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哥啊,大舅哥,你可真叫我为难。”
汤鹤武手里转着枪,枪口时不时的在程丰年身上点来点去。这点儿小动作,自然瞒不过程丰年的眼睛,只见他背缚双手,拳头紧紧攥着。虽然没有公然对汤鹤武出手,但实际上光看他眉宇之间浓浓的杀意,汤鹤武就已经感觉到他想干什么了。论真功夫,汤鹤武自问不如程丰年,但即便不如,也断然不会是压倒性的那种,只要程丰年敢在这屋内动手,汤鹤武有绝对的把握,让他有死无生。
“大人,上天有好生之德……”
“嗯,没错。”汤鹤武认真地点了点头,“汤某自然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与上天比起来,相距甚远呐。”
“……”
“何况,汤某若有好生之德了,那可是会丢了饭碗的。”
“以一己之私利,换百人乃至千人之性命,大人何乐而不为呢?”
“哼,说得好听,可凭什么啊?老子官当得好好的,你上嘴皮子碰下嘴皮子,一句话,老子就非得舍己为人?何况,放走了你们,丢官受罚的可不是汤某一人啊。”
“汤大人,难道,就没有转寰的余地了吗?”
“这个……”
“爷。”冷不防里屋竹帘一挑,只见瑞雪哭着跑了出来,在汤鹤武身边跪下,“爷,妾身求您了,妾身只有这么一个哥哥。何况……何况,远海很小就没了娘,您不能再让他没了爹啊。爷,妾身求您了,您就抬抬手,饶他一命吧。”
听到瑞雪提起程远海,汤鹤武心中一动,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道,“本来嘛,这事儿是没得商量的。不过,既然你都开口了,我若不应下,也未免太不近人情。哦,起来,起来说话,爷不喜欢哭哭涕涕的。”
瑞雪依言起身,眼巴巴地看着汤鹤武。
“大人,有什么条件,不妨说出来听听,只要大人肯抬抬手,不为难我义和团的弟兄们,咱们万事好商量嘛。”
“嗯……其实,这事儿说难,却也不难,说易呢?却也不易……”
“还请大人明示。”
“放过你一个人,倒也容易,毕竟你和赵三多那样的团匪领袖不同,重要是重要,但也不是大帅点名非杀不可的人物。不过,我看你还算个讲义气的,若要杀你义和团众兄弟,独留你一个人苟活于世你也不见得愿意,这个,就……有些难度了。”
“大人,小民是个粗人,不会绕弯子,大人还是直说吧,想来这难事在大人面前,也算不得很难。”
“这法子嘛,我来想,不过,事儿,我不能白办。你想啊,说句不好听的话,你干得那是随时可能掉脑袋的事儿,你能拖家带口的吗?不能吧?”
“所以呢?”
“所以啊,我想……你看啊,远海这孩子我很喜欢,放你走,当然可以,放你那群兄弟走,我也可以试试,但是,远海不能走。”
程丰年皱起眉头,神色间颇为犹豫,毕竟是自己的儿子,留还是不留,的确需要好好琢磨,琢磨。
不过,汤鹤武并不愿意给程丰年太多的考虑时间,毕竟,他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可不是为了跟程丰年斗心眼、耍嘴皮子的。
“怎么样?行与不行,给个痛快话嘛。”
“这……”程丰年眉头紧皱,想多考虑一会儿,可看着汤鹤武略有些不耐烦的神色,又害怕他等不急临时变卦,那可就糟糕了,索性点头答应下来,“好吧,就依大人的意思,远海是我的儿子,也是您的内侄,想来,您不会害他。”
“那是当然,我说过,我很喜欢他。”
“那就好,还望您信守承诺,不要再与我义和团众兄弟为难。”
“哦?呵呵,我想您是误会了,我只答应尽力而为,尽量减少你们义和团的损失,敌我之分,汤某还是比较清楚的,不会为了护着你们义和团,让我武卫右军,让袁大帅平白受了损失,汤某不才,吃里扒外的事情,不会干。这一点,您要清楚。”汤鹤武笑眯眯的说道,虽然这话不大中听,但却是实实在在的东西,程丰年听了,心下稍安,既然能减少损失,自然是好的,否则,以武卫右军的兵力,义和团这次怕是断无死里逃生的可能了。
处理了程丰年的事情,汤鹤武并没有急着离开,良辰美景,佳人在侧,不好生享受一下似乎太对不起自己了。一夜巫山云雨,第二天汤鹤武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爷,您醒了?”
看汤鹤武睁开眼睛,坐在床侧的瑞雪赶忙上前服侍他洗漱更衣。
“什么时辰了?”
