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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德、庞统回到城外的寨中,庞统道:“主公今日与刘季玉相会,可看出了什么动静?”
玄德微笑道:“刘季玉真是诚实质朴之人。”
庞统道:“刘季玉虽然面慈心善,但是其手下皆有愤愤不平之色,我军在此的吉凶不能确定。以庞统之计,主公不如择日设宴回请刘季玉,然后于帐外埋伏刀斧手一百人,主公以掷杯为号,直接在酒宴上斩了刘季玉。随后大军直奔成都而去,对方群龙无首,必然乱作一团,主公则可以刀不出鞘,弓不上弦,便已坐定益州。”
玄德想了一下,沉吟道:“刘季玉乃是我的同宗族弟,待我一片诚心。我等初到川中,恩信尚未建立,若是如此唐突行事,苍天难容,百姓怨恨。先生此计虽然绝妙,但是并非建立霸业者之所为。”
庞统道:“此计并非庞统所谋划,乃是法孝直得到张子乔的密书,其言道事不宜迟,应当早日趁机谋图刘季玉,大事方可顺利而成。”
庞统话音尚未落地,法正自帐外匆匆入内,言道:“今日蜀中各位陪宴的文武官员皆有不忿之色。大事不可拖延,皇叔应当立刻谋划良策。”
庞统道:“适才劝主公择日设宴回请刘季玉,然后……”
法正不等庞统说完,连忙喜道:“此计甚妙啊!”
玄德皱眉道:“计策虽然神妙,然而刘季玉与我乃是同宗兄弟,于心不忍啊!”
法正道:“皇叔所想差矣!张鲁与刘季玉有杀母灭族之仇,必然要来攻取益州。如今皇叔不惧山川崎岖,一路艰辛来到江州,进则收获巨大成功,退则此行劳军伤财。主公倘若仍然疑惑不定,时日拖延太久,只恐大事去矣。况且谋划益州之事一旦泄漏,反而会被对方所算计。万望皇叔能够上承天命,下顺民心,出其不意,早日建立西川大业。庞军师所谋,实为上策啊!”
庞统道:“如此反复斟酌,必失良机。”法正、庞统两人轮番劝导,玄德只是摇头不答。
待到最后,玄德道:“亲族之情,不可轻易相逆。刘备无德无能,初到西川,恩信未曾建立,岂可行此不义之事?两位高士所谋,刘备只能拜谢,却不敢为。”二人再三以理说服,玄德只是不从,法正、庞统无可奈何,只得互相对望一眼,低首长叹而出。
过了几日,玄德选择吉日邀请刘璋来到城外军中赴宴,席间彼此细叙征讨张鲁之事,刘璋甚是感激,兄弟二人果然情真意切。
酒至半酣之时,庞统与法正暗地商议,道:“事已至此,已经由不得主公的意思了。”于是出帐令魏延登堂舞剑,要乘势斩杀刘璋。
魏延应命,于是信步入帐,上前作揖道:“此间没有乐师、舞女,宴席间好无乐趣,下官愿意在此舞剑,以此为戏。”刘璋闻言,心中暗生疑惑。庞统待魏延入帐之后,连忙吩咐众多武士准备兵刃,随时等待一起入帐行事。
魏延在堂下舞剑,慢慢向刘璋桌前靠近,益州从事张任忽然起身道:“舞剑必须要有两人相对,某愿意与魏将军同舞。”于是拔出宝剑,跃入堂内,两人于筵前对舞剑法。魏延的剑招势大力沉,而张任的剑法却以轻盈飘逸为主。魏延攻势凌厉,张任只是见招拆招,并不与对方正面相碰。魏延急于击退张任,然后方可行刺刘璋,用的尽是横扫直刺的猛招,可是张任的剑法缠绵,魏延始终不能临近刘璋的桌前。待到三十招一过,刘封突然道:“张将军好剑法啊!”随即拔剑上前便刺。张任以一敌二,完全采取守势,左挡右拨,连续相斗十余招,并未呈现败象。
