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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蓝小蛇睁开眼睛,从腐烂巢穴中游出,在泥水中穿行,蛇信丝丝吞吐,感受着周围的热量,向旁边游去。
一只灰蛙正在捕捉草茎上的黑头蝇,静止不动看着草茎,舌头飞速探出,抽回时那只蝇子已不见,灰蛙继续寻找下一个虫蝇。灰蛙,在湿烂发霉的泥地里跳跃,从草窠里跳到泥里,溅出深绿的水花,跳动中被藏在草叶后的幽蓝小蛇咬住,蛇毒注入,灰蛙扑腾几下身体寸寸僵硬,灰身变成梦幻蓝色,小蛇张开蛇口将灰蛙慢慢吞入腹中。
天空出现一声鹰啼,黑影俯冲而下。
昨晚飞舟避开灰源兽升空,就开始按照先前的路线前行,飞行隼禽很少在晚上出来,一路平安无事。
黎明时分在沼泽外休息,人与猴再次检查飞舟,以及食物水源,依靠狂生的计算,横跨这个沼泽需要一天一夜,中间没有平整地面停顿,飞舟的驾驶需要陈掩瑜和狂生一同配合。进入沼泽后,狂生后知后觉,发现遗留的小问题,索引地图是十年前绘制的,内容与现在的实际情况可能有差异,依靠沼泽的形态推测出沼泽处于发育期,淤积面积可能加大,除了这个小插曲,其他依旧。
这天是八月一日,云层像坠了铅块似的,天色低沉得有些可怕。嗡嗡声中,黄木飞舟已经驶入沼泽深处,飞舟离地百丈飞行,这是标准的航行高度,飞鸟级飞舟到不了云层,因为种种原因,飞行高度在十丈到两百五十丈左右,龙空级别的高度极限在六百丈,浪遏飞舟改造过,计算的极限高度可以达到三百二十丈。
浪遏飞舟的前舱前部和两侧用的是大型水晶,打磨光滑,不仅质地坚硬,视野也清晰开阔。舱内,狂生在翻看医经,他很多时候都是手不离卷,各种书籍从木简玉简到丹书铁卷,从经传史书到野史杂记,他均有涉猎,狂生的眼界每日都在提升,懂得多是他嘲讽他人最大的依仗。狂生的左手放着沙漏,右手是冒着热汽的茶壶,沙漏漏尽的时间为半个时辰,每当沙子漏完,他会往炼炉中添加火油,接着倒转沙漏,继续看书。
陈掩瑜看着眼前千篇一律的驳杂景色感觉无趣,沼泽绿灰相间,刚看时有些猎奇,习惯后没有感觉,甚至是厌恶,尤其在这忧郁暗沉的天气,他随口向狂生问道,“我之前忘了问了,这个沼泽有名字吗?”
