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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有鸣已经平静下来,至少他觉得自己已经平静了。因为在他看来,对一个疯子生气是完全没有必要的——此时他已经把燕双鹰当成了疯子。燕双鹰是很聪明,然而一个疯子,即使是再聪明也是疯子。
“给你两条路,一是把参宝连同我刚刚付给你的钱都还给我,同时告诉我内鬼是谁,我让你完完整整的离开。当然,如果你不愿意走这条路,那我再给你一个选择,”冷笑一声,巫有鸣说出了所谓的第二种选择,那就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然后把你打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放心,我不会打死你。只不过日后你是否能恢复,能恢复到几成就要看你祖上是否积德了。”
燕双鹰看着巫有鸣。他的唇角上翘,现出一个带着明显讥嘲意味的笑:“在这种情况下,你居然还给我选择的机会。巫老板,你还真是仁慈啊。”
巫有鸣听出了燕双鹰话中的讥讽之意。他重重的哼了一声:“年轻人,不要把自己看的太重了。须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到了该认栽的时候也莫要逞强。”然后,他将燕双鹰刚刚对他的那句话又还了回去:“小子,你应该知道。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要知道,如果你不进我的店门,我也不会找你。天作孽,尤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对你给我造成的损失,我只拿这么一点补偿。用你的话说,我已经是很仁慈了。”
巫有鸣的讽刺,虽然完全没有创意,然而其中的恶毒却没有因此而少了半点。特别为了附和老板,围住燕双鹰的那群打手还适时的发出一阵哄笑。在这种情况下,就是那些与这件事毫无关系的路人看了,也有不忍直视的感觉。可偏就是作为当事人的燕双鹰,依然是很冷静,或许是冷静的太过分了。
此时的燕双鹰,不仅是冷静而且还很从容。虽然被巫有鸣的打手团团围住,然而从燕双鹰的反应来看。那些凶恶的家伙,他是完全没有瞧在眼里。这时候围着他的,似乎只是一群牙都还没长齐的小狗。
“巫老板,”点燃了一根烟之后,燕双鹰方悠悠的说,“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我也有话和你说。或许这句话不是你想听的,然而我还是觉得必须要告诉你。那就是,你非但没有你想象中的聪明,相反还很愚蠢。这种愚蠢,甚至远超常人。当然,这也算是你的一项过人之处吧。”
瞬间,巫有鸣觉得自己呼出来气体的温度都上升了几度。“小子,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巫有鸣狞笑着,手一扬,他刚想命令手下给那个姓燕的混蛋“一点颜色看看”,那边燕双鹰似乎是领悟到什么抢先喊了一声“且慢”。
这家伙想要干什么呢?巫有鸣心中疑惑,便暂时把手放下来。虽然决定要看看燕双鹰又有什么花样,但巫有鸣的耐心也不是没有限度的。
“小子,我警告你。别指望用这个来拖时间,这是没用的。而且,我也只会给你五分钟。过了五分钟,你再说什么也没用了。”
“你可真聪明,居然看出了我想拖时间。”燕双鹰淡淡一笑,然后抬腕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表。“不过你说的对,现在拖时间已无意义。其实就现在而言,我也就是有几句话要说而已。”
不知怎的,巫有鸣直觉感到燕双鹰又在耍自己。不但如此,他甚至还有自己已经被耍了的感觉。这种感觉很不好,于是他重重的哼了一声,然后闷声说:“好吧,既然你迫不及待的要交待遗言,那我就给你这个机会,你说吧。”
燕双鹰对巫有鸣:“我要说的话是对你的。这些都是对你很重要的事,而且我只说一遍,所以,你最好集中注意力听好了。”
巫有鸣可能已经想好了待会儿拿下燕双鹰后该怎么消遣他,于是,他现在就显得很冷静,很有耐心。“好,我听着。”冷笑两声,“我好好听,也请你好好说。因为这可能是你在这世上的最后几句话了,必须得好好珍惜。”说到这里,巫有鸣忽然发现自己很有幽默的天赋。因为这个发现,他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然而只笑了两声便再也笑不下去了。是因为燕双鹰的目光,燕双鹰看他的目光中有轻蔑和讥嘲,甚至还带着些许怜悯。但就是没有巫有鸣期望中的恐惧和慌乱。这样的目光看的巫有鸣心里发慌,而强憋回去的笑又使他一阵气闷。
这世上怎么会有燕双鹰这样的人!巫有鸣恨恨的想。瞬间他下了决心,不管将来会有怎样的后果,今天燕双鹰必须死!
巫有鸣的想法,燕双鹰是一清二楚。不过这种人,无论什么样的想法都不可能对燕双鹰有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影响。
现在,已经到了可以揭底牌的时候了。燕双鹰沉声说:“巫有鸣,你刚刚说过,我这个阔少的身份是假的。这个你猜对了。而我真实的身份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野战军特种兵纵队特务营营长,燕双鹰!”到最后报出自己身份时,那一句话一气呵成,犹如是在巫有鸣耳边响起了一声炸雷。巫有鸣惊的浑身哆嗦了一下,他猛地后退一步,睁大眼睛瞪着燕双鹰:“你……你是共产党……”
“你说对了!”燕双鹰将手中的烟头狠狠的往地上一摔,然后便是“动手!”
