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鹤武的意见最终得到了大部分军官的认可,既能达到目的,又能减少损失,这样两全其美的事情当然是谁都喜欢的。
初七一早,武卫右军全线以雷霆之势对山东的义和团各坛口发起了猛烈地攻击,汤鹤武的抚标自然也不例外,但各处剿匪都看似无意实则有意的留下了个口子,任由义和团的团民们逃窜出省,不出半月,匪患已平。
送走了讨厌的程丰年,留下了喜欢的程远海,汤鹤武的心情很是不错,但一向感觉敏锐的他似乎也在袁世凯身上闻到了一些危险的气息。无论是张云浦、王凤仪这样的老部下,还是汤小宝这样投效不久的新人,都开始有意无意的疏远他,路政顺整天一脸的忧心忡忡,只有王承汉这人事不懂的憨货没什么异样的地方。
清光绪二十六年,农历五月十三,汤鹤武十八岁的生日。
山东巡抚衙门,签押房里,袁世凯摆下酒菜,给汤鹤武庆生。饶是整日陪在袁世凯身边的汤鹤武见此情景,也有些坐立不安,上司给属下庆生?乖乖,我没有惹到您吧?谁能告诉我,这是……这是什么情啊?
袁世凯神色如常的劝酒劝菜,对汤鹤武的如坐针毡视而不见。
“宝恒,你跟在我身边,五年多了。”
“啊?啊,是,五年多了,五年多了……”
“怎么?不舒服?”
“没,没有。”汤鹤武一边抹着头上的汗,一边侧过脸去,极力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哦,没有就好。”袁世凯笑着给汤鹤武倒上酒,“我知道你的酒量不错,今天用不着当值,多喝两盅没什么,来,痛痛快快的,怎么好像我给你下了药似的。”
“谢大帅。”汤鹤武双手捧起杯子,忙不迭的谢过袁世凯,杯子一端,往嘴里猛灌,呛得直咳嗽。
见汤鹤武这幅样子,袁世凯心里明白,就算不知道,他现在也应该猜出个大概了。
这几个月来,袁世凯从汤鹤武身边的部下下手,有意无意的调查他,本来不过是例行公事,袁世凯最初也并没有想查出什么,只要证明了汤鹤武对他忠心可鉴就没问题了,可事与愿违,汤鹤武干得都不是什么推不过的大事,但就是那些小事,让袁世凯觉得心里发堵。袁世凯自诩当世枭雄,眼里揉不得沙子,汤鹤武是他亲手提拔起来的,又常年跟在他的身边,这样的人,他更加容不得有半点私心。
汤鹤武与赵三多秘密往来,徇私放走重犯程丰年,得知这些事情后,袁世凯的猜忌之心泛滥,一发不可收拾,不免胡思乱想,有的没的,都往汤鹤武身上想,结果越想越害怕。汤鹤武对他依旧忠诚,这个他深信不疑,但他不敢,也不愿意再把他留在身边。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袁世凯内心变化,也不过是短短几个月的事情。武卫右军如今已经成型,一个萝卜一个坑,汤鹤武没得地方可去,就这么一笔抹杀,袁世凯又怕别人说他薄情寡义,何况,他自己也于心不忍,想了许久,才想出一个折中的办法。他想在朝中站住脚,想掌控山东,朝中的重臣自然是他必须要交好的,汤鹤武这员干将便被他当做礼物,送给了做两江总督的李鸿章,李鸿章对汤鹤武的忠义名气也是有所耳闻的,虽不能说很是欢迎,但也不排斥。
“宝恒,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当官嘛,无非就是为了升官发财,封妻荫子,也是时候,该让你出去历练历练了,江苏定海镇总兵余朝贵老将军年迈体弱,颇有些力不从心,我便替你留意了一下,这不,调令已下,连升两级,授振威将军,以提督衔署理定海镇总兵官兼领水师,你可愿意去?”