“回爷的话,巳时过半了。哦,对了,门口有位小哥,说是您的手下,辰时初刻便来了,等了好一会儿呢。”
“嗯?知道名字吗?”
“妾身不知。”
“哦,叫他进来吧。”
“是。”瑞雪起身刚要离开,便被汤鹤武叫住,“你哥呢?”
“在柴房。”
“柴房?那是住人的地方吗?算了,反正也住不了多久了,叫他别乱跑,让人家瞧见了,爷可护不住他。”
“是,妾身省得。”
“去吧。”
瑞雪转身出去,不一会儿,只见张云浦贼头贼脑的钻了进来。
“卑职给汤爷请安。”
“罢了。”汤鹤武斜倚在床头,打了个哈欠,“什么事儿?”
“爷,您忘了?今儿个下午,军官会议,大帅点名儿要您陪着,您瞧这都什么时候了,总要准备准备吧?”
“你急什么?”
“哟,汤爷,合着我急您不急?”张云浦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对汤鹤武道,“我说,汤爷,您不是真叫夫人那软玉温香给弄化了吧?这可不行啊,您还有正事儿呢!您怎么能……”
“混账,闭嘴!”汤鹤武瞪了他一眼,骂道,“什么时候轮到你个兔崽子来管老子的事情了?”
“您一人身系咱们全抚标上千人的幸福生活,我当然……”
“行了,行了,我这就回去,成了吧?”
“这就对了,汤爷,还是大事要紧。”
与此同时,山东巡抚衙门抚标值房内,袁世凯正与汤鹤武的文案官王凤仪促膝而谈。
袁世凯为什么会找上王凤仪,二人在值房内又到底说了些什么,近百年后,依旧是史学界内的一个难解的迷,不过所有的史学家普遍认同,这次密谈,直接导致了汤鹤武在袁世凯面前的失宠,也改变了汤鹤武今后的人生。
当然,无论是袁世凯,还是汤鹤武,又或是无意之中卷进来的王凤仪,此时都还毫无察觉。
“大帅,诸位长官已经在二堂等候多时了。”
汤鹤武回到巡抚衙门时,袁世凯在自己的签押房里坐的稳稳当当。
“哦,那就走吧。”
袁世凯起身,倒背着手走在前面,汤鹤武侧身让过,落下一个身位的距离,不紧不慢的跟在袁世凯身后,和往日一模一样。
武卫右军的军官会议,照旧是袁世凯提了要求,麾下的诸位将领纷纷起身表决心,而后散会,各干各的去,详细的部署早已下发,没什么好赘述的。
汤鹤武静静地站在袁世凯身后,看着这流水线一样的会议流程,几次想开口,又强忍了回去。
“宝恒,你有话说?”注意到汤鹤武的异样,袁世凯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回大帅,标下确实有话要说。”
“有话就说嘛,没道理犹犹豫豫的,说。”
“是,大帅。”汤鹤武深吸口气,理了理有些混乱的思路,军官会议上,他还是第一次主动开口,再加上所涉及的事情夹杂着些许私心,难免有些紧张,“禀大帅,标下以为对团匪,自然要严厉剿灭,但这剿灭也应当有个度,不宜太过。”
“哦?有度?说说看。”
“古人云:大禹治水,堵不如疏。团匪固然是我山东的第一大祸,但若是为了剿匪而把这山东生生打烂了,吃亏的还是我们,所以,标下以为,我武卫右军当以雷霆之势诛除首恶,起震慑之用,然后趁团匪群龙无首,慌乱之机,将祸水引出山东,让他别处打去,这样,既能剿平匪祸,又不至于损毁我武卫右军在山东刚刚打稳的根基,可谓两全其美。”
汤鹤武的意见倒是不错,但袁世凯听着总觉得怪怪的。
袁世凯的确很信任汤鹤武,汤鹤武为了救他瞎了一只眼,这份忠诚,足以让他感动,但多疑谨慎是他的性格,更是他在乱世安身立命的保障,即便很信任汤鹤武,他还是忍不住要去提防一二。汤鹤武执掌卫队,建立情报机构,招募童子兵,这些都是他授意的,但如此多的权利集中在汤鹤武一个人手中,他却又不大放心了。
汤鹤武等闲不会轻易发表意见,冷不丁说这么几句,让袁世凯不禁要想,是不是有谁假借汤鹤武的嘴说出这几句话呢?如果有,这人是谁?怎么让汤鹤武替他开口的?他居心何在?如果没有,汤鹤武怎么会突然这么说?他是何用意?
想不明白,着实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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