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女频频道 > 苍城 > 第四十章 一切从死亡开始

?袁广生睁开双眼,模糊的视线逐渐明朗,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墙壁,然后再是整齐的摆满了一叠叠书册的橱柜,一台纯黑色笔记本电脑展开,放在书桌上,黑漆漆的屏幕中,一个朦胧的人影微微晃动,他躺在皮质的电脑椅上,双手搭着椅子扶手,高瘦的身形和仰起的头颅一一印在屏幕中,微微睁开的双眼毫无焦距,苍白的脸颊干干净净,连毛孔都舒张了起来。

  

  他半躺在椅子里,神志尚不清晰,眼前缓缓出现的景象让他一下反应不过来,手掌搭在扶手上的特殊触感,后背靠着的柔软,脚底板踩着的冰凉的地面,围领随意的挂在脖颈上。

  

  这里是,家里,书房。

  

  他动了动手指,觉得全身酸软无力。

  

  他只好继续仰着头看着天花板,一边将脑海中杂乱的记忆慢慢梳理,一边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脑海里的记忆全部穿杂在一起,像扭麻花一样的纠结,时间和空间,感觉完全扭曲在了一起,很久之前的记忆忽然变得清晰起来,最近的记忆反而模模糊糊,短暂的记忆片段像放投影一样在脑海中晃过,却丝毫找不准几个画面的关系,画面和画面交杂,完全穿不成一个整体。

  

  早起,吃馄饨。他此刻唯一能找到的一条记忆线索,就是这寥寥几字,但是,似乎有什么比这件事还要重要的,被他遗忘了。

  

  他脑袋里一团浆糊,回忆和思考使得两边的太阳穴阵阵发痛,他索性停止了自虐一般的回想,放空脑袋半躺在座椅上,等待身体的力气缓缓恢复。

  

  虽然是刚刚睁开的眼睛,但是丝毫没有想象中的酸痛,他有些不太习惯,眼前也没有因为低血压忽明忽暗,除了脑袋想的发胀,他似乎没有什么不适感,吐息缓缓地进行,冰冷的空气进入到两片肺叶中,自动流入血液中转化为能量,嘴唇干燥的黏和在一起,他吞咽了一下喉咙,忽然觉得有些饿。

  

  身体的力气渐渐恢复,他微微动了一下扬了很久有些僵硬的脑袋,脖颈处竟然出现了一声哥吧的骨头摩擦声,搞的就像是自己的脖子太久没动过,但是,那怎么可能呢。

  

  他缓缓的直起身体,不期然的,活动的身体各处都传出骨头移动的声音,相互交杂在一起,就好像鸣奏了一曲交响乐,木棒敲打在鼓面上,嗒嗒作响个不停。

  

  他有些犹豫的停下了动作,疑惑的双眼放空,开始短暂的思考,想回忆一下自己究竟做过什么,身体居然会出现这样的现象,但是,他还是什么也没想起来,考虑到再想下去会头痛,他决定这个事情暂时放一下。

  

  他慢慢的小心翼翼的,坐在椅子上小范围活动了全身上下,动动腿动动胳膊,摇了摇脑袋,上半身还做了几个体转运动,等身体的确没有大碍之后,他才站了起来。

  

  毫不费力。

  

  他看了一下书桌,自己的手机并不在,想来是放在了裤子口袋里,于是他伸手去掏两边的裤子口袋,但是它们都是空的,因为他的动作,挂在皮带上的钥匙泠泠作响,他抓了抓脸颊,又把手伸进大衣口袋里。

  

  他掏出了一只碎裂的眼镜,眼睛边沿还粘带了些碎眼镜片,一条腿裂开了,中间被拉的即将断开,最主要的是,这副眼镜理应是带在自己鼻梁上的,否则自己也看不清楚,看不清楚。

  

  他顿了顿,自己现在明明看得很清。

  

  鼻梁上没有往常的负重感,他没有戴着眼镜。

  

  他低下头,又仔细打量了一下这副眼镜,眼镜碎的厉害,碎玻璃渣中还有些暗红色的斑点,他脑袋忽然痛了起来,一幅幅混乱的画面开始浮现,并且以高速活动,一晃而过。

  

  他猛地按住额头,双目失焦的接受这些繁杂的画面,画面一幅幅串起来,变成连贯的记忆。

  

  他像一个瞎子伸出手,胡乱摆动,在摆动的过程中抓住了电脑椅的靠背,才稳住即将到下的身体。

  

