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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叶灵正坐在客栈后院小花园内的一方石凳上发呆:“我……我究竟应该怎样面对他?是真的做他的娘子,还是将一切原原本本告诉他……”
她迷茫了,面对萧乾,她实在是舍不得,但一想到紫苏叶,心里就十分愧疚、不安。
就在她暗自思量之际,却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由远及近传了过来:“南方有嘉木,北方有相思。嘉木风可摧,相思不可断。”
“谁?”叶灵闻言一震,狐疑地看向四周。可惜她观察了很久,却始终没有找到那个声音的主人。
就在此时,那苍老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小姑娘莫要惊慌,贫道在你头上。”
叶灵仰头一看,那高逾三丈的枇杷树上正倒挂着一个身着灰色道袍、头戴紫金冠的老头,那人冲着她嘿嘿直笑,吓得叶灵惊呼道:“啊!你是野人吗?怎么窜到树上去了?”
那灰袍道士一翻身便是安安稳稳落到地上,拍了拍道袍笑眯眯道:“贫道在这里睡了一天一夜了,是你自己没发现吧……”
叶灵翻了翻白眼,看了看那枇杷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便是惊道:“你……昨天这客栈屋顶之事也被你窥探到了?”
那老道见叶灵这般模样,拨弄了一下自己额前的长发道:“嘿嘿,都和你说了贫道睡了一天一夜,我可什么也没看见。”
叶灵见着老道士为老不尊,便是柳眉竖起,一声娇喝:“胡说八道,看你那眼神本姑娘就知道你在骗人!你方才念叨茶圣陆羽的诗句又是几个意思?”
那老道士似乎刚睡醒,打了个哈欠,懒懒地开口道:“能有几个意思?也就见今天天气蛮好,一不小心就诗兴大发了。”
叶灵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小嘴轻轻撅起,别过头去嘲笑道:“爬树的臭道士能有什么诗兴?胡子都白了,也不害臊。”
“你你你……”
那老道人指着叶灵,眉毛都拧成了一团,就在叶灵以为他就要发作之时,却只听他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贫道就是为老不尊,你来打我啊!”
叶灵傻眼了,愣了半天方才回过神,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算是明白了,自己恐怕是遇到了个疯道士,但转念一想他之前从三丈多高的树上跳下来屁事没有,便又心底起疑,心道如今的前辈高人莫非都是如此奇葩?
那老道人见叶灵出神,便轻咳了一声,拂了拂衣袖缓声道:“不瞒姑娘,贫道有一事须得请求姑娘。”
“什么?”
只见那老道人搓了搓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在叶灵那疑惑的目光下,他还是开了口,嘿嘿笑道:“姑娘可否拜贫道为师?”
“啊?”
就在此刻,一阵脚步声由前院传来。
只见一位少年郎身着一身幽蓝色长袍,腰间扎着一条镶白宽带,腰带之上别着一个小布袋,装着些什么倒是不得而知。而他身旁则是一位头戴金色五象冠,身着灰色绸缎的冷面公子。
此刻他俩并肩走着,那传蓝袍子的少年郎正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清朗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冷面鬼,我告诉你啊,你那招冰火阴阳剑施展的时候很多灵力都被无缘无故浪费掉了,你要知道灵力的催动需要一些技巧……”
就在那灰衣少年正与辩驳之时,他的眼波不经意间从这边晃过,却让他无法再转过头同那少年郎交谈。
只见他目光惊诧之中带着些欣喜,看见那老道士的身影,便是远远开口叫道:“师尊!?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听见那江奕这般言语,张小楼也是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老道士。只见那老道体型有些臃肿,眼睛虽然笑得眯成了一条缝,但缝隙间却是散发着精光。他面色红润,有着一张如同婴儿般光滑柔嫩的圆脸,但胡子头发却是花白了,看起来倒像是个活泼的顽童。
此刻叶灵也是愣了愣,指着那老道士说:“啊!江奕,这老道士是你师傅?”
看见江奕出现,那道士使劲抹了一把眼角,奈何没有半点流泪的征兆,于是他眼珠一转便是高声叫道:“我的乖徒弟啊,让师傅瞧瞧,哎哟,都变黑了。你不知道,你不在这些日子,为师很是想念你啊……”
江奕的面色微冷,咧了咧嘴角便算是微笑:“师傅,我们才分别一个月不到吧?”