原来这张任乃是益州蜀郡人,因为出身于贫寒家庭,所以并无表字。少年时期,张任便有远大志向,做事果断大胆,深受当地人的喜爱,因此被当时的武术名家童渊收为第二个弟子。此后的几年中,张任学得一身本领,其枪法出神入化,号称“西川枪王”。刘焉初入西川时,因为道路不通,只好暂时滞留在荆州东界。黄巾贼马相杀死了原益州牧郤俭后,自称为天子,然后率领十余万黄巾贼攻下巴郡,杀了郡守赵部。时任益州从事贾龙领本部数百人在犍为郡募兵数千人,令当时任为骑都尉的张任引骑兵冲击敌阵,大破马相,随后派遣张任迎接刘焉入益州。刘焉为了树立自己在西川的威信,于是兴兵打击州中各地豪强,引起当地军民的怨恨。后来,时任犍为太守的任岐自称将军,引军攻打刘焉。当时已经在刘焉麾下任为行军校尉的张任一马当先,枪挑任岐落马,叛军四散而去。刘焉因为此功,而升张任为益州从事。
魏延、刘封两人虽然战不倒张任,可是张任却也毫无还击之力。刘璋麾下部将刘璝、泠苞、邓贤看在眼中,心中忿忿不平,于是各自拔剑而出,齐声道:“我等愿意群起舞剑,以助皇叔一笑。”
玄德闻言大惊,连忙拔出随身宝剑,一跃来到堂下连出数招便将众人分开,随即高声喝道:“我兄弟二人在此相逢痛饮,并无互相疑忌之心。此处又非鸿门宴会,何用舞剑助兴?再不弃剑者,立斩不赦!”
刘璋也起身来到堂下,对张任等人喝斥道:“我们兄弟在此相聚,你们又何必都带着刀剑?岂有此理!”随即又命所有侍卫者尽皆解下佩剑,众军士一起纷纷下堂。
玄德令人重新整治酒席,然后示意众将皆回自己座位,随即举杯向众人道:“我兄弟二人乃是汉室同宗骨血,在此共议征讨汉中张鲁,其中并无二心。希望益州各位高贤不要怀疑。”诸将尽皆起身拜谢。
刘璋过去拉着玄德的右手,哭泣道:“兄长一片至诚,愚弟誓死不敢忘怀!”随后两人欢饮至天色微暗,酒宴方才散去。
玄德、庞统亲自送刘璋等人回到江州城,在回归本寨的路上时,玄德道:“先生今日太过鲁莽,莫非真要陷刘备于不义?今后千万不可仓促用事。”庞统无言以对,只是连连点头,心中暗叹不已。
却说刘璋回到城中,刘璝道:“主公今日可看到了席上的光景吗?如果再不回成都,只怕当真会生后患。”
刘璋道:“可是刘玄德并非不顾亲情之人。”
张任道:“虽然刘玄德当真没有此心,奈何其手下人皆有吞并西川之心,以图在此尽享富贵。”
刘璋道:“你等想要离间我们兄弟之间的情义。”于是不听众人相劝,第二天仍然与玄德欢叙。
这天下午,突然探子飞马来报,张鲁欲整顿兵马进犯葭萌关。刘璋道:“如此便请兄长领兵前往拒敌,如何?”
玄德笑道:“愚兄入川,正是要为贤弟征讨此贼!”于是率领大军直往葭萌关而来。
刘璋引军自回成都,众将尽皆劝刘璋应当令大将紧守各处关隘,以防玄德击败张鲁之后发生兵变。刘璋开始一直不肯,但是文武众官轮番苦劝,刘璋只得勉强令白水正、副都督杨怀、高沛二人,引两万军马守把涪水关。
玄德引军历经半个多月,方才到达葭萌关,随后安营下寨,严禁军士外出,周边百姓普遍受到玄德广施的恩惠,民心日渐所向。张鲁听说玄德引军守住葭萌关,于是下令暂时按兵不动。
玄德兵进西川之事,早有细作回报入东吴。孙权闻讯后,便召集文武群臣商议。张昭进言道:“刘备分兵入川,协助刘璋抗击张鲁,只怕其中还有吞并益州之意,短时间内不太可能再回荆州。主公此时遣派兵马截住川口,令玄德回归荆州无路,然后尽起东吴大军,一鼓作气而攻下荆州,如何?如此良机不可失之交臂啊!”
