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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大战结束,血红的残阳照着大地,破碎的战车、孤零零的战旗、横七竖八的尸体,和像杂草般竖立在阵上的剑戟长矛,构成了一副静止的惨烈画面,偶尔,那画面上会有几个苏醒过来地士卒,在血污中爬行几步,颤巍巍地发出几声呼唤,在晚风中飘荡就像野狗的呜咽。
文种驱着战车,飞速奔驰到熊子胜身旁,翻身下车,朝熊子胜揖了一礼,拜倒:“属下等来迟,请公子赎罪!”
熊子胜在一群卫士护卫之下,跃下战马,扶起文种等人,笑说道:“少禽何罪之有,快些起身,这里人多眼杂。”
文种起身看着数日不见,有些消瘦,但是脸色更显老成的公子胜,深邃的眼中露出欣慰之色。
同样,熊子胜也在打量着文种。
智慧!
从容!
……
一身皂色长袍,峨冠博带,比之之前更显稳重、练达。
熊子胜进入营帐,各位将领位列两侧,其中子西毅然在场。熊子胜向着子西施礼道:“公子胜见过子西将军!”
“哈哈,胜儿快些免礼,此次大胜,你功不可没啊!”
“不敢,不敢,全是各位将军指挥有方的功劳。”
熊子胜偷偷打量在场之人,其中两人一身黑色铠甲,身材雄壮,面露威严,想必就是统帅秦军的子蒲、子虎二人。
子西转身道:“楚国能免于亡国,却取得今日胜利,复兴有望,乃是赖各位将军骁勇奋战的结果。特别是从秦国远道而来的两位将军,更是功不可没。我在此谢过各位将军,也代楚国黎民谢过两位将军,谢过秦公对我楚国的援助之恩德。”
子西说罢,展袖抱拳对着众位大臣躬身一礼。
在座各位大臣,赶紧回礼,称呼不敢受礼。即使一向自傲的子蒲、子虎二人也赶紧低头回礼连呼不敢。
一番寒暄,战果统计出来,一士兵来报,此次两军交战,斩首吴军五千,损毁俘获吴军战车百辆,俘虏吴军三千及兵器粮财无数,吴军只逃走两千余人。阖闾从郢都掳走的财物也追回一半。
子西听罢,偷偷看向文种,一路南下,他已经知道文种是个极有本事的人,便问道:“少禽接下来我秦楚联军该如何打算?”
文种出列抱拳道:“将军,吴军两万余人从郢都撤出,此次我军只重创一半吴军不到,而阖闾亲率一万吴军精锐率先撤走。斥候已经探清阖闾率大军逃向平阳谷而去。属下请将军立即下令留下少数士兵安顿百姓,其余将士则连夜追击吴军。”
子西微微点头,看向各位将领,问道:“各位还有什么意见?”
而一众大臣都抱拳赞同文种的建议。
“好!子闾将军留下五千将士安顿百姓,以防吴军偷袭。文种、子蒲、子虎、公子胜立即传我将令,大军即刻追击阖闾。”子西立即下令。
在场将领不由精神一震,特别是熊子胜看向子西的眼神中隐隐透出敬佩之色,不愧是有名的楚国能臣贤相。他微微思索,出列抱拳道:“禀将军,我麾下有三千骑兵,可为先锋!”
