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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儿介绍的情况,给廖长垣多了个孝顺的形象。于是,再次见到廖长垣时,燕双鹰的态度温和了些。
看来这一次确实是给了廖长垣很大的刺激。只不过一会儿功夫,他看上去就明显的憔悴了。指给他椅子,他就坐,神情呆滞犹如痴呆。
“廖长垣,你放心吧,你母亲没有事。”
出乎廖长垣的意料,落座后的燕双鹰,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抬眼看了一下燕双鹰,廖长垣嘴巴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什么却终究是没说出来。
“这只不过是和你说一下,没有任何其它意思。”燕双鹰冷冷的说。
“我明白,我明白……”廖长垣喃喃着。虽然在说“明白”,但究竟明白了什么,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不过却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廖长垣可以不管任何人的死活,但对于生他养他的母亲却是不同。
可能是从燕双鹰那儿得到了母亲已无大恙的消息,很快,廖长垣便恢复了平静。他把原本捂着脸的手放下了,很理性的问:“我知道,你们今天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说吧,想要我干什么。”
燕双鹰看着廖长垣,目光炯炯。“你确实是个聪明人。这样,我也不多废话了。我知道,你知道的事情远比你说出来的多。而我,则需要那些你还没有说出来却很重要的东西。”
果然如此,廖长垣露出一个苦笑。确实,在最初的交待中,他确实是隐瞒了很多东西。而那些东西……会是要命的,要他自己的命。然而现在,似乎已经由不得他选择说与不说。心一横,牙一咬,廖长垣,“好,我说。”“只是,”还有一个问题,“长官,你要我从哪里说起?”
“就从华联教说起。”燕双鹰要求着,“从你们怎么搭上线说起。记着,每一件事都要说。”
“好吧。”这个要求廖长垣是带着几分茫然答应的。紧接着,他用几近梦呓的语气开始叙述。这一次与上一次不同,廖长垣的叙述明显有些啰嗦。不论是条理性还是逻辑性都远逊上次。而在燕双鹰眼中,这样说话,其诚意可就远非上一次可比了。
可能是抱着听天由命的心理,廖长垣开始抛开一切的顾忌说着。在这一次讲述的情况里,他可以说是把过往与华联教在一起干的那些龌龊事说的很客观。没有推脱,没有清洗,看样子这些话都是实话。
从廖长垣的话里,燕双鹰对华联教又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特别是那个被华联教裹挟的另一部分歹徒。以廖长垣的叙述为基础,加上多年的经验,燕双鹰几乎可以将这部分人的大体情况推测出来。
收获确实很多,但这些都不是燕双鹰最关心的。事实上,这个廖长垣依然在避重就轻。他依然是在隐瞒什么。
燕双鹰坐在桌子后面,双手相搭支在下巴上。他用有些探究的目光看着廖长垣。这样的目光看的廖长垣是坐立不安。燕双鹰看他时,目光很平和,只是在廖长垣的感觉中,却又是自己的五脏六腑皆被看穿的感觉。
“你还有些话没说,是不是?”问这话时,燕双鹰的声音很平静。接着,他站起身从桌子后面走出来。走到廖长垣身边,燕双鹰站着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人。“为什么不都说出来?顾忌什么,还是想有其他的什么希望?”
冷汗沿着廖长垣的额头一滴滴的往下淌。不由自主的,廖长垣的两只手缠在一起开始用力的互相拧。看这表现,燕双鹰就知道这个人现在心中必然是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对此,他没有急于求成。先是递上一支点燃的香烟,然后语重心长的说:“我希望你明白,有些时候合作要强过对抗。还有,我知道你手里应该是有好的筹码。只是,”说到这里,燕双鹰顿了一顿。待廖长垣抬头看他方才继续:“再好的筹码也只有用对了方法才能起作用,起好的作用。”加重了语气,燕双鹰几乎是冷森森的说,“这个,你明白?”
廖长垣长叹一声。燕双鹰的话,他怎么可能不明白?于是,他决定了——都说出来。于是,几乎是竹筒倒豆子一般,廖长垣将可以说的都说了。
事实上,廖长垣这次没说多久,也没有说出更多的情况。然而,在燕双鹰看来,廖长垣最后说的那一点内容或许比他前面乱七八糟说的那些加起来都重要。因为廖长垣终于承认,自己是去过华联教存身的那个土堡。并且还知道,有一处密道可穿过那片危机四伏的树林直达土堡……
燕双鹰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廖长垣可不是一般的小毛贼,能逼得他最终吐露实情也是相当的不容易了。
问话到此算是可以告一段落了,廖长垣也应该回自己的囚室休息了。只不过,在快要出大门时,他忽然转过来。“各位长官,这位燕长官。能不能耽搁你们一点点时间听我说几句话。或许是我啰嗦,但我真希望你们能挤出时间听我说几句?”
这是要闹什么幺蛾子?
