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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进推开门，走近了房间，他第一眼就看到燕双鹰与吴玉霞面对面的坐着。因为刚刚说了太多的话，所以燕双鹰暂时沉默了下来。而吴玉霞，则依然处于震惊的状态。她是老地下工作者，稀奇古怪的事见得多了。然而这件事，要不是对燕双鹰有着毫无保留的信任，她实在是难以相信其真实性。
“刚刚听你说起过，这个所谓的华联教对‘科学’有近乎迷信的崇拜。这其实是带着偏执的顽固......”吴玉霞的声音苦涩难当。因为在与赵小洁的交往中吴玉霞发现，这个女孩子虽然整体上是个很好的人。但有时，特别是在一些事情上，赵小洁真是固执的可怕。在过去，吴玉霞只当这是大小姐的任性，现在想来却是疑云重重。
关于赵小洁执拗的脾气，燕双鹰也是深有体会。看到吴玉霞眉间的疙瘩，知道她心中的纠结和难过，燕双鹰便安慰道：“这只是一种可能，而这种可能还没有相关的佐证。吴书记，你也别太放在心上。”
“我不能不重视啊！”吴玉霞叹息着，“首长的治疗，方案之一就是手术。而一旦选择，主刀必然是小洁.....”摇摇头，吴玉霞觉得心上像是压着一块千斤巨石一般。在华联教已与国民党合流的情况下，如果赵小洁真的有问题，那后果可就真是不堪设想了。有了先入为主，吴玉霞越想越不安。最近刚刚外出，无巧不巧又是做“XXX”次列车返回。如果这还只是凑巧，那么歌乐山呢？
越想就越心烦，到最后吴玉霞都坐不住了。看着吴玉霞来回踱步，燕双鹰忍不住出言安慰道：“我调查过了，今天确实是赵小洁母亲的忌日。所以，她去给母亲扫墓也是很正常的。”
吴玉霞停住脚：“这个我知道，只是事情未免也太凑巧了。同一时间，同一个地方，你去了，赵小洁也去了，华联教的那帮匪徒也去了。这......这......要说巧，这也未免太巧了吧。”
“巧的还有。”燕双鹰竖起一根手指，“其实在现场的还有一个人！”
“是李霜楠，”吴玉霞皱着眉，“这个我知道。你今天的目的不就是为了陪她吗。”
“不，这只是表面。”燕双鹰淡淡的说，“我今天其实还有一个目的，就是钓鱼，钓鲨鱼。”
所谓的鲨鱼，指的就是负伤逃遁的千面人。燕双鹰有种感觉，这个女人很危险。因为仇恨，千面人会一直密切关注燕双鹰。于是，燕双鹰就有了以自己为饵，提前把这条“鲨鱼”钓出来解决掉的想法。
“她来了，”燕双鹰的声音冷如玄冰，“我知道她来了。林玉仙的墓碑有人动过。看来这两个人的关系很不一般哪。”
听到这句话，吴玉霞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失声说道：“没想到这个千面人是因为林玉仙的原因才恨上你的。虽然说林玉仙是死在你手上没错，可是......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燕双鹰的声音沙哑。提到林玉仙，他情不自禁的又想起了让他心碎的一幕。林玉仙开枪射伤了赵雅琴，而正当她洋洋自得之时，燕双鹰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对于千面人的感觉，燕双鹰还是很理解的。“对于所爱之人，每个人都是很包容的。因此，千面人不会觉得林玉仙有做错。就算是错，那也必定是别人的错。”所以，燕双鹰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此人固执又偏激，留着实在是危险。我会尽快把她找出来。”
“这又谈何容易。”吴玉霞叹道。看着燕双鹰，她是忧心忡忡：“双鹰，你知道今天有多危险吗？小洁告诉我，今天你为了保护她，伤势又复发了。想想，如果当时千面人刚好在场，或是华联教那一伙去而复返。那.......”想到这种可能，吴玉霞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在过去，她曾数次目睹自己同志的被残害后的遗体。她真不想这样的情景再一次出现！
燕双鹰温和的一笑。他知道吴玉霞是真的关心自己。
“没有关系，不是有句话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么。”对于危险，燕双鹰很是不以为然。他对吴玉霞：“其实你不知道，在当时，那个千面人就在我附近。她......她看着我，想要等待一个最佳时机，好对我发出致命一击。然而不知为什么，到最后她都没出来。”说道这里，燕双鹰不无遗憾的摇摇头。“这家伙隐藏的太好了，就算是我也无法准确的找出她的位置。要不然，你今天就可以看到她了。”
吴玉霞瞪大眼睛，她没有想到，燕双鹰会因为这个而遗憾。上下扫视着燕双鹰，吴玉霞喃喃着：“你不觉得......如果她真的袭击你，你的伤......”
