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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双鹰要求道：“和我说说春若水。”
严森皱起眉头，看他的样子似乎是想重复“我不清楚“之类的话。但最后出口的话却变成了：“好吧，我就说说吧。”不过，对于即将吐露的情况，严森却提前声明道：“这些情况一部分是岑凡汇报的，一部分是我自己推测的。所有的事我都会如实说明。但是否与真想有偏差，我确实不能保证。”
这一点，燕双鹰完全能理解。他点点头：“我明白，你可以放心。”
在得了燕双鹰的保证之后。严森开始了自己的讲述。这一次，可与以往不同，严森将整件事情的所有经过都详细的说了出来。从对“春若水”起疑心到最后追踪春若水的三个特务都无故失踪，严森的上司严令他停止调查，所有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但你并没有就此罢手，最后还是暗中调查了一段时间。是不是？”燕双鹰毫不客气的将这一事实直截了当的给揭破了。
“果然是知我者，燕双鹰也。”哈哈一笑之后，严森痛痛快快的承认了。很显然，上峰的严令对他没有起到什么效应。原因在于,“岑凡是我的手下，他平时办事勤勉。对我也是忠心耿耿。这一次出事，岑凡还有其余的两个人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如果我怕了上边，装聋作哑完全不予过问。以后，还有谁会给我做事？”
说这些话的时候，严森表现的还真有几分豪迈。关于严森为什么不立刻罢手，燕双鹰也能理解。所谓兔死狐悲，严森可不能叫那些跟着他的手下心寒。当然，原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严森是否查出了什么。
“那是必须的。”严森傲然道。他说：“我好歹也是老军统了，连这一点能力都没有，我是凭什么混到现在的？”
要说，现在严森认真的样子倒颇有几分可爱。燕双鹰忍着笑，一本正经的问：“那么春若水真实姓名如何，他借以掩护的身份是什么，和你们合作，他究竟是想达到什么目的？”
“看来，这三个问题才是你最后真正想问的。”严森看着燕双鹰，目光是若有所思：“只要弄清楚了这三个问题，春若水便基本就在你的掌握之中了。一旦春若水落网，你就可以算是大获全胜了。”摇摇头,“好直接，好凌厉。你果然没辜负名字中的这个‘鹰’字！”
燕双鹰微笑着：“春若水落网，对你没有任何坏处。以他的所作所为来说，不是早该有这么一天了么？”
“你说得对，实在是太对了！”严森苦笑着叹道。他对燕双鹰：“凡是你的要求都是有充足的理由的。所以，想要拒绝你的理由，好像是不可能的事。”
燕双鹰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待。到现在，“挤牙膏”的努力还是有效的。或许今天，那个神秘的春若水就要付出水面了。
然而，严森的回答却是大出燕双鹰的意料之外：“你问的那些，我都不知道。”严森很坦然的承认道。他说：“这个春若水，实在是太奸诈了。在加上这件事不能光明正大的进行。最后能查出一点情况，也真是万分的不容易了。”
虽说不容易，但严森还是查到了不少东西。首先，春若水是从海外归来的。他很可能是留学生。所学的专业，应该是与医学有关。事实上，这一点已经被证实了。如果不是与医院或者与医学院有关系。岑凡的尸体怎么会出现在那个装满了防腐用的福尔马林的大池子里？不但是岑凡，其余的那两名特务也曾在福尔马林的池子里待过。
医学院的福尔马林池子很大。但这池子，却不是那三个倒霉特务的终点。在以后的数年里，有两个特务被相继“取”了出来。他们有一部分进入了标本罐，其余的大部分，则进了焚化炉。这样的处理办法是一般人完全无法想到的。如果不是出了意外，在过一段时间，岑凡也会被用相同的方法处理掉。到那时，岑凡等三个特务便算是彻底的人间蒸发了。就算是要查，也是无从查起。然而，因为一个意外，岑凡被发现了。而由此，春若水也露出了自己的狐狸尾巴。
什么叫人算不如天算，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
此时严森真的是感慨万千。不谈其他，但就这个处理尸体的方法，就可以看出春若水的聪明和冷酷。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岑凡的“出现”使整件事出现了逆转。现在，春若水虽然还隐藏在暗处。但却已经露出形迹。而这，早晚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对这一点，严森是深信不疑。因为他对燕双鹰有着相当的信心。
