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饿得灵魂出窍（6）
张丰年一时拿不定主意，他光看张吴氏，张吴氏把张合作拉到身边，说：“你是不是想要他？”
曹南民点点头，说：“对，就他。”
张丰年又怕张吴氏拒绝，又怕她同意，他赶紧说：“你让我们想想，我和他娘商量商量，再给你回话，你看中不？”
曹南民皱一下眉头，领悟了那“中”的意思，他喜笑颜开地学着张丰年的腔调说：“中，中。”
曹南民走后，张丰年说：“孩他娘，你觉得这事咋办好？”
张吴氏说：“不管咋说，他都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咋能舍得把他给别人呢。唉，要是不给别人，恐怕他也得饿死。”
张丰年说：“要是把合作给人家，等于给他个活路，也给我们全家人一个活路，要是不给的话，恐怕我们全家都难活着回去。”
张吴氏流着泪说：“给就给吧。”
张丰年一家在外面熬过一个冬春，又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乡。回到家乡时，麦梢已黄，但是，地里多了很多新坟，村里的树上极少长着绿叶，榆树的皮被剥得精光，一棵棵树像一个个光身子的尸体竖在那儿，没被剥皮的，不是树枝被折断了，就是树叶被捋光了，整个村庄没有一点生气。回到家时，他家的房顶已经半个都塌下来，剩下一半，上面的麦秸草也几乎被风刮跑完了。张丰年本来心情还可以，可是，当他看到村里凄凉的景象时，看到自家破败的房子时，眼泪不自觉地直往下淌，然后，蹲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触景生情，出去逃荒的情景一幕幕地又映现在他眼前，出去逃荒这一趟他赔上了两个儿子，一个死了，一个给了别人，他越哭越伤心，越伤心越哭，他的哭声引来了很多村民。
李耕田听说张丰年一家逃荒回来了也赶紧来到他家，李耕田进门说：“丰年，你们回来了？”
张丰年止住哭泣，说：“回来了，支书。”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张丰年弯腰捡起一张烂成两半的像，又说，“这毛主席像咋烂了？”
张丰年说：“可能是房塌时把他从墙上砸下来了，砸烂的。”
李耕田边递给张丰年像边说：“赶紧把他收起来，要是让上面知道了，又该惹来麻烦了。”
张丰年恭恭敬敬地把像卷起来，藏在柜子里。在村民的帮助下，他将房子简单地修一下。然后，从队里领到十几斤救济粮，才稳定地生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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