孙权大喜,笑道:“此计大妙!谁人可以胜任前往截住川口?”
张昭刚要说话,忽然屏风后面转出一人,大声喝道:“攻打荆州做什么?莫非想要害死我的女儿吗?”众人大惊,回头一看,说话之人乃是吴国太。
孙权连忙上前搀扶住国太,憨笑道:“只是攻打荆州,如何能害了妹妹!”
吴国太对着张昭怒道:“我这一生只有这么一个女儿,现在嫁给刘皇叔为妻。倘若你等用兵,我女儿的性命如何能够保全?”随即又转头对孙权道:“你继承父兄江东基业,掌管八十一郡县尚且不知足吗?难道一定要为了丁点小利而不顾念骨肉亲情?”
孙权连声称喏,答道:“母亲的教训,孩儿岂敢有违!”于是喝退众官。吴国太满脸怒气,愤恨而入后堂。
孙权独自立于阶下,暗想:“如果失去这次良机,日后如何再能得到荆州?”
正在这时,顾雍入内禀报各郡收支情况。孙权无心听得详细,不等顾雍说完,便道:“适才张子布劝我攻打荆州,此事应当如何?”
顾雍道:“听说刘备远征张鲁,倒不失为一次机会。”
孙权道:“我也是这样想,但是母亲却顾念我妹孙仁还在荆州。”
顾雍笑道:“此事容易。主公可以亲笔一封书信,令心腹一人带着五百军士沿江而上,偷偷潜入到荆州城去。将书信秘密交到郡主手中,其中言道国太病危,日夜思念亲女。郡主看到此书,必然心中大急,星夜便要到吴郡。主公可令心腹建议郡主将玄德的儿子刘禅一起带回。玄德平生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那两个女儿已经在长坂坡逃亡时,被曹纯擒获献给了曹操。主公若是能将其子刘禅滞留在吴郡,玄德一定会用荆州来换。如果玄德不肯就范,主公兴兵攻打荆州时,对方也会投鼠忌器,如此更有何碍?”
孙权大喜,点头道:“此计甚妙!我身边有一位家奴,姓周,名善,此人曾经学得一身好武艺,极有胆量。自幼便有穿房入户之能,早年一直跟随在伯符兄长身边。如今派他前往最为妥当。”
顾雍道:“此事千万不可漏泄出去。不如今晚便令周善启程,以免夜长梦多。”
孙权应从,于是连忙写下一封书信,当晚秘密派遣周善引五百军士扮作商人,分乘五艘商船沿江而上,船舱内暗藏无数兵刃。
却说周善等人沿着长江向西而行,一路历时数月方才到达荆州的南门。周善下令将船只停泊在江边,然后指挥军士运送货物入城。南门守卫见众人尽是商人打扮,而且货物极多,于是也不细问,尽皆放入。周善入城之后,打听清楚府衙的方位,于是在府衙附近的馆驿休息,每日前往探听消息。
这天,周善探到诸葛亮出城巡访,于是连忙前往府衙请门吏入内通报孙夫人。那门吏得知周善乃是孙夫人的家人,当下不敢怠慢,急忙入内禀报。孙夫人闻得周善前来,心中暗自诧异,于是令门吏将周善引入后堂相见。周善见到孙夫人,先施君臣之礼,然后对孙夫人暗使眼色。孙夫人会意,喝退身边侍从以及女婢。周善方才呈上孙权的密书,孙夫人打开来看,见书中言道国太病危,顿时心疼得泪流满面。
周善看到孙夫人为母哭泣,随即上前拜诉,哭道:“国太平日身体甚佳,只是旦夕思念夫人,这才忽然生得重病。如今小人星夜赶来报信,还望夫人能够跟随小人速归吴郡。倘若去得迟了,只恐不能谋得最后一面。国母还说,一直以来从未见过小主,最好夫人能够一同带回。”
孙夫人道:“皇叔引兵远征西川,我若是回吴郡,应当先令人通报诸葛军师知晓,方可启程。”
周善道:“若如此,诸葛军师回言道:‘此事需要报知皇叔,等候回命方可启程。’只怕国母等不到那时啊!”
