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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尾湖又成了一个圣洁明媚的场所。
而她即将离开这里。她要去寻找那个流血的主人。虽然她也根本就不清楚他是否真正存在,即使存在又在何方。远方?谁也说不清多远的远方,一股摄魂的魔力正牵引着她,致使她的心几乎要破膛循迹而去,心在狂跳,从没有过的狂跳。多么美好的心跳,抑或置人于死地的亢奋与疯狂。
鸢尾湖向西一百里之遥,尽是荒野,灌木,浅草,一望无垠。却是冬天的颜色,树木绿叶凋尽,浅草焦枯如朽。一片死去的原野。他如果还没走远,那定然就在这百里之内,要在这个范围内寻到他也已经难如大海捞针了。要是他已经远离原野,踏上比邻的另外一方国度:定风国。其处境更是凶多吉少了。传说定风国是天地间最好的王国,那里平静,富庶,文明,无虎狼之凶,无江湖之乱。无刀豳杀戮,无流血伤亡。---他浑身是伤,一路滴血,若是误闯彼处,乱其国风,后果不堪想象。
可是,怎样才能找到他呢?她心下简直就是一千个未知。
但她还是要茫然固执的找下去。毕竟她早就等待了二十年,何惧这短短的一百里呢?
血印。
只有靠血印的指引了。血印的尽头,便是希望的开端。
然而,鸢尾湖另一岸,并没有留下半丝血迹。她想:在寒冷中他的伤口可能全都愈合了,血未淌尽,证明更有活下去的可能。
当时他是在被追杀途中。一定慌不择路。他会直着往前逃。因为除了径直前行,观四面形势,不会有更好的去处。
这样一想。回瞥了一眼鸢尾湖,深吸了一口若有若无的花香。足底生风,向西行驶而去。
三天过去了。没发现人的踪迹。她累得不能再走了。饥饿同样也困扰着她。只好停下来歇息。
找一棵树,傍树而坐。是一颗古老苍劲之树。树上倒还稀疏剩下几片叶子。
她刚把疲软的身躯靠上树干,叶子便垂落下来。劲道很足,俨如金石坠地。有叶子打上她的右肩。尽然生起隐隐疼痛。她心中一惊,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劫难树。劫难树就像是酣睡的猛兽,最忌人的触碰,否则它一惊醒,就会大发雷霆。树干自行断折,遇风自焚,尔后会唤起一种诡异的力量,根须会变成剧毒之蛇,冷不防从土里窜出,死死将肇事之人缠绕,朝面部喷射毒液,很短时间内,就可以取人性命。
劫难树惊醒了。树桩奇怪的倒下。还没来得及从新站起,火焰便开始燃烧起来。几乎在同时,浅草下的土层里果然窜射出几十条毒蛇来。蛇嘴大开,红杏如电,甚至毒牙也清晰可见。她怕蛇,一时间,惊慌失措。忘记了下一步该做什么,忘记了施展功夫逃离。
毒蛇就像地下的机关发出的飞镖。竟然直冲她面门而来。
如乱箭,如暴雨。她无路可退。即使退,也退不出毒蛇的攻击范围。
毒蛇就要够上她吓得卡白的脸。阴云笼罩了视线。
就在这时,半空突然想起一阵鹰的叫声,撕裂的尖叫。足以将人吓出一身冷汗。电光火石间,她兀以为恶鹰也是冲她来的。却正是因为那一声尖叫,唤醒了她的反抗意识。
然而,没等她做出斩蛇动作之前,所有张牙舞爪之蛇鬼使神差的跌回了地面,霎时化为乌有,冒出嗤嗤热气,竟也伴有一股焦臭。
复又听到第二声鹰叫。
她完全清醒。她清楚的意识到这只鹰必定不是在九天之上遥传哄音,而就在地面,在附近,在离她十步之远的地方。
她这才明白过来,鹰就是蛇类的克星。难怪一声嘶叫也会吓退群蛇。鹰救了她。
她循声望去。
不见鹰影。或者它藏在哪枝树梢寄身暗处。不过,她分明看到了一个人。
的确是一个人。她看着那人向她走近。
“请问姑娘,怎地独身来到这样的地方?”那是位男子。
她看清男子的脸之后,方才回话:“谢谢你救了我。阁下是?”
“劳烦姑娘在问我问题之前,先回答我的问题。”男子的面相清秀温和,言语中却不显友好。
“嗯,我是来找一个人、误经这个地方、没想到遇上了这种诡怪之事。”
男子面无表情的说:“找人?茫茫荒野会有人吗?姑娘应该是迷路了。对了。姑娘怎么称呼?”
“我叫琼玉楼。---你呢?”
“我叫燕歌。琼玉楼,是异界之人?”
“---大概不算红尘之人。”琼玉楼不无伤感的说。
“你要找什么人呢?”
“呃。我不知道。我没见过他,也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他是一个受伤的人。”
燕歌把脸别向四周看了一下,似乎在确认这里的确是人迹罕至的地方。
“有这样一个人?那应该是男人吧。”
“是的。我不会去找一个女人。”
“在往前面就是定风国了。你还打算继续往前走吗?”
