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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一条飞檐长廊,很长,至少一眼望不到尽头,古木飘香,沉降在一块块青石板上,长廊两侧整齐地树立着一根根玉白色的柱子,柱子上刻有华美的雕绘,五步一亭,十步一阁,长廊外沿是无尽的池塘,或许应该称之为湖,其上遍布盛开的莲花,犹有水露沾染,恰似出浴美人,婉约娉婷,有诗为证:
飞檐雕绘覆珑玲,栏外红渠水色清。
清水芙蓉踏仙女,怯露婉转自含情。
每行十余步,长廊便有一道弯曲,极不规则,而整体却又隐隐有股厚重的气息在浮沉,再放眼长廊外,目光所及处无不被出水红渠所占据,再远处,便是看不透的雾霭。
此时玉阙便是漫步在这长廊之上,他闭着眼。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也不想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只想不断地走下去,同时丝毫没有感觉奇怪。
空旷的长廊上,唯余玉阙清脆的脚步声。
玉阙每前行一步,身后地万千景色皆化作白色的光芒,似乎在不断塌陷。茫然的白色就在玉阙脚后跟不到两厘米处,但玉阙却毫无反应,只是不断地前行,似乎此刻他只有这么一个意识——前进。
许久,或是一刻,或是一年,玉阙就这么不停地走着,身后的景象也跟着塌陷,他也没有疲惫之感。长廊仿佛永远没有尽头,玉阙不断的前行恰如时间空间不断循环。
明明走的是直线,却又一直在绕圈。
明明一直在前进,却又始终在起点。
忽然,玉阙的身子轻微一晃,前进的脚步随之一顿,身后紧随着的白色光芒亦随之停下,却又随即受惊似的向后方逃逸开去。
玉阙缓缓睁眼,眼里无神,毫无焦距。
过了一会,玉阙方才皱皱眉,弯下腰,从脚底下取出一块光滑的玉石,放在手心仔细端详,玉石呈乳白色,一丝杂质也无,整块玉石圆润之极,虽不透明,看上去却有晶莹剔透之感,一只手堪堪包住,握在手心中仿佛能感受到它传出来的阵阵暖意。
似乎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在这洁净至纤尘不染的长廊中,一块突兀出现的玉石便足够说明其不凡之处。
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才是玉阙此时考虑的首要问题,突然出现的玉石或许是解决问题的一个关键,但在其并没有体现出实际价值的时候,浪费时间在上面无疑是个愚蠢的选择。
将玉石随意放进口袋后,玉阙开始打量起四周,一条不知距离几何的长廊,横亘在种满了莲花的湖上,无论身前身后,可视距离都只有不过百余米。
玉阙走至长廊边,靠着栏杆,目光落在离自己不近不远的一朵莲花上,看着莲叶被几滴沉重的水珠沾染,微微下垂,恰似那娇羞可人的妙人儿。
有阳光微抚莲叶,但天上却没有太阳,那缕缕曦光透过厚重如棉絮的云朵,变得极为温柔,眼前的美景更添一份柔和。
但再美的景也不能让玉阙的心情舒缓下来。
先是一道鸿沟,之后是一道晴天霹雳,他看见了,尹蔻也看见了,其他人没有看见。
因为看见,所以恐惧。
那一道鸿沟,死寂的恍若要吞噬一切可以吞噬的,当它横亘在那里的时候,似乎要把整个世界都吃下去。
蚂蚁不惧怕雄鹰,因为它们从未见过雄鹰,雄鹰也从不以蚂蚁为食,所以哪怕雄鹰在低空掠过,蚂蚁也从不曾害怕过。然而假设有那么一天,一只蚂蚁在腐烂的枯叶中寻找过冬的食物时,偶然间抬起了头,看见了一只迅疾的雄鹰扑住一只正在愉悦吃草的兔子的时候,这只蚂蚁眼中的世界就变了。
因为它看见了,所以它恐惧了,所以它再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样无知而安逸的生活了。
玉阙就是这只蚂蚁。
现在玉阙又被无故带至这条不知所处何方的长廊上,更让他体会到了冥冥中那股摄人心魄的力量,那股力量散发的气息甚至让他整个灵魂都在颤抖。
正在玉阙沉思之际,裤袋中传来的一阵阵暖意打断了他的思绪。
玉阙皱着眉取出那块先前出现在脚底下的玉石,此时玉石散发出点点圣洁的光晕,并且极富规律地散发出热量,仿佛内里有一个初生的生命,在呼吸一般。
少见多怪,多见不怪。
接连遭遇了这么多非自然事件,就算此刻玉石中蹦出个迷你猴子也不值得大惊小怪了。
但是玉阙凝视着玉石很长一段时间,外加各种磋磨,就差往上面滴上几滴血来个传说中的滴血认主了……
依然什么变化都没有。
最后玉阙不得不承认这块玉石只是耐不住寂寞忍不住出来刷一下存在感而已。
