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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时候，杨云锦坚持要先过去和监狱长何健谈判，茅翔无可无不可，但在经过十几分钟后依然没人招呼他的时候，他知道事情只有一条路了。他推开警卫闯入何健的办公室，之所以能这么顺利，自然是因为他掏出了保密局证件，证件上面的蓝色大丽花徽章，好像驱邪的符咒，甚至能打断办公室里的争吵。
“你以为这是靠着这东西就能横行霸道吗？”
“这不是什么东西，我也没有横行霸道，我只是想提醒你何长官，我们是奉命办事。”
“哼，我是陆军十九师的老人，可不吃你们特务这一套。”何健肆无忌惮的扫视一眼，杨云锦已经无奈重新坐到沙发上，茅翔则依然是一副缺少变化的脸孔。
“我还以为你现在还是十九师的呢，”茅翔知道这时候自己不能弱了气势，也嘲讽一句。“李进越狱之后干了什么你可能听说了，但你还不知道吗，如果不是他指挥强渡乌江，按计划赤匪已经要被聚而歼之，这不是保密局要管，也不是我们两人爱管，这可是师座（前后各空一格以示尊敬）大为震怒，亲自指示江局务必侦办……”
话说到一半，何健已经变了脸色，他的想法并没有错，茅翔是有点拿着鸡毛当令箭，但作为这座监狱的监狱长，对别人来说的鸡毛掸子，对他来说恰恰是尚方宝剑。
“何长官是联邦肱骨，在十九师养得好大威风，这座岛虽然不大，但想来一言九鼎的滋味也不错，但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江局长可是亲口说过，有些人要负起责任来……”
“够了，我何健问心无愧，上对得起联邦，下对得起这帮忠心耿耿的手下，你也别在我这里逞威风。”
“不敢不敢，我们一早说过了，公事公办而已。”
“哼，走着瞧吧，你们不是要去看重犯监吧，别以为是我何某人有意阻拦，你们还不配，看了之后别后悔。”
“这个就不用何长官担心了。不知此事何长官怎么安排？”
“你不是保密局的吗？石堡就在那里，他们可拦不住你。”何健一屁股坐到沙发上，茅翔看了看旁边的杨云锦。
“何长官，我记得您当初说过，重犯监需要有人陪同才能过去，我们尊您为长官，也希望何长官能亲临指导我们工作。”在女人中杨云锦的确是个有魄力和担当的异数，茅翔越来越佩服他。
“行了吧。”何健也知道这么明显的地雷二人不会踩，“我会给袁存恩打招呼，你们直接过去吧，带能看到多少可就看你们本事了……嘿嘿。”
两人目的达到自然不会多留，被警卫一路送到过道，可以说三人心中都不痛快。
“他答应的太快了。”走到他们所住房间的楼层，两人没有急着休息。杨云锦先开口说道。
“我都这样说了……”
“这也不像你。”
茅翔被顶了一下却没有生气，“说说看。”
“说你还是说他？”
“虽然我知道你要说他，但听听杨姐说我也挺不错的。”
“别油嘴滑舌了，你有意刺激他，他故意放手，虽然不知道具体因为什么，但重犯监应该是有超过我们现在保密条例的东西吧”。
“如果只是这样就好了。”
“和下午的事情有关吗？”
“你有去看过医生了？”茅翔拿捏不定，但问完就后悔了，这句话有点刻意。
“没有，你知道什么了？不会不能说吧？”
“这些事按理说没有什么，我也不该遮遮掩掩，但这样吧，明天看完重犯监我详细和你谈下，杨姐你看好吗？”
杨云锦沉默了，“好吧……这个案子我知道有困难，但现在会这样借重你，我还是没有意料到。”
如果可以的话，茅翔真想把内心的苦笑明明白白的摆到脸上。
来到岛上的第三天，在一片风雨交加之中两人走上重犯监狱。这座石堡由岛上的红石所建，传说是古代大官逃难藏宝的地方，现在自然已经面目全非。路上二人经过一个狼犬室，到石堡的时候更见警卫林立，茅翔在石堡外墙上看到了新的标语，“青春一去不复返，细细想想”，“认明此时与此地，切莫执迷”。
在门口等待的应该就是何健说过的重犯监负责人，走近之后茅翔是熟人。他依次和两人握手招呼，手背上露出烧灼的痕迹。
“你好，我是袁存恩。”
“你好，我是杨云锦。”
“我们昨天见过了，失礼之处还请海涵。”
“不碍事的。”
在杨云锦打量身后石堡的时候，茅翔则继续观察着眼前的中年人，神情一如继往的淡漠，但奇怪的是，他此刻依然是一身长衫。不但旁边的警卫，为了好办事，连杨姐都是一身的检察官制服，茅翔则是因为保密局没有专门制服，一般也不穿军装，只是一袭风衣内罩中山装，算是这个时代很严谨的穿着。
“打扰了，不知道现在这里关着多少犯人呢？”
