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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百分之八十的有其他心思,不过,此时的廖长垣所表现的,却是温顺,极端的温顺。
“我有罪,我有罪,”这是廖长垣给自己定的调。除此之外便是,“您有问题就问。不论问什么,我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论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全力以赴,绝不会有二心。”
“这个我知道。”燕双鹰是难得的和颜悦色。“不过今天咱们暂时不说那个。事实上,这次来我是要告诉你有关一个案件的调查结果。在这件事情上,你也可以算是受害者。毕竟不管怎么说,桂花儿也是你的亲人嘛。”
听到这里,廖长垣只觉得心里咯噔了一下。关于桂花儿被害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他是一清二楚。如果说有人手上沾了桂花儿的血,那么也少不了有他。不过,这些以及有可能连带的其他事情,在审讯时,都被廖长垣刻意的隐瞒了。
燕双鹰紧紧的盯着廖长垣,其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穿透这个人的五脏六腑。看了一会儿,燕双鹰又说了。“我们已经将你的老婆都找全了。今天,就是要带你去认一认。”
“找全了”、“认一认”
廖长垣的脑子一时无法完全理解燕双鹰的意思。然而短暂的恍惚之后他便迅速的回过神来。作为一个积年老匪,廖长垣可不会单纯的从字面上理解燕双鹰的意思。很显然,前面的那些回答对方很不满意,这是要给他下马威的表现。于是,廖长垣迅速的将眼皮垂了下去,以防止燕双鹰注意到其眼神中难以掩饰的仇恨和怨愤。
燕双鹰冷笑一声。廖长垣的反应,怎么可能逃过他的眼睛?不过,现在廖长垣会怎么想,那可是没有人重视。就在燕双鹰说了要带廖长垣“认人”后,就有两个身材高大的解放军过来。他们一左一右,直接就把廖长垣给挟了起来。
此行的第一站,便是案发的现场,也就是廖长垣自己的家。
廖长垣已经记不清上一次如正常人般由门而入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回到自己的家,廖长垣却生出了很大的陌生感。然而环顾四周,却有些惊讶的发现,这个家似乎还和往常一般。猪在圈里哼哼,鸡在院中啄食。这样的情景,和左邻右舍完全没有任何区别。
居然没有因为发生了这许多而破败,廖长垣心中惊讶之情溢于言表。环顾四周,廖长垣还是发现了有不对的地方。犹豫了一下,他还是问出了口。“我妈呢,她在哪儿?”——难道连一个孤老婆子也不放过?廖长垣在问话时,语气中带着压抑的愤恨。
“暂时在隔壁的顾大嫂家。”燕双鹰回答。看了一眼廖长垣,燕双鹰补充了一句,“你真的希望在这种情况下与她见面?”
廖长垣长叹一声。不用镜子,他都知道自己现在是一个什么德行。虽然不至于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但脸色灰败、容颜憔悴却是肯定的。叹息之后是感慨,再看燕双鹰,廖长垣的眼睛中有了感激。
“是啊,娘年纪大了……”廖长垣喃喃着,然后向燕双鹰苦笑着说:“长官,你们确实是仁义之师。唉,我担心的是……”
廖长垣没有把自己的担心说出来,不过燕双鹰却完全能理解。就廖长垣干的那点事,枪毙几个来回都不多。今天“回家”,没有见着母亲,那么下一次见面时,会不会就是在前往刑场的路上?
“人要走的路都是自己选的。”看穿了廖长垣的心思,燕双鹰直截了当的说道,“人总要为自己所做的事付出代价。不过有一点我需要告诉你,那就是我们党所注重的并不是要在肉体上消灭谁。如果知道错了并愿意以自己的行动对以往的过错加以弥补,还是有政策可以宽大的。”
真是可以吗?