孙夫人道:“可是如果这般不辞而去,路上恐怕会有人拦截。”
周善道:“夫人放心!我已经在荆州南门外的长江之中准备好了船只。我等只要出了南门,即刻上船而行。”那孙夫人听说母亲病危,早已慌乱了心绪。听到周善如此安排,只得匆忙收拾了所用之物,连忙令身边心腹女婢抱起七岁的刘禅载入车中。周善组织好扮作商人的军士,一路上马快速离开了荆州城,来到江边时,五条商船早已准备启程。
周善眼看事情办得如此顺利,心中大喜过望,于是赶紧下令开船。正在此时,只听岸上有人高声喝道:“且休开船,容某与夫人饯行!”众人急视,来人乃是留营司马赵云。
原来赵云外出巡哨回到府衙,听到门吏报告:“孙夫人跟随东吴来的客人出城往南去了,车上还载着小主人。”赵云闻得这个消息,大吃一惊,连忙令人通报诸葛军师,自己来不及召集人马,只身单骑旋风般地沿江追来。
周善手执长矛,指着赵云大声喝道:“你是何人?敢来阻拦主母吗?”随即喝令众多军士自船舱内取出兵刃,然后在船上一字排好。此时江面风势甚急,五艘商船顺风顺水,一路东去。
赵云沿江追赶,高声喝道:“我乃常山赵子龙,主母若要离去,赵云有话想要禀报。”
周善毫不理睬,只是催促船只全速航行。赵云沿江纵马追出十余里,忽然看到远方江边斜缆着一条渔船在那里。于是立即纵马向前,随后弃马持枪跳上渔船,令两名渔夫驾船拦截。周善的船队临近之后,便教军士纷纷放箭。赵云用银枪来回拨动,箭矢尽皆纷纷落水。待到周善的主船距离赵云的渔船一丈有余时,吴军以长矛乱刺,两名渔夫见状,连忙跳船逃走。赵云用银枪用力一拨,然后拔出青釭剑分开对方枪阵,竟然纵身跳到了对方的大船上。吴军被赵云的气势所吓倒,纷纷往船尾奔去。赵云几个箭步冲入舱内,见到孙夫人正将阿斗搂在怀中。
孙夫人指着赵云喝道:“子龙!你胆敢这般无礼!”
刘禅却伸出双手,哭道:“子龙叔叔,快来抱我!”
赵云将青釭剑插回剑鞘,俯身拜道:“云一时心急,请主母罪责!可是主母此番将往何处?为何不先令诸葛军师知晓?”
孙夫人道:“我母亲在吴郡身患重病,已经危在旦夕,我来不及将此事告知军师。”
赵云道:“主母想要回吴郡探病,何故还要带上小主人?”
孙夫人道:“阿斗是我的儿子,若是留在荆州,只恐无人照看。”
赵云摇了摇头,道:“主母此言差矣!主公漂泊一生,如今只剩下这点骨血。昔日赵云在当阳长坂坡于百万军中救出小主人,如今孙夫人却要将他抱回东吴,是何道理?”
孙夫人大怒,道:“量你这帐下的一介武夫,如何敢来管我的家事!”
赵云道:“末将不敢拜问主母家事,夫人要去便去,但是一定要留下小主人。”
孙夫人喝道:“你于半路驾舟前来截船,必有图财害命之意!”