在往里走的时候，杨云锦询问道。
“28个犯人，79个警卫。”
太过公式化的回答反而让她很难继续，进入石堡之后她指了指上下几层改装后的牢房，“这里都有住人吗？”
“单人监狱，只有几间是空的。”
“我们能过去看下李进住过的牢房吗？”茅翔问道。
“这里牢房时常更换。”在淡淡的拒绝中，袁存恩带两人走到一道狭窄陡峭的楼梯口。
两人对望一眼。开口的依然是茅翔。
“不知李进当初为何能离开重犯监，这次上层震怒，还希望袁先生多有配合，茅某感激不已。”
“他失去了住这里的资格而已。”
“王松也是这样吗？”
袁存恩露出疑问的神情。
“据我们了解，他也曾关入重犯监，但很快就被放出，姓王名松。”杨云锦在一旁补充。
“有点印象，从这里离开的要么死要么只能是这样。”
“李进越狱之后……”
袁存恩打断杨云锦的话，“我只负责这里，至于他们之后怎样，以前怎样我并不关心，也无可奉告，抱歉。”
“那有没有可能……”茅翔现在大致能看出自己面对的是怎样一个人，大胆询问只存在于自己心里的猜测，“他又有了资格，只是没有发现呢……”
袁存恩笑了笑，“不可能。”
“他在重犯监的时候和谁比较熟，我们能过去询问下吗？”
“没问题。”杨云锦的新要求，袁存恩倒是爽快的答应。他带着二人爬上楼梯来到二楼。
“那火焰已燃遍了整个
世界，就像一块煤一样，
利用这光芒睁大双眼吧，
越来越多的桎梏正跃居自由之上。
如今，噩梦到来，洪水滔天，
你们是否有自信把理性
放置于灾难的天平上称量？”
淡淡的吟诵之声响起，当三人走到二楼最左边的时候吟诵声刚好停下。
“李先生，打扰了，这两天胳膊没有再疼了吧？”
茅翔没想到对一个犯人袁存恩居然会这么客气，通过铁栅栏外里面看时，这里牢房的房间要比之前他看过的要宽敞，中间有层隔墙，茅翔一眼过去，只有一张床，一张草席，坐在草席上的男子低着头看不清面容。
“嗯，还是要问李进的事吗？”
袁存恩客气的应了个是，旁边的警卫把犯人在一阵哗啦声中拉了出来。犯人手脚都戴着镣铐，看得出来身体比较虚弱，几乎是半靠着警卫才能站立。警卫在这时候居然也一手拿着上了枪栓的步枪毫不放松。
“审讯室就在旁边。”袁存恩淡淡的说道。
何止是旁边两者直接就是挨着，再加上袁存恩诡异的态度，茅翔不得不以为他是为了犯人方便再这样安排。
犯人在审讯室坐下之后，反而强撑着昂着头，一头明显缺少打理的半长浓发遮住大半个脸孔，但依然能看出来他大概四十多岁，面白无须。
茅翔看了看旁边落座的杨云锦一样，从刚才开始她就是一副发呆的样子，现在才稍显正常，也因为这样茅翔才主动坐在犯人正对面的椅子，这场审讯由他主导。
“姓名”
“李德胜”
“年龄”
“41岁”
“职业”
他往茅翔的方向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好像是因为茅翔不说话，杨云锦在旁边继续问道
“你熟悉李进吗？你和他什么关系。”
“算是师徒吧，在监狱的前几年他有心讨教。”
看起来十分虚弱，但听他说话却是全无滞碍，只不过方言口音略重，语速迟缓。
“你们倒是挺自由。你都教过他什么”
“为人处事，修身齐家。”
茅翔感觉是在被耍，语气严厉起来。
“你们还是不是幻想着以后出去治国平天下？啊，是不是？”
“李进想来有这样的机会，我却是不行了。”说完他一阵咳嗽。
审讯室响起拍门声，门开了，袁存恩在外面说道：“李先生身体不好，他一直在这里，之前的询问记录我可以给你们看下，看是否有你们需要的线索。”
茅翔想反对，但话未出口，杨姐已经站起来接道，“好吧，那你叫下一位吧。”好像注意到了茅翔的目光，她继续说道，“希望下一个不要这么娇贵。”
一直等这名犯人离开，杨云锦才再次坐下。
“怎么样，想到什么线索了吗？”
不但是问人，两人还在附近查看了下石堡的环境，中午饭也在这里吃，这里的犯人和警卫吃饭的地方都是单独的。两人虽然一查就是大半天，但因为袁存恩一直神情平静的陪着两人，所以直到离开茅翔才有机会询问同伴的看法。
“你认为风暴什么时候会停歇？”
这半天的杨云锦经常走神，茅翔几乎以为她已经变了一个人，但这种话题中间横插一杠的风格倒是很熟悉。
“这里是大海，停也只是一时，我只希望事情早点办完，离开的时候不再是这个鬼天气。”
“但愿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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