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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方思的生活其实是优哉游哉的。
他名义上担着策划总监，其实干的也就是陪老板消遣，陪老板接待客户，剩下的时间也就由着他支配。策划部几个经理都比较能干，离了他照样转得开。
但他的目的并不是悠游自在。
独自一人的办公室里，葛方思焦灼不安地来回走动，身上的痒一阵紧似一阵，下体也躁动不安，腹内如有炉火炙烤，令他几欲发狂。
葛方思走去窗前，已近黄昏，快到了下班的时间，但还是没有接到那个老处女确定约会的电话，这让他对所谓敬业的女领导有了更多鄙视。
但事情紧急，何况他求的并不是人家人格的完美，就像骨瘦如柴拉不动车却怀了牛黄的老牛，他看中的，只是她身上的宝贝。
这宝贝，是他费尽心思接触几月，想用在这关键时刻的上佳炼器。没有了她，成功的历程会大费周章，更费年月。
他不得不忍着脾气，想好了几套说辞，这才深呼吸几口去打电话。
“嘿，宝贝儿，还定不下来吗？我可望眼欲穿了。明儿一早我可就得有事儿去趟外地，得个一星期左右才能回来。”
“没办法，手头还有个材料，下面的人重写了三四遍还狗屁不是，晚上我得加班亲自写。”女人略带歉意，“希望你能理解，工作第一，对吧？”
要葛方思不了解她，还真得以为人家是婉转拒绝呢，可他知道这女强人就是这么想的，他忍着心烦：“什么材料啊，不会是市领导的讲话吧？”
“不是，就是个工作通知，可那也得认真负责啊，从我手里出去的东西，不会允许它有任何的瑕疵。”
葛方思有点抓狂：“工作通知？有那么难吗？不就是把事儿说清楚嘛，干嘛还写传世文章一样一字一句的推敲？好像你们政府那种文章一出来就万人哄抢洛阳纸贵一样。”
“哎，你这什么态度？”女人生气了，“好好工作难道不应该吗？”
“真搞不懂，难道你终身大事不比写个工作通知来得重要？那你要高升到别处呢，你那个单位离了你就得停工啊？”
葛方思的语气带了点怨愤，终于在最重要的地方刺痛了女人，她母老虎一样咆哮起来：“用得着你教训吗？以为离了你世界上就没男人了吗？你再好也是个外地人，也是在我们无锡讨生活，要真跟你结婚了，你还能事事听我的吗？”
“好了好了，不惹你生气，那改天再约吧，你在哪里加班呢？”
“当然是在单位，在家里不得用自己的水电费？”
“那是，那是，那记得赶末班车回去。”
“知道了，我肯定九点准时离开单位，五分钟到公交站台，末班车是九点零七分，只会晚，不会早。”
葛方思舒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他转了口气，跟女人说了几句甜言蜜语，哄得女人转嗔为喜后才挂了电话，约定等葛方思回来再聚。
挂掉电话，葛方思下楼去吃了点东西，回来的时候正好碰到老板。陈总让司机先到车库等他，笑眯眯问道：“不明天要走嘛，还不回去早点歇着。”
“不了，手头上还有点事儿，我熬个夜把策划部的事儿都安排明白点。”葛方思谦恭地道，“可不能辜负了陈总的期望。”
陈总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膀，指指楼道里的监控摄像头：“明天我可查看监控啊，你要没好好加班却泡妞了，我扣奖金的。”
葛方思啪地一个立正，拍胸脯保证。
“去你的吧，少假正经了。”瞅瞅四下无人，陈总冷不防一把抓向他的裤裆，“就给我好好发挥特长招待好客户吧，比加班强多了。”
