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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曹操接受了袁尚部将冯礼的投降,并且问计于他,应当如何攻破城池。只听冯礼道:“城门墙壁甚是厚固,不可强攻硬击。丞相可以发掘地道,趁夜深人静时,出其不意而攻入城内。”此言与曹操心中所想正好相符,于是面呈喜色,便令冯礼引五百壮士,等到第二天深夜挖掘地道而入城打开南门。
审配在城中得知冯礼出城到曹操营中投降,于是叮嘱守卫加紧防范,每夜他亲自登城视察军情。第二天夜里,审配登上城楼远远观望,突然发现城外曹营之中并无灯火。审配猛然醒悟,对大将苏由道:“冯礼投降曹操,必然献计引兵从地道攻入。”于是急唤精兵往来运送巨石轰击城边地面,地道内土层松动而发生塌方,冯礼连同五百军士一起被活埋在其中。
曹操听得军士来报,不禁大惊失色,立即放弃地道攻城之念。他见邺城防守固若金汤,不可力取,于是下令大军退至洹水之上,以等候袁尚回兵,只令李典领五千兵在此牵制。
却说那袁尚此时正在攻打平原,得到飞马来报,曹操已经击败尹楷、沮鹄,毛城、邯郸尽皆失守,现在大军已经四面围困冀州。他怕审配守城不住,急忙领兵回来救援。
部将马延道:“曹操善于用兵,若从大路回去,必遭对方伏兵攻击;不如自西山而走小路,出滏水口去直接攻击曹营,邺城被围之势必然会得到缓解。”袁尚应从其言,于是亲统大军先行,令马延、张顗二人断后,以防袁谭领兵追赶。
曹操得知袁尚的动向,便自言道:“袁尚若是从大路领兵杀回,我军不宜与其厮杀。他从西山小路而来,我却可以定计将他擒获。”正在此时,门外传报,易阳令韩范、涉县长梁歧举县前来投降。曹操厚待二人,并赐爵关内侯。二人详细介绍此处地理环境,令曹操大喜过望,心中已有击败袁尚的谋略,于是召集众将吩咐如此这般分头行事。
袁尚领兵出得滏水界口,来到距离冀州十七里处阳平亭,然后与马延、张顗分别下得三寨,此地一面依靠滏阳河,占着易守难攻的地利。
过了几日,袁尚听说曹操大军正在分批撤退,寨中兵力渐渐空虚。于是自定计谋,派遣主簿李孚去城中与审配联络,约定一起夹攻曹操大营。
李孚趁着夜黑,独自进得邺城入见审配,道:“大将军已经屯兵在阳平亭,曹操部队正在退军,许都必有惊变。此时将军与主公同时起兵夹击,曹操可以擒获。”
审配道:“若是如此,应当城内外两边都堆放柴草,放烟火为号,同时出兵攻击。”
李孚笑道:“主公正是此意!”
审配道:“我在此城守了数月,苦苦支撑。由于毛城失守,尹楷不知下落,因此邺城粮道已被切断,城中粮食供应不上,百姓们差不多饿死了三分之一。不如此时传出消息,只说邺城中已经无粮,百姓们愿意出城投降。然后我军埋伏在民众身后,出其不意而突然发动进攻,曹操必然来不及做出迎敌准备!”李孚连说此计大妙。
第二天,邺城上竖起白旗,上面写道:“冀州百姓投降”六个大字。然后只见城上浓烟滚滚,此刻城门大开,数万百姓扶老携幼,手持白旗出城。待到百姓出尽后,城中骑兵突然从百姓左右两侧发起冲击。却不想曹操早有准备,只见徐晃、于禁两人领马弓手乱箭齐发,审配骑兵纷纷落马。百姓见两军交战,纷纷抱头蹲在地上。曹操亲自领兵杀来,追赶审配骑兵到吊桥边,迎头被审配指挥弓箭手射回。其中一箭正中曹操头盔,险些穿透其顶门。曹操眼见不能攻取邺城,只得领兵回转来迎袁尚。
这边袁尚见邺城已经燃放烟火,急忙领兵来攻曹操大营。部队行至半路,突然道路两侧伏兵尽起,乃是李典、乐进分别领兵杀出,双方混战作一团。曹操此时正好领兵杀到,袁尚急忙退兵,想要奔回寨中,远远却见自己营中火焰四起。原来乃是张郃、高览昨夜引军沿着滏阳河而下,偷偷来到袁尚后营,等到袁尚领军出寨后,便放火烧寨。袁尚无奈,只得急忙收拾残军,令人前往催促马延、张顗领兵来救。殊不知这二人已经被曹操使吕旷、吕翔分别招安过去。袁尚接到回报,大吃一惊,慌忙引军退至西山下寨。曹操也不追赶,收军回寨。
