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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晓,清风的马车行驶官道之上。一夜未眠,她感疲惫已极。迎面驶来一辆马车,由快渐缓,最后竟停在她的车前。不谙武功,却又深知江湖险恶,清风只能选择退避。对面马车走下一名翩翩公子,羽扇轻摇,黑发翻飞,丰神俊朗,唯是他那眼光和笑容,却给人一
种纨绔子弟的感觉。
“这上天真是看得起我,竟会在此时此地碰上如此灵巧的姑娘。姑娘若然不嫌弃,随在下一路去镇上酒楼饮上数杯如何?”
“对不起,我还有要事要办,恕不奉陪。”
“姑娘的车载甚重,可马却非千里骏良,如此龟速,要多久才能到达目的地呢?”
“这无需阁下*心。”
“姑娘别要这么冷漠,出门在外,靠的就是朋友。姑娘若肯与我对饮数杯,我必倾力相助,让你早日完成要事。”
“我看你只会浪费我的时间。”
“如此说来,我不展现一点手段,姑娘是不肯相信在下的本事了。”花启舞羽扇一摇,隔着七尺的清风嗅到一丝微香,头脑顿时昏昏沉沉,失去意识。
“几日不见,想不到你已变得不堪,用这种手段去对付一个小姑娘。”花无忧忽然现身,落在清风马车之上,语带嘲弄。
花启舞不甘示弱,反唇相讥:“几日不见,你竟变得如此有男人味了,真是叫人佩服。”
“我要追随的是武学最高境界,这点代价又算得了什么?”
“我看你是未曾享受过男欢女爱,不知其中无穷乐趣。倘若有一天遇上真命天子,只怕教你放下屠刀,你也绝不会有半点怨言。”
“胸无大志,我真是替宗主有你这样一个儿子感到惋惜。。”
“我看你是嫉妒我有那样一个爹吧?”
“随你怎么说,但我就是不许你碰这个女孩。”
“理由呢?”
“就凭我的武功比你高。”花无忧神色渐冷,两眼之光犹如刀锋。花启舞何时见她如此冰冷,心中顿生一股寒意。
“谁说我会趁人之危欺负一个小姑娘了?是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那你迷晕她做什么?”
“她一个人赶着这么重一辆马车,行进速度太慢。我决意帮她,可她又不肯,我就只能将她迷晕了。方法虽有那么点下流,可本公子又何曾为难过一个女子?”
花无忧目光转至车上十多口箱子,不禁好奇,这小女孩拉的这一车究竟是何物,她又要去哪,做甚?不过好奇归好奇,那终究是人家的私事。还轮不到她来探究。
一股异香扑鼻,清风幽幽醒转,头脑尚晕的她慵懒地问道:“这是哪里?”
“醉鸿楼。”花启舞将一杯酒递到清风面前,含笑解说到,“这是青州附近最有名的酒家,据说这里的酒坛一旦启封,酒香随风而去,能醉倒南来北往的飞雁,因此得名。”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因为我说过我要帮你。”
头脑终于逐渐清醒,之前的事一一回归脑海,清风霍地站起,有些生气地说道:“谁要你帮忙了?我的事我自己会做,就算我做不到,我也不愿你帮忙。”端起酒杯,一撒而尽。一股浓烈的酒香顿时弥漫整个楼层。
清风也不管花启舞脸色如何难看,径直走下楼梯。花启舞起身,本欲一路尾随,伺机施援。但花无忧却挡在他的前边。
“人家都已这样回绝了,你又何必如此自讨没趣?”
“这是我的事,你有什么资格来管?”
“你可以干涉别人的事,就不许别人干涉你的事?虽然江湖不是一个讲理之地,但你似乎也不比我强吧?”
