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挖河（5）
张丰年不好意思再撅着屁股晃来晃去的找土坷垃，情急之下，他抓起一把沙土在屁股上搓了搓，然后提起裤子走了。
“这鬼地方，怎么连一个擦屁股的土坷垃都找不到。”几个来解大便的人埋怨道。
张丰田忙喊道：“丰年哥，你用啥擦的屁股？”
“地上的土。”张丰年像风一样不见了，留下的是一个大沙土岗子。
挖河会战实行的是军事化管理，一个县为一个团，一个乡为一个营，一个社为一个连，一个自然村就是一个排，铁佛寺村村大，自成一个社，但是，和别的社相比又是一个小社，所以，被编为“铁佛寺排”，简称“铁排”。从早晨七点开工，中午有一个小时的吃饭时间，一直到下午七点才能收工。在每个营部的河段上都有一个高音喇叭，高音喇叭里的冲锋号一响，所有的人都得扛着铁锹或驾着车子往河床里冲。
一轮红日冉冉升起，落下的光辉在黄河故道的沙土上流淌。顺着黄河故道，一面面红旗迎风飘扬，经红日一照，红旗显得更加鲜亮。红旗下人头密密麻麻，舞动的铁锹像满河闪亮的鳞片，架子车，独轮车，来回穿梭，高音喇叭里放着革命歌曲，群情激昂，气吞山河。说实话，置身这样的环境，想不激动都做不到。这是一个氧气充足的时代，到处是新鲜的空气，它能使你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处于最活跃的状态。
张丰年独轮车上的土装得冒尖，就像他的肚子那么饱满，再多一锹都会流下来，他弯下腰把襻绳挂在脖子上，大喊一声，“走！”张丰田和黄一口在前面一溜小跑，他俩不跑不行，不跑肩膀上的拉绳就会松下来。把一车土运到河岸上，张丰田说：“丰年哥，你别太快了，这样我俩用不上劲。”
张丰年说：“这是沙土地，慢了车轮容易崴窝子陷进去。”
刚开始，河床和河岸基本上是平的，从河床里往外运土比较容易一些，这就让大家过于乐观，原计划是两个月完成这项工程，大家议论说一个月就能完成。
中午的饭还是烀红萝卜，这引起大家一番议论。大家都知道，挖河时公家给补助主粮，再苦再累，干半天活能换一顿面食足以。大家没见到面食，都像泄气的皮球，有的垂头丧气地端着一盆子红萝卜离开了伙房，有的把气撒到做饭的袁驴儿身上。袁驴儿是村里的绝户头，五十多岁了，没儿没女，没老婆，也没亲没故，在村里独门独姓。实际上，他原来不是本村人，也有老婆，还有一个女儿，三八年中原沦陷后，女儿让日本鬼子*后杀死了，四二年闹荒灾时他和老婆一路逃难来到铁佛寺，刚到铁佛寺老婆就不行了，他不愿意离开死去的老婆，把老婆就地安葬后就没再走。袁驴儿为人随和，爱吹牛，还爱讲点骚情话，不管是老的少的，都没把他当长辈，大多人大多时候都叫他袁驴儿，也有叫他老骚驴的，只有在极正式的场合下人们才叫他老袁或者老袁头，不过，要是太年轻的叫他袁驴儿，他也会不高兴，有几个年轻的发牢骚时他就没给好脸，他虎着脸说：“能有萝卜吃饱就不错了。”黄一口和袁驴儿就像一对叫驴，到一起就斗嘴，黄一口说：“袁驴儿，干一上午重活，你就让我们吃这呀，你把公家发的面弄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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