那老道士不再言语,朝着叶灵笑了笑,便是从背上取下一个包裹放在那石桌之上。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快步向着江奕走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微笑道:“哈哈,你小子出来打架也不托人捎个信回来,你爹可是担心得很。”
“父亲大人……”
也不等江奕将话说完,他便是指着那放在石桌之上的包裹撇嘴道:“要不是萧乾公子托人回京叫我给你们捎点东西过来,我还不知道你这小子在哪里哩!”
言罢,他瞟了瞟江奕身边的张小楼,从上至下打量了一番,让张小楼忍不住心中恶寒,低声道:“前辈,你要干嘛?”
那老道士听闻张小楼这般言语,看向张小楼的神色顿时变得倨傲无比,昂头看天,也不理张小楼,自顾自道:“方才好像听到有人说我派的法术灵力运转有些问题?那人可够胆啊,这冰火阴阳剑可是我们袁观主亲创!”
张小楼心中有些不祥的预兆,但心想人家好歹是前辈高人,肯定不好意思向自己这一个小辈出手,便是插嘴:“就是那个大唐第一天师袁天罡么?”
那老道士闻言一笑,故作惊讶道:“嗬,小子不错嘛!有点见识!没错,正是祖师爷袁天罡观主。你师承何方,倒是报上个名号,贫道惹得起就替你长辈教训你一顿,惹不起就跑,怎样?”
张小楼闻言无语,没想到这老道士还真想对自己出手了。但他也丝毫不惧,迅速从腰间的小袋子里取出毛笔,在身后悄悄书写着,面上却是不显分毫,淡然笑道:“山野小子而已。你们这一脉,‘卜’术我承认的确很强,但是五行之术,恕我直言,真不咋地。”
那老道士闻言一怒,对着张小楼一阵咆哮:“小子你有种,你等着,我回蜀地叫人收拾你。你等着啊,别跑……”
说完,他还在原地跳着转了一圈,口中不停念叨着“气煞我也”,眼神却不时向张小楼背后瞟去。最后,他似乎是见张小楼久久不出手,撒腿便往前院跑去——还真走了!
没等他跑掉,江奕便是眼疾手快拉住他的衣角愣愣道:“这……师傅你去哪啊?等等我!”
那老道士似乎很不耐烦,拍开了江奕的手,皱着眉头道:“奕儿,为师此行目的已经达到,你已经长大了,为师总不能一直守护在你身边吧,蜀地那边需要人坐镇,你也该独自进行历练了,就跟着你身边这小子吧。哦,对了,我方才替你收了个小师妹,就是这位姑娘,对对对,说的就是你,你瞪我干嘛!”
那叶灵此刻正在气头上,一双大眼睛瞪着老道士,气鼓鼓道:“老家伙,谁答应做你徒弟了?”
那老道士原本十分不耐烦,此刻听见叶灵这样说,反倒是气定神闲,悠然道:“小姑娘你要想清楚,你之前和现在有什么区别,若是被人发现,嘿嘿嘿……”
叶灵一愣,随即恍然,心道:“糟糕!之前紫苏叶姐姐能够施展法术,但我如今却不能,这日子久了……”
不管如何,老道士的目的是达到了,只见叶灵撇了撇嘴,有些不情愿道:“那好,老道士,本姑娘就随你一去便是。”
老家伙这下安了心,拍了拍胸口,不急不缓道:“不急不急,来日你与你师兄分别之时,他会将我们道观的所在告知与你……为师就先走了,你和你师兄继续玩啊。那小子,你给我等着!”
言罢,便是化作一道流光,一眨眼便不知道跑哪去了。
张小楼见他话一说完便施展了神行之术,不禁抽了抽嘴角:“这老前辈……行事果然不同寻常。”
岳阳城门。
岳阳城门口守城的一名兵丁此刻正被一位慈眉善目的禅师给拦了下来,只见那和尚双手合十,不停地祷告着阿弥陀佛,随后他躬身向着早已不耐烦的兵丁道:“施主,敢问此处便是岳阳县城?”