“是。没找到他之前,我会一直往前走,哪怕是到天边。”
“可是,他姓甚名谁,相貌如何,行踪在哪,你都不知道,怎么去找呢?琼小姐你是不是太执着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我知道,他就是被我缘分之网锁定的人,而且他是一个受伤的人。虽然我甚至不知道他现在是否还活着。“燕歌轻轻的咳嗽,接着一声莫名的叹息。他觉得眼前这个女子轻易之间就能触动人心的所有忧伤,唤醒过往的记忆,或点燃未来的美好与迷茫。这不像是一个真实的女子,就像梦境里,烟雨蒙蒙里走出来的一抹幻影。而听闻琼玉楼找的是一个受伤的人时,他的心颤抖了一下。虽然他的身子完好无恙,可他心里正在遭受着撕裂般的疼痛,这痛由何而来,只有他自己知道。
琼玉楼沉默了一会儿,虽然没抱任何希望,但还问了他这样的问题。
“你见过一个受伤的人吗?”
“你怎么知道他受伤了?”
“我问你见过没有?”
“我前前后后见过很多受伤的人,但不知你说的哪一位。”
“他被白面僵尸追杀。在鸢尾湖甩脱追兵,他在湖畔的鸢尾花上留下了浓厚的血泊。”
燕歌不觉眉心索瑟,定睛细看坐在劫难树废墟旁名叫琼玉楼的女子。但见她寒冬一般冰冷的脸,白雪一般洁净的面颊,凄然的目光中有永远也也揩不尽的隐隐泪花。
燕歌这时也沉默的站在原处,静听着自己的心跳。
八百里荒原。
琼玉楼接受了燕歌同行的请求。身边的这个名叫燕歌的男子好生让她心跳,她只是没将这种突发的情愫轻易表现出来。
她明白,这与她数十年如一日昼夜所期待的感觉几乎完全一样。
况且燕歌还是她的救命恩人。在这渺无人烟处,有人结伴,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而燕歌行走的姿态极端僵硬,仿佛很卖力,竟犹如在蹒跚挣扎。他说话时嘴唇只是轻轻启合,同样僵硬的声音似乎从腹部发出。
每走上十几丈的路途,他就要求停下来休息。
这时,他会用手压住用口拼命喘气,表情痛苦,呕血的样子。
他们又前行了一天,燕歌数十次止步。瘫坐地上痛苦的喘息。
琼玉楼奇怪他前后表现出的异状,第一眼见他时,他分明是健康孔武有力的。怎么会愈发衰弱呢?
他难道受过伤?
“燕歌,你哪儿不舒服。”
“琼小姐,我可能是几天没吃东西了。你去帮我找点吃的吧。听说这个地方的夕飞鸟味道不错,”
“不。你一定是病了。或者是受伤了?”
燕歌赶忙否认。
“不,不,我没有受伤。”
琼玉楼固执地走进他,眼神在说不要动。她的手已经触上了他软在地上的身子。他正受着巨大的折磨,这绝对是事实。
琼玉楼要将他的衣襟揭开。
她吓了一大跳,身子好冷。就像在冰山里埋藏了一千年。她几乎没有了勇气继续把手下探。
突然,她的手被另外一只手拿住并推开。正是燕歌的手。他却迅速地将手缩回。琼玉楼惊讶的看着他,这样生硬的拒绝让她很不自在。
而见燕歌面部在剧烈抽搐。痛苦在扩大蔓延。
“燕歌,你,还能坚持么?”琼玉楼有些激动的问。
“请你不要碰我。我,休息一下就好了。你不要靠我太近。”
“到底怎么回事----”
“你的手有温度。而我的身体完全冰冷。你碰上我的身子,我的身子就会立马销毁。”
“这是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借异术铸成的假身。暂时寄托我的灵魂,时间长了,它就会灰飞烟灭。不能触摸,不能接近有温度的事物,不能长时间暴晒阳光底下。我,我,估计明天,这个身子就消失了。”
“你说什么,假身?你为什么要用假身?”
“因为我的真身----”他不想把这句话说完。
“因为你的真身受了重伤是吗?”琼玉楼斩钉切铁的说。莫名嗔怪。
燕歌不说话,没承认,也没否认。这个时候他或许需要一个人的帮助,他得尽快回到自己的真身。尽管此刻假身更完美,更具形象。
“燕歌。你就是我要找的人吗?鸢尾湖的血是你留下的?”
琼玉楼提高嗓音问道,不知道她有多高兴。
燕歌痛苦的点点头。他本不想开口。但还是补充了一句。“我是在那一片鸢尾花上留下血迹,但我不知道你要找的人和我有什么相干?”
琼玉楼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她一下子扑过去伏在燕歌身上,死死的抱住他。二十年的期待现在真真切切的揽进怀抱。她忘记了刚才燕歌说的话。
燕歌呀的一声叫唤,还没来得及推开温暖的女人躯体,他的四肢,头颅便开始剥离,一丝丝寒气裹满了琼玉楼的周身。琼玉楼如梦初醒,可已经晚了。
顷刻间,燕歌幻化成一片空灵。连一根毛发也没留下。
她豁出双手在空气中拾抓,可已是徒劳。
“燕歌,燕歌,你在哪里,能听到我吗?快回答我。”
燕歌的魂灵还能听到吗?听到了还能应答吗?燕歌这时想必在悲哀的哭泣,可也是悄无声息。
琼玉楼抖落衣裙,振臂一挥,一张硕大的网夹带着无数劲风猎猎展开,兴许这样可以将他那无可归附的灵魂包罗起来,使其不至于浪迹无路。
衣裙飞舞的同时,富含了能量与杀伤力,所经之处,周遭的树木冠盖尽遭摧残。劫难树被劈断,树冠坠地的同时,自行着火,噼啪燃烧,树桩焚毁。树根怀着仇恨,愤怒的吐出成百上千条毒蛇。
琼玉楼再次陷入毒蛇的围剿之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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