“我就搞不懂,爹怎么会派你来保护我。”
“我也搞不懂,宗主那样雄韬伟略的人中之龙,怎会生了你这样一个犬子。”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这声音来自身后三尺,花无忧即刻警觉起来,一手已按住刀柄。来者能近她三尺,还不让察觉,只怕修为绝不在她下。
“姑娘何必紧张,我们此行并无恶意,只是要找这位公子谈一笔交易。”
与花无忧完全不同,一听这柔声细语,花启舞的不愉快顿时一扫而光:“姑娘要作何交易?只要在下力所能及,无不痛快答应。”
“好,我听说贵派有一种极其厉害的毒药,名曰天谴。不知这位公子可肯给小女子弄到一点,小女子愿以重金酬谢。”
女子绕过花无忧,落入花启舞的视线。一身素衣包裹的身子玲珑有致,可惜那张容颜,却为斗篷轻纱遮掩。
“这个好说,不用重金,姑娘若肯揭开面纱,与在下对饮数杯,在下必定在半天之内,将姑娘所需送到手上。”
“如果换作是其他条件,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素衣的生意已显冷淡,花启舞虽已察觉,但仍是摇头。
“我家财万贯,金钱于我已无多大意义。唯有绝色,方是本公子最大的追求。”
素衣再不说话,转身就走。花启舞挽留道:“姑娘若不饮酒,弹琴扶曲也罢,只要能令本公子开心,赠予天谴又何妨?”
素衣默然止步,花启舞心生暗喜,孰料下一刻,杀机乍现,一样金属暗器直朝花启舞袭来!花无忧早有防备,一刀劈出,意欲挡下这致命杀机。可惜她的刀跟这风驰电掣的暗器比起来,实在太慢。
花启舞一声惨嚎,左肩已是大片殷红。素衣莲步轻挪,留下一句话:“我最恨你这样自以为风流倜傥,四处沾花惹草的公子。这一次只是教训,下一次或许就会要了你的命。”
醉鸿楼下,其余六杀叹道:“早知道就不该让她去,没拿到天籁就算了,还绝了我们再去谈判的余地。”
素衣冷眼一扫说话之人,虽隔一层轻纱,后者依然觉得心神一凛:“你以为我是那种有勇无谋之辈吗?他不给,我也有办法可以求得天籁。”
“你是说抢?”
“如若去抢,便是与整个毒门作对。且不说他们云集多少精英,万一他们拿天籁对付我们,我们岂非死无葬身之所?”
“那你还有何办法?”
“难道你未曾听说,毒门曾经一分三家?”这么说,她要找另外两家毒门寻求天谴。这天谴究竟是怎样一种毒,她们会以此来对付灭苍生,想来这种毒药一定很可怕。灭苍生能灭苍生,可又灭得了苍天?
死,曾无比接近他,想不到此刻,已是一天一夜过去,他竟然还活着。睁开眼,守剑人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舒适的床上。艰难地坐起身,环视四周,整个房间布置地尚算不错,更让他感到安心的是,天籁离他不过数寸,与他共享一床。
是谁救了他?从房间的布置来看,救他的人必非乡村野人,没道理认不得天籁这件宝物。
吱呀一声响,房门被推开,一人端着热水走进:“你总算醒了,感觉如何,伤势还痛吗?”
“阁下是谁,为何要救我?”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们救你当然是因为你有利用价值。”
他这么说,守剑人反而更觉安心。因为这样他们之间便只有交易,没有恩惠。
那人给他清洗伤口,换了药膏,临走之前嘱咐道:“你伤得不轻,这些天可别要下床活动,其他的事自会有人代理。”
“我只想知道,等我痊愈之后,你们究竟要我做什么?”
“一起对付平安府。”
平安府跟他并无多大恩怨,不过站在道义的角度,他有这样做的理由。
重车缓行,驶于荒郊野外,霜露寒心,清风仍是不止地前进着。时间拖得越久,明月的性命就多一分危险,她只能不停前进,希望碰到一丝好运。
四方马蹄如雷,践起漫天灰尘,顷刻间,清风的马车已被一群凶汉包围。
“呵想不到这么晚了,还能碰上一位这么水灵的姑娘,弟兄们把她带回去作大哥的压寨夫人。”
“她一个人载着这么多口箱子,不知箱里所装何物?”
“想来也不是值钱之物,否则又怎会连个保护她的人都没有?”
一股寒风凛冽,携带丝丝不安,动物比人更加敏感,顿时骚动起来,任凭主人如何呵斥,都抑制不住它们内心的恐慌。
“是谁在那装神弄鬼,有本事给老子滚出来,与我们一决高下!”