“骑兵?这骑在马上的士兵也能打仗?呵呵,骑兵虽说机动性不错,可战力却……”子虎听说骑兵参战,不由语出不屑。子蒲瞪了一眼,他才没继续说下去。
子西等人方才距离骑兵冲杀较远,没看清楚骑兵的冲击力。同样认为骑兵战力不足,不足以跟正规军相媲美。但是骑兵来去如风,快速迅捷,作为前锋也不错,于是答应了熊子胜的请求。
话说,熊子胜率军追击阖闾之时,远在楚国东侧的吴国都城姑苏内却是另一番情景。
被秦楚联军击败,采纳范蠡建议逃回姑苏的夫概,此时却是美女在怀,美酒,美食铺于眼前,好不享受。一群衣衫轻薄,舞姿婀娜,身材姣好的歌姬正在为夫概歌舞。
一旁,一位年轻人,衣带博冠,脸色白净,眉清目秀,鄂下一缕胡须,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此人正是建议夫概回师姑苏的范蠡。
此时只见范蠡一边享受着美酒一边慵懒地靠着案桌,瞟一眼王座上的夫概。不时微微摇摇头,又叹息一声,拿起酒瓮将酒水倒进嘴里。
“范蠡啊,我们诈开姑苏已经有段日子,你说本帅何日登基称王合适?”
“昨日傍晚得到传来的消息,阖闾在郢都准备返回姑苏了。”范蠡说完拿起酒中一口干尽,自顾吃起案桌上的佳肴。
夫概一听阖闾打算回国,立马吓了一跳,酒醒七分,一把推开身上妖娆的美人,大嚷道:“阖闾要回兵了?阖闾若回来了我们可如何是好?”
“将军勿忧,阖闾裹夹十多万楚国百姓,行动定是缓慢。阖闾早些时候又自大迎击秦楚联军,最后不得不分兵与孙武前去抵抗,如今手中至多两万余人。此次,秦楚联军来势汹汹,数万大军南下,就凭阖闾区区两万人马,想要回到吴国,定艰辛万难。等他到达姑苏说不定也仅剩几千人马,那时,姑苏城坚墙厚,粮草充足,阖闾远土而来,粮草匮乏,阖闾残部已经不足为虑。”
夫概虽然心中有所担忧,但是他更关心吴王宝座,于是,说道:“本帅何时登基即位最好?”
范蠡微微一笑,道:“将军现在即可登基即位。”
“为何?”
只见范蠡从容不迫,智珠在握地站起来,挥手让歌姬们下去,大殿中只剩夫概和范蠡两人,于是说道:“阖闾此次定凶多吉少,将军若是此时称王,则相当于切断了阖闾回国的希望。那时他手中士卒必会军心动乱,难以对抗秦楚联军,说不定阖闾还会被楚军所斩杀。不论如何,只要将军登高一呼,吴国百姓定会云从,吴王之位将军定能做牢,吴国将被将军一手掌控。”
夫概听范蠡如此一说,立马喜色于表,蠢蠢欲动,突然想到什么又哀叹道:“姑苏城中大多公卿大夫对阖闾忠心耿耿,并不效忠于我啊!”
范蠡嘴角微不可察地一翘,道:“姑苏城乃孙武和伍子胥所督建,坚固异常,只需稍作防御即可。防城外,更要防城内。一、朝中大臣凡是心向阖闾者,一概严密监控,不许他们轻举妄动。必要之时,拿些公卿大夫开刀,以儆效尤。二、太子终累关.押之处,再多派两百名守卫,加强戒备。城门紧闭,不许任何人出入,加强城内巡逻。三、城中百姓要严加控制,不能让他们聚众闹事,派遣一批亲信穿上百姓衣物,混入其中,随时掌握动向。”
“好!真是好主意,本帅这就安排人手去做!”
见夫概摩拳擦掌,范蠡微微一笑,道:“将军,此时要自称寡人了!”
“哈哈哈哈!对对!寡人,寡人险些忘了,哈哈哈。”
阖闾撤出郢都之时,依据伍子胥之策,将大军分作两路,一路裹夹郢都百姓断后,一路阖闾亲自统帅先撤。然而刚撤到章华台就有士兵来报,后军十里处发现秦楚联军。伍子胥立马进谏阖闾率领一万精兵押送楚国掳来的数百辆财物率先撤走。
如今吴军已经和后军拉开七八里地,一身金黄铠甲的吴王阖闾已经舍弃从楚国抢来的华丽辇车,站在战车上,伍子胥亲自为御者为吴王驱驾,一位身材高大魁梧的将军手持吴戈为车右,一并随大军徐徐前行。
“相国,我军已经行进十里路程,天色渐晚,士兵都已疲惫不堪,是否休整片刻?”