“其实这个人，有时候也有些可笑和莫名其妙。”这时候，严森又想起了一件事。他对燕双鹰：“我调查出了一些事。比起其他，这些事情倒没那么隐秘。春若水初来，曾经要求我们戴局长向委员长提交他的一个计划书。据他所说，只要按照他的建议做，可以让我们国军士兵拥有超强的战斗力，甚至是可以不弱于美军。”“不弱于美军。”严森冷笑着：“春若水还真是会胡吹大气。他也不看看是谁。美军，那是何等的厉害。我们这几个人，这几杆枪，怎么可能是人家的对手。”
听了这话，燕双鹰忍不住在心中暗叹了一声。作为军统的老牌特务。严森平素行事，可称得上横行无忌这四个字。然而，一旦遇到了洋大人，却立刻就露出了本来面目。
“不，你说的不对。“燕双鹰摇摇头，然后沉声说道，“从1840年鸦()片战争起到现在，中国已经被欺侮了一百多年了。百年耻辱，到今日便该终结了。以后，无论是谁，来做客，我们欢迎。但想在这片土地上耀武扬威，那是绝对不可能了。”
听这话，严森心中老大不是滋味。他冷哼一声，然后就想反讽，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那是在解放军发起渡江作战的前夕，有一艘英国军舰“紫石英号”无视渡江部队的警告。故意寻衅。很显然，这舰上的官兵都把解放军当成了和国民党军、北洋军甚至是清军一路的货色。然而，事实却教育了他们。一场炮战，紫石英号遭到重创。在逃跑的途中搁浅。为了活命，高傲的皇家海军升起了白旗……
严森缓缓的低下了头。此时他的心中，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燕双鹰问完了所有该问的问题，已经起身离开了。人虽然已经走了，但他最后的那些话依然在严森耳边回荡——
“我们不喜欢战争，但也绝不会畏惧战争。新中国已经成立了。今后，谁要想入侵这个国家，除非是从我们的尸体上跨过去。有我们在，谁也别想越雷池一步。哪怕强大的美国，也不会例外。”
……
刚从战火中走出来，依然是满目疮痍的中国能不能战胜强大的美帝，有事实为证。
1950年6月25日，朝()鲜战争爆发。6月27日，美国宣布出兵朝()鲜，实行武装干涉，战火燃烧到了鸭绿江边。为了保护（卫）自己的祖国，1950年10月19日志愿军跨过鸭绿江，10月25日抗美援朝战争正式爆发。
从1950年10月19日志愿军跨过鸭绿江到1953年7月双方签署停火（战）协议，共计2年9个月零8天。在这2年9个月零8天中，志愿军以较劣的武器顶住的（，是）以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并将他们赶回了38线。美国第一次在没有取得胜利（的）前提下坐到了谈判桌上。而中国，则是百年来第一次扬眉吐气。——“西方殖民主义者在东方海岸架起几门火炮就可以奴役一个国家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彭()德()怀语。）
……
这些都是后来的事情了。燕双鹰并不能未卜先知。之所以说那些话，也不过是对严森的“畏洋如虎”有感而发。
现在，燕双鹰已经离开了医院。正开着车子往自己的驻地赶。当车子停在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灯时，燕双鹰注意到了一个情况，在人行道上，子明正冲着他的方向一个劲的打手势。而在他的身边，是那个叫“徐晖”的少年。看到燕双鹰注意到自己，并朝这边点了点头。子明兴奋的险些要跳起来，他向燕双鹰不出声的做了个口型。
燕双鹰看出来了，依子明的口型，他说的应该是“老地方见”。什么叫“老地方见”？燕双鹰有些不明白，然而一看旁边的徐晖，答案就立刻有了。这两个小家伙，还真是有意思。想到此，燕双鹰的脸上情不自禁露出微笑。他向子明和徐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接着，一脚油门，从已转为绿灯的路口通过了。
“老地方”就是上一次徐晖带燕双鹰去过的那家面馆后面的小仓库。与上一次不同，看得出来，这里被收拾过了。明显的整洁了许多。不但如此，徐晖还搬了一张桌子进来，在桌上放着几个盘子，里面是有荤有素的几样炒菜。
“菜是老板炒的。这家伙面下得不怎么样，菜却炒的不错。只是可惜，来他们店的客人，大多数是吃不起炒菜的。”说到这里，徐晖向燕双鹰一举杯：“请”。然后自己带头，一饮而尽。
燕双鹰也喝了。酒是烈酒，入喉下腹如一条火线一般。
喝了酒，徐晖的眼睛更亮了。他看着燕双鹰，很大声的说道：“燕大侠果然豪迈！”
燕双鹰的眼中满是笑。无论怎么“做”，徐晖都是个孩子。虽然他已经在努力学大人样，然而这样的行为只会让他更显孩子气。