……
……
莲叶轻摇,莲花微垂,似有一阵风儿吹过,根茎如柳腰,曳曳生姿。
恍然间玉阙生出了一份错觉,离自己最近的那朵莲花,对着自己频频致意,仿佛在与自己打招呼一般。
他眨了眨有点发酸的眼睛,摇了摇头。
就在玉阙准备继续思考这个莫名的世界是不是所谓梦境的时候,他鬼使神差的探出身子,勾住栏杆,折下了那朵使自己产生错觉的莲花。
这朵莲花并不无甚不同,一样的出淤泥而不染,一样的濯清涟而不妖。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手痒吧。
玉阙暗想,随即准备将这朵皎洁的白莲扔回湖中,而就在此时,口袋中那块玉石忽然间发出嗡嗡的铮鸣声,颇为急切。
他连忙取出玉石,只见其光芒更盛,竟显得有些耀眼起来。
“是因为这朵莲花?”玉阙喃喃道,看着手中的莲花有些发呆。
玉阙下意识的把玉石渐渐靠近莲花,随着距离的缩短,玉石开始变得安静的下来,光芒亦是渐趋柔和。玉阙只觉手中一空,右手捏着的莲花倏地化作一道白光融进了玉石。
他看着空无一物的右手呆了呆,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总觉得很厉害的样子……
玉阙再次端详起那块神奇的玉石,玉石依然纯净如初,只不过在表面上,隐约刻上了一朵莲花的图案。
“玉印……清莲?”玉阙的脑海中不由冒出一个酸腐劲儿十足的词语,恍然间似乎又想到什么,再一次探出身子折了一朵莲花,并像刚刚一样将玉石靠近它。
意料之中的,什么也没有发生。
“哼,要你何用?”这一次玉阙毫不犹豫的将这截莲花扔进湖中,压弯了两片莲叶后,再溅起几圈涟漪,便漂在水上了。
“嗯?”左手握着的玉石似乎不仅仅在一面印着莲花,另一面也感受到了些凹凸,玉阙信手一翻,发现玉石背后竟有一篇诗词,玉石不大,所以字也很小,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看的很费力。
原来上面写着:
蝶恋花·听雨楼
闲洒玉珠思故里。
雕绘飞檐,月下清莲倚。
霏微漪涟添墨几,不消画里新君迹。
岁月翩跹听雨绮。
年复一年,憔悴衔杯底。
涩雾敛眸烦乱意,无心无忆无凝涕。
“蝶恋花?听雨楼?”玉阙眉头紧皱,虽然不曾确切的表现出来,但他的心头确实震撼无比。
蝶恋花是古代词牌名,意味着词人必然接触过中国文化,意味着自己到这里并非偶然。
听雨楼不知是什么,仅凭字面意思可以看出是一栋楼或者是一处地方,但绝不会是自己所处时代的地球上的任一个地方。
这样看来,自己已然到了另一个地方,不同于地球的地方,通俗点,穿越了。
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穿越,至少玉阙不喜欢,他有自己的生活,并不愿意重新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玉阙摩挲着玉石,沉默了很长时间,终于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接受了这个事实。
于是他开始琢磨起这首词,词中蕴含着离开此地的信息也说不定。
“主人公应该是个女子,年年作画,不曾等到丈夫归来?前面几句都很好理解,不外乎各种借景抒情,但最后一句‘无心无忆无凝涕’怎么讲?”玉阙摸了摸鼻子,看着湖上连绵不绝的莲花出神,“‘无心’可以解作不为之牵挂,‘无忆’可认为是忘却过去记忆,‘无凝涕’就是不哭不闹了吧。”
“不对啊,上阕写画画思念丈夫,下阕前面写年复一年的等待,不哭不闹很好说,但为什么要不为之牵挂,为什么要忘却过去记忆呢?”
“因爱生恨吗?”
“完全没有铺垫哎……”
玉阙看着玉石恨恨的说道:“如果不是你印在这该死的石头上,我看都不会看一眼你这种堆砌捏造的词。”
其实这首词写的也算工整,虽无亮点,但若尽言堆砌捏造也是有失偏颇,玉阙的愤恨恰恰是自己无奈的表现,也不知道他自己有没有发现。
忽然间,远方的天空中,厚重的云朵渐渐翻涌,形成了一道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处,闪过一道白光,随之而来的,是一道横贯天地的闪电,如一条翻舞的白练,分延出无数条细小的白蛇,将天空生生撕裂。
片刻后,一阵响彻天地的雷声才传入玉阙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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