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七百一十六名新兵,加上原定海镇残余的老兵旧将,总共有两千余人,一个一个点名庭参,书记官足足念了两个多时辰才总算念完,汤鹤武一直坐在他的虎皮交椅上,一只独眼在每一个上前庭参的士兵脸上转来转去,有座位的副将穆成虎、参将马恒初、游击马恒毅、游击张庭赞四人还好,其他的一众兵将此时都已经站得腰酸背痛腿抽筋儿,估计吃多少钙片一时半会儿都补不回来了,站在一边念名字的书记官更是念得大脑缺氧,强撑着迷迷糊糊地站在原处。汤鹤武看在眼里,却丝毫不肯体谅。
“本将记得,接印当日曾与各位说过,招募士卒,宁缺毋滥。穆副台。”
听得汤鹤武叫到,穆成虎赶忙起身,控背躬身,垂头抱拳应道,“标下在。”
“本将当日曾定下几条募兵标准,你可还记得啊?”
“回总爷,标下记得。”
“嗯,记得就好,来,说来与本将听听嘛。”
“标下遵命,总爷当日曾说,此次招募,以一千两百人为额。应募士兵必须是浙江省人,有官府保单为凭,年纪二十以上,三十以下,高四尺六寸以上,身体健康,无恶疾隐忧,可平举百斤重物。”
“好,一点不差,坐吧。”汤鹤武面露笑意,冲穆成虎挥了挥手,示意他坐下,随后微微转过身子,叫过站在他身后的新任游击将军方大旗,“大旗,去给他们演示演示,何为平举百斤重物。”
“是,总爷。”
方大旗是汤鹤武一手训练出来的老部下,深知汤鹤武在别处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蒙混过关,唯独在这校场之上,从来不打马虎眼,军令如山,令行禁止,但有违抗,决不轻饶。当年训练时,在汤鹤武的一双鹰眼下,他可是百倍仔细的训练,不敢稍有懈怠,今日便可以看出与别家不同了。尽管都站了两个多时辰,可方大旗的身姿依旧挺拔如松,定海镇无论老兵新兵,没有一个能与他媲美。当众演示平举百斤重物,虽然吃力,但也是咬紧牙关,按照汤鹤武定下的标准认认真真的完成了。
汤鹤武满意的冲他点点头,道:“不错,你也坐吧。诸位可都看清楚了?招募人数远超定额,但还好并未触犯朝廷所定的额度,本将便也不再追究了。是不是浙江省人?有没有保单为凭?年龄是否恰如本将所定?身高体格合格与否?这些本将统统不予追究,本将今天只想测验一下最后一条,平举百斤重物。如今校场之上共有新募士兵一千七百一十六名,本将也不多测,只抽一十六人。”
听到汤鹤武要当场测试,坐在旁边的穆成虎、马恒初等人脸上纷纷变了颜色,这些士兵之中有多少猫腻他们清清楚楚,若是测试前几项,那基本上都能过关,唯独这最后一条可万万测不得啊。但当汤鹤武说到只抽一十六人的时候,马恒初等人的面色便恢复如常了,新兵之中至少有一半不是托关系的后门兵,尽管抽好了,哪里那么巧,抽到不合格的呢?心里这么想着,对汤鹤武也纷纷起了轻视之意。唯独穆成虎,脸色依旧难看的很,毕竟是几十年的绿营军官了,他看人还是颇准的,瞧得出,汤鹤武这个独眼龙可绝不是好惹好骗的货色,此时的穆成虎不禁为自己有意纵容的行为懊悔起来。
“马瀚山,出列。”
汤鹤武点到的第一个兵正巧就是后门兵,参将马恒初、游击马恒毅兄弟五服内的侄子,病怏怏的,散了骨头似的。别说平举百斤重物了,就是拿起来,都能把他累个好歹。
“孙敬,出列。”
汤鹤武点到的第二个人正巧也是后门兵,出身商贾世家,有钱得很,早年入学,凭着少年聪明考上了秀才,但接下来多年都未曾中举,他灰心丧气,听说汤鹤武的士兵待遇极好,便来碰碰运气,不想在测试中被拒之门外,送了大锭大锭的银子,才过得关去,这个自然也不可能合格。
第三个,第四个……当第十一个人被汤鹤武叫出队列的时候,已经没有人认为这是正巧的事情了,天底下不会有那么巧的事情,一叫一个准呐。下面的军官都开始贼兮兮的互相看,似乎是在猜测谁是内奸。殊不知汤鹤武自幼学戏,不识字还要背戏文学动作,让师父生生打出来一副好记性,过耳不忘对他来说不是难事,两千余人在他一个一个行了庭参,报过名字,说全记住当然不可能,但记住一半总没有问题,更何况他是有意记住了几十个看起来就弱不禁风,不可能合格的,再当场点出其中最不可能合格的十六个,当然是一点一个准了。
这些奥秘汤鹤武不说,就连他的亲信方大旗都不能完全清楚。众人只见他的脸色越来越黑,嘴角微微抽动,太阳穴旁的血管一跳一跳的,煞是骇人。
“穆副台,这就是你招募的新兵?”
“总爷,标下有罪,标下有罪,求总爷宽责。”穆成虎自知有错,再加上他又本身胆小,被汤鹤武这么一吓,立马跪在地上,砰砰的磕着响头,乞求汤鹤武稍微抬抬手,放过他这一回。
汤鹤武冷哼一声,道:“当日颁下将令之时,本将就曾说过,不管招募新兵哪一个环节出了差错,本将就只寻你穆成虎的不是,莫不是穆将军拿本将的话当放屁啊。”
“总爷,总爷,标下不敢,标下不敢。总爷明鉴,标下不敢呐。”
“本将曾三令五申,诸将皆有耳闻,穆副台,莫怪本将言之不预。”汤鹤武说着,从案上签筒中拈了一支漆红火签,掷在地上,“穆成虎,你身为副将,无视军令,徇私舞弊,拿固守边防、保卫社稷之事,竟同儿戏,须知就算本将饶了你,朝廷也绕不得你。怠慢军机,本该处斩,念在你也是功名加身,为国戍边多年的老将,免去死罪,杖责五十,罚俸三月,仍在原位听用。左右,与我拿下。”
汤鹤武的言语之中,已经表露出只怪罪穆成虎一人的意思,尽管穆成虎这个老好人平日人缘不错,但此时大家都是戴罪之身,自身难保,哪里还有人敢违拗汤鹤武的意思,上前求情?只能看着穆成虎被几个兵丁押到一旁,剥去袍服,漆成红色的军棍噼里啪啦的打下来,棍棍沾肉,打得结结实实,刚刚十几下,臀腿处便已经皮开肉绽,穆成虎本身也不是多么刚硬的人,起初顾忌面子,还强自忍耐,十几下后,便开始一声接一声的惨叫起来,寂静的校场上,听起来森然恐怖。
最后一棍打完,穆成虎浑身血汗,已经晕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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