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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权等人正在商议在濡须口建造水城之事,探子突然来报,曹操大军日行千里,距离濡须口已经不过二百里。众人闻言大惊,吕蒙连忙道:“濡须口已经来不及筑城,主公可火速在夹水口建造船坞。”孙权应从,于是传令点军,亲自引大军往濡须口而来。
却说曹操在西线潼关击败了韩遂、马超等人的联合叛乱。班师回到许都之后,曹操顿时骄傲得不可一世,受到群臣众星追月似得吹捧,更显得威福日甚。
这天,曹操召集众谋士商议国家大事,长史董昭进言道:“丞相应该探究古代的制度,建置分封五等爵位。”
曹操闻言,心中大喜,可是嘴上却道:“建置五等爵位是圣人所为,不是做大臣所能够制定的,我怎么可以承担这么重要的事情呢?”
董昭道:“丞相太谦虚了!从古至今,作为大臣辅佐天子的,没有一个人可以建立丞相这般伟大的功绩。即使有人建立的功绩可以与丞相媲美,但是也没有人可以像丞相这般长久居于臣子的地位。如今丞相因为自己的德行尚有缺陷,未能达到尽善之境而感到羞愧。其实您为了能够保守现有的名誉和节操,不需要承担更大的责任而感觉快乐,如此美好的德行早已超过了旧日的伊尹和周公,根本已经达到了至善至美的极致。诸如太甲与周成王这样的君主,很可能不会再次遇到,而且现在的百姓相比于商代、周代时期更加难于教化。丞相处于大臣的地位上,让别人在大事上怀疑自己,实在是不得不重新加以思虑将来。”
曹操迟疑道:“这个嘛……”
董昭道:“丞相现在虽然威信德行已经超越古人,而且又深明法度,但是如果不能在此时奠定良好的根基,为汉室天下以及子孙万代考虑,正是您的德行尚有缺陷的地方。奠定基础的根本在于土地的扩张和人民的拥护,丞相已经在这两方面逐渐有所稳固,为何不建立起自我保障以及护卫呢?丞相忠诚于汉室的节操天下尽人皆知,天子的威仪能够尽数表现出来,都是拜受丞相所赐。董昭受到丞相的恩惠非比寻常,所以不敢不如实讲出道理。丞相为了稳固汉室朝政,纵横天下三十余年,扫荡各路诸侯,与百姓除逆灭贼。以此旷世伟业的功勋,岂可再与诸位官员同为臣子?丞相应当接受魏公之位,并加以九锡,以彰显丞相的功德。”
你道是那九锡?
一、车马。即:金车大辂与兵车戎辂各一个,黑马八匹。
二、衣服。即:可衣着衮冕之服,外加配套的赤舄一双。
三、乐悬。即:定音、校音器具。
四、朱户。即:可以使用红漆大门。
五、纳陛。即:登殿时特意建造的台阶,使登升者不露出身躯,貌似于贵宾专用通道。
六、虎贲。即:手持戟、铩之类的守门之军虎贲卫士可以达到三百人。
七、弓矢。特制红色专用弓矢一百、黑色专用弓矢一千。
八、鈇钺。即:斧钺。
九、秬鬯。即:专供祭礼用的香酒,以罕见的黑黍和郁金草酿制而成。
侍中荀彧上前道:“万万不可!丞相本意是要兴师义兵匡扶汉室,平定天下,应当秉承忠贞之志,守护谦退之节。君子要按照道德的标准来爱护他人,所以此时不宜进爵。”曹操闻言,脸色大为不悦,但是却不说话。