什么伤？燕双鹰一愣，明白过来后他忍不住笑起来：“哦，是那个啊。我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在现在的情况下，收拾几个毛贼，还不算什么。其实我那时候的样子是装出来的，可惜装的不像。”说到这里，燕双鹰很是遗憾的耸耸肩。
原来是这样啊。吴玉霞觉得自己多少松了口气。不过，她还是吩咐着：“双鹰啊，你还是最好要小心。千万不能小看对手，你毕竟还带着伤哪！”
对于自己的伤，燕双鹰根本就不放在心上。“若是这点小伤就能影响战力，我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他不想就这个问题继续缠下去，于是便转换话题道：“现在其实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就是千面人的出现到底是巧合，还是她是得了消息提前去埋伏的。”
吴玉霞：“得了消息，提前埋伏？”
“是的。”燕双鹰缓缓的说。可能被透露出去的消息有两条，一是他的身体状况。这条赵小洁和李霜楠都知道。而第二天会去歌乐山的事却只有李霜楠知道。从这一点看，李霜楠似乎嫌疑更大。
说到这个，吴玉霞忽然想起来了。“是的，从一开始，李霜楠对你的态度就很差。如果单是这一点还可以用因为雅琴的原因来解释。而后来她从小莹那里探听你的身体状况，这就比较可疑了。”说到这里，吴玉霞眉毛已拧成疙瘩。从进门起，李霜楠对燕双鹰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夹枪带棒的。既然不待见他，却又坚持要他陪同，这不是很矛盾吗？难道，这其中还暗藏着什么玄机？
“还有一点。”燕双鹰又说道，“李霜楠也是乘火车来的，而她乘坐的车次，也是‘XXX’。”
听了这话，吴玉霞险些跳起来。由于惊讶，她眼珠子都凸了起来。“什么，你说什么！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说到这里，吴玉霞情不自禁的站起来。她在屋里来回走了几圈，方才能继续说话。看着燕双鹰，吴玉霞都有些语无伦了。“也就是说，也就是说当时，当时你们三个人同在一列火车上。没有碰面，甚至，甚至都不知道彼此的存在。老实说，告诉我这件事的人若不是你，我一定不会相信。”
“没什么，巧合而已。”燕双鹰淡淡的一笑，“生活原本就比故事更离奇。再说了，一列火车，十几节车厢，几百名旅客。大家都是分散开的，就算是认识的人，说不定从起点到终点都不会看见。”
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吴玉霞点点头。这个问题解决了，然而事情非但没有简单，反而更复杂了。
“李霜楠、赵小洁，”吴玉霞将这两个名字翻来覆去的念了几遍。带着纠结，吴玉霞捧着头痛苦的说：“她们每一个人都有可能，然而都只是可能。她们两个到底是谁才是千面人护送过来的神秘人物呢？”
燕双鹰摇摇头。“吴书记，”他加强语气称呼了一声，然后提醒了一个很重要的情况。“现在的猜测，是建立在千面人是因为得了消息而事先做了埋伏这个前提下的。除了这个，其实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千面人根本不知情，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一个巧合。”
稍一提点，吴玉霞立刻就明白了。“确实有这种可能。千面人既然与林玉仙关系非同一般，那么过去给她扫个墓也是人之常情。这，也就解释了她为什么没有借你伤势发作的机会动手。那是因为你虽然很‘虚弱’，但她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还是不敢造次。”由此，吴玉霞对千面人有了这样的看法，“这人游走在各方之间，几乎与所有人都是在对立面的情况下能一直活着还真不是因为侥幸。”
“这世上原本就没有什么侥幸。”对吴玉霞的话，燕双鹰只是淡淡的回了这么一句。
还确实是这么个道理，然而这句清醒的道理中却透出一股沧桑。听了这个，吴玉霞只觉得心中一沉。她忍不住重重的叹息了一声。“双鹰，”吴玉霞关切的说，“不管怎么样，那个千面人总是不会放过你的。现在，你真的很危险。”犹豫了一下，吴玉霞还是提出了自己的建议。“最好从现在起，你尽量减少外出。如果一定要出去，也不要一个人。”
燕双鹰淡淡的一笑。对于吴玉霞的好意，他可以心领。但这并不意味着燕双鹰会接受吴玉霞的提议，非但如此，他还有自己的想法。“吴书记，这可是个好机会。”燕双鹰说道，“那个千面人擅长易容，若是她隐匿不出，在重庆这么多人里我们是无法找到她的。然而，现在就不同了。既然她想杀我，那么就一定会在我附近有所行动。只要她一动，那么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吴玉霞倒吸了一口冷气。她的瞪大眼睛看着燕双鹰：“你......你的意思是......”
