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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六十只大船，两年齐备。能不能做到？”朱棣问太监王景弘。
王景弘比朱棣小上大约十岁，和马和年纪相仿。他入宫比马和早，跟朱棣的时间比马和长，早已成为朱棣的身边侍从。
说话的时候，两个人正在长江边上的宝船厂。
明太祖朱元璋时代，宝船厂就已经开工。鄱阳湖水战的经历，让朱元璋对水战倍加重视，所以在南京城的西北选了一块地方专门用来建造大船。
宝船厂紧挨长江，在长江东岸，水道和长江相连。在造船的时候，堵住水道。等到船造好之后，连通水道，可以让船顺流进入长江，然后驶向它应该去的地方。宝船厂的北面，是秦淮河与长江的交汇口。秦淮河从宝船厂的东面向西北方向流入长江。三面环水，是一个合适的造船之地。
王景弘想了一想，大概在心里计算了一下，回答朱棣：“我想应该没问题。”
“我不要我想，也不要应该，做不做得到？”朱棣严厉地问。
“毫无问题。”王景弘又计算了一下，回答朱棣。
“有问题要提前说。需要什么，直接告诉我，我会安排。无论如何，两年之后，我要这些船全部下水。”朱棣说，“这是一件大事。不管有什么困难，想办法解决。”
王景弘道：“所有能够预见的问题，我已经全部想过一遍。没有克服不掉的困难。”
“很好。”朱棣对王景弘的回答很满意。
两个人走着走着，到了一只正在建造的大船旁边。
“这条船有多大？”朱棣问。
那实在是一个庞然大物。站在下面，一股巨大的压迫感不由传来。
“长四十四丈四尺，阔一十八丈。”王景弘说，“可以容纳千人。”
朱棣注视着那艘大船，心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忽然又问王景弘：“这是我要的的最大的船吗？”
“对，这只是最大的。”王景弘说：“小一些的，长三十七丈，阔一十五长。”
“差不多三百步长，大小可以。”朱棣自言自语道。
“你觉得这船怎么样？”朱棣忽然间又向王景弘抛出一个问题。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船。比这种小一些的大船倒还见过。船大就稳。属下觉得很好。”王景弘说。
“这只船是你的了。”朱棣说。
“什么？”王景弘吃了一惊，赶快谢恩道：“谢皇上。”
“不是送你的，但是只能你用。你觉得怎样？”朱棣问。
“属下曾在泉州见过船只往来。如果乘上这船入海，一定很威风。”王景弘说。
朱棣大笑一声，说：“要的就是威风——这船现在能不能上去？”
“旁人自然是不能上去，皇上自然可以上去。”王景弘说。
“那就不上了。”朱棣说：“上了就是我的了。我不上这船。以后你就用这一只。大的先不用太多，我们现在没有那么多钱，今年之内先造出十只左右——对了，一定要有一些小船。船小好掉头。要准备应付各种情况。”
“明白。有水军协助，船只配备没有问题。”王景弘说。
朱棣摇摇头，道：“还不够。水军很少到海上。鄱阳湖和大海比起来，还是太小。要找些色目商人，尤其是大食商人，他们经验比较多。耽误他们生意的钱，给他们补过去。”
“是。属下这就照做。”王景弘掏出记事簿，将吊着的毛笔略微蘸了点水，把朱棣的这个意见记了下来。
“以后我不会再打水战，这些事都交给水军去做。大明国内想必也不会再有什么水战了。我看，蒙元还是我们的一个威胁。我会带着骑兵到北方去。”朱棣对王景弘说着他的安排。
王景弘看朱棣好像对宝船厂的事很满意，而且没有什么需要皇帝看的，就对朱棣说：“万岁，天已不早，我们回宫吧。”
“不急。”朱棣说，“你看造船的工匠里有没有手巧的，给我做几只小船。样子要跟大船基本是一样的。”
“要多小的？”王景弘问。看习惯了巨无霸一样的超级大船，他对小船失去了概念，不知道多大的船可以被称为小船。
“能坐一两个人就行。不用多，三五只就行。做好后，送到马家花园去。”朱棣说。
“给马和准备的吗？好。”王景弘在记事簿上记下这一条，“一个月的时间就可以好。到时候天气不再寒冷，刚好可以泛舟湖上。”
“不是给马和玩的。”朱棣笑了一笑，说，“他没有时间玩，你也没有，只有我还有一点。”
“万岁爷在开玩笑，属下没见万岁爷有玩的时候。”王景弘也笑了。
“那是你没看见。反正有人见过。”朱棣说。
绕过那只超级大船，又是一只超级大船，尺寸仿佛是一样的。
“这只多大？”朱棣问王景弘。
“和刚才那只一样大，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个尺寸，一种安排。”王景弘答道，然后冲旁边喊了一声，“拿绳尺过来。”
马上有人拿了两条绳尺快步跑了过来。王景弘让那人拿着绳尺的起始端跑到大船尽头去，然后给朱棣看两只船的长度。虽然有四十余丈长，但是两只船的大小确实分毫不差。朱棣对此表示满意：“很好。术业有专攻，他们做得很好。”
王景弘说：“为国家做事，没有人不尽心。而且，这工程事关无数人命，动辄牵连数百人家，没有人敢掉以轻心。”
“很好。”朱棣又用了这两个字。
这两个字，朱棣短时间内已经用了多次。王景弘看得出来，也听得出来，这是朱棣对宝船厂的重视和褒奖。
“马和是色目人。”朱棣忽然对王景弘冒出这么一句。
“这就对了。”王景弘说。
“什么对了？”朱棣问。
“他人高马大，眼窝比我们要深，看起来和我们中原人氏有差异，原来是这样。”王景弘解释说。
“他父母去过默加。我不知道那是在哪里，只知道很远。马和一定也想去。”朱棣说。
“是色目人的一个地方？”王景弘问。
朱棣眼睛看向长江方向，视线向西，向上，直向西方的天际，道：“对。就是那里。”
西天的云霞正映红着大地，两只宝船在霞光里流光溢彩，美貌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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