董昭道:“文若先生所言,难道是想以一己之力而阻天下众人之望吗?”董昭说完之后,也不再理会荀彧,随即当着众人面前,拟好奏章,欲上表天子请尊曹操为魏公,并加以九锡。
荀彧当下默不作声,走出丞相府之后,不禁仰天叹道:“我等身为汉臣,西川、东吴等地尚未平息,丞相如何可以另称为公?如此天下人必以为丞相有篡逆之心,我真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不想门外的守卫却将荀彧此言断章取义的回报于曹操,曹操以为荀彧再也不想帮助自己,于是心中对其产生忿恨。
公元212年,建安十七年十月,冬。曹操回师南下,欲征讨孙权,于是令荀彧组织人马在谯县劳军。荀彧到达谯县之后,曹操惧怕荀彧引军反叛自己,于是趁机将他留在军中监视,并上奏天子,表荀彧为光禄大夫、持节,参丞相军事。荀彧深知曹操已经对自己保持警惕,于是心中极其忧闷。待大军行至临近濡须县时,荀彧因为一直忧虑以致生病,于是求肯离开军队去往寿春郡养病,曹操应允。过不数日,荀彧病逝于寿春,终年五十岁,一代旷世奇才就此仙去。
其子荀恽连忙令人发哀书报与曹操。曹操闻讯,心中极为懊悔自己这般对待荀彧,于是罢了进爵魏公之事,随即令人厚葬荀彧,并追谥为敬侯,由其子荀恽世袭爵位。当年曹操扫平袁尚、袁熙之后,将自己的女儿安阳公主嫁与荀恽为妻,所以曹操和荀彧的感情与他人相比,毕竟不大相同。
公元213年,建安十八年正月,曹操大军行至淮南时,传令合肥太守张辽与威虏将军臧霸领为前部先锋,率领五千军马直奔濡须口而来。时任东吴江西大营的都督公孙阳闻讯,连忙引军三千在半路上拦截。双方各自布好阵型,公孙阳挺枪跃马前来搦战。
张辽对臧霸道:“公孙阳乃是东吴西线军务都督,若是能够生擒此人,你我可以为丞相南征扫除障碍。”臧霸闻言,骤马而出,直取公孙阳。两人在阵前相交的第一个回合,臧霸躲过对方来招,猿臂一伸,居然将对方直接提在手中,丝毫动弹不得。张辽见状,连忙挥动骑兵冲击过去。东吴军士见主将被擒,连忙掉头便逃。张辽趁势追击五十里,生擒吴军三百余人。此时探子来报,孙权大军已经到达长江对岸驻扎。张辽方才引军收兵,退出三十里下寨。不过两日,张辽与臧霸攻到濡须口长江西岸之后,接应到曹操大军。
曹操听说孙权已经来到长江对岸,于是令曹洪引一万铁甲骑兵沿江巡哨。探子回报道:“启禀丞相!遥望对岸沿江一带,插有旗幡无数,却不知敌军驻扎在何处。”曹操心中大疑,于是亲自领兵来到江边,远看对面果然如此,随即令张辽等人在江边排开军阵。曹操却自己引着众将以及数百名虎卫军来到附近的小山上,遥望东吴战船各部队伍,依次摆列甚是整齐。吴郡旗帜分作五种颜色,兵刃器械器尤其鲜明。那众多战船当中有一条楼船,那船上有一个青罗伞,下面端坐着一个人,那人身材高大,甚是威风,从旁边的旗帜上书着的那二个字可以看出,此人正是吴侯孙权。左右文武众官,侍立在两边。
曹操用马鞭指着对面,对众将道:“生子当如孙仲谋!若是刘景升的儿子,乃猪狗一般也!”