  先前的一幕幕记忆开始归位,每一天的,每一刻!如此清晰,简直更胜自己之前的记忆力,细节,细小的片段,甚至是一段时间交杂在一起的声音,都在他脑海里响起。

  

  他猛地闭紧双眼,借此来缓解自己的压力,但是,毫无作用,那些画面并不是出现在眼前,而是,出现在脑海里,出现在灵魂深处,如此的深刻,几乎就像是再一次的亲身经历。

  

  半晌,他微微喘息着睁开眼睛,眼底全然是不可置信。

  

  不可置信,自己简直就像是在做一个噩梦,噩梦中的自己被车撞,手术,死亡,但是!自己现在明明还活着,还有温度,还能呼吸,这样说来,脑海里串联的画面真的只是自己的一个噩梦?这太真实了。

  

  真实到,自己都难以置信。

  

  他踉踉跄跄的走到客厅,看了一眼时钟,上午九点一刻。

  

  他走向沙发,半躺上去,有些疲惫的半合着眼皮,沉下心细细思考,将脑袋里的一团浆糊慢慢整理,自己似乎是想起了很多以前不记得的是事情,或者说,不知为何自己尘封的一些记忆被翻了出来,而最近的记忆,却是有些断节的,有一点没有条理,真的就好像是在做梦。

  

  做了一个噩梦,姑且就当是这样吧,毕竟他现在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他站起身,准备到卫生间去洗一把脸,清醒清醒头脑。

  

  他走进卫生间,走到光滑的镜子面前,打开水龙头舀着水浇在脸上,冰凉的水刺骨,也刺激了有些恍惚的思路。

  

  他抬起头,伸手去拿挂在一边的毛巾,忽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愣了神。

  

  一开始看见那副破碎的眼镜的时候,他就在疑惑的事:自己看得清楚。但是这份疑惑似乎被突如其来的记忆冲掉了,不过现在他看着镜面上那个完全清晰的自己,倒是又想了起来。

  

  看得清。

  

  但是自己没有戴眼镜。

  

  为什么?

  

  他看着镜子里的那个人,那个人,瘦削的,单调的,空乏的,黑发杂乱,笔直的眉毛没有丝毫锐利,但是眼神不是朦胧的,双目也不是没有焦距的,熟悉,又不熟悉。

  

  太清晰了,他总是戴着眼镜,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去关注自己不带眼镜的样子,这个人,这张脸,和记忆里的那个少年完全的重合到了一起。

  

  就是这张脸啊。

  

  这就是自己。

  

  他停止了毫无意义的感慨,带着疑惑仔细的观察镜子里的自己,忽然,他皱起眉头,弯下腰猛地接近镜面,近距离的打量了起来。不一样,自己的眼睛,这双眼瞳,自己的眼瞳,因该是深棕色的,深到发红的颜色,但是现在的这双眼瞳,却是意外的纯黑。

  

  不,他继续向前靠了些,几乎整张脸贴在镜面上,不是纯黑,而是!

  

  黑色的丝线一团团的在瞳孔里涌动,环绕,交杂,像是活动着的黑色湖水,又像是缓缓蠕动的发丝,沼泽。

  

  他心下一凉,猛地将右手压在镜面上,神情之中浮现难以置信,或者,还有对未知的恐慌。

  

  手心传来镜面的微凉,右手中指上一片乌黑,他面无表情的移动眼珠子,盯着这一片黑色。

  

  还能在惊吓点吗。

  

  手指上的黑色像雾一样的环绕,在中指的指根出盘旋,细细的一圈套在指根处,就像是一枚戒指。

  

  戒指。

  

  他愣愣的看着这一圈黑色,右手猛地发力甩了两下,他看着毫无动静的右手中指,心下一阵恶寒,忽然跑到厨房里,抽出一把很久不用的菜刀,他把菜刀的刀尖对准中指指根。

  

  黑色的一小圈雾气缓缓环绕,像一条朦胧的虫子,又像是许多的触手交织在一起,它们从皮肤之下伸出,盘旋着,一点一点变得更多,更密集,几乎都是在手指上根深蒂固,好似手指与其本来就是一体。

  

  就像是恶心的寄生虫。

  

  他颤抖着身体,眼眶发红的看着指根。

  

  左手握着刀柄狠狠发力。

  

  门铃声响起。

  