伍子胥一头白发,面相刚毅,一身铠甲位于吴王一侧,驾驭战车的同时也和吴王谈论着。此时,见吴王询问,连忙回答:“大王,秦楚联军来势急凶,虽然有后军裹夹百姓阻挡,但也不是万全之策,大王还是率军早些撤回姑苏才是。”
“寡人也知道这个理,但是我军若是这般冲忙撤回吴国,那断后的一万吴军和另一半楚国财富可就难料了。还有少卿当初领军阻挡秦楚联军,之后也不见消息。寡人担心少卿……”
伍子胥以为吴王见孙武十数日毫无音信,认为孙武已经叛变投敌,立马停下车,抱拳解释道:“大王,孙武对大王忠贞不二,定不会行背叛之事的。伍员与孙武乃多年之交好友,极为了解孙武为人,他定不是那种两面三刀的人,请大王三思!”
阖闾胡须花白,有些疲倦的脸庞,微微露出笑容,道:“相国勿要多疑,寡人并非是说少卿背叛,而是担忧少卿安危。”
“原来是这样,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请大王降罪!”
“相国勿用如此,寡人深知你与少卿对寡人忠贞不二,当初是寡人太过自大,不听信你二人进言,才有如今这般狼狈。好了,寡人听相国的,咳咳咳……,继续赶路,回姑苏!”
伍子胥见吴王脸色有些苍白,待上前慰问,这时一匹快马来报。
“报大王,斥候来报!后军遭遇秦楚联军追击,半路百姓反戈一击,阵型大乱,后又杀出一对骑军,我军不敌大军溃散。如今,秦楚联军已经举兵追来。”
“啊!该死的楚国百姓,寡人当初就应该将一城百姓都坑杀了。”阖闾一阵暴怒。
而伍子胥虽然惊愕,但是急忙询问:“秦楚联军是谁领军?距此还有多远?”
“回……回相国的话,秦楚联军统帅者传闻乃是子西亲自领军,距此六里左右。”
伍子胥一时间有些急了,赶紧对吴王说道:“大王,我军得赶紧加快行军速度,甩掉秦楚联军。若是被秦楚联军缠上,那就危险了。臣建议大王率领三千精兵先撤回姑苏。微臣带领大军押送财物断后。”
“不可,如此行军,那我们何时才能到达姑苏?即使到了姑苏也怕早已损兵折将,这些财物一丝都带不走。传寡人号令,全军丢弃不必要杂物,加紧行军!前方乃是平阳谷,有两条岔路,只要布置得干净利落,还能迷惑追兵一时!”
“大王……”
伍子胥听到平阳谷时,心中莫名一惊,待要说些什么,吴王已经一挥手,大军加快了行军。
半个时辰后,吴军大队人马已经进入平阳谷,数百辆马车拉着一箱箱财宝,沿路压出一道道车轮痕迹。
“相国,你说我军怎样才能骗过秦楚联军?”
伍子胥微微一沉思,就道:“大王,可安排人手腾出几辆马车来,装上石块,沿东南留下痕迹。其余人员每十人抬上箱子,往东而去,待行一段路程再装上马车。这样一来,秦楚联军必会顺着痕迹向东南追击,待他们发现时,我军已经远行。”
“呵呵,还是相国足智多谋啊!有相国在寡人无忧矣!来人,传寡人令……”
“报……报大王,我军后方发现不明骑军!”
“什么?”
“隆!隆!隆!隆……”
借着天边一丝晚霞,阖闾见到西方地平线上一堵尘土卷席而来,黑压压的战马狂奔着,气势如虹。阖闾不由问道:“这是何人率军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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