正在此时,孙权突然右手一挥,然后只见几名武将分别跳上各自的战船,吴军数十条战船骤然杀出。由于长江经过此处连续出现几道急弯,所以水流速度较为缓慢,吴军战船瞬间便要靠向对岸。张辽等人立即组织骑兵上前迎战,不想吴军忽然自战船上乱箭齐发,曹军被射得人仰马翻,顿时乱作一团。曹操军马四处乱走,张辽等将止喝不住。吴军战船趁势登陆,后面弓箭掩护,前面步兵开道。过了一盏茶的时辰,只见船上突然杀出千余骑兵登陆作战,为首大将金盔金甲,碧眼紫髯,原来正是吴侯孙权亲自前来督战。曹操此时正从小山下来,孙权拔出宝剑,向前一挥。东吴大将韩当、周泰两人纵马引兵直冲过去。曹操慌忙往西而退,许褚却纵马舞刀,领着虎卫军迎上前去,双方一场混战。韩当、周泰两人联手双战许褚,三十回合后,许褚估计曹操已经得脱,轻松地全身而退。韩当、周泰引军追赶出二十余里,收拾了沿路散落的兵刃、旗帜等物,一起回到江边与孙权等人汇合。
曹操回到寨中已是傍晚,重赏许褚之后,责骂众将道:“临敌之时却要先行退却,对方乱箭射来,骑兵便要四处乱走,大损我军锐气!你等回去严令部下,今后若是如此贪生怕死,尽皆斩首示众。”众将唯唯称诺。
当晚二更时分,曹操突然听到寨外喊声大震,于是急忙出帐上马。只见四下里火焰冲天而起,黄盖、韩当、周泰、吕蒙、陆逊、董袭自六个方向劫入曹军大寨。双方混战至天明,张辽、许褚等人死保着曹操以及众多谋士退出五十余里下寨。曹操折损不少兵力,心中郁闷不已,于是令各将严守各处紧要,自己却在帐中闲看兵书。
过了几日,程昱突然入帐道:“丞相深明兵法,岂不知兵贵神速的道理?丞相自许都起兵来到濡须口时,拖延时日太久,虽然臧霸擒获了敌将公孙阳,但是孙权已经占据西岸,临近长江建造好了营寨。昨日孙权已经开始在江面上建造船坞,我军又不熟识此处地理,难以攻击,不如全军先回许都,再作良图。”
曹操道:“我等统领四十万大军前来南征孙权,未取分毫功绩便要回许都?只恐会被天下人所耻笑。”于是不听程昱的建议。
程昱出帐之后,曹操转头再看兵书。过得良久,曹操感觉甚是疲倦,于是伏在几案上休息片刻。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辰,曹操突然听到帐外出现波涛汹涌、潮起潮落之声,犹如万马奔腾一般。曹操连忙出帐急视,只见大江之中突然涌出一轮红日,光彩极其艳丽,甚是耀眼。曹操仰望天空,不想空中竟然出现两轮太阳互相对照,顿时心中极为诧异。忽然,江心的那轮红日直飞了起来,临近天空那两轮太阳时,转而又坠落到曹操寨前的山中,其声音大如巨雷震天。曹操用手这么一捂耳朵,只听“啪啦”一声,几案上的书简掉到了地上。原来刚才曹操在帐中做了一个梦。
曹操猛然惊醒过来,用手搓了搓脸,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心中对刚才所梦仍有余悸。于是出帐令人备马,随后引着五十余轻骑径奔出寨数里,果然看到寨外不远处有一座小山,正是自己刚才梦中所见落日的山边。曹操看着山川,正在回想梦中情形,突然迎面闪出一彪军马,为首那人金盔金甲,正是吴侯孙权。
只见孙权看到曹操等人到来,竟然不慌不忙,随即勒马上前,距离曹操大约五十米处时,停住马脚。孙权用马鞭指着曹操,道:“丞相位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富贵已到极致,为何还要贪心不足,一定要来进犯江南之地?”
曹操道:“你现在已经称帝了吗?”
孙权道:“孙氏家族一直以来都侍奉汉室天子,丞相何出孤家已经称帝之言?”
曹操冷笑道:“既然你知道自己为人臣下,为何不尊奉王室。我等奉令天子诏书,特来征讨汝等!”
