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区集中阅卷这天上午，林茂兴将陆建忠召到了区教办。
“建忠，这次找你来，是有个人事上的事情要与你商量一下。”
“全凭领导安排。”
“情况是这样的，根据县上原来的安排，要在每个区教办建一个中心实验站，所以，上学期，把你们学校的物理教师韩定成，借调来负责这一事情。现在，县上经过调研，认为目前条件还不成熟，暂缓区中心实验站的建设。因此，韩定成就要退回你们学校安排工作。你看，有什么问题没有？”
听到这一消息，陆建忠有种瞌睡来了遇到枕头的感觉，几个念头迅速在头脑里转动：“林主任，我完全服从你的安排。”
“那就好。我估计，韩定成老师思想上会有些想法，你要想办法，积极主动地做好工作，特别是韩定成的课程安排及思想工作，还可以让工会出面协助，做好他家属的工作。同时，在工作的调整上，要尽量注意保持稳定，过年了，不要因此而惹出些事情来。”
“我一定尽全力做好工作。”陆建忠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韩定成也算是老同志了，这次是我们教办因为缺人，主动提出借调他过来，并承诺待实验站正式建成、有了编制之后就正式调动过来。但计划没有变化快，上面的政策变了，我们也只有跟着适应。因此，韩定成老师有些情绪也是正常的，我们这边也在做工作，你们在安排工作时，要考虑他的情绪，尽可能适当地予以照顾，这也算是帮我们教办一个忙。”林茂兴进一步强调。
“谢谢林主任指导，我保证不让领导来给我揩屁股。”陆建忠想让自己的另一个想法变成现实，而这，必须得到林茂兴的支持，因此，对于林茂兴布置的这些安排安抚韩定成的工作，根本没有考虑，就一口承诺下来。
林茂兴笑了笑：“那就好，我相信你。”
“林主任，我还有个想法，只是不知是否妥当？”陆建忠趁机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有话就直说吧，不要有什么顾虑。”
“我们学校今年新分来的中师生中，有一个叫陈卫红的。这个教师有些不守规矩，教学成绩差，还不如顶替出来的吴小刚，家长的意见很大。除此之外，他经常伙同一些社会青年喝酒，听说好像与某位女学生之间还有些什么瓜葛。这段时间，带着些学生在练什么功夫，把学校的桌凳都损坏了许多。由于这些原因，使得学校教师的形象受到了较大的影响，也影响到其他教师的工作情绪和作风。我担心继续下去，会影响一地乡中学的教学质量和声誉。”陆建忠开始“莫须有”地汇报情况。
看着林茂兴的神色有些微变，陆建忠决定再加一把火：“林主任，你还记得吗？上次乡党委来查学校新教师宿舍的修建问题，那段时间，有人看到过他去过几趟乡政府，向乡党委纪委的吴兴华书记汇报过情况，还交过什么材料。”
上次的一地乡的新教师宿舍修建工作，让区教办也很被动，这个“料”报出来，真正地触动了林茂兴：“真有此事？”
陆建忠进一步肯定：“千真万确，这些事情，你完全可以查证。特别是到向乡党委吴书记交汇报材料的事情，有人亲眼所见。”
如果真有此事，这个年纪轻轻的陈卫红，人品确实就值得考量了，林茂兴大脑虽然在快速地思考，但仍不动声色地询问：“你有什么想法？”
陆建忠感觉前面的铺垫已经有了效果，便委婉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议：“韩定成回来后，我们学校就多出一个人来，估计有些村校正缺教师。林主任，你看，是否可以借此机会，把陈卫红老师调离一地乡中学，让他去一个条件艰苦一点的村校锻炼一下，让他吃点苦，这对他的成长，也是一件好事。对其他年轻教师来说，也可以有些警示。”
林茂兴明白了陆建忠的意思，估计是管不住这个陈卫红，可能两人之间还发生过一些冲突，因此想把他弄走，而且还希望发配到一所偏远的乡村去以示教训。如果陆建忠说的属实，那么，杀鸡给猴看，这样处理一下陈卫红，对其他年轻教师确实能够起到教育警示作用。林茂兴接着在头脑里搜巡一番，确认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领导或关系人物来给自己说过关照陈卫红的话，估计动了他，也不会得罪某个领导。
想到这里，林茂兴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陆建忠看到林茂兴的表情，虽然没有明确表态，但估计事情已经成了八分。两人接着聊了一会儿其他事情，陆建忠便起身告辞。