袁尚来到西山,营寨还未立定,忽然四下里喊声震天,两路军马一起杀来,为首大将乃是张辽、曹洪。袁尚军士刚刚脱下铠甲,卸下马鞍,此时被曹军攻个措手不及,顿时被杀得血流成河。袁尚来不及收拾印绶、节钺、衣甲、辎重等物,引着败军向西北中山县逃去。
此时有豫州刺史阴夔来到曹操营中,欲以请求放过袁尚。曹操冷冷道:“刘备反叛朝廷,任命你接任为豫州刺史。如今袁尚不服朝廷管辖,你敢前来求情?昔日你为袁绍的门客,莫非此刻念及旧情?你这豫州刺史看来是不想做了。”阴夔无言以对,垂头丧气而回。
许攸见曹操不再追赶袁尚,便献计道:“如今邺城防守稳固,丞相何不挖开漳河决口而放水淹之?”曹操应从此计,于是令军士在城外挖掘壕沟四十余里,欲将漳河之水引入城边。审配在城楼上看到曹操的士兵正在挖沟,却又掘得甚浅,心中暗自笑道:“这是想要将漳河之水引来而淹城,可是壕沟如此之浅,不知有何用处!想来是因为此项工程太过艰难,非其兵力所能成功也!”于是对此事置之不理。
不想当晚夜里,曹操忽然增添十倍军士奋力发掘,待到天明时分,沟壑宽、深已经各有两丈之余。曹操一声令下,决开漳河之水,邺城四面顿时水深数尺,彻底与外界断绝联系。城内粮草本来已经短缺,此时更是无处觅食,军民饿死者极多,城中街道遍地白骨。
曹操令辛毗领兵在城外用袁尚的印绶、节钺等物招安城中兵士。邺城内守军见到如此等物,以为袁尚已经殒命,无不沮丧崩溃。审配对士兵们道:“大家不要受到敌人的干扰!我们只要坚守死战,曹军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攻破城池。现在袁显奕正往邺城这边赶来,大家不要担心我军没有主帅!”
正说话间,忽然听到城下辛毗高声喊道:“正南兄!快出城投降吧!现在邺城已经变为死地,不要让老百姓都跟着你一起饿死。如果真是那样,你非但不是忠义之士,反而会让天下人唾骂,说你是谋害冀州百姓的奸贼。”
审配闻言大怒,骂了一声:“呸!你这个叛徒!”然后令人将辛毗家中老小八十余口尽数牵到城楼上,随后逐一砍头并将首级纷纷掷下城去。辛毗见到如此惨状,指着审配破口大骂,痛哭不已。
却说审配的侄子审荣担任东门校尉,平日里与辛毗一向交好,眼见辛毗全家惨遭屠戮,心中愤恨叔叔太过残忍。审荣心中暗想:“邺城已经再难持久,不如出城投降实为上策,一则袁氏政权已经不复存在,在此苦撑毫无意义;二则可以保住家人,或许还可以得到封赏。”于是秘密写下一封书信,并拴于一支弓箭上,然后搭弓向城外地面射出,同时对着城下曹军高声喊道:“让辛毗看得仔细了,倘若再来喧嚷,我便一箭射穿他的头颈!”军士拾到此箭,眼见上面有一封信,赶紧献给辛毗来看。只见信中约定明日清晨,审荣打开邺城东门放入曹军,此城唾手可得。
辛毗急忙将此书献于曹操,并且详细说起他与审荣乃是多年好友。曹操心中丝毫不疑,于是下令全军:如果进入邺城,休要杀害袁氏家族老小,全体军民倘若不做抵抗,尽皆免去死罪。
第二天一早,审荣趁审配不备,打开东门放入曹操大军,辛毗一马当先,率先杀入城去。审配在城楼上看到曹军突然入得城内,急忙引着一千余名军士下城死战。双方兵刃相见,杀了一个多时辰,审配身边军士越战越少。此刻曹操手下大将徐晃杀进城中,迎面挥动两刃斧直劈审配。那审配往旁边一闪,哪知徐晃刚才却是虚招,只见他弃掉大斧,离马飞身往审配面上一扑,将其拽于马下生擒活捉,其余众军士尽皆投降。辛毗见到审配被捉,骑马过来用马鞭抽打审配的头额,大骂道:“狗奴才!你可想到有今日之死吗!”