“只要地图上有就有名字,你以为青藤商会这些年干什么的,高价雇佣游侠浪客充当护卫,有时还借助军方关系选取精锐帮忙探索,以异人为向导,还有随行医师,由多种人员共同组成探荒小队,撒入荒野,探索凶兽领地、废墟遗迹、药草详情、资源状况,还有历史传闻,历经光阴百年,死亡无数。”
他放下书,喝口茶,悠悠道:“但探荒小队成果丰厚,一张张标注资源详情的地图绘制而出,一根根小旗插在青藤商会的北原形势图上,无主之地变成了他们暗地的后花园。”
陈掩瑜强调道:“你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我只是问名字。”
“想得多说得多,这是聪明人的烦恼,对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的看法。”
陈掩瑜“算了,给我倒杯水过来。”
狂生放下手中的书,拿起茶杯到陈掩瑜旁边。
“虽说在探索古道原中有无数人丧生,但也带来了巨大的效益,还有许多新生职业。绘图师你以前听过吗?我没想到单纯绘制地图会成为一门学问,就好像街头烧饼成为国宴的菜肴。时代已经变了,水文师、沼泽师、灵源师出现在人们的视野。”
陈掩瑜单手扶舵,端起茶杯,一看里面是如针的白毫茶,无奈道,“我要的是白开水。”
狂生一脸嗤笑,尽是看不起,“不懂得品味,这知道一两茶叶值几百钱吗。喝茶可以缓和内心焦虑,平心静气,虽然我厌恶儒家,但是他们的茶道确实很有一手,你天生做不成文人,就你的名字有些文采,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话罢,狂生还装模作样摇摇头。
“赶紧给我倒水去。”
狂生端起那杯茶,饮了一口,转身给他倒了一杯白开水。
青藤商会给沼泽分过类,分地形划分的粗糙四种和以沼泽变化过程划分的细致六种。粗糙四种为草原、丛林、沙漠、河海。细致六种为初生泥沼、蔓延沼泽、亚生草木、中期木本、完整荒泽、萎缩旱地。眼前荒野沼泽是低洼积水、杂草丛生的大片泥淖区,属于中期木本沼泽,芦苇、苔藓嵩草密布,偶尔还有落羽松。
狂生突兀冒出一句,“哦,忘了回答你的问题,这里是三蛇沼泽。以前青藤商会在这里修建碉堡,不到半年就被蛇群破坏。”
“三蛇?是指里面有名的三种蛇类吗。”
陈掩瑜最初只知道古道原的粗略,倒是狂生对其研究达到大师级别,他把地图与实景对照,有了更加清晰明显的认知。
“不笨啊,三蛇沼泽以幽蓝蛇、白字腹蛇、毒游蟒三大蛇群为主,沼泽的水源吸引野兽,虽然它们知道这里有剧毒蛇群,依然源源不绝。”
“青藤商会在这里建设碉堡的原因是因为沼泽,还是这些蛇。”
“两方面,一是药草,沼泽特有的白雾状瘴气,还有腐烂野草泥淖,这让药草生长旺盛,药效极佳,有些地方甚至出现药龄达几百年的老药。二是从那些蛇体中提取的血精,将蛇的血肉精华凝炼成结晶,拳头大小的血精就需要百十条。”
陈掩瑜不由得赞叹:“好手段。”
中州的青藤商会,大盛魁和东海的十三行,北原雪域逐步崛起的白楼,四者并称当世最强商会。青藤商会是商行联盟,商业领域跨度很大,小到一根针,大到城池领地;大盛魁专产民用,主攻衣食住行四个方面;白楼的东西都是高档货,如雪域的特色产物,面向修者的武器,王公贵族的玩物;十三行出名的则是香料宝石等,东海海岛万千,资源丰富。
三蛇沼泽,原先青藤商会废旧的碉堡里,骨瘦嶙峋的中年人从裂缝中看到远处的小黑点,面无表情的脸出现不正常的潮红,中年人拿起碉堡里的血旗三步并作两步爬上土木结构的碉堡顶层。
碉堡顶楼极其宽阔,在一角堆着木柴,中年人用怀中火种点燃干草,随后引燃木柴,燃烧的柴烟如狼烟升起,中年人又奋力摇动血红大旗。
飞舟内,正在和陈掩瑜闲聊的狂生注意到一线黑烟,还有晃动的红影。
“陈大,前方废弃的碉堡竟然还有人,不知道又有什么好玩的事情。”
陈掩瑜也是一楞,说道:“我们去看看,能帮就帮。”
飞舟稍微变向,朝向狼烟方向飞去。