愿不愿意?此时的汤鹤武心里百感交集,真不知道是该难受呢?还是该兴奋。
当提督,从一品的大官,那是汉人武官的最高成就,别人八十岁都不一定能当得上,汤鹤武刚刚十八岁就当上了。兴奋吗?当然兴奋,国朝二百载未有的好运气,偏偏让汤鹤武撞上了。难受吗?当然也难受,任是谁被主子踢出自己的阵营,都会很难受。定海镇,海防重地,外交枢纽,汤鹤武这个年纪轻轻的新军军官,不好混呐。
汤鹤武若是不把小命丢在那儿,站稳了脚跟,混个几年,没准还真能混个名将的帽子戴戴呢。看看袁世凯的表情,汤鹤武知道,自己如今只有点头的份儿了,虽然对于突然被袁世凯调出去的原因他只是猜出了那么一星半点,但也足够解释了。说没有怨气是假的,但有怨气又有什么用呢?五年多的时间,费尽心思积累下来的一切几乎是毁于一旦,只剩下一顶从一品的帽子,还不知道戴不戴得住。
汤鹤武勉强笑着应下,心中一片酸楚。不信任?这真是个说不清道不明,却又百用百灵的东西呢。
此时的大清,可谓是危机四伏,摇摇欲坠。
清光绪二十六年五月初十,慈禧太后决定利用义和团抵御洋人,上谕刚发,受到袁世凯*剿的义和团团民纷纷涌入京城,局面一时混乱不堪。一向惧怕洋人的朝廷似乎觉得有了义和团刀枪不入的神仙们护驾,终于可以挺起腰杆子了,对洋人几次三番的警告熟视无睹,使得情况一步步恶化。五月十四日清晨,英国海军中将西摩率领英、美、奥、意、俄、法、德、日八国联军共计两千余人,向北京进发。
至此,八国联军侵华战争爆发。
局势的动荡并没有阻止汤鹤武赴任的脚步,虽然不知道袁世凯为什么丝毫旧情都不念非要将自己调走,但此时的他已经没有什么心情去想了。
五月十八日,军机处几次颁旨,令两广总督李鸿章、山东巡抚袁世凯火速入京,勤王救驾,可两人均未奉诏。当日下午,以脚疾为由推脱不肯奉诏的袁世凯将汤鹤武送出济南城。
“宝恒,此去定海,山高路远,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千万珍重啊。”
话到此时,袁世凯的眼眶也有些泛红,他有些后悔,做事不该这么绝,一定要把他弄得远远地吗?似乎真的不必啊。
汤鹤武牵着马,淡淡的笑了,“大帅,标下不在身边,您也要万事小心呐。云浦此人虽有些练兵的本事,但为人太过圆滑,倒是承汉,虽然有些古板,但胜在办事妥妥帖帖。标下此去,只带着方大旗一个人,其他的,都留给大帅吧。”
“军门,咱走吧。”方大旗一双牛眼瞪着袁世凯,话却是对汤鹤武讲得。汤鹤武授振威将军,以提督衔署理定海镇总兵官兼领水师,此时虽未正式接任,但也可以尊称一声军门了。
“好,这就走了。”汤鹤武最后留恋的看了眼袁世凯和身后的济南城,翻身上马,扬鞭远去,留下一路烟尘滚滚,方大旗在身后追逐,许久也没能赶上。
袁世凯呆呆的站在原处,许久没有动弹。汤鹤武这一手干得绝啊,整个抚标,他只带走了性子急躁、喜欢闯祸的方大旗,其他人,甚至直到现在还不知道他调走的消息,哪怕是接替他的张云浦,也是昨夜刚刚知晓的,弹压这些汤鹤武亲手带出来的官兵,就要耗费袁世凯好些心力。无论是妻子瑞雪,还是内侄程远海,他都留在济南城内,没有带走。看上去是不忍让家人陪着他到定海吃苦,实际上,是他对袁世凯最后的信任,老子的家眷留在济南一日,老子一日是你袁大帅的人,做到这一步,老子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你若对他们不好,休怪我汤鹤武翻脸不认人。
任是汤鹤武、方大旗二人出身军伍,也被沿途的惨状吓了一大跳。义和团所过之处,竟然比刚遭了蝗灾还要惨,不仅家财抢尽,连妇孺老人也难逃毒手。一路上躲躲藏藏,二人到得定海镇时,已经是七月初五了。此时的朝廷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八国联军越*越近,官军与义和团虽有小胜,却动摇不了大局,依旧是节节败退,老将军聂士成阵亡,清廷养尊处优的太后和官老爷们陷入浓浓恐惧之中,惶惶不可终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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