参与审问的,包括燕双鹰、吴玉霞都很惊诧。互视一眼后,由燕双鹰示意廖长垣,表示可以让他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
廖长垣的脸上露出一个惨淡的笑。“谢谢你们。唉,其实我下面说的可以说都是废话。只是,现在不说我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再说了。”
这句可以说是开场白。说完后便是廖长垣真正想说的内容。
深吸一口气,廖长垣开始了自己的叙述。廖长垣的叙述,与这次在这个小山村发生的事无关,与华联教更无关。
“我爹很早就死了。”说这话时,廖长垣声音低沉。“他死的时候我还小,到现在有的时候回忆起来,我甚至都想不起他的相貌。”
没想到廖长垣这样郑重其事的讲出来的居然是这样的话,燕双鹰皱起了眉头,吴玉霞是好不容易才压下来即将浮上脸的讶异。
在那里,廖长垣的叙述还在继续。廖长垣的爹死了,留给妻子廖李氏是两间半的破草房还有坡地上三亩地以及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若是有什么是那个女人可值得安慰的,便是不需要再担心什么时候就遭遇到丈夫无缘无故的殴打了。
“刚开始我是不懂事,甚至还觉得有这样的一个娘很丢人。”廖长垣喃喃着,“可是后来我终于明白了,我娘这么做都是为了我!”“是我对不起她,是我对不起她……”
泪,沿着廖长垣的面颊滚落。在懵懂时,他曾经痛恨母亲的不检点。认为就是因为这,才让他在人前抬不起头来。然而,他终有明白的时候。知道一无所有的廖李氏要带着一个孩子,想活下去就真的不能计较太多。当然,廖李氏还可以选择改嫁。只是这样,廖长垣会遭遇什么可就由不得他母亲控制了。
深刻的明白这一点后,廖长垣为自己的少不更事悔恨不已。于是,在廖李氏的眼里儿子开始懂事了。廖长垣开始努力赚钱,一卷卷的大洋送到廖李氏手里,廖李氏不是没有怀疑,只是却相信了儿子“与别人合伙做生意赚到的”说法。
“我也想做生意,可是,做生意是需要有本钱。我没有本钱,就只能做没本钱的买卖。”廖长垣冷冷的说。他看着燕双鹰还有吴玉霞,微红的双眼露出些许疯狂的意味。“是的,我不是好人,我也不想做好人。只是有一点,哪怕是死,我也保着我娘。我不能让我娘受到任何一点伤害!”
吴玉霞眉头略皱。所谓“百善孝为先”,任何人,只要是有孝心都是值得尊重的。于是,她放缓声音说:“你放心吧。你的母亲已经得到了救治。我们是不会不管她的。”
廖长垣完全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可惜,吴玉霞善意的关怀在他这里却变成了胁迫的表示。廖长垣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自以为明白的回应。“你放心,我是不会拿我妈来冒险的。”
吴玉霞涨红了脸。刚刚她说那句话只是单纯的想让廖长垣放心,根本没有、甚至想都没有往别的地方想过。然而,这样的事又是越描越黑无法解释的。虽然是“好心被当做驴肝肺”,但吴玉霞也只有是捏着鼻子忍了。
“没有好人,这世上原本就一个好人也没有!”
目光挨个在屋里所有人的脸上点过,廖长垣自以为是的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冷笑一声,他调转头就要走。然而在这时,从后面传来一个声音把他给叫住了。
是燕双鹰,把廖长垣叫住是因为,“最后,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廖长垣缓缓转身,淡淡的说:“你问吧。”
“这样说话不方便,这样,你还进来在原来的地方坐好。”燕双鹰这样要求他。
对此,廖长垣是无所谓了。摇摇摆摆的进来,一屁股在原来的位置坐下。廖长垣懒懒的说:“这样行了吧。”
“嗯”,燕双鹰点点头,然后提出自己的问题:“你们家那个小丫头,是怎么来的?”
再没有什么话比这句更让廖长垣惊讶了。他没想到,燕双鹰特地的把他叫回来,就只是为了问柳儿这个小丫头。他愣愣的看着燕双鹰,很想问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然而燕双鹰面上的表情却明明白白的显示,他没听错,燕双鹰问的就是这个问题。
“柳儿……啊……”廖长垣皱着眉头,他在想,这个丫头是什么时候怎么来的,但想来想去都想不起来。好像在一次出门后回家,家里就多了这么个猫狗一样的丫头。关于来历,老娘一定说了,但此时廖长垣却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大概是过路的人贩子不要了的吧。”这个丫头,又瘦又小。养到现在也十几岁了,但依然是没胸没屁股。原本廖李氏是想等长大了给廖长垣做小。后来看着也不像能生养的样儿,加上廖长垣自己也不喜欢便就罢了。只当是家里多个使唤丫头罢了。
他为什么要问这个?燕双鹰的问题将廖长垣的心吊起来。说完这些,廖长垣看着燕双鹰,带着几分小心问:“长官,您问这个,是……”
“没什么,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情。”燕双鹰看着廖长垣,目光平和。“这几天,你母亲都是由柳儿在照顾。”
“嗯,我……”廖长垣很是无所谓的点点头。说到这里,他忽然一惊,然后是带着很大的诧异问:“你……你说是柳儿?”
