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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特务营的驻地，屁股还没坐稳，陈司令的警卫员便过来了。随同警卫员一同来到司令部，进门高进便看到陈司令焦躁的在屋里转来转去。
这是怎么了？高进将好奇的目光投向一旁的政委。政委安坐在一旁喝茶，对于高进的疑惑，他只是耸耸肩，表示“没什么大不了的，小事而已”。
得了政委的暗示，高进才算是把心给放了回去。他上前一步，对着陈司令行了个军礼：“司令员同志，特务营指导员高进前来报到。”
陈司令站住了，回礼之后给了很简捷的一个字“坐”。高进坐在政委旁边，刚端了茶杯便听见政委在问，“怎么样，这次行动还算顺利吧。”
高进连忙放下茶杯，刚想回答，话还没出口就听见陈司令的大嗓门。带着怒气，陈司令几乎是吼出来。
“顺利个屁！”带着肉痛，陈司令咬牙切齿的说，“带出去的那一队，全报销了。就连双鹰，也差一点......李延平，这个畜生，老子当初真是看走眼了。”说到这里，陈司令真是气得手都在哆嗦。他瞪着政委：“你们当初都说没事，没事。哼，要不因为他是燕双鹰，老子的肉包子早就变成狗粪了！”
“还好他是燕双鹰。”政委喃喃着。对陈司令的愤懑，政委只能这样安慰：“还好有咱们的燕双鹰，不但保住了自己，还破获了敌人的猎鹰计划，将老板一伙全部抓获，更重要的是挖出了李延平、王连顺这两个叛徒。”
听到这个，陈司令面色稍霁。他点头叹息着：“是啊，双鹰可是咱们四野特纵的骄傲。”“所以，高进同志，现在交给你一个重要任务。”说到这里，陈司令面色庄重起来。于是，高进连忙站起来认真听。
“高进同志，我要交给你一个重要任务。你还给我回重庆去，给我看着燕双鹰。要保证他的安全，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千万不能让别人把他给我挖走了！”
“是！”高进响亮的回答了一声，接着重复一遍，“我保证保护好燕双鹰同志，并且不让别人把他挖......挖.....”说到最后几个字，高进忽然觉得不对。他开始结结巴巴的说不下去了。
高进看着政委，政委在无奈的摇头。不过对这一点，陈司令是相当重视的。“最近我得到消息，老李那个家伙要去重庆治病。这个人我了解，一向就贪心。燕双鹰要是不被他看到也就罢了。要是被他看到了，必定会打歪主意。”说到最后，陈司令忍不住重重的哼了一声。
一边的政委听了，不得不从旁排解道：“老陈，你也太操心了。都是一个队伍里的，老李他怎么会挖你的墙角呢？”
“怎么不会！”说到这个问题，陈司令的声音又高了八度。“这个老李，我是知道的。打鬼子的时候我和他都是团长，这家伙，一向都是多吃多占。只要是他看中的东西，他没有不抢。你说，抢枪抢炮也就算了，连鬼子汉奸，他都和我抢......”
几句话，越说越神。说到最后，陈司令自己都撑不住了。先是他笑，接着是政委，然后高进也忍不住了。笑过之后，陈司令还是吩咐着。“见了燕双鹰，记着让他好好休息。仗可以以后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千万要保护好。部队上的事，叫他不要记挂。”
......
说到这里，高进拿出他带进来的几个大网兜，里面装着各式罐头还有奶粉。看着这些东西，燕双鹰很是感动。而让他更感动的是高进下面的话。“司令员叫我看着你，把这些东西都吃了。”听到这句话，在看看一张桌子几乎都要堆不下东西，燕双鹰情不自禁的把眼睛都瞪圆了。
高进忍着笑，对燕双鹰：“司令员可吩咐过我，再见面时不希望看到你又瘦了。这可是代表咱们解放军的形状，叫外人看了会以为我们一直吃不饱饭。”
燕双鹰斜乜了高进一眼：“这些话，是你说的还是司令员说的？等将来见了首长，要不要我在他面前重复一遍？”
“你能不能不要那么精。”高进嘟着嘴抱怨着，“跟你在一起有时候真是觉得自己的智商不够用。”“我说双鹰哪，”高进用带着渴望的亮晶晶的眼神看燕双鹰，“你啥时候也让让我，让咱也可以欺负你一次。”
“可以。”燕双鹰回答的很痛快，“明年，二月二十九号，一定满足你的愿望。”
“好啊，好啊。”高进高兴起来，然而却只有一瞬，他立刻就想明白了——明年不是闰年，二月只有二十八天......
一旁的吴玉霞，早就笑的直不起腰了。
玩笑过后，高进对吴玉霞客套着：“吴书记，到了饭点了，要不，你就在这儿和我们一起吃点吧。”
什么，都到了晚饭的时间了！
吴玉霞一惊。这时她才发现，透过窗户照进来的已经是夕阳的余晖了。“这一天，过的真快啊！”吴玉霞情不自禁的感叹着。
“以后的每一天都会过得很快。”燕双鹰语带双关的说。他站起身，面对已经不多的阳光轻声说：“太阳下山了，黑夜便会降临。不过黑暗也只是一时，相信我，很快，光明就会来到......”