审配满脸是血,冷冷道:“你身为袁氏家族的门客,居然投降曹操,邺城被攻破都是拜你所赐。你这狗辈,还有脸来称我是狗奴才,我杀死了你的全家,还差你一个!”
二人正说话间,曹操驱马缓步入进邺城,看到审配后,冷笑道:“你可知道是谁打开了城门?”
审配道:“必是想要苟且偷生的小人!”
曹操笑道:“便是你的侄子审荣。”
审配道:“此人原本不可大用,没想到居然没有骨气到这个地步!”
曹操又道:“你指挥弓箭手倒是有些门路。”
审配道:“只可惜弓箭太少,那日不曾把你头颅射穿!”
曹操怜悯审配是个人才,便道:“你对袁绍一片忠心,也是不得不这么做。如今邺城已破,不知你肯投降吗?”
审配大声道:“忠臣不事二主!若要投降那便早就投降了,还会等到此时?”众人看到审配宁死不屈,心中无不深感佩服,而此时辛毗却哭道:“我全家尽数都被此人杀死,请丞相为我报仇!”
审配喊道:“我生为袁氏臣,死为袁门鬼,岂会与你一般成为谗谄阿谀之贼!快将我斩首,愿早日相从袁本初于地下。”曹操不忍出言下令,只得用手轻轻一挥,众人明白他的心意,默默地将审配牵出斩首。
审配临受刑时,对那刀斧手道:“我主袁本初世居北方,审正南绝不能面向南方而死!”于是面朝北方,引颈就戮。审配身死之后,曹操爱惜他忠义不屈,于是命人将其厚葬在邺城北面。
审配被斩之后,众人请曹操正要去府衙行使政令,发榜安民,就在这时,一群军士押来一个人。曹操仔细一看,原来乃是主簿陈琳。
曹操嘿嘿一笑,对众人道:“此人做得好文章!乃是医好我头风病的良药!”随后又转头对陈琳道:“你为袁本初作那篇檄文,只说曹操的罪名也就可以了,为何还要辱没我的祖父呢?”
陈琳答道:“箭在拉好的弓弦上,已经不能不发出去了!”众将都劝曹操将其斩首,曹操却道:“我与陈孔璋乃是旧日之友,当年同在大将军何进手下做事。此人见解与众人大不相同,我怎么可以加害于他呢?”随即赦免陈琳之罪,命其为督军从事。
曹操攻破邺城,袁氏家族上下惊慌不已,都觉死期临近。此时突然有一位少年骑马来到大将军府前,只听到大将苏由厉声喝道:“来者何人?曹丞相早已传下军令,任何人不得进入大将军府。”
那少年一脸傲气,怒道:“我是曹丕,你不知道我吗?你这个投降之人,敢来管我?还不与我退下!”
原来苏由与审配一同守护邺城,他见曹操攻打猛烈,便想暗中造反,以作曹操的内应。不想事情败露,苏由见审配要取他性命,连夜独自偷出城去,投降了曹操。此时苏由被委任负责守护袁绍家人,却遇到曹丕到来。
这曹丕乃是曹操与卞夫人所生的长子,出生于公元187年,字子桓。六岁学会射箭,八岁已能骑马。少年之时便开始广泛阅读古今经传、诸子百家之书。公元197年,他十岁的时候,跟随父亲西征张绣。曹操兵败渭水时,曹昂、曹安民尽皆阵亡,而曹丕却能独自骑马从乱军之中逃脱此难,可见此子非同一般。曹丕出生时,天上曾经出现一片云气,色如葡萄,圆若车盖,一整天都没有散去。有占卜者偷偷地对曹操道:“此乃天子之气也!这个孩子将来的富贵,跟您的其他孩子肯定不一样!”