难以置信又不愿意不信,廖长垣此时的纠结真是难以言喻。
对于廖长垣的左右为难,燕双鹰是理也不理。这时候的他,已经带头走进了凶案发生的现场,也就是廖长垣与桂花儿这一对夫妻的房间。
此时,在这个房间里,一些无关却碍事的家具都被搬开了。墙面上粉刷的石灰被铲掉不少,露出来的都是一片片恐怖的暗褐色。地面上,砖块也被橇的七零八落。不用看,下面也有已经凝结了的血斑。
廖长垣闭上了眼睛,不过这样似乎是更糟糕。因为这样一来,那天晚上的情景便又开始在眼前重现了。
“桂花儿是死在这里,也是在这里被肢解的。所用的工具,就是你们家那把大铡刀。如果我没说错,这些罪恶,都是在你眼前发生的。甚至,有部分你也参与了。”燕双鹰只是简单的陈述,然而一字一句分明都是敲打在廖长垣的心里。
“长官,你别说了,求……求你……”廖长垣屈膝跪下,语带哽咽。“人家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我不是人,我不是人……”说到这里,廖长垣似乎是再也说不下去了。他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燕双鹰长叹一声。看样子廖长垣是真的知道错了,虽然这很大程度上是源于对必然要承担的责任的恐惧。
“杀人的应该是华联教的那个姓程的人,是不是?”燕双鹰冷冷的问。
廖长垣蜷在地上,半晌才点点头。
冷笑一声,燕双鹰继续说:“那你呢,你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
对燕双鹰的问话,廖长垣真是无言以对。他能说,奸杀他老婆的凶手就是他带回来的、桂花儿被害时他就在隔壁廖李氏的房间……
想到这里,廖长垣脸上火辣辣的。那时一心想要讨好那个贵人。如今想来,原来自己不过就是个小丑、活王八而已。
燕双鹰看着廖长垣,这个人所有的反应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对廖长垣,燕双鹰有种说不出的憎恶。事到如今,廖长垣表现出来的,不是因自己行为而产生的悔悟,而是付出没有得到回报的怨恨。
这世上就是有种人,在他们看来,无论别人为他们做什么都是应该的。而只要有一点不如意,便视为异端邪类。
对这样的人,唯有以强力打压,让他们知道收敛。
于是,燕双鹰继续道:“分尸所用的铡刀,是你亲自搬运的。最大的一块尸身,也是由你处置的。你将它扔到了后山,应该是希望有过路的动物替你处理掉。只是可惜啊,你的希望落空了。”
听这话,廖长垣浑身颤抖。他真不知道,这些隐秘的事情燕双鹰是怎么知道的。在那时,除了自己母子以及那个程大哥外便再无旁人啊!
燕双鹰冷冷的看着廖长垣。果然,是恶狗就必须要打断它的骨头。事实上,在这件事上,燕双鹰知道的远比廖长垣能够想象的更多。
“你的这位程大哥,是不是答应你了。他会帮你把大部分麻烦处理掉。不过,你知不知道他是怎么处理的?”说到这里,燕双鹰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了一句,“对了,这个程大哥,应该叫程昱,是吧。”
仿佛被雷劈了一般,廖长垣都愣住了。这时候他看燕双鹰的眼睛,目光都有些呆滞了。这个人,怎么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难道真的是不能暗室欺心吗,又或者因为举头三尺有神明?
燕双鹰知道廖长垣的心思。没有必要和他解释,之所以知道这么多,不是因为燕双鹰有什么异能。原因很简单,就是廖家的那个不起眼的小丫头——柳儿。在廖家,这个小丫头如同灰尘一样,没有任何人会注意。然而,在这个家里发生的所有的事情,却没有一样能逃过她的眼睛。
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却又完全不表现出来。不但如此,柳儿是在详细观察并得出自己想要的结果后方才将自己所知和盘托出的。因为有柳儿,这件事才能如此顺利的被查的清清楚楚。
一个小丫头,只十几岁的小丫头,不简单,真是不简单。
一边感慨柳儿的精灵,一边却是对廖长垣进行追击。
“告诉你吧。这个程昱,他所谓的最谨慎的处理办法,就是连麻袋带尸块一起抛入你家的茅坑。没错,就是你家的茅坑!”最后一句话,是燕双鹰特定用加强了的语气说的。不但如此,最后有更重的结尾,“哼,这样的朋友,还真是少有!”