燕双鹰点点头：“没错。我的意思是先引蛇出洞，然后一举将其拿下。”
吴玉霞皱着眉：“可是这样一来，不是将你置于危险之中了吗？”
燕双鹰淡淡一笑：“危险是相对的。对于危险，消极的逃避不如主动出击。只有将产生危险的危险源消除，才会有安全。”
吴玉霞沉默了。她知道燕双鹰的意思，事实上也是如此。只要千面人还在外面，燕双鹰就不会安全。而将希望寄托于有朝一日这个女人想通了自己的错误，主动放弃伤害燕双鹰的念头，倒不如主动出击，将其消灭。但——关于千面人的传说以及这个女人以往的事例依然在吴玉霞心头盘绕。这让吴玉霞很难下定让燕双鹰去冒险的决心。
“吴大姐，”燕双鹰温和的声音在吴玉霞耳边响起。对于吴玉霞的关心，燕双鹰完全理解。然而，要他老老实实的蹲在家里做乖宝宝，这又是完全不可能的。出于对吴玉霞的尊重，燕双鹰继续耐心的说服。“最好的防守是进攻！现在的形势是敌暗我明，如果一味的消极防守，其后果就是我们越来越被动。必须根据形势，主动出击，才能掌握主动。”说到这里，燕双鹰看到吴玉霞在情不自禁的微微点头。知道自己的意思她能够明白，便进一步说道：“其实这件事还有另外一方面的作用。现在不是对李霜楠和赵小洁的身份有所怀疑吗。如果千面人护送的神秘人是她们之中的一人，那么她必然会来找我。说不定还会设法待在我身边，以探查情报并寻找能让千面人得手的机会。”
“那你不就更危险了吗！”吴玉霞痛苦的叹息着。她以手支额，说实话，对燕双鹰的计划她很是心动，但真要下让自己同志当“饵”的决心也不是一般二般的难。
“大姐，你就放心吧。”燕双鹰笑着，“从表面看，我似乎是很危险。但比起千面人来，我却是有着很大的优势。那就是，我不是一个人。在我的周围，有我的同志、朋友。不但如此，老百姓也是支持我们的。而千面人就不同了，她就算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人。就算加上那个神秘人，甚至再加上她可以联络控制的一部分特务，那也是寥寥无几的一小撮。所以，比之千面人，我的处境更安全！”
“双鹰！”吴玉霞叫了一声。她知道燕双鹰决心已下，是不可能因为任何事改变的。在这种情况下，“与其不能完全控制，倒不如全力支持”。握着燕双鹰的手，千言万语到最后凝成一句话“小心，千万小心。”
燕双鹰点点头：“是的，我会小心的。吴大姐，你放心，如果有困难，我会来找你的！”
“嗯。”吴玉霞答应了一声。她拍怕燕双鹰的手，告诉他：“我回去后会尽量通过各种渠道收集信息。不管怎么样，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计划得到认可，燕双鹰轻松了下来。在听到吴玉霞引用自兵法的一句话后，燕双鹰忍不住和了一句：“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胜，少算不胜。有吴大姐在后方调查情况，看来咱们是赢定了。”
即便是心情紧张，吴玉霞仍忍不住被这句话给逗乐了。笑过之后，吴玉霞也放松了。目前虽然困难很多，不过只要把可以做的每一件事都做好，那么最终的胜利也是可以预期的。看着燕双鹰，吴玉霞立刻就明白了为什么那位首长带着病也要费尽心思对他实行“挖墙脚”的原因。说实话，就是她，也起了挥锄头的冲动......
这家伙，如果加入隐蔽战线，绝对是个天才！吴玉霞啧啧称赞。对燕双鹰，吴玉霞丝毫无法掩饰赞赏之意。
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高进，现在终于忍不住了。他偷偷摸摸的朝燕双鹰竖了一下大拇指。燕双鹰回瞪了他一眼，然后问：“你不是回部队了吗，怎么又转来了？”
“特务营一切正常，你就放心吧。咱们两个虽然不在，不过有老张他们几个。加上你的余威，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敢调皮捣蛋的。”高进先是把燕双鹰最关心的问题说了一下。最近四野战事以大规模运动作战为主。用陈司令的话说，就是挥拳头硬碰硬的仗。而特务营，在陈司令的定位中则属于执行特殊任务的精锐，是不舍得这样消耗的。因此，目前暂时还是以休整为主。
燕双鹰点点头。他理解陈司令的用心，好钢就要用在刀刃上嘛。至于看到别人有任务而自己却一直闲着，战士们是否会有意见。燕双鹰的看法是，敢刺毛，直接削！——当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敢于对他刺毛的......
高进抿着嘴一直笑。其实，他之所以回来还有另外一重原因。那是陈司令员亲自给他布置的任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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