无人回答,身旁的人却是一个接着一个倒下马,片刻之后,这群土匪就只剩一人。无比的恐惧涌上心头,整个人噤若寒蝉,扭头回望,一无所有,但当他再转过头来时,一人已立在他的马头之上。方才还不时骚动难以驾驭的马此刻又显得无比温顺。
“你,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断——神锋。”三字一出,最后的土匪亦倒在马下。好可怕的身手,清风的心狂跳起来,是兴奋还是恐惧?
“多谢大侠救命之恩,小女子没齿难忘。”
“客套话就不必了,我救你只是因为你那一车的黄金。”
来者直言不讳,清风的心顿沉谷底:“大侠若要这笔钱也简单得很,只要你肯帮我一个忙。”
“我知道你想救一个人。一条人命换得五百两黄金倒是值得。”
“那我们可算达成交易了?”
“可我刚才已救了你一命,你是不是已欠我五百两黄金?”
“你……”清风气得不行,可又全无办法,鼻头一酸,差点落泪,“好吧,只要你肯救我朋友一命,我就再欠你五百两黄金。”
“可在我看来,五百两黄金已是你全部家当。不如这样吧,你用你的美貌来换。”断神锋伸出剑,挽起她的一缕秀发,那淡淡的发香,令人心醉。
“好,我答应你。”犹豫再三,她终还是下定决心。眼泪终于失控坠落,幸而天色阴暗,他未必看得清。
“能让你牺牲如此之多,她对你来说一定很重要。”
“是。”
“就冲这样一个理由,我决定不要救你的那五百两黄金了。”
“啊?”他的态度惊人转变,令清风错愕,一时难解。
“世上像你这样的好女孩实在不多,我若那般对你,岂非暴殄天物?你放心,我会救她,这黄金我只抽一成。”
清风将目光转向这个陌生的男人,在泪眼朦胧中,她突然觉得这个男人比方才俊多了。只是他那一头长发,似乎并非寻常之黑。
“你的头发怎么会是那般颜色?”他似乎并不坏,这样问他就算戳中他的痛处,后果也不会很严重吧?
断神锋忽然消失无踪,她说错什么话了吗?不然他怎会不告而别?
清风暗自懊恼自己这张嘴真是多事,让突如其来的好运又弃她而去。就在此时,一股热风吹拂她的侧脸,清风登时紧张起来,是他,这家伙总是神出鬼没,才刚消失又出现她的旁边。直觉告诉她,她绝不能侧头去看,否则她一定会后悔。
断神锋凑得极近,一言一语都散发着令她耳朵生痒的热气:“你想知道我头发为何是这种颜色吗?那是因为我从小就得了一种怪病,这种怪病令我见不得半点阳光。”
“世上竟有这种病?”清风不信。
“嗯,也亏得这种病,让我无法像普通人那样过童年,所以我的武功才比别人更高。而且常年与黑暗打交道,让我的眼睛比寻常人更敏锐,任何藏身黑暗中的事物都绝逃不过我的眼睛。譬如你眼角的泪。”
“那这种病有治愈的希望么?”
“有,大夫告诉我,我这种病只有跟还是处子之身的女子洞房后才能好转……”
流氓,这个断神锋简直是个卑鄙无耻下流肮脏龌龊的流氓啊!老天,你究竟在想些什么,竟把这样一个货色塞给她这样单纯可爱的女孩子……
秋高气爽,雾锁深山,一辆马车无人驾驶,徐徐行进于这荒郊野路上。路,久无人行,除却片片落叶,还有那已可没膝的草。马,年迈体衰,拉着一车走走停停,气喘吁吁,口出白沫。
风帘掀起,车上迈下一人,年过半百,却是神采奕奕,绝无半点衰相,正是平安府最高掌权人。只不知他如今为何要搭乘这样一辆马车,来此荒蛮之地?
下车后,平安运掌如刀,朝马后劈下,那车辕连同缰绳应声而断,令老马忽逝重负。
平安拍拍马背,那神色竟是前所未有的慈祥:“马儿,你可别要令老夫失望呀。”
老马似是听懂主人心意,继续前行。常言道老马识途,难道这平安是迷路了,需要它来指引方向?否则他出门远行,又怎会不带车夫?又怎会断去车辕缰绳,给老马减轻负担?
