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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有个小孩被人拐卖到戏班,有一缕胡须很好看的班主看他瘦弱,把一只同样瘦弱的猴子扔到他脚下,说道,去练猴戏。
小孩抱起发抖的猴子,低头不语,以后的日子和猴子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训练。
六岁的小孩开始和出生一年的猴子配合玩杂耍,猴子机灵顽皮,小孩年幼可爱,因此猴戏很受妇人喜爱。
戏班为了生计奔波,从这座城到那座城,从这国到那国,行踪不定,哪里有钱往哪去,小孩自己都失去了方向感,没有了逃跑的念头。
年末新年,戏班在小国小城搭台唱戏,密谋许久的他和猴子趁雪夜钻狗洞逃了出来。
为了怕被发现,没有带被褥衣物,身上只有平常偷偷积攒下来的硬馒头和私留的十几钱。
那年的雪很大,天色阴沉,大雪片片如鹅毛,他和猴子走了很久,感觉戏班的人找不到后就在路边破庙里落脚歇息。
春秋时,佛门引进中州,教众很多,中州的君主认为佛门的思想威胁其统治根基,遂达成默契,中州灭佛,史书用“迁僧侣,毁庙宇,断来往”这九个字叙述,所以寺庙废弃,成为乞丐流浪者的居住地。
雪一直在下,废庙里寒风阵阵,风声呜咽,他和猴子在那里呆了两天,干粮吃完,木柴烧光,他因为饥饿和寒冷着凉发烧,无法动弹,猴子只能用雪水为他降温,之后依偎在他的身旁,用自己的毛发为其取暖。
一个披着蓑笠的老道士走入废庙,听到了猴子的低声嚎叫,才注意到佛像后面昏迷的小孩,老道士赶忙给他们灌了口酒,脱下衣服盖在其身上,点燃柴火,烧起热水,烤起肉饼,这才将小孩和猴子救了下来。
之后对症下药将小孩的寒病退去,不过猴子因为受凉太重,体质更加虚弱,落下了病根。
老道士看小孩眼睛明亮,心生喜爱之情,孤苦伶仃的小孩只知自己的姓是陈,老道士抚摸其顶,为他起名掩瑜,有苦尽甘来,拨云见月之意。
后来收小孩为记名弟子,之后带着他们游走江湖,小孩有了人疼。
半年后,老道士死了。
夏末的蝉声依旧,桃花已谢,桃果满枝,原来只是说靠在树旁睡会,等七岁的小道士带着猴子打水回来时,老道士的身体已经变得僵硬,脏道袍包裹着佝偻的身体。
小道士放下水壶,凑上前试了试鼻息,耳朵听了听胸口,最后确认老道士是真的死了。
小道士坐在地上,直直地盯着地上的尸体,看着死者脸上的皱纹,一根布条挽起的灰白头发,失去了精气神后老道士就像泥塑没有了生机。
猴子也学他蹲在地上,不一会就开始抓耳挠腮,爬到树上去摘那些蜜桃。
我是熬不过这夏天了,我死了后直接放把火把我烧了,尘归尘,土归土,乐得逍遥,然后拿着牌牌去白鹿山,不知道路就问人,我要是走不动了,你和猴子一起去,就说找黑胡子老头,把牌子给他,欠老子人情必须得还,就在他那住着,吃他的喝他的,这样我离开后你才能好好活下去。
夕阳已坠,又是星夜。
小道士静坐一宿,好像有很多想不完的事情,眼神呆滞,当朝阳打在他的身上,他才从迷怔中醒来,起身走路时脚步踉跄。
他把老道士的身体平放在地,脱去旧衣,用水擦拭身体,把竹箱中拿出一套新衣给老道士穿上,青黑色的道袍,老道士换上后显得格外精神,换了簪子,又给他整理好面容头发,才有了点出尘的样子。
做完这些,小道士喘着气休息了会,快到中午了,捡了着木柴堆在他的身旁,开始呼唤猴子,猴子捧着红桃跳下,小道士选了几颗大的塞到老道士蜷缩的手中。
拿出火镰,点火,火苗引着干草,随后点燃木柴。
小道士跪下磕头,猴子也被强迫磕了头。