“师父”子明用这个新称呼叫了一声燕双鹰。虽然没喝酒，但子明的脸却一直都是红红的。他说：“我把这几天的事都告诉小龙了。小龙说您是大侠，真正的大侠！”
徐晖认真的点头：“是的，燕大侠，我很佩服你。所以，我决定带着我的小伙伴们投入你的麾下，受你的调遣。”
这真是大出燕双鹰的意料之外。他楞了一下，接着反问道：“什么？”
“燕大侠，您是了不起的人。我们愿意为您办事！”徐晖是这样说的。他认为：“我们几个虽然年纪不大，但在有些时候却能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燕大侠，我想这一点您应该不会怀疑吧。”
燕双鹰笑了。他说：“你放心吧，你的小伙伴们，我会给想办法的。”
其实，在燕双鹰的设想中，子明、徐晖还有他的那些小伙伴们。现在，最应该的就是在教室里读书，而不应该在寒风凛冽的街头奔波。想要安置这些孤儿，其中的困难有很多。如果只是燕双鹰一个人，要做成这件事并不容易。不过还好，据燕双鹰的了解，吴玉霞也在关注这方面的事情。到时候只要把这帮孩子的情况报上去就可以了。
子明可不知道，这一瞬间燕双鹰的心里转过了许多的念头。他半仰着头，用期盼的眼神看着燕双鹰：“师父，明天……”
燕双鹰知道子明的意思。他没有让子明把话说完就答应：“明天，我会和你在一起的。”
很快，第二天就到了。
人死之后入土为安。现在，佟格林已得到了真正的安宁。他这一家遭遇的悲惨，思之让人唏嘘。但由于佟格林活着的时候糟糕的人品，会真正感到悲痛的就只有子明，还有王桂香以及老葛头了。
“要给你师傅报仇啊！”老葛头郑重其事地说。这样的要求让燕双鹰大皱眉头。佟格林就是执念于仇恨，才送了性命的。燕双鹰可不希望子明也步其后尘。
“说这些干什么？有燕长官在，那些坏人会遭到报应的。”王桂香瞪了老葛头一眼。然后故意很大声的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她对子明，“娃啊，老爷养你这么大不容易。等你将来长大了娶上媳妇，千万要让一个儿子姓佟，不能叫你师傅真就做了绝户。”
想起师傅、师姐，子明的眼泪又下来了。他哽咽着：“我知道，我会的。”
“老爷、小姐太惨了，他们都走了。以后逢年过节，子明你可不能忘了给他们上坟烧纸啊。”说到这里，王桂香的眼泪又下来了。赶紧伸袖子擦了擦。王桂香接下去说：“我老了，剩下的日子想回老家去过。船票已经买好了，今天下午就动身。”
“今天下午？”子明一愣，他急道：“不行啊，时间太紧了。师傅说过的事，我还没有来得及准备呢。王妈妈，你就再多等一天，行吗？”
王桂香知道子明说的是什么事。佟格林有遗言，要子明把自己的一半财产分给王桂香还有老葛头。这个，他们两人有过商议。决定是钱他们一分也不要，都留给子明。
“你还小，现在过日子要钱，将来成家立业更要钱。老爷留的钱不少，但只出不进可是很不经花的。”王桂香语重心长的吩咐，她要求子明：“听你新师父的话，向侍奉老爷一样好好侍奉他。这位燕长官是好人，他会好好对你的。”接着，王桂香向燕双鹰请求道：“子明这孩子可就交给你了。他还小，可求你一定要把他教好啊！”
燕双鹰点头答应了：“我会把子明安排好的。”接着他又问：“你们准备回老家，在生活上还有什么困难吗？”
“没困难。”老葛头摇了摇头。他说：“老汉在乡下有个侄子，这些年他一直写信要老汉回去。只是因为……因为那个那什么的关系。老汉才没有走。这次回乡，我……我们……我们是有地方可以去的。”
相比老葛头，王桂香要大方的多：“我家里没牵挂，就直接跟了老葛头了。我老了，但还能干活。其他不行，烧烧煮煮带孩子，打扫卫生什么的却是完全没问题。老葛头也一样。我们有手，不要人养。再说了，这些年，老爷给我、给小姐的都不少。在我手里那些钱，已经足够过日子了。”
王桂香是个很倔强的人。到最后她都没有接受子明的好意。佟格林给她还有老葛头留的钱，他们两个硬是一分不要。把这些都留下来，留给子明。无可奈何，子明也只能是要求留下来帮忙收拾，并且在下午送这两个人去码头。
“不容易，真不容易啊。”在回去的路上，吴玉霞带着感慨说道。很容易看出来。王桂香还有老葛头，这两个人互相有意思早已不止一天。但因为一些原因，他们一直将恋情隐藏着。
燕双鹰点点头：“我想，这一点佟格林也很清楚。所以，他最后的遗言是要子明分一半财物给王桂香，还有老葛头两个人。”
“佟格林是有意撮合这两个人呢。”吴玉霞笑着说。接着，她看着燕双鹰，很有深意的说：“老伴，老伴，其实，人之所以要找另外一半，可不就为了老了有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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