像是应和般,在燕双鹰吼出“动手”两个字时不知从附近哪个方向忽然传来一阵奇怪的铜喇叭声。这声音是燕双鹰听惯了而巫有鸣以及他的手下从未听过的。不过虽然没听过但在现在的情况下却完全可以明了其中的含义。——共产党的军队就在附近,他们要动手了。
其实猜出来也好,猜不出来也罢,对现在的巫有鸣以及那些打手似乎都没有什么意义了。
看着从各个隐蔽地点集结而出的解放军,知道大事不好的打手们反应各不相同。有被吓得浑身发抖的,也有不甘就此束手就擒只想拼死一搏的。在所有意图负隅顽抗的匪徒中,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巫有鸣。他指着燕双鹰尖声叫道:“快、快抓住他!”——这是巫有鸣的如意算盘。他想着拿下燕双鹰,以他的性命为质。别的不求,只要能从这儿脱身便行了。只要能保住性命,其他的等以后再说。
得到巫有鸣的提点,围住燕双鹰的打手们也反应了过来。是啊,燕双鹰刚刚说了,自己是什么什么营的营长。既然是官儿,拿住了便可以借此讨价还价了。于是乎,所有的打手不约而同的一齐朝燕双鹰扑过去。看这架势,子明的脸色变了。他不知道自己,再加上小龙以及高云杉、李思成、赵铁钢几个,是否能保护燕双鹰周全。不过即便如此,他也没退缩。双手互交,子明十指间夹住了四枚刀片。这是子练习时能达到的极限,他还从没在对敌时用过。现在这样表明,这少年真是要拼命了!
一旁的徐晖诧异的看着子明。这两个人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但徐晖从没见过子明会如此着紧一个人。没有犹豫,徐晖从自己腰畔抽出两根短棍。现在形势险峻,可不是留手的时候。
然而燕双鹰可没打算要借着其他人的力量。其实在自报家门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出手的准备。对于巫有鸣这样的人,燕双鹰很了解。他们就像是毒蛇,就算是头被剁下来,只要有机会还是会张口咬人!
以极快的速度,燕双鹰从徐晖和子明身边一掠而过。然后,就是与冲在第一个的歹徒来了个面对面。那人想不到燕双鹰居然不退反进,意外之下就愣了一愣。虽然这一愣也只不过是一瞬,然而在面对燕双鹰这样的高手时,这短短的一瞬便已是致命。燕双鹰挥拳,一拳就印在那个倒霉鬼脸上。于是,腿快的结果就是倒的也快。倒在地上的打手满脸是血,鼻子都歪了。看来燕双鹰的铁拳可并不是什么人都消受的起的。
虽然打倒了一个,然后后续的更多。有直奔正面,想凭着人多硬杠的,也有心眼活络,看似正面相迎然而一个拐弯却跑到了燕双鹰背后的。打着太平拳,估摸着无人注意自己,特别是燕双鹰的手下都已经被纠缠住了,“聪明人”便毫不犹豫的一跃而起。他双臂大张,想想将燕双鹰环抱住。如果他计谋得逞,那下一步就是扭和拉,如摔跤般叫燕双鹰失去平衡。到那时,再加上其他人的帮助,燕双鹰就是再厉害,也会失去反抗能力。
“聪明人”想的是很好,可惜的是事情却完全没有朝他希望的方向发展。事实上,“聪明人”真是是险些就要成功了。那人行动,无声无息,或是他认为自己的行动是无声无息。从绕圈到扑击,燕双鹰都是一副毫无察觉的样子。一切都和他设想的一样,当手指砰到燕双鹰衣衫时,这家伙心中的得意真是难以言喻。然而,他的“顺利”也就到此为止了。因为注意力都集中在燕双鹰身上,于是“聪明人”敏锐的发现燕双鹰的肩膀略略的朝上提了一下。
这是危险的信号,“聪明人”心一紧,然而却来不及做任何改变了。他以为燕双鹰无暇注意身后,其实周遭的一切都逃不过燕双鹰的眼。于是,在小腹挨了重重的一脚后,“聪明人”如虾子般躬着身子滚去地上挣扎了。在被情不自禁流出的泪水模糊了的视线中,那人看到地面上已经躺了不少和他情况类似的人。因为人数悬殊,不论是燕双鹰还是高云杉他们,出手都没有丝毫留情。所以,想打人的打手们都被打的很惨。
天呐!这家伙还是人吗?