在廖长垣的脑子里,仿佛有根线一下子崩断了。廖长垣不是好人,但如同大部分中国人一样,在他的观念里,家是看的很重的。程昱这样的举动,摆明了是没把他、以及他的一家当做人看。想到此,廖长垣只觉得怒火满胸。即便是惧怕一旁的燕双鹰,他也忍不住发出怒吼,“程昱,我和你不共戴天!”
燕双鹰的眉心略略拧起。实话说,这样的效果虽然是他引起的,却不是他最想要的。没有办法,对什么样的人就得下什么样的药。和廖长垣说仁义道德,那就是对牛弹琴。
廖长垣喘着气,不停的喃喃:“报仇,我要报仇!”
不知怎的,燕双鹰心里感到一阵乏味。“要报仇,该想想自己要怎么做。这样,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同时自己也要好好想想。等想好了告诉我。”
于是,一行人就这样出了门。然而刚到门口,却发生了意外。也不知廖李氏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她是不顾阻拦,就这样从顾大嫂家跑了出来。看到儿子,廖李氏一下子就冲了上来,然后猛扑了上去。
“儿啊……儿,”廖李氏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廖长垣泪流满面,然后一屈膝,给母亲跪下了。在自家院门口,这一对母子相互拥抱,泪流在一处。
街坊四邻也出来了。看到这种情形,他们是议论纷纷。母子相拥相泣,这原本是感人至深的场景。只不过这一对母子在众乡邻中可谓是“名声显赫”,是以对此的评价几乎是一边倒的“报应”、“活该”。
听到这样的议论,廖长垣心中的滋味是可想而知。偏生就在此时,搂着儿子的廖李氏忽然晕了过去。她实在是太过激动了。
“娘、娘、娘……”廖长垣大声喊着,他茫然四顾,并高声喊道,“救命,救命呀……”
很快,几个人走过来。其中一个是赵小洁,她看了看廖李氏。然后对燕双鹰:“没事,只不过是太激动了。”
“我明白,我明白……”廖长垣喃喃着。他一咬牙,对着燕双鹰,“长官,我们走吧。”
燕双鹰眉毛一挑。很出他意料之外,这廖长垣居然真能拿得起、放得下。不过也是,既然分别是必须的。与其让廖李氏再受一次刺激,倒不如趁着她不省人事赶紧离开。
让同来的其他同志把带人走,燕双鹰略略留了一会儿。他看着廖李氏恢复了意识并在几个人的搀扶下走回了自己的家。因为还是不放心,赵小洁也要跟过去。
“小洁,”燕双鹰轻声唤了下,然后微笑着表现感谢,“你辛苦了。”
“没什么。”赵小洁的笑容灿烂如阳光,“不过,你得请我吃饭。记着,你还欠我一顿,你亲手做菜的哦。”
燕双鹰一愣,没想到这个赵小洁居然还记得。不过,这也不是什么事。“好,等我空下来。”
有了燕双鹰的“承诺”,赵小洁神采飞扬起来。
看着赵小洁的身影从门口消失,燕双鹰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然后便想离开。然而,一个忽然出现的声音却叫住了他。
“喂,跑的那么快干嘛。等等我嘛。”
是李霜楠。她不知什么时候忽然就出现了。立在燕双鹰身后,李霜楠倒有几分俏生生的意思。在她的身边,是另一个少女——柳儿。
柳儿紧贴着李霜楠,小脸红红的。可能是因为对面站着燕双鹰,所以她显得很是害羞拘谨。对此,李霜楠忍不住取笑道:“刚刚还想着要见见燕双鹰。如今看到了,到躲到我后面去了。这可不就是叶公好龙嘛。”
“霜楠。”燕双鹰先是叫了一下李霜楠的名字,然后对柳儿以很轻松的语气说,“你想看我,是不是想看看我和别人有什么不同?现在看了,嗯,这个燕双鹰嘛,也不过就这样,一样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对不对?”