葛方思脸色一变，双目间隐现杀气，但老板抬头时他又恢复了谦恭笑容。
陈总涎着脸，轻声问道：“哎，北京老牛那天回去可是跟捡了个大元宝一样，我求的事也是满口答应，你小子是怎么让他爽的？”
“简单，教了他点玩乐的门道。”葛方思洋洋得意，淫邪地把左手大拇指和食指挽成个圈，右手食指扑地插了进去。
陈总会心地淫笑起来，满意地拍怕葛方思肩膀：“放心，等上海这个单子成了，我绝不会亏待你。”
说罢两人扬手告辞，葛方思进了办公室，关上门，闭上眼静静地想了一会儿，开始动手整理洗手间。
夜幕渐渐深沉，今夜无星无月，看来明天不是个好天气。葛方思偶尔还出来到楼道里晃晃，伸伸懒腰，抽抽香烟。
近九点钟的时候，东方大厦的楼顶忽然蹿起一道黑影，似犬似猫，如闪电一样蹿房越脊，鬼魅般消失在夜空里。
连加了两天班的唐小西，终于综合客户愿景和提供的材料，写出了策划文案和电视广告的拍摄脚本。由于作为上级的艾米丽和葛方思都不在，他得以直接随陈总面见客户。
陈总之所以这么重视，一是对方来头不小，是台湾大牌的商业地产开发公司，甫一进入大陆市场就投入重金，未来还计划继续拓展版图。二来对方重质量轻价格，只要创意好，广告拍出来影响范围广，能炒作得起来，费用不在话下。有好几个公司包括上海苏州的都来抢生意，开发商负责部门也都一一接触，总之要货比三家。
这是葛方思离开的那天下午，天气乍暖还寒，没有太阳不说，还冷风阴森，中午吃完饭都没人愿闲溜达。这会儿唐小西坐的却是老板的宝马740，稳稳得像伏在床上被八个人抬出去，车里面暖和得刚好，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水味，让人沉静和从容。
“小西啊，一会儿呢你要沉稳点，尽量在讲的时候往人家思路上靠。”陈总谆谆教导，“也要显得自信成熟，把我们公司的实力展现出来。你呢，虽然来的时间不长，可从能力上来说，进步得很快，很有潜力和前途，我还是比较看好你的。”
唐小西受宠若惊，看来职场有没前途，是要看你跟谁混在一起，前面横亘着经理和总监两座大山，他这等小人物那能和老板直接对上话。可要是时不时地跟着老板，只要有能力有眼色，表现了老板就能看在眼里，不用二传手替你美言。
唐小西决心抓住这样的机会，运用自己的口才和快速反应能力，力争拿到单子，让老板对他好感增强。
到得公司，对方中国区负责人亲自接见，老板之间谈的当然不能是这些小问题，陈总就邀请人家找个地方喝茶。那负责人也就是个职业经理人，跟陈总差不多年纪，叫方全，也爽快，就喊了宣传部的部长接待唐小西，主谈策划案。
宣传部长是个近三十岁左右的女子，穿黑色职业装，热情跟唐小西握手：“我叫李甜，谢谢你们对鄙公司的关注。”
唐小西也赶忙介绍了下自己，见李甜长相甜美，身材不错，便不失时机地恭维一句：“一看您这气质形象，就知道是大公司的代表，请多多指教。”
李甜微微一笑，带他到个小会议室，里面已经坐了三四个人。
“这就是江南传媒公司的策划代表唐小西先生，我们长话短说，下面就请唐先生给我们介绍下他们的创意和方案。”
李甜向大家介绍后，示意唐小西可以开始。投影仪什么早就准备好，唐小西忙把随身携带的U盘插进电脑，打开PPT：“大家好，耽误了大家的宝贵时间。我这次来之前呢，受到老板的殷殷叮嘱，那就是绝不能有任何闪失，务必向各位阐述出我们创意的独到性，也请各位前辈随时发问。”
讲解的活儿唐小西在北京就做过不少次，已经轻车熟路，但对方人不熟，也没敢太开玩笑，手里遥控器一动，闪出首张图片。
