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圈儿,咸菜,再加上一碗热气腾腾的豆汁儿,对于汤鹤武这个地地道道的老北京人来说,便已经是给个神仙都不肯换的好日子了。当然,地处浙江边缘的定海镇是铁定没有这些的,不过,些许小事哪里难得住汤鹤武,没地方买去,老子不会自个儿做吗?虽然他这个外行做出味道和祖传的小贩们做得差了十万八千里,但好歹有得吃。
汤鹤武这一顿早餐吃得够痛快,等着蹭食儿的方大旗可就乐不出来了。都说老北京人天生长了张豆汁儿嘴,方大旗自问也是土生土长的老北京人,可他闻着那股馊味儿死活就是咽不下去。
“大旗啊,不是爷数落你啊。老北京人哪有不好这一口的?来来来,尝尝嘛,你躲那么老远干什么?”
“总爷,您就饶了我吧,我实在是受不住……哎呀,穆副台来了,您二位聊,您二位聊……”
此时的方大旗,看见穆成虎就像看见亲大爷似的,点头哈腰地打了招呼,寻个机会便溜了出去。
“这小子。”汤鹤武摇头笑了笑,起身招呼穆成虎,“穆副台,这大清早的寻到三堂来汤某,莫不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哦,倒也不大要紧。搅了总爷用早膳的兴致,着实对不住,对不住啊。”
“不要紧?啊,不要紧就好啊。穆副台这么早来,怕是还没用过早膳吧?不如咱们一块儿。”
见汤鹤武热情相邀,穆成虎赶忙摆手推辞,如此几翻来回,穆成虎才半推半就地坐了下来,汤鹤武立马给他递去一碗豆汁儿。
“来来来,穆副台,千万别客气,这个东西,可是天上仅有,地上绝无,堪称第一美味啊。”
上官恩赐,穆成虎自然不敢推脱,诚惶诚恐地起身双手接过,在汤鹤武催促的目光下喝了一大口,脸上顿时不自然起来。
“怎么样?”汤鹤武笑眯眯地问道,对穆成虎脸上难受的表情视若无睹。
“啊?啊,好,咳咳,好,真好,真好……”
“好喝吧?我就说嘛,方大旗这小子啊,忒没口福。来来来,多喝点儿,多喝点儿,喜欢就多喝点儿嘛。”
汤鹤武一边说,一边又给穆成虎添了满满的一碗豆汁儿,穆成虎眼睁睁的看着,却不敢推辞,嘴里微微的有些发苦。
穆成虎大清早的跑到三堂来,自然不是为了蹭早膳的。汤鹤武心里清楚得很,却还是一个劲儿的拿他消遣,无非就是瞧瞧这位副手肯不肯陪他玩儿玩指鹿为马的游戏,结果……嘿嘿,还不错呢。
“对了,穆副台是有事寻我,说嘛,我听着呢。”
穆成虎闻声如蒙大赦地放下手里的豆汁儿,欠身道,“好叫总爷知道,近日,标下们奉总爷钧令,招募士卒。”
“哦,那结果如何啊?我那重赏之策可否奏效?”
“自然奏效,自然奏效了,古人云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总爷所料半点不差,自征兵告示贴出以来,应募者云集,标下们几经挑选,才简拔出这一千七百一十六人……”
“嗯?”汤鹤武听后眉毛一挑,面色颇有些不愉,“我记得我给的标准是一千二百人呐,那剩下的五百一十六人怕不是穆副台掏腰包来养活吧?”
“这……这自然不是……总爷,实在是,标下等实在是挑无可挑了啊。”
“是吗?”汤鹤武看向穆成虎的眼神带了几分玩味之色,“穆副台,多了这五百一十六人,对于本将来说也算不得许多,不过,本将评何花银子给别人买好去啊?你最好没有骗我,否则……”
“标下不敢,标下万万不敢。”
“不敢就好。”
看汤鹤武似乎并没有深究下去的心思,穆成虎暗暗松了口气,徇私一事在绿营之中份数平常,如今有这样拿重饷的好机会,各级军官自然都忘不了自己的亲朋故旧,亲朋还有亲朋,故旧还有故旧,这么一来,牵扯的人可就多了,穆成虎这个老好人又不肯拉下老脸来说什么不得徇私的话,汤鹤武招募的兵勇之中便难免出现了一群尸位素餐的家伙。
“穆副台,既然兵丁已经招齐,那就不妨随本官校验一二吧?”
“是,总爷有令,标下自当遵从。”
穆成虎说着便起身告辞,自去召集官校,整理队列不谈。
汤鹤武则稳稳当当地坐在原处,一只独眼在穆成虎身后闪着戏谑的精光。说起来,他汤鹤武十三岁参军,到如今也是整整的五载春秋了,绝对算得上是老兵油子,军营中的那些勾当,他不说全能勘破,七八成总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若换了往日,汤鹤武并不一定会去计较,毕竟积习如此,他也不好来硬的,但今天不同,这个威若是立不起来,日后他在定海镇想要一手遮天,便难得很了。
汤鹤武吃饱喝足,带上方大旗和新选的十几个亲兵,慢悠悠的走到校场,看看时间,已经是一个时辰过去了。
“总爷,定海镇新募兵勇共计一千七百一十六人,尽数到齐,恭请总爷教阅垂训。”
“啊,就这些吗?嗯,好,不错,不错,最起码的,瞧这精气神儿就觉得不错,舒服得很呐。”
“多谢总爷夸奖。”穆成虎躬身笑道,一脸的谄媚之色,丝毫不加掩饰。
校场之上本来是搭起了台子的,可汤鹤武偏以左眼残疾看不真切为由,硬是换到了台子下面就座。全校场数他老人家官位最高,他要坐哪儿自然没人敢说不行,也只得由着他的性子,让亲兵把铺了虎皮的交椅和摆着印信、令箭、笔墨纸砚的大案抬到下面。
“总爷,这是这些新募士兵的花名册,请您过目。”
书记官将名册双手奉上,汤鹤武皱着眉头翻了两页,便随手扔到了一边,毫不掩饰地说道,“本官并不识字,你念出来便是了。”
书记官闻言微微一愣,而后立马恭谨的控背躬身捧起汤鹤武扔到一旁的名册,高声念了起来,但偶然瞥向汤鹤武的眼角未免带了几分轻视之色。要知道,即便是在清末,读书识字的人也总是让人敬佩的,在书记官的眼中,汤鹤武这个不仅不识字,而且出身戏子的从一品提督衔总兵官兼领定海水师的封疆大吏压根儿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二愣子,不就是靠着小站练兵的资历,再加上常年在袁世凯身边阿谀奉承得来的高官厚禄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就敢在这儿人五人六的吆来喝去。
书记官每念到一个人,那人就自动出列,跪在地上磕头行礼,书记官心里的想法他们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他们知道的仅仅限于汤鹤武是他们的新任总兵官,他们的赏罚功过,乃至生杀荣辱可都牢牢掌控在他老人家的手里呢。汤鹤武看着这些年纪都比他大的士兵,频频点头,这些都是他的部下,是他起家的人马,是他将来的立身之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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