请吃饭，高进是很有诚意的。然而吴玉霞终究都没有留下来，不为别的，她太忙了，几乎每一点钟都安排了事。事实上，她在燕双鹰这儿已经是耽搁了太久了。
送走吴玉霞后，房间里便只剩下燕双鹰和高进两个人。高进笑嘻嘻的给了燕双鹰一个熊抱，然后来了一句：“老伙计，可想死我了。”
燕双鹰一头的汗：“好像咱们分开不过才几天吧。”
高进嘻嘻一笑：“给点面子，别拆穿嘛。”然后摇摇头，“虽然只几天，但似乎发生了很多事情。刚刚听吴书记说，怎么又有人想杀你。”
燕双鹰的嘴角朝一边斜起：“别人的想法我无权干涉，只不过我也没有辅助其完成心愿的义务。”
高进明白了。“你是关东山大侠，半人半鬼，神枪第一的燕双鹰嘛。”摇摇头，“可还是有人不知死活，要来捋虎须。”
“捋虎须——”燕双鹰被这样的说法给逗乐了。“这也不错，至少你没说我是老虎屁股摸不得。”不管怎么样，千面人算是与他不共戴天了。只是有一点燕双鹰到现在还没想通，当时在山上，这个女人为什么没有出手，难道真如吴玉霞说的那样，是因为没有把握而中途退却了吗？
看到燕双鹰在走神，高进忍不住问：“双鹰，你在想什么？”
“在想另外的事，”燕双鹰随口应了一句。他对高进：“有一点你不知道，那就是离了关东山，就没人认识我了。所以，有胆气招惹我的就不会只有一个人。”
高进瞪大眼睛：“怎么......还有人......”
“是的。”燕双鹰的笑容中带着冷森森的寒意。确如他所说，在今天之前，还只有千面人一个。然而去了一趟歌乐山后，就又添了一个或是一伙想要燕双鹰性命的人。
“白玉京”，时隔几年，燕双鹰又见到了“白玉京”。只是不知道这个“白玉京”是属于务实派还是务虚派的人。不过不管怎么样，这帮人既然有胆来新生共和国的土地上捣乱，就要有回不去的心理准备。
想到这里，燕双鹰拍了拍桌子。早在回来之前，他就已经想好了，歌乐山那一带有必要再回去看看。不过在这之前，必须找到有关那边的地形以及村寨的相关资料加以详细研究。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嘛。
“行啊，双鹰。”高进表示赞同。不但如此，他还提出自己的建议：“带上我，还有高云杉、李思成他们，人多力量大嘛。”
就知道少不了你们，燕双鹰看了高进一眼。前途虽然多艰，但有了这位肝胆相照的“老伙计”以及那些可生死与共的好兄弟，燕双鹰顿觉安心不少。不用多说，只要一个眼神，彼此的心意便可完全知晓。
屋里完全暗了，高进便去打开电灯的开关。在电灯的光明驱走黑暗的一瞬间，萦绕在燕双鹰心头的还是那个问题——当时在歌乐山上，千面人为什么没有动手？是因为没有准备？这一点燕双鹰完全不相信。他知道，千面人出现在那里绝对不是巧合。她不是或主要目的不是为了替林玉仙扫墓。
在林玉仙的坟墓四周，该怎么乱还是怎么乱。为了防止被燕双鹰看出破绽，千面人什么都没动。但她还是有忍不住的地方，在燕双鹰准备擦拭林玉仙的墓碑时，他注意到了，这里曾经被人动过。
再理智的人都有抑制不住感情的时候。因为一时的情难自禁，留下来让燕双鹰可以觉察的破绽。然而，千面人终究没有动手。即使是燕双鹰看上去虚弱憔悴到了极点，她依然抑制住了自己。
这究竟是为什么？
燕双鹰将这个问题在心中反复思索了很多遍，却依然是不得要领。不得已，只能将其暂时放在一边。不过燕双鹰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将这个问题搞清楚。因为这虽然只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小事，发展到将来说不定会影响到自己的生死存亡。
其实燕双鹰不知道，他希望得到的答案现在就在位于天华路的一所别墅里。
“今天，在那种情况下，你为什么不让我出手？为什么！”这是千面人的疑问，或者说是质疑。功亏一篑，她很不甘心，真是很不甘心。因为愤怒，千面人的脸已扭曲变形。她的声音嘶哑，她在怒吼，声音却压的低低的。
“管好你的情绪吧，你已经失态了。”回答这个问题的人坐在房间的阴影里。他或是她坐的位置很巧妙，光线与阴暗交叉，就算与他在同一个房间也很难看清其面貌。非但如此，此人声音也很奇怪。即非男声也非女音，不自然的倒有几分不像是人在说话。
千面人眼中有凶光闪烁。她咬着牙：“那你说说看，你究竟想干什么？”
“任务。”阴影中的人冷冷的说，“记住，上头派我们来是有任务的。而我，更没有必要帮你了解你的死人恩怨。”
千面人怒道：“任务我知道，可这似乎与让我杀掉那个姓燕的并不矛盾。你......你为什么要护着那个燕双鹰，难道......”说到这里，千面人眼中有狐疑之色。她瞪大眼睛朝阴影那边看去，似乎要尽可能的将隐藏在阴影里的那个人观察清楚。
然而，这似乎是很困难的。因为那人在自己所坐的沙发上又向后靠了靠，这样，他将自己藏得更深了。
“你可以怀疑任何事，也可以将自己的怀疑向台湾方面报告。因为，这是你的权力。在你的任务里，监视我应该是其中的一项吧。”