那兵丁本就有些不耐烦,闻言不禁有些生气,指着高高的城楼怒道:“你这和尚好生奇怪,这里不是岳阳县城还是哪里?原来如今的和尚都不识字了吗,城楼上这么大的牌匾也看不清了……”
那禅师显然是修养极好,也不见气,念叨了一声阿弥陀佛,便是向着那兵丁鞠了一躬,和颜悦色道:“有劳施主了。”
刚一进城,这位禅师便是看到了那标志性的三层阁楼,仰着头仔细看了看那高悬的“悦来客栈”二字,只见他的眉目之中满是赞许,自言自语道:“不错不错。”
言罢,他步履稳健,大步向着客栈走去。
“劳烦店家,可知张小楼施主在何方?”那禅师持着法杖向那店家躬身道。
那掌柜一见是个持杖的禅师,看样子有些地位,并不是一般的和尚,便是恭敬回礼道:“你是说张小哥啊,他在后院呢。”
刚迈进后院,这禅师便是远远看到了正围坐在石桌旁的三人:“敢问何人是张小楼施主?”
张小楼一愣,也不再研究那神秘包裹,远远向着那禅师行了一礼,恭敬道:“我便是。”
那禅师见他如此,心中便越加满意,眉目里满是慈祥:“阿弥陀佛,便是施主亲手超度了七雪那魔头?果然是少年英雄,想必身旁这位便是江奕小兄弟了吧,你的师傅和老衲乃是故交,他平日里对你可丝毫不吝啬赞美之言,今日一见,果然是气宇非凡。”
叶灵一听他认识自己那便宜师傅,不禁暗自嘀咕:“刚走一老道士,现在又来一老和尚……”
江奕闻言眉头一皱,冷声道:“师妹,不得无礼!这位乃是当今少林方丈子忍法师。”
张小楼一听这和尚乃是少林方丈,心中便猜到了大半,不过他还是缓缓开口问道:“不知方丈此行所为何事?”
“一是为了感谢几位施主,这二嘛……便是希望施主能将本寺祖师的舍利子归还。”子忍永远都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只见他又行了一礼,躬身道。
“恐怕要让方丈大师失望了,那舍利子被七雪用作涅槃重生,已经碎裂了。”
“罪过罪过,看来此乃天命,阿弥陀佛,愿祖师爷勿要怪罪吾等后人……”
倒是那江奕突然想到了什么,奇道:“不知方丈大师是从何得知七雪死于我们手中?”
那子忍法师面色怪异,犹疑半晌后暗自摇了摇头道:“罢了罢了,既是少年英雄,贫僧也当据实相告。”
“前些天在那开封有宋墓被掘开,据闻有传国玉玺和氏璧出世,贫僧刚知晓此消息便是快马加鞭前去开封,试图平息被掘墓主的怨气,防止其阴尸化。昨日在途中遇到七雪手下的狼妖,此处发生之事方才入了贫僧耳中。”
三人面面相觑,没想到竟发生此等不可思议之事,只是那和氏璧事关重大,否则子忍法师也不会犹豫再三方才告知自己三人。众人见子忍法师一身正气,眼神毫无杂念,心下里不禁越发佩服起这个总是和颜悦色的禅师。
江奕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崇敬道:“原来如此。大师慈悲心肠,心系百姓,我等佩服。”
一旁的张小楼亦是出言赞叹道:“寻常人若是知晓和氏璧出世,难免心生觊觎,大师坦荡自若,让我等后辈真是敬佩不已。”
那子忍法师见这两位少年英雄言语之间满是凛然之气,料定他们知晓大义,越看便越是心中欢喜,眼神里满是赞赏之意。
“阿弥陀佛。既然这样,贫僧也不久留,我的马拴在城外,现在便即刻出城前往开封,防止阴尸复苏,为害世人。”
对于这样一个一身浩然的英雄人物,两人都是十分敬佩:“法师好走,我等拜送!”
此番光景,让子忍这方丈心中亦是豪情顿生,便是边行边吟出一首偈语:“红尘万丈入桃花,春风十里送豪侠。雄姿不减当年意,自作风流付韶华!”
那子忍将袈裟一甩,便是大笑道:“哈哈哈哈,他日贫僧再与二位少侠促膝共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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