“做策划方案之前，我认真阅读了贵公司的资料，也比较了互联网上各媒体对于贵公司的描述。当然，媒体更多关注的是贵公司的母公司---天之青集团，据我了解，天之青集团投入房地产行业时间并不长，主要是在内地房地产行业兴盛之后才以大资本进入的，靠的是不惜一切代价拿黄金地段，全心全力把关工程质量建设，无缝对接租售后服务的商业优势，在几年间迅速树立了自己的品牌。”
唐小西一边说，一边翻动着PPT。
“对，你说的很对。”李甜点点头，微笑着道：“看来你是做了不少功课，天之青集团主要是以技术起家的，这跟你们本地的卿避集团很类似，以前是化工产业，现在内地尤其是苏南对化工产业很排斥，卿避集团和天之青集团的掌舵人都有远见卓识，在十多年前就投巨资研发清洁能源。不同的是，卿避集团拓展的外延是金融运作，而天之青借内地发展之势，效仿万达集团开发了商业地产，结果是都赚了大钱。”
在座的几个人都自得微笑，他们深为自己的公司自豪。
“好佩服李部长，你研究得更深入，我得向你多学习。”唐小西衷心钦佩，话题一转，又带回到自己的策划案上：“李部长的话也给了我启示，在做策划前，我看了贵公司之前商业地产的宣传片，拍得都很好，而我的想法是不能重复经典，要像李部长一样，通过宣传片，不但展示产品形象，更要给我们的受众群体讲一个故事，通过故事，让受众那怕是潜在的受众，记住我们公司，记住我们的形象。”
李甜惊讶地耸耸肩，摊开双手：“Thestory?Howtospeak?（讲故事？怎么个讲法？）”
“企业文化就需要有个故事，要么温情、要么传奇、要么神奇，这就是企业给外界的形象，比如肯德基，六十岁的上校创业，给我们的暗示是什么，那就是奋斗的动力。比如哇哈哈，从校办工厂起家，给我们的暗示是什么，它很草根，它跟我们一起成长，它见证了中国改革开放的历程。企业有个受众爱听的故事，受众就会自己在茶余饭后传播企业，就比如个有美好爱情的美丽姑娘，她自然会成为人们议论的焦点，这就是广而告之呀。”
下面几个人开起了小会，都纷纷露出豁然开朗的表情。李甜也绽放出美丽笑容：“你还真是另辟蹊径，前面几个公司，可都是老套路，你算是有拿这个单子的诚意。那我还是要问你，故事，该怎么讲？你要知道，我们子公司可不是白手起家的创业类型。”
“讲故事嘛，就是造神。习惯，在名人身上就是爱好，在伟人身上就是轶事，在普通人身上就是毛病。我已有了个好思路，连拍摄的脚本都写好了，现在需要的，就是你们拍板把广告交给我们公司做，那么我就可以醒木一拍，扇子一摇，叫声各位看官，听我慢慢道来。”
会议室里笑一片，李甜连连点头：“好的，好的，一会儿我就去给方总汇报。那，你留这里喝杯茶？”
“那就辛苦李部长了，我想看看，大家还有什么问题？”
“你已经讲的很明白了，小伙子，几分钟就把事情说清楚了。”一个戴方框眼镜的中年人操着浓重闽南口音的国语，起身拍拍他的肩膀，“Goodidea,不错的创意，很有想法，有新意。”
其他几个人也都附和赞成，站起来纷纷离开会议室。李甜接了个电话，回身对他道：“唐先生，方总来电话，说你们老总临时有事儿回去了，你的创意方案可以先放我这里，回头我们联系好吗？”
唐小西有点纳闷，老板可是极力想结交这边的方总，可怎么才聊两句就急着回去了。李甜看到他脸上的神色，沉吟了下：“好像是，公安局去了你们公司。”
啊，出什么事了？唐小西有点吃惊，但跟他应该是没多大关系，就礼貌地同李甜告辞，自己坐公交车回公司交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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