神秘人说的确实是事实，然而这样的事实却是不可以说白的。自己的心事被对方毫无顾忌的挑明了，千面人也有些发虚。她先是干笑了两声，然后掩饰道：“怎么可能，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今日不同往昔。”神秘人发出一声叹息，“我希望你记住，这里是共产党的地盘。他们可以大摇大摆的行动于光天化日之下，而我们，却成了见不得光的老鼠。如果不谨慎，非但上面的任务完不成，就是你我，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这是事实，千面人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她用低沉的声音说：“谢谢你的提醒，有一点请你放心，”说到这里，千面人眼睛眯了起来，“我虽然不怕死，但却绝不会自己找死。”
“这一点我相信。”神秘人淡淡的说，“你纵横江湖多年，几乎每一方势力都是你的敌人。在这种情况下，蠢人是绝对活不了你那么久的。”“所以，”神秘人向前倾了倾身子，带着情不自禁的关切，“我给你一个建议，放下过去的恩怨。至少在我的任务完成前将那些过去的事暂时搁置起来。在目前的情况下，一切必须以大局为重，这一点我希望你最好还是能够明白。”
“我明白，我什么都明白。”千面人嘴角勾起一个带讥嘲的弧度，“因为共产党是共产党，你们是绝对无法和他们共存的。台湾，在美国人的支持下或可守一时，但这些都不是你们想要的。你们还想着能反攻回来，继续你们以往的风光。呵呵呵呵呵......”
神秘人的眉头皱紧了：“你怎么能这么想，你......”
千面人一举手，打断了神秘人的话：“别和我说这些没用的。现在，我也给你撩句实话，我确实是有监视你的任务，但你恐怕也是一样的。在国民党里，咱们两个都是边缘人物。这次行动，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他们是不会想到我们两个的。”
这是实话，神秘人无法否认。过来一会儿，他仿佛是自我安慰般的说道：“为了党国，受些委屈也是应该......”
话再一次被打断了。千面人冷冷的说：“少跟我扯这些没用的。有一点你最好给我记住，我不会为别人，我只会为自己。不过还有一点请你放心，我是不喜欢你们，但我同样也与共产党无法共存。”
神秘人“放心”了。其实不放心他也没有其他办法，虽然名义上有上下之分，但千面人几乎完全不受他节制。即便是这样，他还是想做最大的努力。“下一步你有什么计划，能和我说说吗？”
“可以。”千面人很痛快的答应了。“我想了又想，暂时我还不能和燕双鹰硬碰硬。虽然他现在带着伤，但我的情况也不好。这个人一向狡诈，他的伤有多重还未可知。如果没有大碍却伪装做很严重，这或许就是一个陷阱，死亡的陷阱。”
对于眼前这个榆木脑袋终于开了窍，神秘人发出轻微的感叹。然而他还是小看了千面人的固执程度。
“不管怎么样，仙儿终是死在他手上的。只为这个，我与他不——共——戴——天。”最后几个字，千面人说得很慢，带着无可更改的决心。她伸出一只手，虚握成拳。“他会死的，啊，我就不相信，这个世上真的没人能杀的了他！”
神秘人的眉毛皱紧了。对于千面人，他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一点千面人也能体会，她对一直持反对意见的神秘人解释着：“不是我不顾大局，而是现在可能是我报仇的唯一机会。燕双鹰不会永远留在这里。如果他回到自己的军队，那时再想杀他可就难如登天了。”不过，有一点千面人也可以保证：“你放心，我不会为私仇而妨碍公务的。”甚至，“从今天起，我不会私自行动。”
千面人的保证非但没有能让神秘人有所安慰，反而使他的心提了起来。“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有一个朋友，最近我将他找来了。他是个很有办法的人，只要是他想做到的事就没有做不到的。”
“那必须是以付出足够的代价为前提吧。”神秘人冷冷的说。
“想做事，不付出点代价怎么可能呢？”对此，千面人丝毫不以为然。不过，相比起其他人，她觉得自己还是有优势的，“这人以前欠过我的人情。我想，加上这个，他索要的报酬会是在我的承受能力之内的。”
说到这里，千面人觉得已经够了。她退后几步，然后如同出现一般，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只留下神秘人单独一个坐在阴影中。
“不要玩火，小心自焚。”神秘人低低的呢喃着。然而他说的话却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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