曹丕进入到袁府之内,见到袁绍的妻子刘氏来坐在椅子上,手脚被人捆绑起来,另有一位年轻女子把头伏在刘氏的膝盖上。曹丕见状很奇怪,便问道:“我知道您是袁本初的妻子刘夫人,自缚如此却是为何?家父令人前来保护大将军府,便是已经饶了你等性命。”然后又用手指着那女子,对刘氏道:“这人是谁?为何却把头藏在你的膝下?快把她的头抬起来,让我看看!”刘夫人慌忙将那女子的头轻轻捧起,曹丕看了一眼,不由惊得自己目瞪口呆。原来那女人容貌若仙,肌肤胜雪,冰洁如玉,窈窕似缎。
曹丕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女子,身子不由自主来回走动,过得良久,方才问道:“这女人……?”
刘氏方才想起,连忙道:“回禀小将军,此女乃是次男袁熙之妻甄氏。因为袁熙镇守幽州,甄氏极为孝顺,一直在我身边扶持,因此留在此地。”
曹丕急忙令人将刘氏身上绳索解去,然后道:“有我在此,任何人也不敢伤害你等性命。”随后按剑坐于堂上,眼睛片刻不离甄氏。
却说曹操统领众将进入邺城,刚刚收纳陈琳,许攸此时纵马近到跟前,以马鞭遥指城门,对着曹操大声道:“阿瞒,若非有我在你身边,大军如何能杀进这邺城?”曹操闻言,哈哈大笑,敷衍道:“是,是,你说得对!”众将听许攸直呼丞相小字,心中各有愤恨不平之念。
曹操令人出榜安民,修缮城郭,随即率领众将驱马来到大将军府门前。他见苏由表情颇不自然,便问道:“谁敢违我将令,闯入此门?”
苏由道:“乃是长世子进入了府内。”曹操令人将曹丕唤出,刚要出言责罚。却看到刘氏跟随曹丕一起出府,只见她来到曹操身边,盈盈下拜道:“多谢丞相大恩,若非您派遣世子亲自前来主持大局,我等不能保全性命。”
曹操听到这话,也不便再责怪曹丕,心念一转,道:“本初乃我多年好友,他的家人岂能任人加害?你不必多礼!”
刘氏为保自己日后仍得富贵,此时极力讨好于曹操,跟着又道:“甄氏容貌端庄,孝顺非常,愿其能够成为世子的妾侍。”曹操闻言大惊。
原来曹操早知袁熙之妻甄氏生得美丽绝代,光彩照人,所以他令苏由守住袁府不可令他人随意出入,便是想要将此女纳为己有。此时刘氏忽然说出这等话来,曹操怎能不心中黯然幽怨。可是当着众将面前,曹操如何肯发作,只得令人召唤甄氏出来相见。眼看甄氏的相貌果然名不虚传,不禁长叹一声,道:“此女容貌过人,真乃我儿贤妇也!”随即令曹丕将甄氏纳为正妻。
曹操攻下邺城,平定冀州各郡之后,猛然想起一事,于是令人准备车驾,亲自前往袁绍墓下设祭参拜。祭拜之时,曹操想起往事,不由地放声痛哭,竟而昏厥于地。众将急忙将他救起,曹操缓缓睁开双目,对众人道:“昔日袁本初与我同为皇宫‘西园八校尉’,感情何等深厚。而后董卓专权,本初与我共同起兵征讨时,他曾经问我道:‘倘若讨伐董卓不能成功,孟德未来将要把何处定为居所?’我当时没有直接回答,而反问本初道:‘不知道您有什么打算呢?’袁本初回答道:‘我将南面以黄河为界,北面兼并燕代地区的少数民族,这样便可以与各方英雄争夺天下,我的想法应该可以实现吧?’而我却回答道:‘我想任用天下的智谋豪杰之士,运用正义之道的理论而驾驭他们,这样就可以无往不胜。’想起这些话,便如同还在昨天。如今本初已经仙逝,怎能不让我伤心流泪啊!”众人尽皆叹息袁本初,同时心中深佩曹操的英明神武。
曹操祭奠袁绍之后回到邺城,赐予金帛粮米与袁绍之妻刘氏,令其回许都养老。随即再下军令:“由于河北居民连续遭遇兵革之难,今年所有租赋尽数免去。”此后曹操将此事申报朝廷,然后自领冀州牧。从这时开始,曹操将自己的据点移至邺城,许都只留下少许官员扶持在汉献帝的身边。
本来平定冀州,许攸确实立下不小的战功,可是曹操一直没有委以重任,许攸心中郁闷无比。这天,他心中怨闷,于是来到东门的一处酒店里痛饮了数十碗美酒。正在此时,许褚领着十几个虎卫军士兵正巧经过这里。许攸醉眼迷离,看到许褚在自己面前走过,连忙摇摇晃晃奔出酒店,高声喊道:“许褚!你们都是无能之辈,要是没有我,你们怎能出入此门平安呢?”