孙权笑道:“丞相此言一出,自己尚不知羞耻吗?天下人谁不知道你挟天子以令诸侯?我等并非不尊汉朝,而是想要替天下征讨逆贼,以匡扶汉室基业。”
曹操勃然大怒,正要喝令许褚上前将孙权生擒回来。不想忽然一阵鼓响,山后冲来两彪军马,左边乃是韩当、黄盖,右边乃是陈武、潘璋。四员战将各带骑兵千人冲杀过来,曹操见势不妙,急忙引着众人转身回走。韩当等人追赶甚急,曹操的五十余名虎卫军顿时死伤过半。此时幸亏张辽等人引军前来接应,双方一场混战。曹操退回到营寨,吴军高奏凯歌,自回濡须口去了。
曹操回到帐中暗想:“孙权并非等闲人物,如今已经坐稳江东。看来若应红日落山之兆,此人久后必会称帝。”于是心中颇有退兵之意,但是此行南征无功,又恐惹得吴军耻笑,所以进退始终犹豫不决。此后的一个月里,双方有过数次交锋,胜负各半。直至当年三月,春雨开始连绵不断,长江水势上涨,陆上到处泥泞不堪,军士多在泥水之中,苦不堪言。程昱入帐道:“如今阴雨连天,敌军倘若掘渠放水,后果不敢想象。”曹操心中更是忧虑不已,随即传令各部将军以及众谋士都来商议军情。其中有人相劝曹操应当收兵回许都,有人言道趁着现在春暖花开,正好与吴军作战,不能引军北归。曹操只是默不作声,犹豫未定。
突然侍从入帐来报,东吴派来使者赍书前来。曹操将其唤入,拆开书信观看,只见书中大意道:
“孤家与丞相都为汉朝臣子。丞相不思上报国家,下安黎民,妄自大动干戈而挥师前来,强入南地,涂炭生灵,此举岂是仁人之所为?近日连续降雨,长江水面渐升,北军不擅水战;丞相若不速去,恐怕再有赤壁之祸。东吴愿意每年进贡天子,尽显为臣忠报。愿丞相深思。”信的背面批注了两行字,道:“足下不回许都,孤家不得安生。”
曹操看完书信,对众人大笑道:“孙仲谋不敢欺我,乃智者也。”于是重赏来使,放了公孙阳,随即又下令庐江太守朱光镇守皖城,张辽仍然回合肥任太守,自己却引大军回归许昌。孙权闻得曹操回朝,又收回良将公孙阳,心中大喜,于是收军自回建业去了。
过了数日,孙权军马休整完毕,随即与众将商议,道:“曹操虽然已经北去,但是刘备尚在葭萌关未还荆州。如今我军何不引领抗拒曹操之兵而袭取荆州?”
张昭上前道:“此时不同往日。主公暂时不宜动兵,倘若回师西进,曹操必然转头再来。某有一计,可以使刘备进退两难。”
孙权道:“哦?子布先生有何妙策?”
张昭笑道:“主公不如修书二封:一封密送至刘璋手中,以曹操口吻言道刘备连结东吴,欲联合起兵攻打西川,刘璋必然心中产生怀疑,于是重兵把守涪关而攻击刘备;另一封书信可送至汉中张鲁处,主公可言欲与张鲁结盟,共同攻打荆州。如此一来,刘备首尾不能救应。我军探听两路战局,时刻观察荆州方面的军马调度,然后趁机攻打,大事必然可成。”孙权大喜,于是连忙令人写下书信,分别送至两处。
且说玄德在葭萌关驻扎日久,当地百姓渐渐依附。这天,玄德突然接到孔明的书信,只见信中言道孙夫人已经回到东吴探视吴国太。随后不长时间,玄德又接到飞马来报,曹操兴兵南下,正欲攻打濡须。玄德随即与庞统商议,道:“曹操挥师南征孙权,张辽、臧霸已经生擒东吴西线都督公孙阳,倘若曹军得胜必然转攻荆州;孙权若是击退曹操,必然也想趁着士气旺盛而攻荆州。我军将如何应对?”
庞统道:“主公勿忧。有孔明在荆州主持大局,料想曹操或者东吴都不敢轻易犯界。主公可以亲笔一封书信送至刘璋麾下,其中可以言道:‘曹操欲攻打江东,孙权派来使者到荆州求救。主公乃是东吴女婿,两家已经结为唇齿之邦,不容不回荆州援救。张鲁只是自守疆界之贼,决不敢前来犯境。如今主公欲引军回荆州,会同孙权联合退敌。但是无奈兵少粮缺,希望刘璋可以念在同宗之谊,火速派发精兵三、四万,军粮十万斛相助。’主公若是果然得到军马、钱粮,然后再作商议,如何?”
玄德道:“季玉贤弟乃至诚之人,一定可以相助。”于是写下书信,令人送至成都刘璋处。
玄德派出的使者来到涪关,守将杨怀、高沛闻知此事,急忙互相商议一下,然后定下高沛守关,杨怀跟随使者一起回到成都。使者拜见刘璋之后,呈上书信。刘璋看完书信,先令使者暂时回馆驿休息,然后问杨怀为何要一同跟来。
杨怀道:“专程为刘备这封书信而来。那刘备自从进入西川之后,到处布施恩德,收买各地民心,其本意必然不善。前番江州曾有酒宴舞剑之事,如今令人来求军马、钱粮,主公不可相与。如果主公予以相助,无疑是送薪助火也。”
刘璋踌躇道:“玄德兄入川乃是相助我等抗击张鲁,如今荆州有难,我便是顾念兄弟之情,也要相助啊!”