赵云拜道:“倘若主母不留下小主人,赵云纵然有万恶死罪,也不敢这样放夫人回东吴。”刘禅此时在孙夫人怀中只是放声痛哭。
孙夫人喝入侍婢上前揪打赵云,赵云不敢在孙夫人面前拔剑挥斩,只得用手将众女婢推倒,然后从孙夫人怀中夺过刘禅,疾风一般地冲出船舱,径直来到了船头。赵云想要将船靠岸,可是身边没有帮手,又想要用枪、剑行凶,可是自己如何能够在主母面前放肆,如此这般陷入进退两难之际。孙夫人喝令女婢上前夺回刘禅,赵云一手抱着刘禅,一手挥舞银枪,东吴众人见赵云面目狰狞,尽皆不敢靠近。
周善对孙夫人道:“先让此人逞强!我们只将船只航行回东吴,那时再来理会他。”随即喝令五艘商船全速航行。赵云孤掌难鸣,心中纵然大急,却也无可奈何,只好一面护得刘禅,一面寻找机会,观察能否纵身跳上岸去。
双方僵持了好一阵,突然吴军指着下游乱喊,赵云往后面一看,只见下游一处港口突然驶出数十条战船,每条船上都是擂鼓震天而响。赵云暗想:“大事去矣,不想今番居然中了东吴之计!”
远处的战船渐渐靠近,只见为首那条船上立着一员大将,手执丈八蛇矛,身着黑色衣袍,声如巨雷般地高声喝道:“前方是哪里来的船只,快快抛锚!”
赵云看到此人,顿时喜形于色,连忙高声叫道:“三哥快来助我!主母要将小主人带回东吴去。”
原来孔明接到军士传报,急忙令人将此事往公安郡禀报益德,然后自己引军于旱路追赶。益德接到传报,火速来到油江夹口,下令水军出港拦截,正好在此处撞上。
两边船队渐渐靠近,益德将手中的长矛递给身边侍从,然后自己纵身跳上东吴的商船。周善见益德登上己船,连忙提刀冲了过来,益德拔出宝剑向右侧一闪,然后将宝剑往上面一撩。周善冲过来的势头太猛,根本收不住脚,首级被益德如此轻易地割了下来。益德拾起周善的首级,然后扔到孙夫人的面前。众女婢吓得花容失色,众吴军更是有人跪下连连作揖求饶。刘禅看到益德,却憨笑道:“三叔!我在这呢!”
孙夫人大惊,道:“叔叔何故这般无礼?”
益德怒目道:“嫂嫂不以俺家哥哥为重,竟然私自要回东吴而不通报诸葛军师,这便是有礼吗?”
孙夫人哭道:“我母亲为了思念我而患重病,如今病情危急,若是等到皇叔的回报,只怕已经误了大事。三叔倘若不放我回去,我现在就投江而死!”
赵云连忙上前拉了一下益德的胳膊,低声道:“三哥!你我若是逼死了夫人,只恐伤了孙、刘两家的和气,而且也并非臣下之道。如今且先护着小主人回荆州去,其他事情由军师做主。”
益德点了点头,于是转头对孙夫人道:“我大哥乃是当今天子的皇叔,论身份也没有辱没了嫂嫂。如今事出突然,彼此不得不相离别。嫂嫂若是念着哥哥的恩义,处理完东吴事情便早些回来。”言罢,益德抱起刘禅,自与赵云回到了自己战船,喝令吴军送孙夫人回东吴去了。
益德、赵云二人欢天喜地将刘禅截回,心中大悦,于是乘船沿江而上。行出数里,迎面遇上糜竺引着水军前来接应,岸边旱路上也出现了孔明引着大队军马前来。益德、赵云将战船靠岸登陆,孔明见两人已将刘禅夺回,长舒一口大气。孔明暗想:“主公远赴西川,自己坐镇荆州,若是东吴将刘禅掠去做了人质,自己如何向玄德交待?”经过这次风波之后,孔明不论走到哪里,都将刘禅、赵云带在身边,以防再出纰漏。孔明、益德、赵云三人并马护着刘禅回到荆州之后,孔明亲自写了一封文书,令人送至西川报知玄德,孙夫人已经回到东吴之事。
却说孙夫人回到吴郡参拜母亲,两人见面自然有一番悲喜,孙夫人见母亲身体并无大碍,心中不禁起疑。随后无意间又说起益德、赵云杀了周善,截江夺回刘禅之事。吴国太听说自己的家奴死在荆州,顿时将此事告诉了孙权。孙权闻言,表面不动声色,只是安慰母亲道:“只要妹妹平安归来便好!”