许褚回头一看,见到是许攸,自己本就对他心存芥蒂,听他这么一喊,顿时大怒,道:“我等追随主公历经万死征战,身临血战无数,夺取城池皆为武官之力,你如何敢夸下海口!”
许攸骂道:“你等皆为笨若蠢猪的匹夫,有何本事能取城池!都只不过是曹阿瞒身边的鹰犬罢了。”许褚勃然大怒,浑身热血沸腾,心中不及细想,拔剑便将许攸首级挥落在地。待杀过许攸,众军士皆言许褚闯了大祸。许褚定了定神,随即提着许攸人头来见曹操,跪倒拜道:“许攸自持功高,数次出言对丞相以及众官无礼。今日在东门与某偶然撞见,二人言语不和,被某一剑杀死,请主公重重责罚!”
曹操叹息道:“子远与我乃是同窗旧交,感情非比常人,所以才有他妄言与我相戏。你看在我的面上,也不应当与他一般见识。你因为泄愤而将他杀死,本应受严刑处罚。念在你为朝廷多次建功,现免去你将军官职,贬为校尉。”
许褚连声称谢,自己却暗地好笑,心想:“我是你身边的贴身护卫,是不是将军,我又如何理会。只要不赶我走,随便处置,与我何干!”曹操令人厚葬许攸,然后亲自来到墓前祭拜一番。
曹操安排好冀州各郡官员后,并不急于出兵讨伐袁尚、袁熙等人,只在邺城养精蓄锐。这天,他听说城中有位贤士,于是令人召唤前来。原来此人姓崔,名琰,字季珪,乃是清河东武城人。此人年少时便性格朴实,言辞虽然较为迟钝,但是平生喜好舞剑,对武功极为推崇。到了二十几岁的时候,按照当地乡里规定而转为正卒,此时他才开始意识到阅读书籍的重要,于是开始研究《论语》、《韩诗》。曾经在经学大师郑玄门下求学。当年大将军袁绍听说崔琰是个人才,于是征召为骑都尉。官渡之战时,崔琰曾经劝阻袁绍道:“天子如今正在许昌,民众都愿意支持顺从朝廷的军队。我军不如固守治境,然后向皇帝叙述管理情况,将冀州安定下来。”袁绍却不听从。而后经过官渡、仓亭大战,袁绍大败而归,病死床榻。袁氏兄弟互相争权,都想得到崔琰。他两面都不敢得罪,于是只好抱病推辞,一直闲赋在家中。
此刻曹操重新征召崔琰治理州事,任命为冀州别驾从事,顺便与崔琰道:“昨日我察看本州户籍,一共有民众三十余万,真可谓大州啊!”
崔琰正色道:“如今汉室天下四分五裂,九州疆土分崩离析,袁谭、袁尚兄弟二人为了争夺政权而大动干戈,整个冀州地区的百姓尸骨遍布荒野。丞相来到此地,没有以仁政为先导,询问百姓风俗,拯救于水火中;反而却算计民众多少,可以从军者几人。如果您把这样的事情作为头等大事,这是冀州男女老少所期望的丞相吗?”坐下众官尽皆大惊失色,却见曹操立刻起身,向崔琰道:“聆听教诲,感激不尽。如何治理冀州各郡,还要请季珪先生多费心血。”
公元205年,建安十年正月。曹操的大军经过一段时期的休整,渐渐恢复了生气。这天,他令人前往探听袁谭方面的消息。
却说袁谭得知曹操击败袁尚之后,便开始纵兵四处劫掠甘陵、安平、渤海、河间等地,部队兵力有所增加。随后又听说袁尚败走中山,于是领兵前往攻打。袁尚兵败势危,如何能够再与他人交战,于是弃了中山而奔走幽州投到袁熙处。袁谭收召了许多袁尚的降兵,军队声势渐渐浩大,于是私下里便与郭图、辛评商议起夺取冀州之策。
曹操想要试探袁谭的心思,于是令人前往平原县请袁谭来邺城做官。可是袁谭惧怕曹操会对其加以谋害,不敢前往。曹操因此大怒,随即写下书信令人送去,取消女儿与袁谭的婚事,然后亲自统御大军十五万前往征讨。袁谭闻报曹操亲自前来,心中惊慌不已,于是问计郭图、辛评。郭图献计,不如袁谭亲笔书信一封,送至荆州刘表那里,协商两家联合攻曹之计。刘表接到书信,唤来玄德一起商量。
玄德看完书信,沉思片刻,道:“如今曹操已经攻下冀州,军队士气正盛。而袁氏兄弟互相攻击,毫无亲情。我料袁谭等人必为曹操所擒,他们不没有实力成为我军的外援。曹操时常有窥探荆襄九郡之意,我军只宜养精蓄锐,固守疆界,不可轻举妄动。”
刘表道:“既然如此,我当以什么缘由谢绝袁谭呢?”