中年人看到飞舟飞了过来,将红旗插在土块上,回到刚才的碉堡里,把里面保存干燥的风筝取出,再次慢慢爬上顶层,激动的打开,手指微颤,将绳线解开。能够看出风筝制作的简陋,风筝面是由致密的衣服内衬改造而成,骨架是木条,中年人平静内心走到旁边,迎着凉风,慢慢地将风筝放起。
灰色沼泽边,废弃塔楼上,红旗旁,狼烟下,白色风筝缓缓飞起,静与动相映出不一样的感觉。
“看看那风筝,上面好像有字。”
狂生不解那风筝模样的式物,飞舟围绕碉堡转了一圈,这个废弃的碉堡占地十几亩,中间是半截高大的木石灰塔,灰塔顶层面积较大。
直到转了一圈,一人一猴才看清风筝上的血红大字,“下有巨鳄,顶楼可停。”
狂生道,“血字,还真是到油尽灯枯的地步。”
“我去看看,你慢慢停下,保持炼炉温度,随时要走。”,陈掩瑜打开前舱门,走到甲板上,放出青鸟,青鸟盘旋一周,向中年人飞去。狂生缓慢操纵飞舟,目光稳定,那人依旧在放风筝,衣着褴褛,瘦骨嶙峋。
飞舟的风翼吹的烟弯旗舞风筝乱,哒,飞舟停到顶层。
那人平静地收回绳线,将风筝连同血旗放在一旁,又是一瓢水将火堆浇灭。
陈掩瑜放下梯子,从舟上走下。
那人整了整身上的衣服,虽然诧异陈掩瑜的年龄,但依旧行拜礼,这是仅次于三叩九拜的礼节。
陈掩瑜虚拖住中年人下拜的手,但没有挡住,中年人固执地行好拜礼,陈掩瑜在飞舟上想了很多,此时说话时询问的话语变成了这句,“饿了吗。”
“饿。”,那人一楞,老实回答道。
陈掩瑜转身回舱,中年人呆在原地不动,过了会,陈掩瑜拿出肉干面饼,还顺了狂生的白毫茶。
中年人接过,没有说话,点头致意,盘膝坐地吃了起来。
陈掩瑜开始打量对方,三四十岁,胡须很长,面黄肌瘦,满面风霜,身体骨架很大,只穿着破旧的上衣和裤子,腰间别着柴刀,看样子饿了很久,要不是在这里遇见,陈掩瑜一定认为他是乞丐。
中年人很快把面饼吃完,肉干只吃了一部分,剩下的放在油纸里包好,然后喝起白毫茶,显得悠然满足。
中年人放下茶壶,长呼一口气,起身抱拳道,“在下刘叶,文刀刘,树叶的叶,不知恩公名讳。”
“陈掩瑜,耳东陈,瑕不掩瑜的掩瑜。”
“恩公好名字啊。”,中年人赞叹一声。
陈掩瑜摆手道:“别喊恩公,叫我一声掩瑜即可,不过刘先生,不知可否和我讲解一下你的情况,为什么会流落此地,小子有些好奇。”
灰塔上,刘叶点点头,招呼陈掩瑜坐下,慢慢叙述道:“我是天从云道第三十五寒寨的主事,是青藤商会隆昌号的人,三年前,与寨中两百三十人整带着货物西行,打算与异人做生意,应该是走漏风声,途中遇到流匪,同行的兄弟死伤惨重,我和其他人被赶到沼泽,他们遇到蛇群和巨蜥的袭击挨个死去,最后就剩我一个到达这里,幸好原先废弃的碉堡还能用,不过方圆都是沼泽,满是蛇虫鼠蚁,蜥蜴巨鳄,与外界隔绝,我是商人,不懂武学,用这里的工具捕捉蛇鼠,钓鹰,勉强度日,不过度日如年,艰难生存,先是痛苦发疯,之后静心等待救援,没想到我的这些准备还是有用的,这里再次感谢恩公一饭之恩。”
刘叶心平气和地叙述完,没有提出恳求陈掩瑜带他离开的话语,平铺直叙,简要地将自身情况叙述而出。这类人很聪明,商人懂人心,既然飞舟停下代表有希望,陈掩瑜给他食物表示友善,自己应该做的事听从对方的话,在对方眼里自己只是落难的商人,把自己的姿态放低些,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有错。
“先生节哀,人死不能复生,既然先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还说什么大福啊,能保住这条命就不错了。”,刘叶苦笑道。
“先生在等等,我再去给你拿些水果,等会慢慢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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