没有车的拖累,老马一路小跑,平安施展轻功尾随其后,不感吃力。看来顾长江的医术确实精湛,他身中的毒,应该已无大碍了吧?
老马固然识途,可惜此行绝非如此简单。因为上山之路早在数年前,就因一股泥石流被封。看着前方难以逾越的障碍,平安不禁一叹:“莫非这是天意?马儿,如今你已无需再为我*心,去吧,禁锢了你这么多年,现在也该还你自由了。”
马似已明白主人心意,徐徐下山,数度回头,那目光竟是依依不舍。谁曾想到,平安这样的人,竟会对一匹马如此仁慈?
目送老马走远,平安再展绝世轻功,眼前封山之石还拦不住他。成功翻越障碍之后,上山之路再现分支。平安随机选了一条,继续前进。
也许这一次他作出了错误的选择,不过也不要紧,他还有的是时间。
日落西山,夜幕初临。平安一路攀高,俯瞰整片山林。可惜一无所获,他仍矗立原地,久不移步。直至山林之中,忽现一点萤火之光。
平安终于动身,径直朝那萤火之光而去。这山林中有人,到了夜晚就必然点灯,难怪平安会一路登高,他一直在等这山中人自己给他指引方向。
有了这一星灯光作引,平安很快就到了这灯光的丈外之处。直至此时,他才突然发现自己上当了。在山顶所见的萤火之光,其实并非灯光,而是火光!有人故意在此生火,用意已很明显。
“老夫已来,你也现身吧。”平安走至火堆旁边。
“敢问阁下是谁,为何来此?”
听闻此声,平安大感意外,因为这个声音实在太年轻:“你又是谁,为何在此?”
“能找到这里,想必你与师父渊源匪浅。我就回答你的问题,在下姓墨名苍龙,你要找的人是在下师父。他老人家早在多年以前就已仙去,在他临走之前,他曾交代在下,一定要等,等一个前来此地的人。把一封信交诸于他。”
“信在哪?”
“前辈好像还没有告诉在下,你是何人,为何来此?”
“平安。”
“何以证明?”
“你不觉得老夫能找到这里就已经是一种证明了么?”
“如果找到这里就已经是一种证明,那岂不是说我也可能是平安?或者你带来的那匹老马,也可能是平安?”
“小子,你实在太无礼,不过看在你是他的徒弟,老夫不予计较。信呢?”
“也罢,那封信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之物,就算给你又如何?”
接信,拆阅,仅一瞬之间,平安面色已变。只因墨苍龙给他的信上仅得两字,而这两字是他万万不想看到的两字。
一时气急,手中信纸化作万千碎片:“收山,如今这副田地,老夫怎可能收山?”
墨苍龙看着他,平淡说道:“现在我相信你就是平安了。”
平安面色几度变化:“这么说方才的信只是一个测试,并非他留给我的真正内容?”
“不错,接下来的这封信才是他真正留给你的,伸手接吧!”墨苍龙的另一袖中再吐一信。平安立即拆阅,方才的一线希望,再度凝成面部寒霜。
“你给的这封信跟方才那封有什么差别?”
“你不信命,也不信师父,留在这里已无意义,离开吧!”
“要我信,除非带我去看看你师父的葬身之所。”
“有必要那样做吗?”
“废话!”
“可师父交代我的事已经完成,我已没必要再留在这里。你要去看师父的坟墓,请便,请恕在下无心奉陪。”说罢,墨苍龙已展脚步,意欲离开。
“你不带路,就别怪老夫下手无情!”平安语出人至,使出七分本事,定要将这小子就地擒拿。
墨苍龙反应亦不算慢,一剑出鞘,卷起无边落叶,阻碍平安视线,然后自己趁着掩护,逃!
视线受阻,平安听音辨位,中途改向,一把抓住墨苍龙的衣服。待落叶归根,又听平安一叹:“这小子能从我手上逃脱,已尽得你的真传。不管你在世与否,想必都不愿再见我。也罢,凭我平安府的势力,这江湖上还有什么人能将我*至绝境?这一趟,就当来看看老
朋友你吧!”
平安解下腰间酒壶,饮一口,剩下的全倒在这片林中:“老朋友,希望我们不会太快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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