正在此时,门外闯入一人,高声道:“主公倘若相助刘备军马、钱粮,无异于助虎添翼也。”众人循声望去,原来乃是主簿刘巴。
却说这刘巴,字子初,乃是零陵郡烝阳县人,出身于官宦世家。其祖父刘曜曾经任为苍梧郡太守,父亲刘祥也曾经担任过江夏郡太守、并封为荡寇将军。刘巴年轻的时候,在当地非常有名气,时任荆州牧的刘表多次令人召见,欲加以重用,并且推举刘巴为茂才。可是刘巴知道刘表不是立业之主,每次都予以婉言谢绝。公元208年,建安十三年七月,曹操自许都出发南征刘表。至八月时节,曹操大军尚未到达荆州边境,刘表便已病逝,其次子刘琮接任荆州牧。九月,曹操攻下新野县,刘琮在众人劝说下宣布投降。玄德听说刘琮投降,自付实力无法击退曹操,于是率军携民南撤江陵,转而又退至夏口。荆楚一带的名士拜服于玄德的人品,随即跟在玄德身边的人不在少数,而刘巴却鄙视玄德的出身,于是趁机北上拜访了曹操。曹操听说过刘巴的声名,于是任为刘巴为掾吏,让其在荆州南部的长沙、零陵、桂阳三郡招贤纳士。不料,当年十二月,曹操在赤壁被孙、刘两家联手击溃,玄德也趁周瑜与曹仁交战之时,占领了武陵、长沙、桂阳、零陵四郡。刘巴不能回到曹操身边复命,自己又不愿意在玄德麾下任职,于是便想办法逃至交州,然后再辗转回到曹操处。当时孔明在临烝县居住,负责调整长沙、桂阳、零陵三郡赋税,以资军用。刘巴曾经给孔明写了一封书信,其中这样言道:“刘巴踏上危程,历经艰险,本来是想上承天意,下顺民心,让荆州各郡都归顺于曹丞相,以便于汉室天下可以重新统一起来。可是许多人盲目看重道义以及所谓的正统,其实都是出于考虑自身利益,这些已经不是我的智谋所能够规劝的。既然我在此没有什么作为,便就此浪迹天涯,乘舟游荡大海,再也不管荆州之事了。”孔明看到此书,连忙写了回信,其中言道:“刘皇叔现在已经占据荆州大部分土地,兵将以及百姓无不归心所向,天意人事到底是非如何,已经十分清楚。子初先生有雄才大略,正是英雄拥有用武之地,不知道您还想去往何处呢?”刘巴回书道:“刘巴受曹丞相的指派而来到长沙郡等地,如今不能成功回去复命。刘巴出走荆州是理所当然的,孔明先生又何必再过问呢?”于是刘巴来到了交州的交趾郡,可是后来刘巴又与交趾郡太守士燮意见不合,随即经由牂牁道进入益州,投奔至刘璋手下任职。
刘璋见刘巴这般劝阻自己,便道:“可是我们兄弟之情如何能废?”
刘巴进言道:“刘备素有英雄之名,岂会甘心辅佐于主公身边?长久下去,刘备在益州必然会造成祸端。”
刘璋闻言,眉头一皱,道:“这个嘛……”
黄权上前道:“主公可以不怀疑刘备的本意,但是也不能轻易将益州让与他人。先公建立益州几十年的基业并非易事,还望主公能够接受我等的建议。”
刘璋低头思索许久,最后道:“诸公这般劝我,不能不听。可是兄长相借军马、钱粮,又不能不借。我便派法正、孟达带领普通军士四千人,战马一千匹,军粮一万斛前往葭萌关,如何?”