回到一地乡中学后，陆建忠立即找到吴小刚：“吴老师，你觉得陈卫红这人如何？现在说说你对他的看法？”
吴小刚一时不明白陆建忠的意思，于是，含糊道：“我感觉还是可以。”
陆建忠开始开导：“吴老师，你一定要实事求是，不要怕得罪人，要大胆地说出自己的真实意见。”
吴小刚明白了陆建忠的意思，开始罗列要点：“陈卫红这人，基本素质还是不错，工作也还肯做，但是，有些自以为是，听不进去批评意见，有些不顾大局，工作中出现的问题也比较多。”
“我们要对同志负责，能否再说具体些？最好是能够举例说明。”陆建忠继续引导。
吴小刚沿着陆建忠的思维往下深入：“陈老师这个人，开始时，还是服从安排，但教学效果比较差，比如说半期考试，及格率才百分之五十左右，一半的学生都教来不及格，家长反响很不好。”
陆建忠赞许地点点头：“继续。”
受到陆建忠的鼓励，吴小刚继续挖掘陈卫红的缺点：“陈卫红有些社会习气，经常伙着社会上的一些人在街上喝酒，有时喝醉了还一起闹事。特别是近期，他影响和带动了一批学生在校园里练习功夫，损坏了学校不少桌凳，引导学生打架斗殴，在家长和社会中形成了极坏的影响。而且，还从经济利益出发，私自给一些学生补课。”
“还有呢？”
“陆校长提示一下，我一时还想不起。”
陆建忠继续提示：“比如他与学生的关系，特别是与女学生的关系方面，有没有什么问题？我们考虑问题一定要全面。”
吴小刚恍然大悟：“听说他好像体罚过一名学生，使其受了伤，虽然最后没有调查核实，但好多人都这样说。还听说他好像与一名女学生有些情感上的问题，甚至因此而争风吃醋，还打了群架。当然，这些都没有核实。”
陆建忠没有说话，继续看着吴小刚微笑。
吴小刚竭力回忆起陈卫红的一些细节，以及老师们的议论，过了一会儿，补充说：“还有，陈卫红老师背着学校领导，越级向乡纪委打小报告，给学校带来许多麻烦，让学校的工作非常被动。这种做法伤害了领导和同志感情，不利于学校的稳定和发展，如果不及时制止，是非常有害的。
陆建忠点点头：“好，吴老师，你对事情观察得很清楚，已经具备了领导眼光和素质。”
“全是陆校长你教导有方。”
“今天晚上你回家里去，估计林主任要找你了解陈卫红的情况，你就按你了解的情况如实向他汇报。当然，有些事实，还可以更充实一些，并进一步梳理一下。”
吴小刚大致猜测到了陆建忠的意图，连忙表态：“如果林主任找到我，我一定按陆校长的要求，如实汇报。”
“吴老师，不是按我的要求哈。是你自己根据了解的情况，本着对组织负责的原则，实事求是地汇报。”
下午六点过，吴小刚回到家里。果然，晚饭刚吃过不一会儿，林茂兴就来到吴小刚家中，与吴小刚的父亲打过招呼，两人寒喧了几句后，林茂兴开始关心吴小刚：“小刚啊，工作还适应吗？”
吴小刚连忙站起来说：“谢谢林主任关心，还行。”
林茂兴摆摆手，示意吴小刚坐下：“小刚，早就给你说过了，在家里就叫叔叔，显得亲切。”
吴小刚看着林茂兴，点点头：“好的，林叔叔。”
林茂兴转向吴小刚的父母：“两位老伙计，我给小刚拉会儿家常，你们可否回避一下？”
“好，我们正想出去走走呢。小刚，你要好好珍惜这难得的机会，接受林叔叔的教诲。”吴小刚的父亲说着，与妻子一起向门外走去。
吴小刚的父母走后，林茂兴开始询问：“小刚，你们学校今年来了几个新老师？”
“连我一共四个，他们三个都是中师毕业的。”
“是哪几个，分别教什么学科？”
“你觉得这几个老师如何？”
吴小刚想起陆建忠的提示，说道：“总体来说都还不错，不过，就是一个叫陈卫红的老师，有些自以为是，出了些小问题。”
听到这话，林茂兴明白，陆建忠已经给吴小刚打过招呼了，但没有表露出来：“出了些什么问题，你可以把具体的事情经过给叔叔说说吧。”
吴小刚心想，好在自己有准备，不然尽说些空洞的评价性语言，林茂兴说不定不会相信。于是，吴小刚将半期考试成绩特别差、私自组织一些学生补课、影响和带动学生练功校园掀起功夫热、经常私自调课外出、私自到乡政府向纪委书记汇报情况、上课致使学生受伤、与社会上的一些伙起喝酒、与女学生可能有情感纠葛并引起打群架等事情说了一遍，当然，这其间加了许多根据自己的猜想而“补充完善”的细节。
林茂兴听完后，没有说什么，继续与吴小刚闲聊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了。
陈卫红不知道，就在这一天，他职业生涯的第一次转折就这么决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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