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挖河（4）
地窨子是中原人为了生存与大自然搏斗留下的特有符号，平地往下挖一人深的坑，把挖出来的土覆在坑的周围边沿，在坑的上面再棚上木料和庄稼棵子，再在上面盖一层防雨的油毡布或泥土，就成了冬暖夏凉的地窨子。
第一顿河工饭是烀红萝卜，河工上的饭不限量，大家随便吃，这一顿，大家都放开了肚子，每个人都吃得很饱，这与肚子里极度空荡有关系，但这里也有大家恨着吃的意味。张丰年用的是一个能把整个头放进去还绰绰有余的瓷盆子，他蹲在地上，把盛满熟萝卜的瓷盆放在脚前，两手交替着不停地往嘴里喂着红萝卜，烀熟的红萝卜又软又甜，到嘴里不用怎么嚼就化了，又由于极度饥渴，所以，用饥不择食来形容他的吃相再恰当不过了，眼看着他盆里的红萝卜迅速减少，瘪下去的肚子迅速鼓起来，他一连吃了冒尖三大盆，才感到肚子完全饱了，他慢慢站起来，用手拍拍圆溜溜的肚子，肚子发出嘣嘣的声音，他按着腹部往下揉几下，打几个响亮的饱嗝，这才心满意足地把盆子收起来。
一盏马蹄灯在地窨子的入口吊着，这样既能照到入口外面，又能照到地窨子里，尽管灯光微弱，但借着灯光，人们还是能清楚地辨认出地窨子的入口，不至于让人们从入口处摔下来。肚子饱胀后就更加困倦了，张丰年爬到自己的铺位倒头就睡，他刚入睡就打起呼噜，呼噜声时短时长，时低时高，时而像电量不足的喇叭响，时而像轰隆隆的雷鸣。其他人也陆续随着他进入梦家庄，呼噜声此起彼伏。萝卜吃多了就容易放屁，呼噜声刚下去，嗵嗵的放屁声又炸满地窨子，似乎地窨子的顶棚随时都有被崩塌的可能。地窨子冬暖夏凉，保温隔风效果好，这是它的优点，但是，它通风很差，十几个人住一个地窨子，光散发出来的汗臭味就让人难以忍受，如果再加上那放出来的臭屁和震耳欲聋的呼噜声，几乎能让人崩溃掉。张丰田也许突然离开媳妇不习惯，尽管他困得已经睁不开眼睛，但是，他还是不能像其他人一样马上进入到梦家庄，那呼噜声搅得他心烦意乱，满地窨子的臭味让他憋闷难忍。他躺一会儿又悄悄爬出地窨子，他对着冷萧的星空做几次长呼吸，才感觉心里舒服一些。可是，极度的困倦让他难以支撑住自己的身体，又加上外面寒气*人，他不得不又悄悄爬进地窨子，用被子蒙住头，强迫自己进入梦家庄。
张丰年一觉醒来到了天蒙蒙亮，可能晚上萝卜吃多了，没消化的萝卜都堆积到大肠里变成了大便，大便快冲开了屁股门，他一睁眼就提着裤子钻出地窨子。他一路小跑，跑到一个沙土岗子下面，他没等站稳就把裤子脱下来，屁股对着嗖嗖的凉风就是嗵嗵一阵子排泄。排泄完大便他感到浑身轻松，他想拣一个土坷垃擦屁股，可是，满地都是沙土，他在地上摸好长时间也没找到豆子大的一个土坷垃。在他撅着屁股到处寻找土坷垃的时候又跑来几个解大便的人，其中就有张丰田，他急匆匆地跑来，忽见眼前一堆模模糊糊的东西在地上晃来晃去，把他吓一跳，他大喊一声，“谁呀？”
“是我。”张丰年像做贼一样回答道。
“是丰年哥呀。”张丰田神经松弛下来，赶紧脱下裤子蹲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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