刘巴道:“主公若能如此,可试探出刘备的本意。”
刘璋下令法正、孟达引四千军马,押运一万斛粮草,跟随使者回到葭萌关相助玄德。杨怀仍然回到涪关与高沛紧守各处紧要关隘。
却说法正、孟达跟随刘璋回到成都之后,数次与张松商议如何说服玄德攻取益州无果。此时刘璋驱使两人前往葭萌关相助玄德,正合心意,于是连忙吩咐家人收拾行囊跟随大军一同前往。
法正见到玄德之后,便道:“黄权、刘巴等人数次劝阻刘璋增兵主公,只恐刘璋已有防范之意。如今只令我二人率领四千老弱病残之军前来,并吩咐杨怀、高沛严守涪关,主公在此不宜久留。”
玄德转头对庞统道:“如今刘季玉有防备之心,我等应当如何?”
庞统道:“主公入川之后,一味以仁义为重,失去先机。如今在此无益,可曾想起昔日江州酒宴之上,手下留情之事?”
玄德道:“事已至此,不必再说当初之事。”
庞统道:“我这里有三条计策,请主公抉择而行。”
玄德问道:“哪三条计策?”
庞统道:“主公立即挑选精兵良将,星夜倍道兼驰偷袭成都,攻其不备。此乃第一计。
“杨怀、高沛乃是蜀中的名将,二人各领一万兵马守住涪城各处关隘;主公可以佯装以东归荆州为名前往,二人若闻此消息,必然出关相送,主公可以趁机斩杀二将,然后占据涪关以为根本,随后徐图成都。此乃第二计。
“第三条计策,主公应当火速引军退守至白帝城,然后回到荆州,以防曹军或者东吴当真来袭,西取益州容后再议。主公倘若迟疑不定,将要大祸临头,无人能救。”
玄德道:“军师第一计太过急促;第三计又貌似缓慢;第二条计策不快不慢,可以应行。”于是发书致意刘璋,其中言道:“曹操下令襄阳太守夏侯惇汇合夏侯渊、徐晃引兵南下,联合樊城曹仁攻打荆州南线各县,众将御敌不住。愚兄必须亲自引军回救荆州,尚且来不及再与贤弟会面,特意致书相辞。”
书信送至成都,刘璋阅览之后连忙召集众将议事。张松听说玄德欲引大军回荆州,只道玄德出于真心,于是连忙修书一封,欲令人送至玄德处。不想书信写完刚入信封,自己的亲兄长广汉太守张肃突然到访。张松连忙将书信藏在衣袖之中,随即来到前堂拜见兄长。张肃与弟弟施礼时,看到张松魂不守舍,神情仿佛有些恍惚,于是心中微感疑惑。张松令人取来美酒与张肃共饮,二人互相敬酒之间,张松袖中的书信掉落在地,自己却浑然不知。张肃看到之后未动声色,只是用脚将它踩住,然后趁张松不备,偷偷拾起藏好。酒宴散去之后,张肃回到馆驿取出书信观看,只见其中内容大致言道:
“张松前番进言于皇叔麾下,并非虚言谬论,皇叔为何始终迟疑,不肯发兵来攻成都?背叛帝王夺取天下,遵循常理治理国家。这些都是古人所做的事情,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如今益州大势已经尽在皇叔的掌握之中,为何要在此时放弃此地而回到荆州去呢?张松听说这些事情,寝食难安,如有所失。希望此书呈到皇叔面前之日,能够疾速进兵。张松一定成为内应,请皇叔千万不要再失良机!”
张肃看过书信,心中大惊,暗道:“我弟作此灭门之事,我当立即禀报主公才是。”于是连夜携着书信入府衙拜见刘璋,细言亲弟张松与刘备同谋益州之事。刘璋阅过书信,气得暴跳如雷,高声喝道:“我平日不曾薄待于张子乔,为何他要背地里谋反呢?”于是下令将张松全家老少尽数捉拿,随即全部推至东门斩首示众。
刘璋斩了张松一家老小之后,聚集文武众官商议,道:“如今刘备果然有夺取益州之意,悔恨昔日不听诸公所言。如今之计,应当如何?”
黄权道:“此时不可再有迟疑。主公应当立即派兵增援至涪关杨怀、高沛处,紧守各处紧要关隘。下令荆州通向西川之路各处郡县将领严守要道,不得放入荆州一人一骑进入西川。”刘璋连连点头,于是星夜发布檄文,传至益州各处关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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