  左手忽然收力,手掌的肌肉险些拉伤,紧绷的握着刀柄垂在右手中指上,他顿了顿,缓缓的收回怪异的恶心的右手,左手中的菜刀控制不住的掉落,和地面的瓷砖碰撞出声。

  

  他喘了口气,不紧不慢的走到门前,面无表情的将门打开。

  

  一个送快递的小伙子穿着制服,半张脸被红色的鸭舌帽挡住,他背上背着一只双肩包,右手夹着一只不大不小的纸箱。

  

  “快递,签收,先生。”快递员轻松的说,他抬起被帽檐挡住的眼睛,扫了袁广生一眼,然后拿出一个小本子,一边翻页一边继续说道:“袁,广生?是么,袁先生,你的快递,请签收。”他把那只夹在手臂之下的纸箱递给袁广生,袁广生带着疑惑的神情看了一眼这只纸箱子,半天半天,才伸出手接下。

  

  快递员好脾气的,并没有抱怨他的动作太慢。

  

  邮递员将纸箱子递给他后,便从口袋里抽出一支圆珠笔,在小本子上艰难的写了几个字,估计是在记录一些什么,他写完后,就收起本子,愉快的和袁广生打了个招呼,快步下楼离开了。

  

  袁广生手托着纸箱愣了愣,不是说要签收么,但是他刚刚连字都没写,那个快递员确定没有忘记什么步奏么,他想要开口叫住那个离开的邮递员,但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他摩挲了一下这只分量还好的纸箱,走回房内甩手带上了门。

  

  他把纸箱放在茶几上,忽然又看见右手上的恶心玩意,想了想,便到橱柜里翻找出了一只毛线手套,戴在了右手上,遮住视线。

  

  纸箱上标示着几项信息,但是很奇怪的,只写了接收的地址,而没有表示是从哪里发出的,这一点也不符合常识。

  

  还有那一连串的英文单词,或者,那也不是英文的,反正他看不懂。

  

  他端详了一下这只箱子,手指扣进细缝里将盖子掰开,取出包在里面的几样东西。

  

  是的,好几样东西。

  

  他们都被白色的塑料模隔开,分别放在三个格子里,纸箱的外观非常普通,但是内在却别有洞天,他将三个塑料模抽出来,驼着背坐在小凳子上,一只只打开。

  

  一个黑色的男士皮袋,摸那料子应该不是什么次货,虽然他也并不懂得鉴赏,他拉开拉链,将里面的东西掏出来查看了一下,里面的东西有些乱七八糟的,不知道是什么用的银卡,表面的花纹繁复奇异,倒是很像那些所谓的贵宾卡,很多的纸张,似乎是不同语言的证书一类,稀奇古怪的东西,大概的样子他都见过,但是要他说出这都是干什么的,他却也是非常的疑惑,他只能大概的推测,最里面的暗袋里,还有一张身份证,这是他唯一可以肯定的东西,因为那个样子,到死都不会认错的,身份证,但是上面却印了一张自己陌生的照片,是一个青年,模样冷冷的,很消瘦,很刻板。

  

  有一点像没戴眼镜的自己。

  

  他把这只袋子收好,先放到一边,弄开了第二个塑料模,他打开纯白色的手机盒子,拿出一部深褐色的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手机,他看了看手上这部机子,疑惑的皱起眉头,不能开机,也没有充电器,这部手机非常薄,看着非常娇小,还没有手掌大小,手机屏幕幽深一片,照出他没带眼镜的有些看不不习惯的面孔。

  

  最后一只塑料模拉开,里面却是一只非常小的精美木盒,木盒雕刻着华丽的奇异花纹,细小的刻纹仿佛拥有生命,他伸出手,搭在盒子的解锁处,带着手套的右手手指传出一阵酥麻,好像细小的电流,木盒缓缓传出机械锁扣一样的解锁声音,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错了,那一瞬间木盒上的花纹竟然发出了淡淡的白光,他毫不费力的打开了盒子,盒子里面安放着一枚黑色的玻璃珠,不,他将玻璃珠拿起,光线投射这枚小小的珠子,散发出淡淡的深蓝色荧光,珠子表面,细密的刻纹盘踞在一起,繁杂,玄妙,花纹之间的排布异常流畅,合理,华丽,奥妙。

  

  他用手掌包住这枚玻璃珠,觉得它似乎在散发着温暖的力量。

  

  袁广生带着难以抹除的疑惑,再次扫视了一眼茶几上的这些不知道怎么来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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