不好对付。
曜郡王不再说话,显然有无视苏子昭之意。
面对这个冷面人,苏子昭却不能不开口,有时有求于人就是这么别扭。
然接下来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那曜郡王都不言不语,仿佛眼里根本没她这个人。他身旁那小厮倒还偶尔朝她瞟几眼,只是那眼神显然不太对劲,似乎将她当成了被人戏耍的猴儿。
就这样自说自话当了半天空气,苏子昭终于恼火,夺过小厮手里刚斟满美酒的白玉小盏全然泼在地上,不顾曜郡王明显变黑的脸色,掏出一物放到他眼前。
那是一块皱巴巴、干瘪瘪、难看至极的……皮?
小厮瞧着苏子昭就像在瞧一个死人——敢泼郡王的酒,这人是不是活腻了?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曜郡王没有动怒,视线落到那块皮上,瞳孔微微一缩。
“这是从杀手身上割下来的。”苏子昭话落,满意地看着曜郡王杯中的酒泛起涟漪,看来此人的内心并不像表面这般波澜不惊。
皮虽然皱了,但上面的刺青仍在,呈细细的月牙状。曜郡王端详片刻,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我为何要信你?”
苏子昭将皮放入衣兜:“无论你信不信我,有些话我都会告诉你。那些杀手共有十二人,黑布遮面,手臂上都纹着同样的图腾,最后死了一人,伤了四人,这皮是我从那死人身上剥下来的。”
苏家有上来百来口,杀手只有十来个,百来口只余一个活口,十来人却只死了一个。
那夜,她藏在一堆尚温热的尸体中,浑身上下沾满了他人的血,随着时间的推移,血从粘腻变得干硬,粘住了她的头发、手指和衣裙……每每回想起那一幕,腥浓的气味就好似一直围绕在四周不曾消散,只要闭上眼就是满目腥红。
割下刺青时双手的颤抖,和逃到周家摇尾乞怜的落魄,她只字不提,尽量将语气放得平和,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之事。
一席话,她说得云淡风轻,曜郡王却听得面色怪异。
“杀手中有没有人下过命令,或者说过什么?”他问。
若那些人是京城口音,调查起来自然要容易得多,若是地方口音……王府的福伯曾是个游历四方的商人,能模仿不少郡县的方言,说不定能帮着辨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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