把老道士给的黄梨木牌子挂在脖子上,自己的竹箱背在猴子身上,老道士的自己背着,老道士他只是说火葬,没说把东西烧掉陪葬,那么这些东西理应归自己,毕竟离开这些东西自己过不了。
柴堆烧的越来越旺,火焰升腾,点着枯枝枯叶,烧起桃树,火势燃成一片。
小道士和猴子走向远处,猴子不时回头,好奇为什么不带上老道士,恋恋不舍。
走了大约一刻钟,猴子尖叫着抓住小道士的衣摆,小道士回头,后方浓烟滚滚。
小道士挠挠头,甚是不解,索性不去想,拍着猴子脑袋,继续向前走去。
桃源县志载,始皇历四百二十一年七月末,贼人放火,百亩桃林尽成焦炭,呜呼哀哉。
跟随老道士的这段时间,小道士没有学到道术,只学会写字,听得一些见闻,猴子依旧贪吃,身体不似以往的瘦弱,整日嬉闹嬉戏。
白鹿山,山上有处砖瓦建造的道院,黑胡子老头看到了那木片,把他领进院门。
黑胡子老头问到老道士的行踪,小道士告知死讯,黑胡子老头默然不语,把小道士妥帖安顿在院内。
每日学习道经,打柴做饭,日子相比较以往变得清闲,小道士开始感觉生活的美好。
一晚,猴子在丹房偷吃丹药,又逢得百年难遇的帝流浆,猴子在院内狂暴怒吼,翻来覆去,声震道院。
灯火通明中,众人将猴子包围,有道院弟子持剑,说要诛妖卫道,小道士拿着柴刀坚定站在猴子身前。
你要做什么。
杀猴卫道天经地义,你为何要阻拦,不能因为是你的猴子就有例外!
要杀他,我杀你!
小道士放出了狠话。
你对得起大家的照顾吗?
我感谢大家的照顾,并不意味着你们可以杀他。
记住,他是他,不是它。
你们要杀他,我要你们不好过。
小道士双手握紧刀把,紧张的看着持剑的他人,背后猴子的吼声变弱,星光如萤火在他身边环绕,猴子已成妖。
黑胡子道士用目光制止了众人,僵持中,猴子从疯狂状态醒来,身上黑毛鲜亮,看到身旁的众人,开口成言。
那年天降帝流浆,草木丛林多了很多小妖,世间又开始了除妖卫道的风潮,小道士身旁只是多了只微不足道的猴妖。
由于戒律,小道士被赶出道院,再次流浪世间。
摸爬滚打两年,从枳子国徒步走到雍王朝,四季轮回,春夏秋冬,他们横穿五国,经历人间冷暖。
期间小道士的柴刀换了四把,猴子很少说话,尽量避免那些狩妖师的查探,不过他给自己起了名字,狂生。
小道士没事的时候就在默念道经,试图从中找到修炼的方法,练习砍柴刀法。
后来他没有在背诵道经,那时候,雍王朝朝歌城附近招收少年兵卒,他抱着猴子,拿着柴刀前往军营。
经过层层选拔,十一岁的他走入严肃的军营,平日训练时他将猴子放在营帐大通铺里,休息时一直陪着猴子,夏暑冬寒,他和其他人共同学习搏击,弓术,马术,练习军阵,每日的训练都安排的满满的,虽然痛苦,至少吃喝不愁。
在军中呆到第三年,军中大检,新兵军官说这是为了寻找好苗子进行修炼。
他成为有脑子的人之一,修行军体搏杀术,打磨皮肉,很快过了炼体层,进入到淬骨阶,颇受队属军官看中,军中的经历为他以后的生活产生很大影响。
深秋时分,有士兵发现猴子在月夜吸收月之精华,认定猴子为妖,士兵捉住猴子将其捆住,想杀猴吃脑,篝火已经架好,危急时分,少年赶来杀掉那些士兵,之后满身血污的他冷静下来,带着猴子逃入军营附近的云梦山深处,成为逃兵。
虽然猴子是小妖,天生对山林喜爱,在他的带领指引下,他们屡屡从士兵的追击中逃脱,数日后被追兵追到断崖,下方云雾缭绕,在带头军官说出放箭之前,他被狂生拉着跳下悬崖,好像下方是生路而非墓冢。
风声呼呼,他没有想象中的撞到山石深潭里,而是浮在空中,空气将他的身体拖住,减缓坠势,慢慢放下,狂生异常喜悦,山底是另一番景色,外面是深秋,山底花红柳绿,景色如春。
你是谁?