随后孙权召集众将前来,大怒道:“如今我妹妹已经回到吴郡,孙、刘两家再无瓜葛,彼军杀了周善,此仇如何不报?”
张昭道:“可令子敬屯兵于巴丘,吕蒙前往南郡,陆逊前往江夏,甘宁将军沿水路直取公安。”
孙权刚要回答可否,忽然门外飞马回报,曹操亲自率领四十万大军,前来报火烧赤壁之仇。众人闻言大惊,连忙建议孙权按下荆州之事,先商议如何拒敌曹操。
第二天,孙权登堂再与众人商议退敌时,侍从来报:“长史张纮自吴郡回家的途中,不幸病逝,现有遗书呈于主公麾下。”
孙权大惊,道:“前番子纲先生建议我等迁居秣陵,言到秣陵的山川有帝王之气。我已经开始令人前往秣陵建造宫殿,不想今日子纲先生已经离我而去。”言罢,孙权急忙拆开张纮的遗书,只见信中大意道:
“自古以来,有国有家的君主,都想以修治德政来兴隆自己的盛世,可是他们的治理,绝大多数都没有能够得到理想的结果。这并不是君主身边没有忠臣良将辅佐,也不是他们不明白治国的根本,而是由于君主本身不能克服自己的好恶情感,不善于听取别人的意见。喜欢与自己相同的意见而讨厌跟自己不同的意见,这是人之常情,可是这些又与治世法则,正好相互抵触。《易传》书中曾经言道:‘从善如登山,学坏如崩山。’如此看来,想要学好是很不容易的。君主们继承祖宗流传下来的基业,凭借着顺其自然的趋势,掌握和驾御群臣们的八柄权威,这些君主总是乐于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听从顺耳的建议,根本就不考虑向别人请教什么。而那些身怀才能的忠臣们难以施展自己的治国之术,说出一些逆耳的忠言,君主如何能够满意,于是君臣之间产生隔阂。君主身边能言巧辩、阿谀奉承之人便开始乘虚而入,君主被这些假忠而迷惑眼睛,从此贪恋小人的恩爱,而使朝政贤愚混杂,后嗣长幼失序,造成这些情况产生的原因,就是因为人情的关系扰乱了正常的统治秩序。所以说,圣明的君主如果能够醒悟到这一点,便会如饥似渴地寻求贤才,不厌其烦地接受他们的忠谏,克制自己的喜好之情,抑制自己的霸权之欲,为了道义而割舍自己的恩爱。君主可以做到毫无偏颇,并且没有错误的任命,下面的臣子们便会断绝非分之念。凡事希望主公能够三思而后行,忍受侮辱,掩盖锋芒,成就仁义泽遍天下的旷世伟业。”
孙权览书完毕,放声大哭,张昭等人连忙上前温言相劝。孙权缓缓收住泪水,对众官言道:“张子纲信中所写乃至理真言,孤家安敢不从!”随即下令改秣陵为建业,筑造石头城池。
吕蒙上前道:“曹操大军前来,主公可以在濡须水口建造水城,以拒敌军。”
诸将皆道:“我等上岸便可击贼,下江直接乘船,如何需要筑城?”
吕蒙道:“兵力有强弱之分,我军虽然熟悉水战,但是并非百战百胜。曹军此番前来,必然有所准备,我军如果仓促迎敌,步兵、骑兵一旦相互配合出现失误,也许人马都尚且来及不回到江边,又如何能谈得上乘船作战?”
孙权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吕子明见识甚远,我等应当提前做好准备。”于是传令甘宁引军前往濡须水口筑造水城。
甘宁尚未出发,突然前方飞马又报,孙权等人闻讯,直惊得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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