玄德微笑道:“将军可以作书送到袁氏兄弟那里,以和解亲情为名拒绝结盟,措辞应当婉转。”刘表应从玄德之言,于是令韩嵩代笔一封书信,先送至袁尚处。
只见那书信内容大略为:“袁青州天性较为急躁,有时候并不能真正地明辨是非。显甫乃是心胸宽广之人,应当以除掉曹操为己任,了却袁本初的遗恨。等到这些大事都处理完毕,再来评论兄弟之间到底谁是谁非,这样不是好事情吗?倘若你们兄弟始终沉迷于互相指责,那便是韩卢犬与东郭兔互相追逐,未分胜负,尽皆累死,最后却被耕田老农不劳而获!”
随即刘表又令人送书至袁谭处,其书意思大致如下:“君子想要避难,绝对不会逃往敌国。不久前听说显思将军向曹操屈膝下拜,而忘记了袁本初的仇恨。如此抛弃兄弟之情,会使同盟者都为这件事感到羞耻。如果袁冀州有什么不尊重兄长的傲慢举动,你也应当以大局为重,委曲求全。等到所有事情都平定以后,再让天下人来讨论你们兄弟之间的曲直是非。如果这样做的话,是不是您的高风亮节呢?”
袁谭得到刘表的书信,看到其中内容竟是如此这般,心中知道刘表是不可能与自己结盟而发兵攻打许都。袁谭随即评估了一下自己的现有实力,料定敌不住曹操大军,于是立即放弃平原县,转投南皮城而去。
曹操率领大军追赶至南皮城时,正值寒冬季节,河面上已经尽皆冰冻,船只因此无法来回运送物资以及粮草。曹操下令当地的百姓都来凿碎冰面,用绳索拖拽船只行动,百姓闻此将令,一哄而散,尽数离家而逃。曹操听到回报,怒气冲天,传令下去:“如果捉到逃命的百姓,全部处斩,一个不留。”百姓闻得此号令,慌忙聚在一起商议,然后全都转而来到营中请死。
曹操见到众多百姓衣履单薄,面黄肌瘦,心中实有不忍,便道:“倘若将你等斩首,今后谁人还肯听我号令?如果就这样把你们都斩了,我心中又深痛不已。如此看来,你等今夜便往山中躲避追捕去吧,不可被我手下擒获。”百姓们大为感动,哭拜于地,皆称曹丞相乃慈悲仁德之君,然后转头仓惶四散离去。曹操看着这些民众的背影,心里暗笑不止。
袁谭听说曹操粮草供应出现问题,以为击败对手的机会来了,便急忙引兵出城想要偷袭曹军。曹操闻讯,领兵出寨来迎,两军对阵圆处。曹操纵马来到阵前,用马鞭指着袁谭骂道:“袁谭!我待你不薄,而且曾经要将爱女许配与你,为何你却又生出异心,想要起兵反我?”
袁谭道:“你这奸贼!昔日与我父亲同盟,若非先父救你数次于危难之中,今日曹阿瞒早已不复存在。你非但不存感激之念,而却在先父仙去之后引兵前来攻打,犯我冀州疆界,你还有脸来称我有二心?”曹操闻言,恼羞成怒,转头下令徐晃出马搦战。
袁谭哪敢亲自接战,只派部将彭安迎敌。二人两马相交于阵前,刀斧辉映不到五个回合,徐晃横扫一斧,将彭安断为两截。乐进、于禁趁势自两翼引骑兵冲杀过去,袁谭被攻得措手不及,于是慌忙引着败军退入南皮城中。曹操下令全军四面围住,彻底断绝外界与城内的所有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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