这是“聪明人”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想法。与他有类似想法的还有子明和徐晖,做好了恶斗一场的准备,到后来发现自己居然都插不上手。燕双鹰一个人,就几乎把整个正面都兜住了了。而高云杉和李思成则是护住两翼。如果有漏网之鱼,还有赵铁钢在堵。在这种情况下,子明以及被他叫出来保护燕双鹰的徐晖,居然成了被保护的对象。
当然,这样的保护也没进行多久。很快,原本站着包围燕双鹰的打手们都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接着,一件很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可能是被燕双鹰他们的英勇鼓舞,被其余打手困在的群众中忽然冒出一个声音。“打他们,打这些狗日的!”
先是一个人,然后是附和,很快便汇成一条声线——“打、打、打,打这帮王八蛋!”
群众的愤恨不是无缘无故的。巫有鸣召集的打手都是平时在附近游荡的流氓、混混。生活在附近的老百姓,不少人曾被这帮混蛋敲诈勒索过。更有甚者,还遭到了殴打还有其他的伤害。迫于那些坏蛋的淫威,平日老百姓是敢怒不敢言。然而现在可不是平时……
于是不知道是谁打出了第一拳,接着便是一拥而上。而那些因为解放军的出现而已经心惊胆战的家伙,看到平日温顺如绵羊的百姓忽然发威,瞬间都吓呆了。这帮家伙,虽然手里有武器,但居然都不敢使。瞬间,百姓的愤怒便将他们湮没了。到后来,还是多亏了解放军,才将这些人从来百姓手里“解救”出来。看着那些原本欺负别人的人鼻青眼肿,还被捆的结结实实,围观的群众,无论刚刚有没有动手都齐声发出欢呼。
巫有鸣是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的。环顾四周,除了老百姓就是解放军。而他那些手下,都被抓住并集中在了一起。用几近呆滞的目光四处寻觅,很快,巫有鸣看到了一个人。那是裴敬。虽然也猜到裴敬难以幸免,然而真印证了这一点还是让巫有鸣受到很大的打击。“完了,真的完了。”他嘴唇翕动,无声的重复着。
对于失魂落魄的巫有鸣,燕双鹰是理也不理。这时,他看到吴玉霞。这位重庆工委的主任,一身利落大打扮,正大步朝他走来。边走,吴玉霞还边招呼:“双鹰,怎么样?”
“我这边一切顺利。”燕双鹰回答。
“好,顺利就好。”吴玉霞微笑着。然后对子明:“你就是双鹰说的那个提供线索并积极协助调查的子明吧。这回你可是立了大功了,谢谢。”
子明红了脸:“没什么。其实最重要的关于盒子的事还是小……哦,徐晖得来的。为了这个,他想方设法的进到家具厂做伙计。”不过,徐晖能混进去从某种程度上说还“多亏了”巫有鸣。要不是他的这个单子时间太紧,要求过高,家具厂也不会临时的招人。当然,能最后完成任务也与徐晖这个人有关。是他的勤快和聪明让做活的师父喜欢,把他当小徒弟看的师父们是有问必答。不但让他仔细看了成品,还将具体怎么做也说明了。要不然,徐晖的信息也不会这么完整。
听了子明的介绍,吴玉霞过去向徐晖伸出自己的手:“小同志,谢谢你......”
“不用谢我!”徐晖打断了吴玉霞的话。不但如此,他也没有回应吴玉霞伸出的手。不知为何,自从知道了燕双鹰的身份以及看到随后出来的军队,徐晖一直表现的很冷。对那些穿军装的人,徐晖有一种本能的厌憎。这种厌憎甚至影响到了对子明的态度,“我以为你是找的江湖上的朋友来帮的忙!”挥挥手,止住子明的解释,“算了,这没什么。一事归一事,你是我的朋友,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你的。而且你交怎样的朋友我都不会管。”只不过,“你的朋友不是我的朋友,这一节你最好分清了!”说完这句话,徐晖便要自顾自的扬长而去。在路过燕双鹰时,徐晖忽然停下来并说了一句很莫名其妙的话:“好铁不打钉,哼!”
徐晖的话子明也听到了,瞬间他都吓了一大跳。不过,对徐晖的话,燕双鹰倒是完全不在意,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大叔,真对不起,小龙他不是有意的。”子明小心翼翼的解释着。
燕双鹰温和的说:“没什么。他只是对我们不了解罢了。”然后对子明:“这里的事已经差不多了,莎莉她们在咱们出发时的咖啡馆等结果。你可以去那边,我一会儿也会过去。”
“嗯。”子明先是表示自己知道了。犹豫了一下,然后带着几分渴求对燕双鹰:“可是大叔,我想和你在一起。”为此,子明保证:“我不会碍事,也不会乱动东西的。”
燕双鹰一愣,再看子明,两只大眼睛亮晶晶的。这样子,连吴玉霞都忍不住代为求情:“好了双鹰,就让他留着吧。”当燕双鹰点头后,高云杉和李思成两个家伙,居然一左一右的把子明夹在中间,一副“大家老朋友,要多多亲近”的样子。这俩小子的意思燕双鹰知道,无非是喜欢子明的身手又与这少年对脾气,想着把他拉进特务营。
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只是在目前的情况下,却有些一厢情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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