柳儿“噗”的一声笑出来,紧张感减轻了,不过小脸却是更红了。
一旁的李霜楠,是肆无忌惮的笑得前仰后合。
自己的话真的那么好笑?燕双鹰都有些无语了。他耸耸肩,对李霜楠:“好吧,你慢慢笑。我还有事,必须走了。”
看到燕双鹰要走,李霜楠觉得有些扫兴。可能是觉得刚刚燕双鹰是在敷衍自己,李霜楠开始不高兴。她撅着嘴:“就那么忙,连说句话的功夫都没有?”
燕双鹰轻叹一声。这个李霜楠,有时候豪爽的像个男子,但任性起来却感觉比旁边的柳儿更小。轻叹一声,燕双鹰放缓声音,温和的说:“霜楠,别闹了,我还有事。”
“我知道你有事,也知道你有什么事。”李霜楠笑着说。不等燕双鹰发问,李霜楠一撇嘴,“不就是刚走的那个家伙吗?”
这时候,燕双鹰倒不急着走了。他面对李霜楠,将一只手别到身后,然后露出很有深意的笑。燕双鹰在笑,李霜楠却感到了心虚。她大声说:“你以为我是在无理取闹?哼,人家可是想帮你。那个廖长垣是什么货色,在这样的人嘴里要掏出实话难道很容易?”
“是很不容易。”燕双鹰一直保持着微笑,“那依你看,该怎么办?”
怎么办?李霜楠眼珠子一转,她把又悄然藏到自己身后的柳儿推了出来。“这里有现成的参谋,问我不如问她。”
“霜楠姐。”柳儿惶惑了,因为她不知道李霜楠是认真的还是只不过在开玩笑。被李霜楠抓着往前推,柳儿有些挣扎不得。于是,带着些许惶惑看燕双鹰,“我……我知道的都说了呀。燕……大爷、长官……”
燕双鹰摇摇头,爱开玩笑的李霜楠给柳儿造成的困惑还真是不轻。对于柳儿这小姑娘,燕双鹰还是挺喜欢的。于是,他带着笑说:“行了,别叫什么大爷、长官了,”由柳儿,燕双鹰想到了子明,于是,“以后,就叫一声燕大叔吧。”
“燕……”
柳儿刚叫出一个字便被李霜楠打断了。“叫什么大叔,都叫老了。”李霜楠眼珠一个劲儿的在转,她对柳儿,“别听他的。以后,就叫一声双鹰哥哥就行了。”
燕双鹰觉得的有点头疼,而柳儿,则是羞涩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长叹一声,燕双鹰问道:“霜楠,你今天是怎么了?”
李霜楠在笑,不过这笑可有点勉强了。“我知道你是想把柳儿当做子明,不过,他们两个毕竟是不同的。”
这个燕双鹰也知道,他眉毛微拧,“那依你的意思呢?”
李霜楠:“我想……我觉得还是叫大哥比较好……你认为呢?”
“你觉得怎样就怎样吧。”燕双鹰淡淡的回了一句,然后是,“好了,我该走了。”
看得出燕双鹰真的有点不高兴,这次李霜楠可不敢再出花样了。然而这次是柳儿,她忽然出声叫住了燕双鹰,“燕……我……我还有一个情况,不知道有没有用……”
“哦~”燕双鹰转过身,“你说说看。”
柳儿点点头,然后开始叙述。她所说的情况,多少有点出乎燕双鹰的意料之外。那就是廖长垣虽然是个混账东西,然而他对廖李氏,也就是他自己的母亲那可是非常孝顺的。
事母至孝?
当这四个字与廖长垣这个人联系起来时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滑稽,便是燕双鹰,也忍不住把眉毛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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