“是的。”燕双鹰淡淡的说,“怎么,很意外?”
不知道是不是被燕双鹰的语气刺激到了,廖长垣倒是忽然之间就增加了勇气。他用近乎逆反的态度说:“看来这个小丫头也是知道感恩的,也不枉我们家养了她这许多年!”
“是啊,柳儿是知道感恩的。她记住的是这些年你们给吃饭的恩情!”说到这里,燕双鹰声音变冷,“没错,你们是给了她这么多年的饭吃。不过,想来你也该知道,柳儿吃这饭吃的有多艰辛!”
廖长垣垂下头,他是无话可说。他完全清楚,自买下柳儿,廖李氏便一直把这个瘦弱的丫头当牛马用。整个家,除了已经惨死的桂花儿,哪一个把柳儿当人看?
在那边,燕双鹰的话还在继续。“在你家,柳儿得到的不过是最低限度的生存而言。然而,她却把这样的遭遇当作了极大的恩情。柳儿,不但是知恩、感恩,而且是在关键时刻给予报答。廖长垣,比之柳儿,你不感到惭愧?”
瞬间,廖长垣满脸通红。刚刚好不容易蓄起来的一点气势,被燕双鹰的几句话说的是荡然无存。而这时,燕双鹰也没了和这个人继续说下去的心情。不过最后,他还是说了一段让廖长垣终身难忘的话,“俗话说种因得果。你应该知道,当年买下柳儿你们其实是没有什么善意的。到如今能收获如此的善果最大的缘故却还是源于别人的善良。别的我不想说,只是希望你也有一份心,能够对自己的过往有所悔悟!”
燕双鹰的话,犹如是在廖长垣耳边炸响的惊雷。坐在椅子上的廖长垣,开始怔怔的发呆。他开始想,自己是不是错了,真的错了……
错了,真的错了吗?
可这世上不就应该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吗?
从审讯室到自己的监房,廖长垣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他一直在想,一直在想,想的脑袋都大了,却一直都想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廖长垣在想燕双鹰说的话,而燕双鹰却在说廖长垣这个人。
对于廖长垣提供的信息,燕双鹰一直是持谨慎的态度。“廖长垣说话的时候,我一直在注意对其进行观察。不谈别的,单看他的情绪就显得很不对,很诡异。”
“是的。”对于这一点,吴玉霞也表示认可。“今天这个廖长垣,真是很有些奇怪。”不过,她认为,“难道是我们的刺激有点过了?”
“这很难说啊。”燕双鹰皱着眉头。“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不能单单只靠着廖长垣的一面之词就贸然行事。这件事,还需要有其他方面的印证。”
有句话叫说什么来什么,说要有其他方面的印证,立刻便又有了新情况。这一次的新情况来源于那位刘所长。
当初,吴玉霞给刘所长交代了“寻找有关土堡的所有线索”。得到任务后,刘所长立刻就行动起来了。为了完成任务,他是把能想到的办法都想遍了。到最后,他甚至找上了当初建造者廖天易也就是现在的族长廖北的家。
“我找到了那位廖老先生的日记!”
说到这个,刘所长得意之情是溢于言表。虽说是因为怕事,廖北的家人对官面上的人可以说是有求必应。不过在廖家书房的卷叠浩繁中找到真正有用的资料那也是相当的不容易。
不过,有句话叫做“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在几乎是碰运气的情况下,刘所长居然还真有了很意外的收获。那就是当年廖天易的日记。
在日记中,廖天易将建造土堡的缘由、过程,从预算到开支都记录了下来。其中对现在有用的,除了土堡的结构外便是——
“密道,真的有密道,而且是和廖长垣所说完全相同的密道!”吴玉霞是又惊又喜。她喃喃着,“看来,廖长垣没有说假话。”
“这资料确实是很重要。”燕双鹰凝视着这本已经泛黄了的本子。日记与廖长垣的口供两下印证,密道的存在已经可以完全肯定了。不过,燕双鹰最为看重的还是日记中记录的另外一个情况。那就是土堡的结构。“华联教利用土堡时日较短,他们是不大可能对其有实质性的改变。将来我们进攻时便可以以此为据,必然能大大降低伤亡并增加战果。”
对此,吴玉霞也表示赞同。“没错,我们应该立刻开始制定进攻计划。”
“这个我也赞成。”燕双鹰说,“不过,在此之前最好还是能对密道有一个全面的侦察。”
这个吴玉霞也认为很有必要。毕竟日记记录的已是百年前的事了,而且廖长垣这个人几乎可以说是完全的不可靠。将密道情况侦察清楚,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此时此地,最好的人选可能只有——“双鹰,这次恐怕又要辛苦你啦。”
“都是为革命,谈不上辛苦。”
“那你准备带多少人?”
以燕双鹰的心思,最好还是一个人爽利。不过,他知道吴玉霞是不会同意的。想了想,燕双鹰说:“还和上次一样,让云杉和我一起,铁刚带人在后面接应。”
吴玉霞点点头。她上前一步握住燕双鹰的手,千言万语只汇成两个字——“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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