一句话把他从惊慌中拉回现实,他看到了一群穿着各异的少年。
这里是哪?
鬼谷派啊。
你是怎么进来的,怎么来的这么迟。
先生,先生。
他看到了浓绿山谷里的建筑,那些匪夷所思的石刻,以及正在走来的一群成年人,他把猴子拉到身后,屈膝弯腰,握紧了手中军刀。
中年人一眼破开他的心防,温声细语问他的事迹,少年放松警惕,简短的将自身情况说了一番,中年人击掌赞叹道,叔齐算过这年应有三十六弟子,前几天我还好奇为什么只有三十四,今天终于在他们身上应验,中年人转头向小孩笑着说,就在此处住下吧,把这当家。
众人穿过长长的白道,走入掩藏在满树梨花下的山门,上空的云雾翻滚,仿佛有凶兽在云间搏击,不过少年看到云中大门缓缓关闭,还有一扇门正在打开。
从此,那个叫鬼谷的地方多了个会杀人的少年还有一只猴妖。
鬼谷有很多大人,也有很多青年小孩,甚至还有妖精,他和猴子成为其中之二。
谷中的日子,少年有了热乎乎的饭食,有了黑色的刻绣袍服,有了遮风挡雨的地方,有了安稳的生活。
鬼谷有强制要求,每人上午接受武技训练,下午听教习讲学,晚上读书修礼,时间也很紧凑,不过与军营相比这样的生活很是轻松。
山谷内部六个大房子中间是大片空地,比军营里还要整齐平整,这里每天都有人讲学,真武技,术法,占星蓍草,符与咒,这些陌生的词语将他吸引,他每日必去,风雨无阻,仿佛陷入魔怔一样,他知道武宗的强悍,兵家文武兵法的不同,阵法的天地之威和区域限制,纸符语与空符的区别。
他看到了另外一番世界,好像只知晓河流的孩子看到了广阔的大海,除了军体搏击术,他又发现了更多新奇未见过的东西,他的眼界被一升在升。
他的拔刀速度更加迅速,刀法犀利,因为良师的教导,还有丹药等的辅助,他很快跨入到气感境,能够熟练控制那股调皮的真气。
他和谷内其他少年打了几次架后熟悉起来,其他人的天赋不比他差,经常举一反三,教习对待这群孩子是又喜又恨。
长得很横的老先生说魂道的终极可以让人复活,他那时候想到了死去的老道士。
半年后谷内分脉,武、魂、兵、阵、药、占、符、器、阵共八脉,一人可以专修一脉,或者同修几脉,少年拜魂道的老先生为师,他很快打开了识海,开辟了净土,打通了天地魂池。
老先生将一团黑火放在他的身前,让他把火焰作为本命式魂,他做的很好,火团很快孕育出一个火人。
八脉教习都是大师级别的人物,但是据说只有拜谷主为师才能获得真正的传承,他也没在意,不过其他人暗地里有了竞争之意。
最初的时候有人专门指导妖精修行妖术等,猴子一直在苦修五百小妖术,分脉时猴子拜入药脉,也许因为妖对草药极为敏感,他的成绩名列前茅,成为药脉的翘楚。
为了解除后天的寒症侵害,猴子读遍书阁藏书,根据身体制作丹药,结果发生意外,体内的妖力竟然自动化解药力,因为药力不均,寒症没有得到解决,反而引发了心火的爆发,身体积蓄了大量热毒。
谷内药石圣手对这种难症无从下手,人与妖身体构造不同,谁也没想到狂生的妖力竟然有分解之效,谷主看过后说这是命中定数,少年说我不信。
猴子中间热毒再次爆发,少年说要带他出谷寻找药方。
谷主送给他一把横刀。
魂脉老先生冷着脸给他一枚芥子。
器脉的人为他们制造了一架新型飞舟。
其他脉的人纷纷在接天道为他们送行。
云雾散开,封印打开,这是鬼谷封谷后第一次有人出去。
PS:书中设定,一二三月为春,四五六月为夏,所以书中七月末为秋初,此时桃子已熟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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